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海域究竟是什么情况，怎么航行了这么久都没见一个岛？”
“快饿死啦！！”
“目铃，鱼钓到了没？”
“钓到了！钓到了！”目铃利落收杆，“呦西，钓到了一条鲈鱼！米那，不是鱼露是鲈鱼哦！”
船员们齐齐唉声叹气。
“不想再吃鱼了！”贝波可怜兮兮地望向懒懒倚在墙边的青年，“船长，我好想上岸去吃大餐呀。”
罗眼睛都不抬：“在大海中找到可以吃大餐的岛，难道不是航海士的责任吗？”
“对，对不起。”
“……”
海浪拍在艏侧板，海鸥哩哩鸣叫，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罗困顿地掀起眼帘，正好对上了远方的独特景象——
碧空如洗，数不清的岛屿像天神撒落的玲珑棋局，在绸缎般的海面上铺展到天际线尽头；海也仿佛有了生命，密密的鳞片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天哪，从来没见过如此密集的群岛。” 一角和白雁窃窃私语。
“二十，二十一，二十二……”
罗打断了佩金夏奇第三遍尝试数清岛屿数量的行为：“别数了，想要知道的话，问问当地人不就好了。”
这片神奇的群岛王国，放眼望去外围大多是一些极其迷你的岛屿，约一百平出头，其上只有一户建。
潜水艇将将靠近，一个脑袋尖尖的老头箭步从屋子里冲出：“喂，没礼貌的小鬼！私人岛屿！不许停船！”
夏奇没在意，扒在船舷上，心疼地抚摸极地号被海拉邦撞出来的浅坑：“大叔，你知道哪里有修船厂吗？”
“你们自己去东南边看看。”老头子指了一个方向。他瞥到一旁的贝波，又皱起眉，“这是你们的宠物熊？你们知不知道待会上岸后宠物熊要拴绳的？万一吓到小孩怎么办！”
目铃随口“嗯嗯啊啊”，指示白雁抄近路往岛内开去；老头见状，更是颤抖着举起手指着几人骂道：“哎呀，真是没有公德心啊！你们这么大的船往内陆开，是想阻塞交通吗？”
“对不……”
贝波条件反射鞠躬道歉，被目铃拽住后领扯回身后。她双手插腰半俯身子，居高临下的阴影覆盖了这个蛮横的尖脑袋老头：“喂，我们头一次来，你就不能好好说吗？”
一角暴躁地敲敲船上的海贼标志，冷哼道：“而且我们是海贼，看见这标志了没？海贼要什么功德心！”
目铃偷偷瞄她：一角姐明明前不久才从赏金猎人转化为海贼吧，她进入角色好快呀。
老头这才注意到他们身份的不一般，面色一变。
克里欧涅这时出来充当和事佬，“好了好了，年纪大了难免脑袋不清楚，老爷子，那你们都用什么交通工具进入内海呀？”
“喏，”老大爷的语气软了下来，指向一边的载具：“我们有专门的乌米卡。”
“哇哦，这是什么东西？我们都没见过！”几个少年人争先恐后地凑近看，罗也多瞄了几眼。
它的模样酷似前世的小轿车，只不过小得多且没有车窗，前方单独驾驶位配备方向盘和操纵杆，后座两个乘客位，车顶上则是可以伸缩的风帆。
“好有趣！”佩金蠢蠢欲动。
极地号调转方向，悠悠地向东南方向驶去；老人见海贼船开远了，立刻从兜里掏出一个电话虫：
“喂喂，我要举报……”
不过这一切，红心团的诸位并不知道；当然，即使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就是了。
天气与风向正好，夏奇拿着望远镜很快看到了一片偌大的船坞，用几块各式各样的宣传木板分隔，其上是修船厂们的名片；十余艘破损的船只停泊着，由专业的船工上上下下的修补。
潜水艇被招呼着停入4号坑位，几个不同修理厂的船工一拥而上向船长推销自己，然而当他们切切实实看到极地号的模样后，却都默契地停住了脚步。
他们窃窃私语：“真是少见，居然是潜水艇。”
