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露白听后,握住她的手腕,轻轻拉过她与她正面相对:“公平吗?我不觉得。”
“那是你的事。”傅雨歇错开目光,面上依旧冷淡。
“我将心给了宫主,要说公平,宫主又要怎么做?”凌露白反问她,还是那副平静的语气。
傅雨歇不语,这个答案无论如何回答,都不是她能说出口的。
两人间便这么沉默了下来,凌露白知道逼她也没意思,放开了她:“总之,你答应过我的,满足我一个要求。这个可以先欠着,但是不能反悔。”
傅雨歇只当她是耍无赖,通通不理会。
凌露白不自讨没趣,又将话说了回来:“你先换衣服。”说归说,她也没有要特地回避的意思,只是走到珠帘处背过身,“我也闭上眼。”
原本的计划被打乱,也实施不下去,又担心月影她们那边寻不到自己的身影会生出枝节,傅雨歇也不再和她执拗下去,默不作声地换好了衣服。
“等肖义的人来过走了你再离开。”凌露白走回到她面前,缓了缓语气,又问,“你的伤如何了?还会疼吗?”
傅雨歇云淡风轻地说:“早好了。”又心照不宣地不去聊那些扯不清的往事,转而说,“凌大宫主向来深居简出,这次是何等重要的事让你出宫来紫渊城走一趟?”
凌露白也不藏着掖着:“我的一位故交病得很重,要用烈心草做药引,此番出宫即是为寻烈心草。”
“烈心草?”
凌露白点头:“你也知道?”
“有所耳闻。”傅雨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常一样,“宫主在外竟然有故交?”
“严格说就只有她一个,可我已经有些年没见她了。她病得这么重,我不能不管。”凌露白虽然在枫颜他们面前冷静得很,不说什么丧气话,但心里不知道为此发了多少次愁。
“那这位故交想必对宫主而言是很重要的人,都能让宫主为此出宫,亲自找这烈心草。”傅雨歇的声音愈发冷淡。
凌露白应了一声,痛快承认了:“确实很重要。说起来,你扮作林佳榕,是否因为要杀肖义?”
傅雨歇扫了她一眼,语气怪怪的:“我要杀谁,宫主难道不清楚吗?也不知这次,云鹤宫还愿意替我继续背这锅吗?”
听她这话,凌露白知道她在介意之前自己乘她失忆装傻充愣和在锦凰宫发生的事。
“愿意。”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下了,“不过我有一事相求——能否暂时不要杀肖义?”
这倒是傅雨歇没想到的:“为何?”
“肖义的儿子肖继文一向身子孱弱,他为了这个独子,搜罗了各类名贵草药给他补身体。据我所知,目前仅有的那批烈心草,三个月前是被他全部买了去。”凌露白蹙起眉,“除此之外,市面上再也寻不到了。之前我的那位故交家里人想重金买这烈心草,肖义不光没答应,还言辞恶劣,这烈心草也被藏了起来,偷都偷不到。所以我想,在拿到烈心草之前,他不能死。”
她的愁容傅雨歇看在眼里,好像与她认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骄矜淡然的凌露白露出这样焦急与发愁的样子,心中某处酸涩得难受。
“宫主故交的生死与我何干?”敛起陌生的情绪,傅雨歇说得冷酷绝情,“肖义我要杀还是会动手的,至于烈心草,宫主自己想办法吧。”
凌露白无谓地笑了下:“好。”
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还以为她会生气,傅雨歇和缓了神色:“我这样你都觉得好?”
“虽然我希望你能按照我说的做,可你是你,我掌控不了你。阿溪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你若要杀他,动手也无妨。可我也是我,你动手的时候,若是有必要,我也会来阻止。”
傅雨歇又问:“我若是杀了肖义,拿不到烈心草,你的那位故交……”
她还没说完,凌露白就打断她:“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傅雨歇觉得刺耳,不想听她说这些,再讨论下去也没意思,便起身说道:“希望宫主尽早找到烈心草。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阿溪。”
“不用担心肖义,若是真遇上了,我也应对得过来。”傅雨歇能猜到一些她的说法,“我也会避开你的人,宫主肯定也不希望他们知晓我的身份。”
话落,她绕过凌露白身侧,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枫颜没认出你,你不会也没听出她的声音吧?”凌露白有些玩味地问她,倒也不拦她,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
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傅雨歇却领会到了——她脚步一顿,但很快又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凌露白扬唇笑了笑,这人的小心思还不是被她抓到了。
*
“主上!”见傅雨歇回来,月影等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傅雨歇说:“我无碍,林佳榕呢?”
