禾清被他这句带着暗示的话噎得说不出话，只能任由棠席牵着往前走，指尖被对方掌心的温度裹得发烫，连带着脚步都有些虚浮。
他偷偷用余光瞟了眼身旁的棠席，对方走路的姿势依旧挺拔，侧脸的线条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下颌线绷得恰到好处，却因为刚才的调笑，多了几分柔和的弧度。禾清赶紧收回目光，心里又开始天人交战：明明是他先“耍流氓”，怎么还能这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的温柔男神，你的形象已经一去不返了啊喂
“看什么呢？”棠席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头也不回地开口，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笑意，“是不是觉得，刚刚答应我的补偿我一顿饭太亏了？”
禾清的脸又热了几分，急忙摇头，声音细得像蚊子叫：“没、没有……就是在想，附近有什么好吃的。”
“哦？”棠席放慢脚步，侧过头看他，眼神里满是戏谑，“那禾小老师平时爱吃什么？总不能让你请我吃你不喜欢的，不然显得我多不懂事啊。”
“我、我都行……”禾清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往旁边缩了缩，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掌心相贴的温度原本带着暖意，此刻却让他莫名心慌，手指微微蜷起，想抽回又怕显得刻意。
他偷偷瞄了眼周围，偶尔有学生或路人经过，目光不经意扫过他们牵着的手时，禾清的心跳就漏跳一拍。我们又不是真的情侣，这样牵手会不会太奇怪了？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藤蔓般缠满了他的思绪，之前被棠席调笑时的悸动瞬间褪去大半，只剩下满心的忐忑和后悔。
刚才那个冲动的吻已经够孟浪了，现在又这样牵手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棠席会不会觉得他是个随便的人？会不会觉得他刚才的亲吻根本就是一时兴起、不懂分寸？禾清越想越慌，脸颊的热度褪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莫名的发凉。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声音细细的，带着几分小心翼翼：“那个……啊席，我们这样牵着，是不是不太好？”
棠席脚步一顿，侧头看他，眼底带着几分疑惑：“不好？”
“嗯，”禾清用力点头，不敢看他的眼睛，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声音更低了，“我自己也能走的，这样……这样被别人看到，会误会的。”他没说出口的是，他怕这份误会，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怕棠席根本不屑于这份“误会”。
棠席挑了挑眉，非但没松手，反而轻轻捏了捏他的指尖，语气坦然又带着点戏谑：“误会？误会什么？误会我们是情侣？”
禾清的脸瞬间又红了，刚想辩解，就听棠席继续说道：“之前在学生面前，我们不也假扮过情侣吗？现在牵个手，有什么不好的？”
这句话像一盆微凉的水，轻轻浇在了禾清刚刚燃起的悸动心上，瞬间熄灭了那些小心翼翼的期待。他愣在原地，手指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下来，心里那点因为牵手而生的慌乱，彻底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沮丧和自卑取代。
原来……原来是这样。
他就说，棠席怎么会突然对自己这样温柔，怎么会不排斥他的亲近。不是因为心动，不是因为在意，只是因为之前那一次“假扮情侣”的约定，只是把现在的牵手当作了“假扮”的延续而已。
禾清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失落，嘴角不自觉地抿了抿。
他默默抽回了自己的手，指尖离开棠席掌心的瞬间，仿佛连带着那点仅存的暖意也一并消失了。他重新低下头，脚步也慢了下来，之前被棠席调笑时的羞赧和心动，此刻都变成了自嘲——禾清啊禾清，你怎么就这么不自量力，还真以为他对你不一样吗？
棠席看着他骤然低落的情绪，还有那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心头微微一沉。他刚才的话，好像说错了？棠席低头看向刚刚还牵着禾清的手指，指尖还残留着对方抽手时留下的微凉触感，心头那点戏谑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莫名的慌乱。他张了张嘴，刚想解释——那句“我不是那个意思”都已经到了嘴边，却被禾清抢先开了口。
“那个……”禾清猛地抬起头，刻意避开棠席的目光，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小吃街，声音里带着一丝刻意的轻快，像是在强行驱散刚才的低落，“前面好像有不少好吃的，我们去看看吧？”
他伸手指了指街角一家飘着香气的面馆，又快速扫过旁边卖馄饨的小摊，语速比平时快了些：“那家面馆看起来人挺多的，应该味道不错，或者吃馄饨？天热吃点清淡的也挺好，你觉得怎么样啊席？”
