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影摇曳的回廊下,六姐醉梦兰指尖翻飞,青碧竹篾在她掌心灵巧缠绕,须臾间便编出个精巧竹络。南宫润倚着雕花栏杆,将新摘的荔枝轻放在未完工的竹器里,看她眉眼含笑地嗔怪自己捣乱,那抹月白长衫掠过她染着竹香的蓝裙,惊起檐下铜铃叮咚作响。
盛夏午后,醉梦兰倚着南宫府的雕花窗棂,纤细指尖灵巧穿梭于竹篾间,专注编织着盛放鲜果的竹络。身着月白锦袍的南宫润悄悄靠近,将一颗剥好的荔枝轻抵在她唇边,惊得她耳尖泛红,竹篾在掌心打了个俏皮的旋儿,恰似二人缠绕的情丝。
江南的梅雨季来得缠绵,醉府西院的芭蕉叶垂着水珠,将半幅朱漆回廊染成水墨色。醉梦兰蜷在湘妃竹榻上,靛蓝襦裙下摆垂落满地,绣着银线鼠尾纹的裙角随她动作轻颤。她正将青竹劈成细篾,指尖凝着层薄光——这是鼠族特有的灵巧,哪怕竹刺在旁人指尖扎出血珠,到她手里也温顺得像春溪。
"又躲在这里偷闲?"温润嗓音惊得竹篾在掌心打了个旋。南宫润斜倚雕花栏杆,月白长衫绣着墨竹暗纹,腰间玉佩撞出清响。他指尖捏着串荔枝,红绡似的果皮映得他眉目如画,那双总浸着书卷气的眸子此刻盛满笑意,"宛城文人都传,醉家六姑娘编的竹络能招来月中桂子,我倒要试试真假。"
醉梦兰耳尖泛起淡粉,明明是自幼相识的竹马,偏每次见面都像被猫挠了心尖。她将编到一半的竹络举起来,菱形网眼间漏下细碎天光:"南宫公子怕是书读迂了,这竹络不过装鲜果的物件,桂子哪是凡物能盛的?"话虽这么说,手下却加快了动作,竹篾在她指间穿梭如游鱼,转眼便织出朵立体的兰花。
南宫润忽然欺身凑近,醉梦兰闻到他袖间的松烟墨香。他指尖捏着颗剥好的荔枝,莹白果肉上还沾着水珠:"那便盛这岭南仙果如何?"话音未落,荔枝已轻轻抵在她唇边。醉梦兰慌忙后仰,发间银铃钗撞出清脆声响,竹篾簌簌落在裙上。她佯怒瞪他,眼尾泛红却像沾了晨露的兰花:"再胡闹,明日便叫你收不到新竹络!"
檐角铜铃突然叮咚作响,不知是风动还是心动。南宫润直起身子时带起衣袂,月白长衫扫过她靛蓝裙裾,两种颜色在水光潋滟的西湖畔晕染开来。远处传来五姐醉梦红呼唤吃饭的声音,醉梦兰慌忙收拾散落的竹篾,却发现最细的那根不知何时被南宫润藏进了袖中——那人背对着她,却故意晃了晃衣袖,竹篾尖在月白布料下若隐若现,像藏了个永远说不破的秘密。
蝉鸣在盛夏的梧桐叶间沸腾,南宫府西阁的雕花窗棂半掩着,漏进的日光被竹帘筛成碎金。醉梦兰斜倚在湘妃竹榻上,靛蓝色襦裙垂落在青石板地面,裙角绣着的银线鼠尾纹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她手持青竹篾,指尖流转着淡淡的银光,那是鼠族与生俱来的灵巧,哪怕最纤细的竹丝,在她手中也温顺得如同春水。
身着月白锦袍的南宫润立在门外,衣摆上墨色竹叶暗纹随着步伐若隐若现。他望着榻上专注编络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自从那日在醉府回廊一别,他便总盼着醉梦兰来府上送新织的竹络,如今佳人就在眼前,他却像初次相见般紧张。
轻手轻脚地靠近,南宫润生怕惊扰了这份宁静。手中晶莹剔透的荔枝,果肉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他屏住呼吸,将荔枝轻轻抵在醉梦兰唇边。
“呀!”醉梦兰猛地抬头,耳尖瞬间染上一抹绯红。手中的竹篾打了个旋儿,差点滑落。她慌乱地往后缩了缩,发间的银铃钗随着动作叮当作响。抬眸望向眼前笑意盈盈的人,嗔怪道:“南宫公子就爱吓人,若不是我这竹篾编了大半,定要被你搅散了!”