“我只会修帆船啊！”一个船工识趣地离开了。
“修起来跟普通船没什么区别吧？”有人说。
佩金大惊失色，上前一步张开双臂：“喂喂，不会修就别硬来啊！对潜水艇乱来可是会出人命的啊！”
夏齐吐槽道：“对普通船乱来也会出人命吧！”
这话一出，几个船工都偃旗息鼓。
“不过，我们都死了的话，”目铃接话：“也就没办法来找你们麻烦了呢。”
“好有道理啊！”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年轻修船匠右拳砸在左手掌心，“那我来试试吧！”
“……”
一角猛地高高跃起，一巴掌把他拍倒在地：“你还真想试试啊！混蛋！”
另一个络腮胡船工摇摇头：“那我们可就没办法了。也许只有七水之都——传说中修船匠的圣地——能够处理吧。”
“欸，要是我有生之年能去七水之都学修船技术就好了。”
“可是，去伟大航路的路途可是九死一生啊。”
“所以我可能到死也不能完成这个梦想吧……”
“说到梦想，……”
“喂喂喂，”佩金有气无力地举起手，“你们还记得这里有一艘潜水艇需要修缮吗？……”
可惜他的声音太弱，船工们早已兴高采烈地将话题转移到了自家园子里的菜。
罗的眼睛掠过一个个深深浅浅被海拉邦撞出来的坑洞。其实这点损伤并不妨碍潜水艇的正常行驶，只是，极地号是沃尔夫交给他们的宝贝，没有一个人忍心看到它有半点磕碰。
毫无预兆的，一只戴着皮质手套的手抹上了最深的一处坑洞。
罗目光一凝，顺着手臂移到那人的正容——一个有着深咖色蓬乱头发，用条纹面巾遮住下半张脸的青年。
察觉到罗的打量，青年转身，抱着手臂靠在潜水艇边上，微微阖眸淡声道：“你们的船使用了一种很稀有的金属吧。就算这些人会修潜水艇，不了解这种金属的特性也是没用的。”
“对对对，沃尔夫老爷子的确说了，他是从黑市买到的一种很稀有的金属来着。”佩金很高兴这里终于有个靠谱的人了，连忙挤过来问道：“你认识吗？你能修吗？”
“嗯。”青年应了，他五指成梳，将刺猬般的头发随意后拂，“如果交给我的话，你们得把船开进最里头的24号……”
“等等，夏奇谨慎地拦住了兴奋过头的同伴，怀疑道：“这地方真的有人能接手老爷子的发明吗？”
他上上下下打量眼前人，穿著倒是干净利落，但为什么蒙着面？装的很神秘的模样：“他不会拿我们的船练手吧，你也看到了，这里的船工都不太靠谱的样子。”
蒙面青年面对质疑，只是酷酷地双手插兜，头也不回地向内岛走去，步调从容，仅留下一句：
“信不信由你们。”
几人不由面面相觑，最后齐齐转向船长等他拿主意。
罗微微颔首。
他们要前往的修船厂，地理位置显然不比它的竞争对手，但奇异的生意还不错。瞧船主们的年纪，显然都是老客了。
青年仿佛早就料到几人会跟上自己一样，步子不停，右手指向角落的椅子，左手准确抽出卷筒里的东西后扔，佩金怀中顿时多了一摞散发着油墨味的报纸：“休息椅，最新的《世经报》和《阿克佩拉格日报》，水果在桌上。我先检查一下潜水艇的损伤。你们要做好准备，费用不会便宜。”
说完，他也没再理会众人，自然地挽起维修服的袖口；手指拂过工具箱，挑了把趁手的锤子转了个花，开始在极地号上面敲敲打打。
青年身上似乎有独特的魔力，让佩金夏奇都安静地端坐在椅子上，看他们从来不会看的读物。
不过目铃对此天生免疫。她挑了个橘子，站在他身后随意搭话：“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怎么看起来有点面熟。
青年手上动作未停：“海胆。”
“唔。”名字也有点耳熟。
目铃将橘子一瓣一瓣地放进嘴里，小口咀嚼，船台一时间安静下来。
海胆？海胆……
话说回来，马粪海胆味道不错，改天让佩金夏奇下海去捞几个吧……
……不对不对！是罗的小弟啊！又遇到一个未来的船员！
