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十年。
江南的变化越来越大,镇上修了公路,通了汽车,学堂里不仅教国文,还教算术和英文。陆之河已经从政府部门退了下来,专心整理地方史料,写了一本《江南革命纪略》,里面详细记录了从武昌起义到剿匪胜利的种种事迹,尤其用了很大篇幅写小石头,说他是“平凡英雄的缩影”。
沈清晏的诊所也扩大了,收了两个徒弟,都是贫苦人家的孩子,她手把手地教她们认药、看病,说要把这门手艺传下去。福伯已经走了,走的时候很安详,说自己活了大半辈子,看到了河清海晏,值了。
这年春天,槐花又开了。满树洁白,香气弥漫了整条街。陆之河和沈清晏坐在槐树下,看着一群孩子在院子里放风筝,其中一个孩子的风筝上画着一个穿着军装的小人,手里拿着一把枪,旁边写着“英雄”两个字。
“那是小石头叔叔。”一个孩子骄傲地对同伴说,“我爷爷说,他是最勇敢的英雄。”
陆之河笑了,看向沈清晏:“你看,他们还记得。”
沈清晏点点头,眼里泛起湿润。她想起很多年前,在上海的医院里,那个倔强的年轻人说“我们要推翻清廷,建立共和”;想起在苏州古寺外,他郑重地敬了个礼;想起他最后一次来,笑着说“没给您二位丢脸”。
“之河,”沈清晏轻声说,“我们再种棵树吧。”
“好啊,种什么?”
“就种槐树吧。”沈清晏笑着说,“让它陪着这棵老的,一起看着日子越来越好。”
陆之河起身,从屋里拿出一把铁锹:“走,我们去后院种。”
他们走到后院,选了块阳光充足的地方,陆之河挖坑,沈清晏扶着树苗,两人一起填土、浇水。新栽的槐树苗很细,叶子嫩嫩的,在春风里轻轻摇晃。
“等它长大了,也能遮出一片阴凉。”陆之河擦了擦汗,笑着说。
“是啊,”沈清晏看着树苗,“到时候,又会有很多孩子在下面玩,听他们的爷爷奶奶讲过去的故事。”
阳光正好,春风和煦,老槐树的花香飘过来,与新栽树苗的清新气息混合在一起,让人心里暖暖的。远处传来学堂的钟声,清脆悠扬,像是在为这平静的岁月祝福。
陆之河握住沈清晏的手,她的手已经有些粗糙,布满了细纹,却依旧温暖。他知道,所谓河清海晏,从来不是一两个人的功劳,而是一代又一代人的接力。就像这棵老槐树,倒下了,会有新的树苗长起来;就像小石头,离开了,会有更多的年轻人接过他的信念。
岁月流转,人事更迭,但那份对和平的向往,对正义的坚守,会像这槐花的香气一样,永远弥漫在人间,生生不息。
老宅的院门敞开着,阳光洒满庭院,新栽的槐树苗在风中轻轻摇曳,像是在向未来招手。而那棵历经风雨的老槐树,依旧沉默地站着,守护着这满院的安宁,守护着一代又一代人用生命换来的河清海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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