南宫润却不恼,反而在她身侧坐下,修长的手指拾起滑落的竹篾,语气带着几分调侃:“六姑娘这手可真巧,编出的竹络连我这书房都添了几分灵气。不过这岭南来的荔枝,若是凉了可就辜负了它的美味。”说着,又将荔枝往前递了递。
醉梦兰咬了咬唇,心跳如擂鼓。明明相识多年,却总在他面前乱了分寸。她别过脸,轻声道:“就会贫嘴。”可终究抵不过那递到唇边的诱惑,轻轻咬了一口荔枝。清甜的汁水在口中散开,她偷偷瞥了眼南宫润,见他正专注地看着自己,眼神中满是温柔与宠溺,不禁心头一颤,慌忙低头继续编络,手中的竹篾穿梭得更快了,却又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慌乱。
南宫润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忍不住伸手想抚上她的发顶,却在半空中停住,转而拿起一旁未完工的竹络,细细端详:“六姑娘今日这络子,可是比往日的更精致了。”
醉梦兰抿嘴一笑,心中满是欢喜,嘴上却道:“那是自然,可不能砸了我醉梦兰编络的招牌。”话虽如此,手中的动作却不自觉放缓,偷偷看了眼身旁的人。阳光洒在南宫润身上,将他的侧脸勾勒得愈发柔和,那身月白锦袍与她的靛蓝襦裙相映,倒像是一幅画。她暗自想着,若是时光能永远停在这一刻该多好。
蝉鸣骤歇的刹那,忽有穿堂风卷着荷香撞进西阁。醉梦兰膝头的竹篾被风掀起一角,她慌忙用戴着银鼠护腕的手按住,却见南宫润已探身用镇纸压住晃动的竹络,月白锦袍袖口掠过她手背,惊得她如受惊的小鼠般缩回手。
“当心。”南宫润的声音裹着温热气息,将荔枝核轻轻放入铜盆,盆中浮着的冰块叮咚轻响。他忽然伸手抚过她耳际,醉梦兰僵在原地,却见他捻起一缕被竹篾勾住的青丝,“六姑娘编络时,倒比书院解经的夫子还专注。”
醉梦兰的耳垂红得要滴出血来,她佯装镇定地将编到一半的竹络举起:“公子既嫌我分心,不如去书房读你的圣贤书?”话虽冷硬,指尖却悄悄将新编的竹花往内侧藏了藏——那是今早照着南宫府池塘睡莲编的花样,本想给他惊喜。
南宫润却突然握住她持竹篾的手,微凉的玉佩隔着布料贴在她腕间:“可我偏觉得,看姑娘编络比读《诗经》有趣得多。”他用另一只手取下她发间银铃钗,晃出一串清响,“‘有美一人,清扬婉兮’,说的便是此时此景。”
醉梦兰的心跳几乎要冲破胸腔,鼠族敏锐的听觉让她清晰捕捉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她想抽回手,却又贪恋他掌心的温度,慌乱间脱口而出:“那公子可知,下一句是‘邂逅相遇,适我愿兮’?”话一出口便羞得闭眼,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周遭突然陷入死寂,唯有冰块融化的滴答声。醉梦兰悄悄睁眼,正对上南宫润骤然明亮的眼眸,那双总带着书卷气的眸子此刻燃着灼灼星火。他将银铃钗轻轻插回她发间,低声道:“原来六姑娘也愿......”
“润哥儿!”突兀的喊声惊得两人如触电般分开。醉梦兰慌忙低头整理竹篾,却把新编的花样弄散了几处。南宫润起身时带倒了铜盆,冰块跌落的脆响中,他对着门口来人笑道:“表兄来得不巧,我正请醉姑娘编个新样的竹络。”
醉梦兰垂眸不语,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被他握过的地方。待来人脚步声渐远,她听见头顶传来低笑:“明日我要去扬州收书,六姑娘可愿......”话未说完,又被她慌乱塞了满手竹篾:“先把欠你的《礼记》注疏抄完再说!”
窗外的日头悄悄西斜,将两人重叠的影子映在竹帘上。醉梦兰望着散落膝头的竹篾,发现不知何时,南宫润已偷偷将那朵弄散的竹花重新编好,藏在即将完工的竹络内侧。
忽有细碎脚步声由远及近,惊醒了这方旖旎天地。醉梦兰猛地抽回手,竹篾在膝头簌簌轻颤,倒像是她慌乱的心跳。南宫润却不慌不忙,将那枚被碰落的冰块重新捞回铜盆,清泠泠的水声里,他挑眉笑道:“六姑娘的手艺越发精湛,只是这编络的心思,倒比丝线还乱。”
话音未落,八妹醉梦熙的白影已旋风般卷进西阁,腰间佩剑还在叮当作响。她扫见两人挨得极近的身影,狭长的狼族眼睛忽地弯成月牙:“难怪找不着六姐,原来在这儿给未来姐夫编定情信物!”
醉梦兰的脸“腾”地烧起来,抓起一团竹篾就要砸过去:“满嘴胡话!我不过是应南宫公子所求,编些寻常竹器罢了。”话虽如此,藏在袖中的指尖却无意识摩挲着那朵新编的竹花——那精巧的纹样,分明是照着南宫润束发的玉冠雕纹所编。
南宫润却悠然起身,月白锦袍扫过满地竹屑:“倒是梦熙来得正好,你前日说要寻趁手的箭筒,我瞧六姑娘这手艺......”
