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红柿切十字花刀，放进沸水中烫两分钟，捞出，搁在案板上。
厨房是餐厅旁边的一个小隔间儿，面积不大，挤进来三个人实在是稍显局促。
可对着亦步亦趋跟在身后非要帮着干活儿的安粲和宋淮安，沈昭却也不忍心赶人，只好将一些简单的事情分给她们做。
“安粲给西红柿剥皮改刀，宋老师切一点儿葱花儿。”
说完沈昭就转身开始起锅烧油准备炒鸡蛋。
等锅中油热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什么，顿了顿，扭头迟疑地问，“你们会干吗？”
安粲当即表态，利落地拿起案板上的西红柿就开始剥皮切块儿，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我会，我已经当你的帮厨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这点儿小事都不会，倒是某人……”
正说着，她顿住话头，瞥了一眼旁边一脸呆滞的宋淮安，才继续，“某人会不会我就不知道了。”
宋淮安在家有保姆做饭，工作之后更是三餐都在学校食堂解决。二十多年，别说做饭了，厨房都没进过几次。
此刻对上沈昭好奇的眼神，他耳尖发烫，只能弱弱举手，“我…能学。”
看他对厨房一窍不通的样子，沈昭突然想到大姨沈清女士和她提过的宋淮安的家世。简单来说就是八个字——“有钱人家的小少爷”
看来小少爷从小刀都没拿过啊。
沈昭叹了口气，“算了，这儿有我和安粲就够了，你出去等着吃吧。”
油锅已经开始冒烟，沈昭说完就转身将打散的鸡蛋液倒进去，“刺啦”一声，蛋香四散。
鸡蛋微微定型便翻面划散，大火翻炒至定型，撒入适量的盐盛出备用。
宋淮安看着厨房已经不需要自己，顿时有些着急，一把拿过案板旁边儿的葱护在怀里，“不行，你说怎么干，我学东西特别快的。”
安粲将土豆洗干净，正准备削皮，看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放下削皮器，从窗台的泡沫箱里又抽出了根葱，得意地朝着宋淮安晃了晃，“你抱一天也没用，这还有呢。”
宋淮安僵在原地。
一旁的沈昭正忙得热火朝天，顾不上她俩的纷争，手上动作不停，又在锅中倒入少量油，才对宋淮安说，“那你去腌鸡肉吧，鸡腿肉我已经切好放那边了，戴个一次性手套，往碗里倒入生抽、料酒、淀粉各一勺，抓匀腌十分钟。”
听到自己也拥有了专属任务，宋淮安眼睛一亮，放下怀里的大葱，就端起一旁盛鸡肉的碗，“那生……”
沈昭知道他要问什么，没等宋淮安说完，直接指了指身旁的调料架，“都在这上面，你端着碗去外面腌，里面实在太挤了。”
厨房面积本就有限，以往安粲和沈昭两个人空间都不富裕，今天再加上一个一米八的成年男人，转身都有些困难。
看着宋淮安端着碗出去，沈昭继续翻炒着锅里的西红柿，微微炒出沙后加入一小碗水，舀一勺白糖半勺盐，备用的鸡蛋也倒进去，大火收汁，撒上葱花就出锅了。
刚把炒好的西红柿炒鸡蛋摆上桌，宋淮安就凑了过来，“好香啊，可以开饭了吗？”
安粲拿着筷子过来时正听见这句话，看着两眼放光的宋淮安，投去了一种看傻子的眼神，“那你腌的鸡肉是为了啥子呢？”
“当然是下顿吃呗。”宋淮安殷切地看着沈昭，跃跃欲试，“可以吃了吗？”
“你不要有太多的期待”沈昭将一双筷子塞到宋淮安手里，“你先尝尝，真的就是普通的家常菜。”
“鸡肉下顿吃可不行，咖喱土豆鸡可是我专门点的”安粲嘟囔着，就要去阻止宋淮安伸向那盘菜的手，结果也被沈昭塞了双筷子。
“你也尝尝。”说着，又从厨房把碗和饭铲子拿了出来，递给安粲，“你俩自己盛饭，剩下的不用你们了，饿了就先吃。”
说完沈昭放下碗,端起宋淮安腌制的鸡腿肉就进了厨房。
刚将鸡肉倒进油锅，厨房外突然传来宋淮安的惊呼，“太好吃了！”
沈昭听到，笑了笑，继续翻炒。
鸡肉已经变色，便把土豆，胡萝卜和洋葱一起倒进锅里，淋一圈生抽和耗油，清水末过食材，最后掰两块儿咖喱扔进去，就可以盖上锅盖开始慢炖了。
咖喱土豆鸡在炉灶上“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沈昭顺手开始收拾厨房。
刚拿起抹布，宋淮安和安粲就一前一后冲了进来。
“放着我们来。”
两人不由分说地抢过沈昭手里的抹布，就将她往餐厅推，摁在饭桌的椅子上。
“你坐着歇一会儿，我俩不能光吃现成的。”宋淮安念叨着，拎起角落的拖布，就开始仔仔细细地擦地。
“你会干这个？”沈昭将冰箱里冰着的可乐拿出来，惊讶地问。
大姨说宋淮安家境优渥，理应没干过什么家务，但厨房都没进过的人竟然会拖地。