他的眼神里带着明显的闪躲，不敢和棠席对视，连说话的语气都透着一股“急于翻篇”的意味，仿佛刚才那段让他失落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棠席到了嘴边的解释被硬生生堵了回去，看着禾清这副强装无事的模样，心头更沉了几分。他看得出来，禾清是真的误会了，而且还在刻意掩饰自己的情绪。可此刻禾清明显不想再聊刚才的话题，他要是强行解释，反而显得刻意，说不定还会让禾清更尴尬。
棠席暗自叹了口气，压下心底的无奈，顺着禾清的话转头看向他指的方向，语气放得温和，尽量不让自己的情绪泄露出来：“都好，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禾清微微紧绷的侧脸上，补充道：“不过天确实有点热，清淡点的好消化，那家馄饨看起来就不错，皮薄馅多的样子，要不要试试？”
禾清听到他的回应，像是松了口气般，连忙点头：“好啊，那就吃馄饨吧。”
说完，他便率先迈步往馄饨摊的方向走，脚步比刚才快了些，像是在逃离什么。阳光落在他单薄的背影上，却衬得他身影里多了几分说不出的落寞。
棠席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刻意拉开的距离，眉头轻轻蹙了蹙。刚才那句解释的话在舌尖绕了又绕，最终还是咽了回去。算了，先顺着他的意，等吃饭的时候，或者找个安静的机会，再好好跟他说清楚吧。
他只是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看似合理的话，竟然会让禾清误会这么深。棠席看着禾清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懊恼。
[早知道刚刚不提什么假扮情侣了]
馄饨摊的铁锅咕嘟作响，乳白色的汤汁冒着氤氲热气，翠绿的葱花浮在表面，香气顺着夏风漫过来，却没能驱散两人之间的滞涩。
禾清选了个最靠角落的小方桌坐下，刚落座就下意识地挺直脊背，双手放在膝盖上，指尖无意识地相互绞着。他不敢看棠席，目光落在桌面的木纹上，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像是怕打破这微妙的平静。
棠席在他对面坐下，目光落在他紧绷的侧脸上，指尖轻轻叩了叩桌沿，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摊主端来两碗馄饨，瓷碗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响，禾清像是被惊醒般，猛地抬起头，拿起勺子搅动着碗里的馄饨，热气扑在脸上，刚好掩饰住他瞬间泛红的眼角 —— 刚才的失落还没散去，此刻又被心底翻涌的回忆裹住，眼眶不由得一阵发涩。
他赶紧低下头，用勺子舀起一个馄饨，牙齿轻轻咬着薄皮，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闪回高中时的画面：阴暗的巷口，几个混混围着他推搡，是棠席突然出现，身形挺拔地挡在他身前，语气冷硬地将人赶走。那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看棠席，阳光落在对方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成了他藏在心底多年的光。
可这份珍藏的记忆，棠席大概早就忘了吧。
“不合胃口？” 棠席见他半天没吃几口，眉峰微微蹙起，声音放得极柔，“要是不喜欢，我们换一家。”
禾清猛地回神，慌忙摇头，把嘴里的馄饨咽下去，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没有，很好吃，就是…… 太烫了。”
他低头又喝了口汤，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棠席没再追问，只是安静地吃着馄饨，目光却时不时落在禾清身上，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的懊恼又重了几分，莫名还有些烦躁。
两人沉默着吃了一会儿，禾清始终低着头，指尖把勺子握得紧紧的。他偷偷抬眼瞄了棠席一眼，对方正慢条斯理地擦着嘴角，侧脸的线条在夕阳下格外清晰，和高中时那个挡在他身前的身影渐渐重叠。可这份重叠，只让他更清醒地意识到：棠席对他的好，或许只是出于朋友的包容，甚至只是 “假扮情侣” 的责任，甚至就连……就连刚刚自己对他的吻……会不会……也被认为是假扮情侣更真实的行动……所以……所以棠席才那么配合吗？
禾清越想越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酸涩，心理的难过快要溢出。
“我吃饱了。” 禾清率先放下勺子，赶忙开口，想要逃离，免得在棠席面前失态，其实碗里还剩小半碗馄饨，但他实在是没了胃口。
棠席抬眼看向他，见他眼眶边缘还泛着淡淡的红，只是被他刻意低着头掩饰住了，心里一紧：“不再吃点了，等下饿了怎么办？”
“不了，有点撑，实在吃不下了。” 禾清勉强笑了笑“我们走吧，差不多也该回去了”说完起身就往摊位外走，脚步比刚才更快，像是在逃离什么。他怕再待下去，自己的难过会抑制不住直接表露出来，他不想让棠席看见自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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