“当真?”醉梦熙两眼放光,立刻凑到榻边,全然不顾姐姐绯红的脸色,“六姐最是心灵手巧,若能编个镶铁刺的竹箭筒,定能让那些山贼有来无回!”说着,已迫不及待地比划起尺寸,狼族特有的飒爽英姿展露无遗。
醉梦兰无奈地摇头,心中却暗暗松了口气。指尖重新拾起竹篾,听着妹妹兴致勃勃的描述,偶尔抬眼,正撞见南宫润倚在窗边含笑望着她。他手中转着那支从她发间取下的银铃钗,目光温柔得仿佛要将她溺毙其中。
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又起,混着醉梦熙爽朗的笑声,在盛夏的暑气里酿出一丝清甜。醉梦兰垂眸专注编络,耳尖却始终发烫——她知道,待这支镶铁刺的箭筒编好,南宫润怕是又要缠着她,讨一个独属于他的、更精致的竹络了。
日头偏西时,醉梦兰已将箭筒的雏形编好,竹篾交错间勾勒出狼牙状的纹路。醉梦熙握着剑柄来回踱步,狼尾在身后兴奋地甩动:“若是再镶上南疆的寒铁,定能穿透黑熊精的铠甲!”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一声轻笑,九妹醉梦泠提着裙摆探进头来,粉色襦裙上的银鱼刺绣随着动作波光流转。
“八姐又在做闯荡江湖的梦?”醉梦泠晃了晃手中荷叶包,“母亲叫我送绿豆糕来,说是六姐编络费神。”她目光扫过南宫润手中把玩的银铃钗,狡黠地眨眨眼,“倒是劳烦南宫公子费心照看六姐了。”
南宫润笑着起身接过食盒,月白锦袍掠过案几,带起几片飘落的竹屑:“醉家姑娘们个个蕙质兰心,倒是我这书房沾了仙气。”他揭开荷叶,露出堆叠整齐的翡翠色糕点,忽然转头看向醉梦兰,“不过六姑娘编络时总忘了用膳,这绿豆糕来得正好。”
醉梦兰耳尖发烫,手中竹篾差点戳到掌心。她分明记得今早出门前,母亲特意说过“润哥儿最爱吃你做的绿豆糕”。正思忖间,一块糕点已递到眼前,南宫润修长的手指捏着湘妃竹筷,笑意盈盈:“尝尝看,可还合口味?”
醉梦熙突然凑过来,狼族特有的敏锐嗅觉让她率先惊呼:“桂花蜜!六姐竟舍得用去年藏的桂花蜜!”她故意拖长尾音,“我记得某人说过,这蜜要留着......”
“多嘴!”醉梦兰抓起竹篾作势要打,却被醉梦泠轻巧躲过。粉色身影如游鱼般绕到南宫润身后,笑嘻嘻道:“南宫公子莫怪,八姐这是眼红了。她前日缠着冯姐夫要铁箭簇,都没讨到半根。”
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温柔,斜阳将雕花窗棂的影子投在众人身上。醉梦兰低头抿了口茶,茶水中晃动着南宫润关切的倒影。竹篾在指尖重新穿梭,这次编出的纹路,竟与他腰间玉佩的云纹悄然呼应。
暮色渐浓时,醉梦兰终于将箭筒收口,竹篾在她指尖翻飞出细密的银纹,宛若月光凝成的锁链。醉梦熙迫不及待地抢过箭筒,狼目在暮色中泛起幽光:“六姐这手艺,比扬州城的铁匠铺还精巧!”她忽然转头朝门外大喊,“觅风!快来看......”
话音未落,一阵劲风掠过,白影闪过窗前。醉梦熙狡黠一笑,早将箭筒藏在身后:“来得正好,试试这新箭筒?”只见她手腕轻抖,三支铁箭“咻”地没入箭筒,竹器表面的银纹竟随箭支震动泛起微光,将醉梦泠手中的灯笼映得忽明忽暗。
南宫润负手立在一旁,月白锦袍在晚风中微微鼓起,衣摆的墨竹暗纹与窗棂外的竹影相映成趣。他望着醉梦兰鬓边被汗水浸湿的碎发,忽然取出袖中折扇轻轻挥动:“晚风凉,仔细着了寒。”扇面展开时,醉梦兰瞥见熟悉的墨色——那是她前日为他补绘的鼠尾竹叶图。
醉梦泠突然“哎呀”一声,粉裙掠过满地竹屑跑到窗边:“快看!大姐和聂公子泛舟来了!”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西子湖上,一叶画舫缓缓驶来,船头立着身着鹅黄襦裙的醉梦香,豹族特有的凌厉眉眼此刻满是温柔,身旁聂少凯正将一串夜光珠系在她发间,珠光倒映在湖面,惊起几尾红鲤。
“酸死人了。”醉梦熙撇撇嘴,却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玉佩——那是觅风用第一笔镖银换来的。醉梦兰望着粼粼波光,手中的竹篾又开始无意识穿梭,这次编出的竟是串小巧的夜光珠链。南宫润见状轻笑,折扇轻点她手背:“六姑娘莫不是打算把整个西湖的月色都编进竹络?”