目铃凑近青年，拉长声调，极力诱惑道：“呐，海胆，你要不要当海贼啊？很好玩哦！”
她目光锁住青年，期待他的回复。
青年只是闭眼仰头，将头发后梳露出光洁的额头，无奈地说道，“虽然我理解你们想把好技术的船工招募进海贼团的想法……但我是不会跟你们去做这么危险的职业的。”
他摘下手套拍拍目铃的脑袋：“你们去找别人吧。”
海胆将锤子头也不回地扔进工具箱，待听到一声准确的“砰”，嘴角轻泄出一个得意的笑。
贝波等人没能在椅子上安分太久，出于对极地号的关心，很快就摸了过来询问年轻船工是否能够修好。
海胆单手撑在潜水艇上：“这点凹陷没有涉及耐压壳体，普通的冷敲修复就OK，最深的几处，我可以帮你们打个补丁。”
“欸！我还没见过潜水艇修复呢，能在一边看你干活吗？”贝波好奇的垂下头，声音在海胆的头顶响起。
北极熊冷不丁的开口让海胆瞳孔微妙地一缩。
佩金对这种反应习以为常，开口解释道：“你不要害怕，他是毛皮族，是来自伟大航路的种族……”
“啊。”海胆仿佛若无其事地转身，“我知道，不用跟我解释。”
目铃总觉得这幅死鸭子嘴硬的样子非常眼熟。
“天哪，真的是海贼和他们的海贼船！”
“我还没见过海贼呢。”
一阵陌生的细小议论声吸引了罗的注意。他微微侧头，瞟见几个萝卜头藏在门后小心翼翼地观察他们。
“他看过来了看过来了！”
“看上去也不可怕呀，跟我们长得差不多。”
“……”
“咚”，鬼哭冷不丁磕在地板上，罗忽地转头，锐利的眼神吓得萝卜头们惊叫一声，居然全部跑出来，躲到了海胆的身后。
“海胆哥哥，海贼好可怕……”
“没什么大不了的，海星，你是男孩子，胆子要大一点。”海胆转了一下手中的喷枪，轻轻敲了一下说话男孩的头，“你修好的儿童乌米卡在门口，抽屉里有糖可以吃，哥哥还要工作，你们去一边玩。”
男孩扁扁嘴，忍住泪花故意睁大眼睛盯住面前的海贼，仿佛多看看就不会再害怕一样。
被这么多小孩注视，夏奇坏心骤起，故意长刀出鞘，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刀面，发出桀桀怪笑。
小孩们：“……”
就在一角以为这群小孩要被吓哭的时候，耳边却是突然爆发的整整齐齐的“哇”的赞叹声：
“海贼，果然最酷了！——”
夏奇：“……”这群小孩怎么回事？
同时，海胆伸出的安抚的手突地一滞。
顿了十秒，他轻轻放下锤子，一声不吭地朝里头的房间走去；身后坠着仍没放弃劝他入伙的目铃。
“海胆，当海贼……”
她的尾音突然戛然而止，手中刚顺的葡萄没拿稳，掉在地上又向前滚去。
刚刚还一脸从容淡定拽酷的青年，此刻却在墙角失意体前屈；那颗逃脱的葡萄正骨碌碌穿过阴郁的空气，停在他的脚边。
“我居然……已经不是弟弟妹妹们最酷的哥哥了吗？”
“……”目铃瞳孔地震。
一开始的靠谱船工形象呢？这人设也崩塌太快了吧！
“是不是很惊讶？”
“的确很惊讶……欸，你是谁？”目铃睁大眼睛瞪着身后突然出现的老爷爷。
“我是这家修船厂的主人，也是收养了这些孩子的人。”老爷爷花白的长发编成几股麻花辫，额头还顶着个小啾啾，“海胆是我收养的第一个孩子，海葵是第二个……唔，就是眼前安慰这个臭小子的女孩。”
目铃这才发现房间里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了一个双马尾女孩，双手扶着海胆的肩给他加油打气：“……海贼什么的都是暂时的，海胆你永远都是最酷的哥哥啊！”
“我在之后又领养了很多小鬼头。”老爷爷继续说道，“也许是年龄最大，也有可能是年龄还太小，海胆一直想当个‘最酷的哥哥’……他也的确做得很好，比我做得好多了。”
“老爷爷，你收养这么多孩子，也是个很好的人呢。”