“那当然，毕竟一个月三千的工资请不起保洁，出租屋我还是得自己收拾的。”
“那就是以前没干过喽，小少爷？”沈昭乐得清静，打开一瓶可乐，蹲在旁边看她们干活，调侃道。
“小？少？爷？”宋淮安声音都变了调，哀怨地瞅了一眼沈昭，“一定是沈清老师告诉你的，她以前经常这么逗我。”
“呦，小少爷。”安粲听到这个称呼，立刻扔了抹布，凑到宋淮安面前，“采访一下这位男士，23岁获此称号有何感受？”
宋淮安不说话，耳尖泛红，白了一眼安粲，羞耻地拿着拖把背过身去擦角落的地。
他仍身着白衬衫，黑色西裤包裹住的双腿修长，只是此刻袖口卷到小臂，拖地时，微微弯腰，背部线条流畅。
随着动作，西裤绷紧—
“还挺翘。”
沈昭脑海里突然蹦出这三个字，回过神来赶忙摇了摇头，猛灌一口可乐，拍了拍发烫脸颊，把不健康的想法赶出去。
“好了好了，我要继续做饭了，你们先出去。”
沈昭越想自己刚才的想法脸越红，不敢直视宋淮安，直把她俩往厨房外推，一把拉上门，才长舒一口气。
她一阵懊恼，漫不经心地刷着手机，一个字也看不见去，脑海里全是刚才的画面。
只是臀大肌。只是臀大肌。只是臀大肌。
沈昭不住地给自己洗脑，将一杯可乐都喝了下去，才感觉脸上的温度消散了些许。
咖喱土豆鸡也炖好了，香味从缝隙飘出来，沈昭赶将脑海中的想法抛下，打开锅盖，倒入一袋奶，微微搅拌，水汽随着香气蒸腾，盈满了厨房。
“宋老师，来搭把手。”锅的边缘微烫，沈昭看着厨房门口探出脑袋的两个人，思索了一下，还是叫了宋淮安。
宋淮安赶忙接过来，一路小跑端到餐厅，放在已经准备好的隔热垫上。
沈昭擦干手，走到餐桌旁坐下，就见宋淮安和安粲正襟危坐，一脸期待地等着她。
“你们先吃也行，不用等我。”沈昭觉得好笑，给每个人的饭上舀了一勺咖喱鸡，金黄的酱汁散发着诱人的色泽，“快吃吧，要饿晕了。”
“那不行，不等做饭的人太不礼貌了。”
安粲大口吃着，仍不忘对沈昭的手艺发出喟叹，宋淮安在旁边也跟着附和点头。
“昭昭你以后开个餐馆一定赚大钱。”安粲说着，手里动作不停，又夹了一筷子西红柿炒鸡蛋。
“你俩慢点儿，”看着宋淮安和安粲的动作，沈昭不住地笑，也舀了一勺咖喱拌饭，“开餐馆可不行，那样你俩吃饭就得给钱了。”
*
吃饱喝足后，沈昭窝在沙发里刷手机，眼皮渐渐发沉，屏幕还亮着，人已经歪在靠枕上睡着了。
宋淮安收拾完厨房出来，就见安粲和沈昭两个人东倒西歪地躺在沙发上。
空调正对着沈昭，冷气对着后颈吹，她无意识地缩了缩肩膀，往沙发里面靠了靠，继续安眠着。
宋淮安看到，向卧室的方向走了两步，犹豫了一下，还是折返回来，把沙发巾扯出来，给两人盖上，然后顺势坐在了沈昭旁边的地板上。
沈昭眼尾有一颗痣，在睫毛的掩映下，随着呼吸轻颤。
迷蒙之际，宋淮安恍然觉得那颗小痣已经化成了一只透明的蝴蝶，和着雨声，淋漓地飞进了他的白日梦中。
再睁眼，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沈昭看着自己身上的沙发巾，又看了看坐在地板上垂着头还在睡的宋淮安，一阵发蒙，连忙将他叫起来。
“醒醒，你怎么睡在地上？”
宋淮安揉了揉惺忪地睡眼，抬头看了眼挂钟，已经两点半了。
搓了把脸，他呢喃着，“我好像梦见了蝴蝶。”
“你是现代庄周啊。”安粲刚醒，盯着乱蓬蓬的头发坐起来，听到宋淮安的话，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沈昭看着她俩又斗起嘴来，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接话茬，走进洗手间洗了把脸才稍微清醒些。
“你俩也去洗把脸吧，该去学习了。”走到卧室门口，顿了顿，“哦对了，宋老师你以后直接在沙发上睡吧，我和安粲回卧室。”
“以后”
宋淮安咀嚼着这两个字，突然福至心灵，眼睛发亮，欣喜地追问道，“以后我还可以来蹭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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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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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蝴蝶和白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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