醉梦兰的耳垂瞬间发烫,竹链“啪嗒”落在案上。她刚要反驳,却见南宫润已弯腰拾起珠链,月光顺着他的指尖流淌,将银白竹珠染成琥珀色:“倒是提醒了我,明日该去寻些夜光竹,编个能盛住月色的竹络......”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却让醉梦兰心跳如擂鼓,连远处画舫传来的歌声都变得模糊不清。
夜色彻底漫上窗棂时,醉府丫鬟寻来唤六姑娘归家。醉梦兰起身整理散落的竹篾,却见南宫润已先一步将银铃钗别回她发间,指尖擦过耳际的刹那,她分明听见他压低嗓音道:“明日辰时,我在竹溪等你。”
醉梦熙闻言立刻凑过来,狼目亮晶晶:“竹溪?可是那处能挖到夜光竹的地方?带上我!我正想试试新箭筒!”她腰间佩剑随着动作轻晃,惊得窗外栖息的夜枭扑棱棱飞走。醉梦泠却掩唇轻笑,粉色裙摆扫过满地竹影:“八姐又要当电灯泡,没瞧见南宫公子只约了六姐?”
醉梦兰的脸腾地红透,慌忙将编到一半的夜光珠链塞进南宫润手中:“既是寻竹,自然要多带些称手的家伙。”她垂眸瞥见他腰间新换的墨玉坠子,雕的竟是只衔着竹枝的小鼠,耳垂愈发滚烫,转身时裙角扫翻了案上的铜盆,冰块跌落的声响混着醉梦熙的大笑,惊碎了满室月色。
待醉梦兰提着裙角跑出院门,身后忽然追来熟悉的脚步声。南宫润举着她遗落的蓝绸帕,月白锦袍在夜风中扬起:“当心露水湿了鞋袜。”他将帕子轻轻塞进她掌心,指腹擦过她微凉的指尖,“明日竹溪多蛇虫,我备了雄黄香囊。”
醉梦兰低头盯着帕角绣的竹叶,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远处西子湖上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她胡乱应了声“知道了”,转身便要走,却听身后传来轻笑:“六姑娘且慢——”
她回头时,正见南宫润从袖中取出个精巧的竹盒,盒面用银丝勾勒着并蒂莲纹。打开盒盖,三颗莹白的夜光珠躺在锦缎上,在夜色中散发柔和光芒:“编珠链少不得这物,明日......可别再忘带了。”
蝉鸣渐歇,蛙声四起。醉梦兰攥着帕子和竹盒转身,靛蓝裙摆掠过青石板,惊起几只夜游的蟋蟀。她没敢回头,却将夜光珠贴在心口,那里的跳动比珠光明亮千倍,恰似手中竹篾缠绕的情丝,越织越密,越缠越深。
翌日辰时,晨雾还在竹溪间缠绵。醉梦兰攥着南宫润给的夜光珠,踩着沾满露水的青石寻去,忽见溪边立着道熟悉的月白身影。南宫润手持竹杖,腰间悬着三只绣着竹叶纹的雄黄香囊,见她来,眉眼弯成浸着晨露的月牙:“早猜到六姑娘会偷偷多带两捆竹篾。”
她低头看自己鼓鼓囊囊的袖袋,耳尖发烫——袋中除了竹篾,还藏着昨夜赶工编的夜光竹哨。正窘迫时,南宫润已伸手拨开她额前被晨雾打湿的碎发,将香囊轻轻系在她腰间:“竹溪深处的夜光竹通灵性,需用笛声引它现身。”说着从袖中取出支玉笛,笛身刻着的鼠形纹饰与她银铃钗上的暗纹如出一辙。
笛声清越响起时,醉梦兰忽然屏住了呼吸。只见溪畔竹林深处,星星点点的幽蓝荧光次第亮起,宛如坠落人间的银河。那些泛着微光的竹子竟缓缓向笛声聚拢,竹节处的光斑明灭如心跳。她下意识抓住南宫润的衣袖,指尖触到衣料下温热的手腕,却见他侧头轻笑:“莫怕,这是夜光竹认主了。”
醉梦兰松开手,指尖捻起银线,屏息编织。竹篾在她手中化作流光,须臾间编出个小巧的荧光竹篮。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突然从竹林窜出——竟是醉梦熙顶着头乱发,背后还背着比人高的箭筒,腰间佩剑叮当作响:“让我逮到了吧!说好不带我来?”她晃了晃手中的狼族号角,“我这号角声,可比玉笛更管用!”
话音未落,竹林中荧光大盛。醉梦兰慌忙护住刚编好的竹篮,却见夜光竹如被惊动的鱼群四散逃开。南宫润无奈地收了玉笛,从袖中掏出包炒松子递过去:“先去溪边烤鱼?我备了觅家铺子的秘制酱料。”醉梦熙立刻双眼放光,抓起松子便跑,白影掠过之处,惊起几只白鹭。
待她走远,南宫润忽然从怀中取出个油纸包。展开时,醉梦兰鼻尖萦绕起熟悉的桂花香——竟是用她藏的桂花蜜做的绿豆糕。“知道你晨起未食。”他将糕点递到她唇边,目光温柔得能溺毙晨雾,“这次换我喂六姑娘可好?”
竹溪的风裹着草木清香掠过,醉梦兰咬下一口温热的糕点,耳尖红得比朝霞还艳。远处传来醉梦熙的欢呼,混着烤鱼香气飘来,而眼前人的目光却始终锁着她,恰似这漫山遍野的夜光竹,将所有温柔与星光,都揉进了这方小小的天地。
正当醉梦兰咬下绿豆糕的瞬间,远处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三匹快马踏碎晨雾疾驰而来,领头的红衣女子正是五姐醉梦红,身后跟着满脸无奈的冯广坪,以及拎着药箱的九妹醉梦泠。醉梦红翻身下马时,红色裙摆扬起林间落叶,猫族特有的竖瞳透着焦急:“六妹!你可无恙?八妹一早留信说要去竹溪降妖,我们以为......”
