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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 53 章

日子在韩梅周期性的痛苦中,一天天缓慢地挪移。每三天,像一个无法摆脱的魔咒,舅母就会在清晨端来那盆熟悉的、飘着刺鼻草药味的热水,然后便是新一轮的酷刑。裹脚布会被解开,那双勉强适应了旧有束缚的小脚,在热敷和揉搓后,被施加更狠的力道,推向更扭曲、更紧窄的形态。每一次收紧,都伴随着韩梅撕心裂肺的哭喊,那声音像是被撕裂的帛锦,尖锐地划破庄廓院清晨的宁静,也一下下刮擦着我的心。

她的眼底,始终笼罩着一层驱不散的、淡淡的乌青,那是深夜因双脚灼痛、肿胀而无法安眠留下的印记。她走路时,那原本就细碎的步子变得更加滞涩、艰难,每迈出一步,眉头都紧紧地拧着,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看着她这副模样,我心里头总会泛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像是有只无形的手攥住了我的心肺,闷得发慌。一股强烈的冲动时常涌上来——我想紧紧地抱住她,让她在我怀里,把这无尽的委屈和痛苦,用眼泪,用嘶喊,彻彻底底地发泄出来。可我的胳膊,却像是被无形的绳索捆住了,始终没能抬起来。我只是沉默地看着,听着,那酸楚在心底沉淀,越积越厚。

然而,我自己的身体,也在这期间,悄然发生着令我惶恐不安的变化。

起初,是胸口开始莫名的酸胀,隐隐作痛,像是有小石子硌在里面,尤其是在夜里侧身睡觉时,压到便会一阵不适。我偷偷用手去摸,惊愕地发现,原本平坦的胸脯,不知何时竟微微隆起了两个小包,像刚刚破土而出的、稚嫩的花苞,软软的,却又带着一种陌生的、不容忽视的存在感。这变化让我感到莫名的羞耻和慌乱。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是生病了吗?还是……?我不敢问任何人,只能将这份不安深深地藏在心里,连睡觉都下意识地蜷缩起来,试图遮掩这“异常”的隆起。

这种隐秘的烦恼持续了大约半个月。一天下午,我正在院子里看着韩梅勉强挪步,忽然感到小腹一阵熟悉的坠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明显,同时觉得□□里潮乎乎的,很不舒服。我借故回到屋里,躲在炕沿边,偷偷用手一摸,指尖竟触到一片湿黏,借着从窗户纸透进来的微光一看——是血!

鲜红的,刺目的血!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血?哪里来的血?我受伤了吗?可我明明没有摔倒,也没有磕碰到哪里啊!难道是……那里?一个模糊而可怕的念头闪过脑海,关于女子身体那些隐秘的、被视为不洁的、不能宣之于口的传言碎片,不受控制地涌现出来。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四肢百骸。我吓得浑身发抖,脸色煞白,下意识地并紧双腿,仿佛这样就能阻止那不知源头的“流血”。

我不敢告诉舅舅,更不敢告诉舅母。这太丢人了,太难以启齿了。我假装若无其事,强忍着腹部的坠胀和内心的惊惧,熬到了晚上。夜里,我偷偷爬起来,点亮如豆的油灯,打算把弄脏的内裤洗掉。我将水盆端到角落,刚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揉搓着那团刺目的鲜红,身后突然响起了舅母的声音:

“娟子,大半夜的不睡觉,鼓捣啥呢?”

我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想将那湿漉漉的、带着血迹的内裤藏到身后,水盆被打翻,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舅母几步走过来,目光如电,一眼就看到了我试图遮掩的东西。我窘迫得无地自容,脸颊滚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出乎意料的是,舅母并没有如我想象中那般斥责或露出嫌恶的表情。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声里带着一种过来人的了然和几分戏谑。

“哎呀,我当是啥事呢!”她弯腰扶起水盆,语气轻松了不少,“藏啥藏?傻丫头,你这是‘身上来了’,成大姑娘了!”

成大姑娘了?我茫然地看着她,完全不明白这流血的“病”和“成大姑娘”有什么关联。

舅母见我一副懵懂惊恐的样子,摇了摇头,转身从炕尾一个上了锁的旧木箱底层,翻出几样东西。那是一叠裁剪整齐的、吸水性好的旧软布,还有几条用白粗布缝制的、长长的带子,带子两头缀着细绳。

“喏,拿着。”她把东西塞到我手里,“这叫‘月事带’。以后每个月差不多这时候,都会来这么一回,叫‘月经’,三五天就干净了。没啥大惊小怪的,是个女人都得经历。”

她看我依旧傻愣着,便就着昏暗的灯光,拿起一条月事带和一块软布,比划着教我:“把这布垫在这带子中间,就这么兜住……两头的绳子系在腰上……记着,布要勤换,换下来的布条洗干净,用开水烫过,晒干了收好,下回还能用……”

她絮絮叨叨地讲解着使用方法和平日的注意事项,语气平淡得像是在教导我如何做针线。我机械地听着,看着她手中那奇怪的“月事带”,脑子里乱糟糟的。每个月都会流血?三五天?这是个……正常的现象?不是生病,也不是受伤?

“那……我胸口疼……也是因为这个?”我鼓起勇气,小声地问,脸颊烧得更厉害了。

舅母瞥了我胸口一眼,又是一笑:“嗯,那也是。丫头长大了,身子骨就开始变了。没事,过阵子习惯就好了。”

她说完,打了个哈欠,似乎觉得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嘱咐我早点睡,便转身出去了。

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我和那盏跳动的油灯,以及手里这堆象征着“成大姑娘”的物事。我呆呆地坐在炕沿上,心里五味杂陈。

恐惧感慢慢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难言的情绪。原来,这不是病。原来,流血和胸口的胀痛,都意味着我“长大了”,成了舅母口中的“女人”。

可是,“长大”就是这样的吗?伴随着隐秘的疼痛,和每月一次、需要小心遮掩的流血?这就是“女人”必须要承受的吗?

我不由自主地看向炕的另一头。韩梅依旧被倒吊着双脚,翠绿的睡鞋在黑暗中像一个无声的嘲讽。她为了成为符合世俗标准的“女人”,正在承受着脚骨折断、皮肉受苦的剧痛。而我,似乎也在以另一种方式,经历着成为“女人”所必须的、带着疼痛和麻烦的“仪式”。

缠足是美,是体面,需要忍耐疼痛。来月经是“长大”,是“正常”,同样需要忍耐不适和麻烦。似乎女性的一生,从某个阶段开始,就注定要与各种形式的“痛”和“不便”相伴,并且要被教导着,将这些视为“理所当然”,甚至是一种“荣耀”的标记。

我看着自己刚刚开始发育的、微微隆起的胸口,又想起韩梅那双被紧紧缠裹、悬吊着的脚,一种巨大的迷茫和荒谬感笼罩了我。我追求的“美”,和我正在经历的“成长”,似乎都建立在一种我无法完全理解、却又被迫接受的痛苦基础之上。

这一夜,我躺在炕上,久久无法入睡。小腹的坠痛隐隐传来,胸口也依旧有些发胀。身旁是韩梅因双脚倒吊而不得不保持的、别扭的睡姿。窗外,高原的夜风呼啸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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