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昭离入了正厅,便见言落依一脸凝重,不过也理解,面对一个将死之人,又怎可嬉皮笑脸,她收敛神色,沉声道:“皇妹,你来了。”
言落依正经行了个礼:“皇姐安好。”
皇子皇女们到了一定年龄便会派专人教导礼仪,而二皇女的礼仪,虽不出众但也挑不上错,再加上她素日除了向母皇行礼向来都是懒洋洋的,很少有这么肃正的时刻。可见也是把她这个皇姐放在心上的。
“皇妹,我已知晓你来的此意。”
谁知言落依露出意外的神情:“皇姐知道。”接着她的面容隐隐有些激动,“皇姐知道便好,那皇妹想问问皇姐是如何想的?”
言昭离为自己酙了一盏茶,她端起茶盏,小抿一口,才道:“听天由命,这一切都是命运的捉弄罢了,皇妹切勿因此过分伤心。”
“伤心,我伤心什么?我高兴还来不及。皇姐既然说了这都是上天的安排,那想必定然答应了皇妹的请求。”
“皇妹这就赶紧去传信,既然要争夺那个位置,那一切就得提早部署。”
言昭离一口茶哽在喉咙里,好半天才咽下去,她算是明白了,两人说了半天,牛头不对马嘴,不对,等等,争夺那个位置?哪个位置?不会是她想的那个位置吧?
她这么想的,嘴上便也说出来了,言落依道:“皇姐不是早已知晓吗?皇妹说的便是这个意思啊?”
这个意思是哪个意思啊?这么突然就到这个意思了?她不想要这个意思啊!
“皇妹能否再说一遍,皇姐有些没听清。”为了防止言落依说错话,她不信邪的又问了一遍。
“皇姐,我要助你登上皇位。”言落依言简意赅,一字一句说道,几位皇女皇子中,言落依是最擅长乐声,她的声音尤为清脆,在这大厅中犹如余音绕梁般。
但此刻在言昭离听来,却如同魔音灌耳,她有些凌乱了:“皇妹没听过坊市传闻吗?”
“我在前线不幸中毒,母皇已经派御医看过了,”说到此,言昭离长长叹了一口气,“御医说我这多则五年,少则三年,吾命休矣啊。”
“皇姐,这些我都知道,皇妹我啊也甚是痛心,你说,上天怎么如此薄待你……”言落依发表了一长串悲伤的感慨,言昭离在旁听的都想打断,这些话倒像是追悼会上说的,放在此刻实在是有些不适。
“不过,”言落依的话音一转,“人固有一死,皇姐看开点,皇姐生前做出如此令人称赞的伟举,死后必定受万人朝拜。”
呵呵,感情还是个乐天派。
“所以我,又如何能登上那个位置。”即使按最少的寿命算,原书中言武帝是在女主进入朝堂的三年后才病危,女主接管皇位。恐怕她死后言武帝都还在位,而且就算她登上皇位,就那几年的时光在位,她能干什么,体验卡还没结束,就成为言国史上第一早逝的皇帝。
她的所思所虑,言落依显然是想到了,甚至比言昭离想的周全,她的视线频频投向言昭离的肚子,习武之人,对这些视线甚是敏感。
言昭离瞪她,言落依素来脸皮厚,她讪讪笑道:”想必这次皇姐能明白我的意思。”
她的视线如此明显,言昭离想不明白都不行:“不行。”
“为何?”言落依提出质疑,“皇姐如此年轻,祁侧夫亦是,为何生不得?只要生下来,我自当鼎力相助。”
这一瞬间,言昭离体会到了闺蜜被人催婚催生的折磨,她在现代亲缘浅薄,未曾体会到,没想到穿个书,这倒是先安排上了。
未待言昭离开口,言落依自己先说上了一大堆:“难道是祁侧夫不行?不行不行这可不行,男人最重要的便是这一个职责,这都不行的话,恕皇妹直言,皇姐还是尽早换一个可行的男人。当然,如果皇姐对祁侧夫情根深种,唯他一人,那皇妹就为皇姐寻遍名医,这种病,还是尽早医治为好。”
不行,这话传出去不就坏了祁逾白的名声,言昭离寻了个理由堵住她的口:“不是侧夫不行,是我不行。”
对上言落依半信半疑的眼神,言昭离面不改色的扯谎:“皇妹你也知道皇姐我在前线受了伤,就是这一伤,伤了身体的根基,女子的……”
“找名医医治也不行吗?”
言昭离语气低落:“无力回天,所以,皇妹还是别提这些了。”
言落依的面上有了些惭愧,言昭离趁热打铁:“至于旁的,皇妹还是另寻他人吧,皇姐所剩时日不多,接下来的时日只想好好修养。”
她不去追问言落依为什么要她去登上那个位置,知道的越多,想改变的也就越多,所以,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为好。但有时候,你越不想知道,老天越是想让你知道。
言落依诚恳道歉:“皇姐,对不起,今日是我唐突了。”
“皇妹知道错便好,既然话已经说完了,皇妹还是尽早回去吧。”
言昭离说完便要转身离去,言落依突然出声说道:“即使这样,我还是要说,哪怕那个位置登上的是个言氏宗亲,都比六皇妹登上的好。”
”皇姐可知六皇妹做了什么?又是怎样的一个人?”