“降妖?”醉梦熙从溪边探出头,满嘴烤鱼碎屑,“我不过想来试试新箭筒!”她挥了挥插满箭矢的竹筒,夜光竹编织的筒身折射出细碎光芒,惊得林间飞鸟扑棱棱四散。冯广坪见状长舒一口气,从马背上取下食盒:“既无事,便尝尝我新得的洞庭醉蟹?”
醉梦泠提着药箱靠近,粉色裙摆扫过满地荧光竹影。她取出一小瓶琥珀色药膏,轻轻涂抹在醉梦兰被竹篾划伤的指尖:“还是这般不小心。”说着,狡黠地瞥向南宫润,“不过有南宫公子照看,倒叫人放心。”
南宫润笑着接过药膏,执起醉梦兰的手细细涂抹,月白衣袖垂落间,露出腕间缠着的银线——正是昨日她编坏的那段竹络拆解而成。醉梦兰耳尖发烫,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六姑娘的手该用来编最精巧的竹器,这些小事,往后都交给我。”
这话惊得醉梦红差点打翻蟹罐,猫族特有的敏锐听觉让她“噗嗤”笑出声:“瞧瞧,我们六妹何时变得这般金贵?”她忽然凑近,压低声音道,“不过这夜光竹倒是提醒了我,下月庙会的灯谜会,若是用它做谜面......”
众人围坐在溪边青石上,晨雾渐渐散去,阳光穿透竹林洒下斑驳光影。醉梦兰望着身边谈笑的亲人,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新编的夜光竹篮。南宫润将剥好的蟹肉放进她碗里,目光温柔得能融了这满山晨光。竹溪潺潺,将众人的笑闹声带向远方,惊起的夜光竹此起彼伏地亮起,宛如撒落人间的银河,将这一刻的温暖与惬意,细细密密地编织进江南的盛夏时光。
日头渐渐攀上中天时,竹溪的欢声笑语惊飞了满林雀鸟。醉梦熙突然跳起身,狼尾兴奋地摇晃:“光是吃吃喝喝多无趣!不如来比试比试?”她抽出腰间长剑,剑锋挑起块石头抛向半空,“射中者,今晚可让六姐编个专属竹器!”
“比就比!”醉梦红甩了甩火红长发,猫族特有的敏捷让她瞬间跃上枝头。冯广坪苦笑着从马背上取下弓箭,嘟囔道:“每次出来都要给你们当裁判。”醉梦泠则拉着醉梦兰躲到南宫润身后,粉色裙摆扫过满地荧光:“六姐手巧,可不能伤了编络的手。”
南宫润不动声色地将醉梦兰护在身后,月白锦袍掠过她靛蓝裙角,取出玉笛轻轻吹奏。悠扬笛声中,夜光竹纷纷扬起竹枝,在半空织成闪烁的屏障。醉梦熙眼睛一亮,搭箭拉弓:“来得好!”箭矢破空而出,却在触及竹幕的刹那被弹开,惊起满空细碎荧光。
“耍赖!”醉梦红纵身跃下,红衣如火焰掠过竹林,“南宫公子这是作弊!”她从怀中掏出把银针,指尖寒光一闪,银针却被突然窜出的竹枝卷住,叮叮当当落了一地。众人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醉梦兰已用银线将夜光竹串成帘幕,细碎光芒在她指尖流转,恰似星辰落入凡间。
“不算不算!”醉梦熙急得直跺脚,狼目却透着狡黠,“换比试眼力!谁先找到藏在竹林里的三枚铜钱,六姐便给谁编......”她话未说完,远处忽然传来清脆的铜铃声。只见七妹醉梦紫骑着高头大马而来,紫色裙裾绣着的狐尾纹在阳光下流光溢彩,身旁的纳兰京手中拎着个食盒,笑道:“老远就听见这边热闹,特意带了冰镇酸梅汤。”
醉梦兰望着渐渐围拢的家人,心中满是暖意。南宫润轻轻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六姑娘瞧,这竹溪的竹篾,倒像是把我们都编在了一处。”他的掌心温热,将她指尖的微凉尽数驱散。醉梦兰抬头,撞见他眼底流转的星光,比夜光竹还要明亮千倍。竹影摇曳间,不知谁的笑声惊落了竹叶,与洒落的阳光纠缠在一起,织就了一幅永不褪色的盛夏画卷。
冰镇酸梅汤的瓷碗碰撞声中,竹溪的竹影忽然诡异地扭曲起来。醉梦青不知何时从竹林深处转出,青色襦裙沾着草屑,发间缠绕的银蛇发饰正嘶嘶吐信:“都别闹了,后山的迷雾林起了异动。”她话音未落,醉梦香已化作虚影跃上树梢,鹅黄裙摆猎猎作响:“我去探路!”豹族天生的警觉让她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醉梦兰下意识攥紧南宫润的衣袖,指尖触到他腰间新系的竹编锦囊——那是她昨夜熬夜编的平安符。“莫怕。”南宫润抽出玉笛横在唇边,笛身鼠形纹饰泛起微光,“这些年你编的竹器,早把霉运都挡在千里之外了。”他的声音裹着松烟墨香,却让她想起无数个编络的午后,他总爱把剥好的鲜果喂进她嘴里。
“等等!”醉梦泠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贴身藏着的琉璃瓶,粉色鳞片在瓶中轻轻翕动,“用我的鳞片引开瘴气!”鱼族特有的水灵气息顿时弥漫开来,驱散了林间渐渐聚拢的黑雾。醉梦熙趁机张弓搭箭,狼目锁定雾气中若隐若现的黑影:“是只成精的穿山甲!看我射它个......”