苏夜:“已经带去郊外的山庄了,暂时是安全的。那边有人守着,不会有事,我也都交待过了,看好她也照顾好她。”
“出了点意外,原计划是进行不下去了。”那场抢亲是他们自导自演,为的就是在混乱中将新娘子掉包,但未想到,会遇上江河江海他们。准备了这么久的计划,也抵不及今日发生的变故,可傅雨歇心里却没有多失落。
“究竟发生了什么?”月影问,“原本我和苏夜打算去肖府看看,但思及主上说没有你的指令不能轻举妄动,也就只能在这里等消息。万幸主上你没事。”
傅雨歇省略了与凌露白重逢那段,只说了中途有人掺和,她被阴差阳错带走又脱身的事。
“还没搞清对方是什么来头,我这几日再派些人手出去查。”苏夜还是担心的,毕竟之前傅雨歇因盛掌门失踪的事,她心有余悸。还有,主上虽然平安回来了,她总觉得她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可能只是她多想了。
傅雨歇制止:“不必了。丢了未过门的儿媳,这不光要考虑肖继文,对肖义而言也是颜面问题。这几日,他定是要把这紫渊城翻个底朝天去找林佳榕的,我们这个时候加派人手去查,太打眼了。”
月影赞同道:“宫主说得极是,这件事已经有人在跟进,就不必再多派人。看来眼下要杀肖义,还真的不容易。”
“不行就硬碰硬呗,真的要刺杀他,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是我们不想让他死得那么痛快。”薛婴自小就在这紫渊城长大,肖义这人有多坏,她比谁都清楚。若非主上要亲自杀了他,她巴不得今晚就一剑刺入他的喉咙。
傅雨歇没心思想这些,只道:“传令下去,肖义这人我们先不动。”
苏夜:“那林佳榕那边……”
“先照看着,她本就不想嫁给肖继文,她这一‘失踪’暂时也算躲过了一劫。只是不知道肖义会不会为难她家里。”这些事令她莫名烦躁,也不想过多再解释什么,“罢了,就先这样,这段时间行事都低调些。记住,暂时不许动肖义。”
苏夜等人不知为何傅雨歇突然间转变了态度,想着或许是因为中间卷入了其他人,所以不想轻举妄动。
“还有——”傅雨歇想起什么,“之前有人向肖义重金求购烈心草,月影,你去查下对方的背景及原因。”
“是。”
月影的办事速度很快,这日晚上就查到了。
“七王爷?”傅雨歇听了后很不解,“他是为何要求这烈心草?”
月影说:“我也觉得奇怪,所以派人去王府打探了。这烈心草并非是一味寻常的草药,虽然珍贵,但如它的名字,性太烈,一般不会入药。肖义要用烈心草是因为他要铤而走险提升内力,并且肖继文身子太虚寒,偶尔也要用这草入引,但这么用,肖继文迟早内里亏空,他压不住烈心草的药力。七王爷那边查了,说是七王爷的女儿也就是郡主病了,需要烈心草做药引。”
傅雨歇的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凌露白当时担忧的神色,故交是郡主?然后鬼使神差地,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云鹤扣——会不会也是她?
她说:“烈心草这种药材按理说是有些邪气的,是不能入太医院的”
“这些暂时还未查到。”月影如实说,她思量了很久,还是决定问出来,“主上,恕月影冒犯,为何突然关心起了这些?”
其实她更想问,在失踪的那段日子,主上去了哪里。
当时他们准备着去云鹤宫,不想去探路的时候,在栖燕河附近碰上了傅雨歇。只是傅雨歇竟不认得他们,后来才知道因为受伤失忆了。好在回宫后没多久,傅雨歇就恢复了记忆。然而,对于她失踪那段时间的发生的事,她闭口不谈,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自己恰巧被人从河边救起,因着失忆,也就没能联系锦凰宫。
听起来一切都很合理,但他们感觉傅雨歇回来后变了许多。经常心不在焉,商议事情的时候也经常走神,恍恍惚惚的,身上少了以往的利落与锐气。也就前两月才逐渐好转,看起来彻底恢复了,但也只是看起来。
不过也不全然是这些,她不再是以往一心只扑在锦凰宫的她。她会留意到宫里新添的花卉盆栽,会问起木匠师傅新刻的木雕,会在下雨天去楼阁上听雨声看雨景。她开始对这世上的东西生出兴趣,这不是一件坏事。
“没什么。”傅雨歇冷淡地扫了她一眼。
月影立刻明白,自己越矩了,她不应该问这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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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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