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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风波聚生

李安平一惊,让她详细说来。

“昨日我侍奉贵客时不慎丢失了一枚耳坠,今日一早回宴客室寻找,发现耳坠卡在床榻缝里,我只得爬进榻底取回。岂料这时余莲子与她的情郎鬼鬼祟祟地进来密谈,压根没有发现床榻底下藏着一个我。

她的情郎让她在安阳侯宴请当日无论如何也要寻籍口远离章台。余莲子再三问他缘由,她情郎才说他的姐夫是安阳侯门下的卫随,酒醉之时透露了安阳侯世子准备让门下卫随在酒宴上刺杀乔大将军之事,听说......这还是陛下与长公主的口谕,要诛杀奸臣。

我是章台女奴,宴请当日定是要过去侍奉的,要是发生了行刺,凡在场之人必然卷入其中,恐怕我将性命不保。听说你是宫里人,身份不凡......若你能出头替我赎身,章台主大概不会拒绝......”

李安平追问:“此事可还有他人知晓?你所说的余莲子与她的情郎可得知你听到了这事?”

“我待他们离开好些时候才爬出床榻,此事只与你说并未与他人提及。”

“你让我想一想......”李安平扶额,如果此事确是元平帝与安邑长公主的意思,皇族与权臣相争,他们这些夹在缝里的阿猫阿狗也免不了受到波及。可话又说回来,元平帝两姐弟真要摒弃元光帝千挑万选的乔孟吗?这有点不合常理,登基短短两三年的元平帝还没坐稳皇位,再笨也不至于如此着急卸磨杀驴吧?

李安平想不通这其中关键点,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贵人们争权夺利尚不知鹿死谁手,微末如他们不奢望站对阵营,能求得安身才是首要。

李安平踌躇半晌,问:“安阳侯的宴会是何日?”

申玉好脸如土色:“三日后。”

申玉好确实需要尽快撤离。

“好,我帮你赎身。” 李安平与昌宗说此事,省略了当中的谋杀计划,只说申玉好着急离开章台,“既是乳母的女儿,我们便帮她吧。”

昌宗亲自出面与章台掌事桃姬交涉,李安平尾随昌宗身后,一大一小的两个玉人惹得章台的女子纷纷侧目。

有女子揶揄:“申玉好你真是天大的好福气,竟能入了如此贵人的法眼,只不知你是入贵人家中作奴仆还是给贵人当礼物送人......”众女子哄笑,明眼人也看出李安平还只是个孩子,尚未开窍男女之事,贸然出面替她这个章台女奴赎身,不可能是为了留为己用纳入房中。

申玉好涨红了脸,一言不发地随李安平二人跳上牛车离开章台。今日天色已晚,二人将她送往城中客栈歇一夜,第二日李安平上学后,昌宗把她送往城外的申六娘家。

下学时,李安平问起母女俩的情况。

“六娘高兴得直哭,申玉好很淡然。”

毕竟从小分离的母女,关系能慢慢修复也是好的。

两日后,安阳侯鸿门宴的日子,李安平与昌宗如常上学下学,宫里宫外城里城外一切如常。李安平不禁想:该不会是悄悄毒杀或趁人酒醉后再制造意外吧?影视小说看多了的李某平YY了半天,被突兀而来的地动所惊。

这可不是地动,是大批人马移动引起的地面共震。金吾卫出动了,封城戒严,皇宫落下宫门不得进出。城中各处要道戒严不能随意通行,刚下学进城的李安平与昌宗无法进宫,顿时成为了有家不得归的流浪人员,二人没有过照也不能投宿驿馆客栈,只得就近投奔东市的金家质市铺。

金掌柜见势头不对,早已打烊收铺。李安平二人到来时,正碰上质市铺留守的诸人准备烧制夕食。金掌柜与许大家见到他们,忙拉他俩进内间询问外面的情况。

“金吾卫封城戒严是何故?可是宫中出了变故?”许大家很紧张。

李安平心头一直跳不停,估计是章台那里东窗事发了,幸好申玉好及早赎身离去。

昌宗摇头:“今早出宫并没有半点异样,城外也没有风吹草动,我们无法回宫,还不晓得现在宫里的情况。”

金掌柜啧啧摇头:“金吾卫今日这番阵仗好些年不曾出现长安城了,便是先帝驾崩新帝登基那会也没有这般戒严,长安城怕是要流血了。”

金掌柜在长安城生活了几十个年头,经验丰富得一语成箴。当天夜里,有私兵与金吾卫在城里激战,刀戈厮杀喊声震天,家家户户的百姓躲在屋里瑟瑟发抖,谁也不知道下一刻是不是会被殃及。

金掌柜把地库里的柴刀锄头镰刀分发给质市铺留守的诸人备用。李安平打量手上的柴刀,视线滑过昌宗的锄头和许大家的镰刀,这是古代农民起义的标配吧?

金掌柜安排年轻健壮的仆从守夜,可屋里谁也无法入眠,一直听着街上断断续续传来的搏斗嘶喊。

“十多年前太子造反起兵,长安城里也是这般惨烈,街上四处可见死人断肢,血腥味盘桓不散,我在家里藏了大半月才敢出门,走在街上时仍闻到腥臭味残留。今日的长安与当年何其相似,我看啊事情不简单,幸亏我平日有多备存粮的习惯,不然要饿肚子了。”

李安平心头一动,十多年前太子造反起兵,金掌柜说的是他亲生父亲吧?正要打听当年之事,忽有纷沓脚步声由远及近。铺中诸人不由得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有人在向他们这条内巷店铺靠近,还是一群人。巷里的脚步声撞在了一起,不知何人先出的手,刀刃撞击的清脆声,刀锋砍在肌肉骨头上的的破裂声,身体砸在铺门上的闷响声......死亡与他们只隔着一扇木质铺门。

铺里的诸人屏声静气地听着门外的动静,惨叫声此起披伏,直戳进诸人的耳中。李安平咽了一口唾沫,他垂目盯着自个手中的柴刀,发现握刀的手在微微地抖。

门外又是一声沉重的砸门闷响,质易铺的木门不堪忍受迸出了碎裂,铺里的诸人顿时屏住了呼吸。

巷子里的激斗声透过质易铺的木板门缝隙,更加清晰地传入诸人的耳里。又是一声沉重闷响,一甲士把一金吾卫踢飞以抽回刺入对方身体的长剑,金吾卫的身子撞在木板门上,把碎裂的木门砸出一个半人大的窟窿。

铺里的诸人都吓怀了,一个个躲在漆黑的角落里抓着手中的农具,凝神静息地打听着门外的下一步动静。巷子传来了呼啸的箭雨声,有箭矢穿过门板上的窟窿射入质易铺里头。藏在漆黑角落里的众人并未察觉此事,只是听到铺子里响起了几簇可疑的呼啸风声。

巷子慢慢恢复平静,过了好一会,再三确认铺门外没有动静,金掌柜等人才又重新点灯查看门板上的窟窿。这灯一亮,诸人吓了一跳,墙上竟然插入了两支箭矢,墙下趴着李安平与昌宗两人,有血迹自李安平扑在地上的脸门下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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