“且慢!”醉梦艾突然从冯广坪身后探出头,兔族的长耳不安地抖动,“它身上缠着红线,莫不是......”她话音未落,穿山甲突然口吐人言,尖细嗓音带着哭腔:“各位大仙饶命!小的误吞了月老庙的姻缘线,这才失控伤人!”
竹林陷入诡异的寂静。醉梦红甩了甩染血的鞭子,猫瞳眯成细线:“姻缘线?可别诓我们。”她话音未落,纳兰京已掏出祖传的照妖镜,镜面映出穿山甲腹中缠绕的金红色丝线,正是传说中连接有情人的红线。
醉梦兰忽然想起今早出门前,母亲往她袖中塞的碎银,说是“去月老庙添点香油”。此刻竹溪的夜光竹突然集体明灭,竹篾在她袖中微微发烫。南宫润似乎察觉到什么,伸手覆上她冰凉的手背:“六姑娘若想一试......”他的拇指轻轻摩挲她编络磨出薄茧的指尖,“我这双手,也还算灵巧。”
就在这时,穿山甲突然剧烈挣扎,姻缘线从它口中迸出,如活物般缠向众人。醉梦兰本能地抽出腰间银线,鼠族特有的灵巧让她瞬间将竹篾与红线交织,编出个闪耀着柔光的结界。红线触到竹络的刹那,竟化作漫天流光,落在每个人身上——醉梦熙的箭筒缠上狼尾纹样,醉梦泠的琉璃瓶绕着鱼尾银线,而南宫润的玉笛,不知何时被细密的竹丝裹成了同心结。
漫天流光渐渐消散时,穿山甲抖落一身狼狈,竟从口中吐出半卷残破的姻缘簿。醉梦泠好奇地凑近,粉裙上的银鱼刺绣随着动作轻晃:“这上面密密麻麻的红线,倒像六姐编的千层结。”她话音未落,醉梦紫已化出狐族虚影,紫色长尾卷起簿册,瞳孔映出泛黄纸页上跳动的字迹:“第三百零二条——醉梦兰与南宫润,红线应系于竹络之间。”
空气骤然凝滞。醉梦兰的指尖死死攥住编到一半的竹络,靛蓝裙角在风中微微发颤。她瞥见南宫润月白锦袍下的指节泛白,却见他突然轻笑出声,玉笛轻点她泛红的耳尖:“原来月老早把我们的姻缘,托付给六姑娘的巧手了。”他说这话时,腰间的竹编锦囊正巧滑落,露出里头藏着的、她三年前编坏的第一只竹络残片。
“够了够了!”醉梦熙突然跳出来,狼尾扫落几片夜光竹叶,“我这箭筒还没镶完铁刺呢!”她故意将竹筒重重砸在青石上,却在众人视线转移时,朝醉梦兰眨了眨眼——狼族的夜视能力,早让她看清南宫润藏在袖中的、刻着“兰”字的新玉笛。
冯广坪适时打开食盒,酒香混着蟹味散开:“先填饱肚子再说!这醉蟹配酸梅汤,最解乏了。”他话音未落,醉梦红已抢过酒壶,红衣翻飞间甩出几枚铜钱:“不如边吃边赌,猜姻缘簿下一个名字是谁?我押八妹!”