言昭离闭了闭双眼,心道,该来的还是来了。她如何不知原书女主是怎样的人,刚穿书时,或许还带着对书中主角的好感,可当她身临其境站在这个世界的时候,尤其是窥探到了那不为人知的一面,她只能保持缄默,这样才能独善其身。
“为了给四皇妹设局,在母皇生辰宴上,她将烟火引爆在旁出,皇姐不会不知道被引爆的地方是哪里,为了一己私欲,赫然将病疫引入灾民身上,全然不顾普通百姓的死活,这一桩桩一件件,皇姐还不知道六皇妹是怎样的人吗?这样一个人,如何能登上皇位?”
“那你呢?”言昭离反问,“你今日来问我,又是何用意?”
“我?自然是为了百姓着想,想为百姓寻个良善的天下共主。”
“恐怕只是一部分理由吧,更多的,是为了自身,你知道六皇妹的本性,这样一个人,登上那个位置,是断然不会容下你我的。”
言落依此刻倒承认的坦坦荡荡:“没错,但躲避危险是人类的本性,我贪图享乐,贪生怕死,正因为如此,我才想从源头解决此事。”
言昭离转身盯着她,眼中带着审视:“我很明白告诉你,我决不可能登上那个位置,我们几人当中,唯有你一人有机会。”
“二皇妹,你聪慧过人,又心怀大义,为何不克服心中的恐惧去试着争那个位置。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罢。”
言昭离转身就走,留下言落依一人呆愣在原地。
克服恐惧?皇姐如何知晓此事?
原书中,言落依的生父本来是个不起眼的正四品容华,因容颜姣好而获得一朝恩宠,言武帝生下言落依后便将他升为了正三品良御,此人老实温和,哪怕后来恩宠消失,也极为知足,不争不抢的。养着言落依,日子便就这样一天天过下去,直到后来母家遭人陷害落了难,他在殿前跪了三天三夜也换不来言武帝翻查案件的机会,因此怀恨在心。
他寻着机会,骤然对言武帝下手,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被言武帝反杀,当场被刺穿心脏,没了气息。殿中鲜血直流,缓缓流淌到了言落依的身下。
当时年仅四岁的言落依就藏在言武帝寝宫的床下,她那时的性格远比现在活泼,整日好蹦蹦跳跳的,也喜欢跟母皇玩捉迷藏,就那一次捉迷藏,她亲眼看见母皇杀了父君。
后来午夜梦回,每每都会梦到那时的场景。其实她看到了,看到了父君倒下时望向她的眼神以及未尽的话语,他说,我想杀了你。
明明在这之前,父君刚给她换上新的衣裳,恋恋不舍的拉着她的手说让她一个人好好活着的,谁也不要相信。
不舍的爱意,无尽的恨意,便是言落依对父君最后的印象。
在那日之后,她便对那个位置敬而远之。
如今,她真的可以吗?
*
“王爷,二皇女回去了。”
“她走时的神情如何?”
”瞧着心事重重的。”
“如此,便好。”如果言落依内心真坚不可摧,走时断然不会如此,这幅模样,说明她是认真考虑的。
言昭离不再想这些,反而思考别的,今日言落依之举,倒不像她往日的作风,至少不会如今日这般直接,反复试探才是她的风格。
原书中的时间线加快,可女主进入朝堂的磨刀石四皇女却直接下线,为了维持后面剧情的稳定发展,势必会再找一人补上。
身为主要戏份的配角,还有谁能比她和二皇女更合适的人选。
配角和主角斗,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可……哎呀不行,不能再深思下去,言昭离深觉今日脑子用过度,需要待机一下,她回了屋,发现屋内空无一人,问起翠鸣,翠鸣说侧夫去了厨房。
午时快到,是该备些吃食了,言昭离转头去了厨房,厨房里站着一堆人,但都在各忙各的。
见言昭离过来,厨房众人都未出声,随后为了给二人独处的机会,沉默的退下。今日的午饭祁逾白说要自己做,他们该备的菜都已备好,在那待着也确实没什么用了。
言昭离从身后探头,未看到菜的模样,仅凭味道就分辨出来了:“呀,是我最喜欢吃的菜,生气还做我喜欢的菜。”
祁逾白未言,用左手将她往后推,意思很明显,防止被油溅到。
“知道知道,”言昭离笑眯眯道,“你不想让我受伤。”
“二皇女来此是为了?”
“哦,听说我不日就要身亡,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悼我。”
他回的冷淡:“哦。”
“所以你还生气吗?”
祁逾白叹了一口气:“不气了,但以后不要做那么危险的事。”
言昭离没听到后半段话,她的注意力被旁边放着的东西吸引:“这是要做什么菜?我怎么从未见过。”
“厨房新研制的菜品。”
“哇,那我是第一个尝鲜的。”
“那这个呢?”
“这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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