“大概是因为国王决心改变这个国家，才激励我也做点善事吧……”老爷子整理工作服，兴味盎然地看向极地号，“不说这个了。潜水艇啊…… 真是难得的船，别看我其貌不扬，其实我二十多年前曾在七水之都呆过。”
“咦？那老爷子怎么从伟大航路来到北海了呢？”
老爷爷一僵，随后在目铃震惊的目光中，缓缓跪趴在地上，周身的背景都成了沉郁的暗色调。
目铃：……终于知道海胆是跟谁学的了。
老爷子痛苦地捶地，声音中满是失意：“七水之都的怪物太多了！打不过，根本打不过！最令我挫败的还是一个叫汤姆的鱼人。不仅技术好，新奇的点子还多，心地又那么善良……可恶啊，为什么世界上有如此完美的船匠！”
目铃心有戚戚然，赞同地点点头。
老爷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忿忿了五六秒，就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幸好我在阿克佩拉格永远是No.1，走吧小姑娘，你们的船我会亲自监工的，不过费用可不便宜哦。”
“知道了啦！”
回到了船台的麻花辫老爷子和海胆都恢复了冷静自持的高手风范，只是亲眼见过两人消沉的目铃再也不会被他们的外表蒙蔽。
她挤到夏奇和一角中间的位置上，问报纸上有什么新闻。
一角放下《世经报》，叹了一口气：“外面果然很乱呢，伽鲁士王国开始战争动员，斯瓦鲁巴德被指责与海贼勾结，维拉在镇压叛乱……真是的，这些国王总是随自己的心意做事，那些生活在他们统治下的人活得可真惨。”
“别管他们了，这些事和我们海贼有什么关系。”夏奇脑袋也不抬，双眼紧紧盯着广告板块上的“理发师大赛”。
还在欢乐镇的时候，他曾决定将理发师当作未来职业，可最后却跟随罗大哥当了海贼；船上除了造型百变的目铃，其余人的发型完全没有一展手艺的空间，也不知道店长教授的技巧自己还记不记得。
紧接着，佩金也举着报纸噌地站起来，大喝一声，“这里居然有个美食品鉴大赏！正在招募观众美食家，我怎么能错过！”
身边的贝波一听“美食”两个字，口水便如瀑布般哗啦啦淌下来。
“我，我想去这里的博物馆看恐龙。”难得开口的白雁竟然也举手发言。
“那怎么办呢？”目铃倒在一角肩上，“大家都有自己想做的事，一起行动会很麻烦吧！”
“或许，”那个叫做海葵的女孩神不知鬼不觉地亮相，出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你们打算尝试租借乌米卡吗？”
罗挑眉，示意她详细介绍。
原来，在阿克佩拉格，狭窄的内海的出行必须用到乌米卡。但是驾驶这种特殊的交通用具必须取得专门的资质；如果没有驾驶证，居民普遍会乘坐乌米巴士。
“乌米卡的后座有一到三个位置不等，对于你们来说，也许租乌米卡更方便呢。”海葵笑得温温柔柔，“考试很简单哦，还不用缴纳费用，你们要不要去尝试一下？”
驾驶那种奇怪有趣的小车对于男孩子们来说，不可谓不是巨大的诱惑。沉稳的船长注视着已经激动欢呼的同伴们，暗暗叹了口气。
阿克佩拉格：Archipelago（列岛，群岛）
乌米卡：umi car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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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56话 阿克佩拉格！船工海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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