“我押九妹!”醉梦泠眼疾手快地按住铜钱,粉色裙摆扫过满地竹影。醉梦青却幽幽开口,青色衣袖抚过姻缘簿残破边缘:“依我看,倒该让六妹现场编个签筒,用竹篾测测缘分。”她话音未落,南宫润已将最趁手的竹篾递到醉梦兰掌心,指尖相触时,他压低声音:“这次编个双生结?我帮你缠线。”
竹溪的蝉鸣不知何时变得温柔,夜光竹随着众人的笑闹明灭闪烁。醉梦兰望着手中交缠的竹篾与红线,忽然想起无数个编络的午后。那时南宫润总爱用荔枝哄她分心,却会在她皱眉时,默默将散落的竹屑扫成花朵形状。此刻他的呼吸近在耳畔,带着松烟墨香,将她耳尖染成晚霞的颜色。而远处,醉梦香正与聂少凯泛舟溪上,鹅黄裙摆掠过水面,惊起的涟漪中,倒映着漫天流转的微光。
醉梦兰耳根发烫,手下的竹篾却愈发利落。银线穿梭间,她余光瞥见南宫润正将红线细心缠在竹篾上,月白袖口滑落,露出腕间用竹丝编的同心结——那是前日她偷偷系上的。“小心。”南宫润忽然按住她险些被竹刺扎到的手,温热的掌心裹着她发凉的指尖,“编络心急可不成。”
这话惹来醉梦红的嗤笑,红衣女子晃着酒壶斜倚在竹树旁:“平日里教六妹读书写字时,也没见南宫公子这般耐心?”她话音未落,醉梦泠已捞出琉璃瓶中的鳞片,粉鳞在阳光下折射出虹彩:“五姐莫打趣了,快瞧姻缘簿!”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泛黄纸页上,却见醉梦紫指尖凝着狐族灵火,正将破损处的字迹慢慢修复。
“下一页!下一页!”醉梦熙急得直跺脚,狼尾扫得满地竹叶纷飞。她突然转头看向远处山道,瞳孔骤然收缩:“有人来了!”众人尚未反应,一袭玄衣已裹挟着劲风掠过竹林,正是八妹的恋人觅风。他腰间佩刀还在滴血,却扬了扬手中锦囊:“月老庙遭劫,这是抢出来的......”话未说完,锦囊里滚出颗夜光竹雕刻的骰子,六个面分别刻着醉家九姐妹的名字。
“骰子?”醉梦艾兔耳轻颤,怯生生地捡起,“难道是月老的新玩法?”她话音刚落,骰子突然自行转动,莹蓝光芒中,“醉梦兰”三个字赫然朝上。林间的夜光竹轰然作响,竹篾如活物般飞向醉梦兰,与她手中未完成的双生结轰然相扣,竟在半空织成幅流光溢彩的画卷——画面里,她与南宫润并肩坐在竹筏上,手中竹络盛着漫天星辰。
“这......”醉梦兰攥着突然成型的竹络,喉头发紧。南宫润的月白锦袍不知何时覆在她肩头,带着体温的衣料裹住她微微发抖的身子。他伸手轻抚过竹络上细密的纹路,声音低得只有她能听见:“六姑娘看,原来我们的缘分,早就藏在这些竹篾里了。”
竹溪的风突然变得缱绻,将众人的惊叹声揉碎在夜光竹的明灭中。醉梦熙第一个反应过来,狼目亮晶晶地抽出佩剑:“还等什么!有月老钦点,今晚我们就用这竹络玩个通宵!”她的话惹来一阵哄笑,冯广坪已开始摆酒,醉梦泠往铜盆里添了新冰,而醉梦兰望着掌心流转的竹光,忽然觉得,比起庙堂里的红绳,这些年与南宫润纠缠的时光,才是最珍贵的姻缘。
暮色渐浓时,众人围坐在新搭起的竹席旁。醉梦兰低头编着夜光竹灯笼,余光瞥见南宫润正将温热的桂花酿斟进她杯盏。他月白锦袍上的墨竹暗纹在萤火中若隐若现,手腕轻轻一转,便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擦过银铃钗的触感,惊得她手中竹篾险些滑落。
“六妹专心些!”醉梦红晃着酒壶凑过来,猫瞳映着跳动的烛火,“这骰子还没定下玩法呢!”她故意将夜光竹骰子推到醉梦兰面前,六个面在烛光下流转着神秘光晕。醉梦熙立刻来了兴致,狼尾一扫打翻果盘:“不如赌谁能让六姐编出最稀罕的竹器!我先押十两银子,赌她能编出会飞的竹鸢!”
“胡闹。”醉梦青轻敲竹席,青色衣袖扫过姻缘簿残破的边角,“既与月老有关,不如用这骰子卜算姻缘。”她话音未落,醉梦泠已从琉璃瓶中取出鳞片,粉鳞铺在竹席上泛起水波般的光泽:“我这鳞片能显影,或许能看见红线另一端的模样。”
南宫润忽然握住醉梦兰发凉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微微一颤。他望着众人笑闹的模样,低声道:“他们倒比我们还心急。”说着取出袖中珍藏的竹笺,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她随口提过的编络灵感,“明日我便去寻湘妃竹,给姑娘当编络的材料。”
醉梦兰耳尖发烫,刚要开口,却见骰子突然自行滚动。莹蓝光芒中,“醉梦紫”三个字亮起,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七妹。醉梦紫指尖凝着狐族灵火,轻笑一声:“看来今晚该我出个难题——”她故意拖长尾音,紫色裙摆扫过满地竹影,“六姐可要编个能困住纳兰公子的竹笼?”
哄笑声中,纳兰京无奈地摊手,却掩不住嘴角笑意。醉梦兰望着热闹的场景,忽然觉得手中竹篾不再只是物件,而是将众人命运悄然相连的丝线。南宫润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如同春日暖阳,将她整个人都烘得发软。远处西子湖传来画舫的歌声,与竹溪的流水声交织,在夜光竹的映照下,织就一幅永不褪色的人间烟火图。
夜色如墨,竹溪畔的萤火越聚越多,将众人的影子映在夜光竹织就的屏障上。醉梦兰应七妹所求,指尖翻飞间,竹篾化作精巧的竹笼骨架,银线穿梭如流萤。南宫润就坐在她身侧,时不时将烤好的糖桂花栗子剥壳,温热的栗子悄悄塞进她掌心。
“六姐这手艺,都快赶上仙法了!”醉梦泠蹲在一旁,粉裙拖曳着细碎的银光,琉璃瓶里的鳞片随她动作轻响。她突然伸手,将几片夜光竹叶贴在竹笼上,瞬间笼身泛起流动的光晕,“这样才配困住纳兰公子嘛!”
纳兰京折扇轻点眉心,故意做出苦恼模样:“早知道就不随七妹来了,竟要被关在竹笼里示众。”话音未落,醉梦紫已化出九条狐尾,紫色流光卷着竹笼抛向半空:“那便先试试这笼子牢不牢固!”
醉梦熙趁机张弓搭箭,狼目放光:“我来助六姐一臂之力!”箭矢破空而去,却在触及竹笼的刹那,被自动编织的竹篾反弹回来,惊起一片哗然。醉梦红晃着酒壶大笑,红衣在夜色中如火焰跳动:“好个会‘护主’的竹笼!”
喧闹间,醉梦兰忽然瞥见南宫润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图纸。摊开一看,竟是他亲手绘制的竹器改良图,每一处批注都缀着细小的竹叶纹样。“上次见你编络时总被竹刺扎手,”他指了指图纸上改良的竹刀设计,“便琢磨着做些称手的工具。”
醉梦兰的心跳漏了一拍,手中竹篾险些落地。她低头掩饰泛红的眼眶,却听见南宫润又轻声道:“等寻到湘妃竹,我要请姑娘编个双层的竹匣,一面放笔墨,一面......”他的声音低下去,耳尖却泛起薄红,“放姑娘送我的东西。”
就在这时,半空的竹笼突然发出清越鸣响,笼中浮现出醉梦紫与纳兰京并肩而立的虚影。众人的惊呼声中,醉梦青若有所思地抚过姻缘簿:“看来这竹器,当真能锁住缘分。”她抬头望向醉梦兰与南宫润交叠的影子,青色衣袖拂过竹席,“下一个,该编你们的姻缘了。”
竹溪的夜风裹着桂花甜香掠过,醉梦兰感觉南宫润的手指悄悄勾住了她的。远处画舫的歌声渐远,唯有夜光竹与萤火相映,将这方天地织成温柔的梦境。
竹溪的夜愈发深了,萤火在众人头顶聚成流动的星河。醉梦兰低头继续捣鼓竹笼,银线在夜光竹间穿梭,竟无意识编出了并蒂莲的纹样。南宫润见状,从袖中掏出块温玉,在月光下轻轻打磨,碎屑落在她靛蓝裙摆上,像撒了一把星子。
“这玉做个坠子可好?”他举着初具雏形的竹节状玉佩,“配你编的竹络,往后去市集买荔枝,挂在腰间就不怕丢了。”话音未落,醉梦熙突然怪叫一声,狼尾扫翻了冯广坪刚端来的蟹壳羹:“酸死了!我要去溪边洗眼睛!”她的大嗓门惊得林间夜枭扑棱棱乱飞,却让醉梦兰耳尖烧得通红。
醉梦红晃着见底的酒壶,猫瞳在夜色中幽幽发亮:“光编竹笼多无趣,不如玩个新花样。”她摸出三枚铜钱,“咱们抛钱问姻缘,正面朝上的人,得说件与心上人最难忘的事。”铜钱落地时叮当作响,醉梦泠的粉裙最先凑过去,琉璃鳞片在月光下泛起涟漪:“呀!是六姐和南宫公子!”
竹席上骤然安静,唯有溪水潺潺。醉梦兰攥着半成型的竹络,想起初见那日,她蹲在私塾后院编竹篮,南宫润抱着一摞书经过,衣角勾住了她的银线。少年转身时,阳光落在他睫毛上,像镀了层金边,“姑娘的手艺这般好,可否也为我编个书签?”这一问,便问出了此后无数个编络的晨昏。
“是有件事。”南宫润忽然开口,月白锦袍上不知何时沾了片萤火,“去年上元节,六姑娘在灯谜会上赢了盏兔子灯,却被孩童撞散了骨架。”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展开竟是用竹篾细细修复的灯骨,“我偷偷捡了碎片,学着姑娘的手法拼起来,只是......”他耳尖泛红,“始终不及姑娘编得灵巧。”
醉梦兰望着那副带着修补痕迹的灯骨,喉咙发紧。原来那些她以为无人在意的瞬间,都被他妥帖收藏。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叹,醉梦香的鹅黄裙摆扫过竹席,豹族特有的锐利目光此刻满是笑意:“难怪那年元宵,润哥儿总往我这儿打听梦兰的喜好。”
夜色渐深时,众人在竹溪畔搭起简易帐篷。醉梦兰倚着新编的夜光竹屏风,听着姐妹们此起彼伏的笑闹声。南宫润坐在不远处的青石上,就着火光整理她遗落的竹篾,时不时往她这边张望,目光温柔得能融化夜色。忽然,他起身将披风轻轻披在她肩头,指腹擦过她发间银铃钗,惊起一串细碎清响。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醉梦兰望着掌心还未完工的竹络,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便已足够。没有山盟海誓,没有惊天动地,只是在竹篾交错间,在烟火日常里,将岁月编织成缠绕彼此的情丝。而身旁那人,会在每个编络的午后,带着剥好的荔枝,将温柔与爱意,轻轻抵在她唇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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