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言旱地拔葱似的霎时把头仰了起来,毫不掩饰看戏心态的朝二楼看去。
他张嘴朝南乔比口型:“又、开、始、了。”
南乔夹起狮子头一把塞进他嘴里,堵住他的话:“吃饭。”
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但为了报仇绍言刚刚嘴贱怼他,陈时樾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拉踩绍言的机会。他优雅含笑,执起茶杯:
“绍兄此举恐怕不妥,古有管宁割席以避轻浮,若他今日尚在,恐怕就不止割席,须得焚楼了。”
绍言嘴里嚼着丸子,没听清,直觉陈时樾狗嘴吐不出象牙,眼睛一瞪,脖子抻长就要回敬。
南乔当即打断,抬手又给陈时樾添了杯茶。
“陈公子说得有理,不过这闲话须得有人爱听,旁人才讲得痛快。”
茶香四溢,清澈茶水养出半盏涟漪。南乔抬眸看向对面的白衣青年,笑的温婉体贴,眼底却略带几分讥讽。
“多喝些茶润嗓,公子虽不讲故事,但远比讲故事的要累得多呢。”
绍言没听清,南乔耳朵却灵。
这位陈公子说来拼桌,倒也规矩守礼。唯独说话滴水不漏、绵里藏针,句句围着绍言转,趁其不备就扎上一刀,让南乔起了疑心。
要不是看绍言状态实在是不像与这位笑着损人的毒舌君认识,她都要以为这个陈公子是专门来找绍言寻仇的。
虽然她对两个男人唧唧歪歪扯头花提不起兴趣,但比起可疑的陈时樾,适当的维护一下绍言似乎更合适一点,毕竟这顿饭还得他请呢。
陈时樾被这盏茶一噎,与南乔对视,满眼探究。
她方才不发一言,可偏偏这一句话,堵得进退两难,果真如他当日见她时判断的一样,绝非省油的灯。
话又说回来,南乔看他神色自若,如同面对一个素未蒙面的陌生人,是忘记了,还是那日匆匆一瞥,不配入她的眼?
他心思千回百转,面上却依旧云淡风轻。他欣然抬手饮尽杯中茶水,笑意盎然,开口道:“有劳。”
南乔便也学着他那一套,对他莞尔一笑,继续打太极,温声回道:“公子客气了。”
她一向记性很好,未曾忘记那日从佛堂接走她伞之人,正是眼前这位陈公子。
彼时他亦是这副模样,温和有礼,眉目含笑。看似平易近人,可眼底却深深藏着一把火,像伺机而动的蛇,蜷伏在暗处,时刻准备绞杀他的猎物。
她那时不欲与他纠缠,此刻亦是。
陈时樾越是刻意表现得松弛,心里那根橡筋就崩的越紧。
他在外做的温文尔雅,内心恐怕已经暗算全局。旁人稍稍不小心,哪怕只是无心多看一眼,也有可能燃了他的火,炸的自己一身狼狈,还不知道从哪得罪了他。
南乔向来统称这种生物为不定时炸弹。
一旦炸了,怕是要死一片。
她对此类人的处理法则只有一条,便是:能不招惹就不招惹。饿狼猛熊尚有机会逃命,被笑面虎盯上,恐怕被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自己还没反应过来。
陈时樾眼眸微眯,默默观察南乔。
他已经看出了她的防备,心中反而漾起一丝异样的兴奋,她记得他,防备他,警惕他。
越是心存提防,步步小心,掉进陷阱时才越会追悔莫及,让人畅快。
两人各怀心事,反而是绍言突兀被孤立,一个人被晾着不明所以,大感不快。
他啧了一声,伸手唤来小二结账,付了银钱后见南乔未动,一把扯住她的袖子催促道:
“走啦走啦,我送你回家,不然南哥要扒我皮啦!”
冬日暖阳来之不易,玉华班梨园内,一美貌男子披着外袍站在檐下看雪。
玉华班班底不大,戏园却布置得颇讲究,连廊栏杆一应雕刻了玉兰花装饰,古朴别致,典雅怡人。
不出片刻宁静骤然被打断,只见一约莫十四五的杂役急匆匆跑来,一见男子连忙扑倒他身旁焦急道:
“公子,天寒地冻,还请公子回屋休息。”他双手搀住映月,火急火燎:
“班主特意嘱咐您了,这几天正是天冷的时候,您可得小心身子,若是染了风寒可怎么办?”
映月被他搀着往回走也不挣|扎,一路听着他絮絮叨叨,直到进了房门,才开口问:
“再过半个月就要过年了,师父可接了哪家的帖子?”
杂役苦着脸:“可别提了,还不是许同知那事没了,我们玉华班昨天还被南捕快搜了一遍,哪家大人还敢请?”
少年是个话多的性格,一打开话匣子就停不下来:
“可真是倒霉,这都过去多久了?往日这个时候我们戏班子的戏早就排满了,哪有这种情况过?”
映月听着他倒苦水,神色平静,好一会儿才安抚道:
“无妨,无妨。许同知生前待我们亲厚,如今出了事,能配合调查也是好的。”
杂役一听他这话,梗着脖子默不作声,最后长长叹了一口气。
“行了,我这也没什么事,小程,你也回去歇着吧。”
打发走了杂役小程,映月隔着窗户眺望,方向正是许府。
他极为虔诚的朝许府躬了一躬,嘴角却缓缓扯出了一个阴森的笑。
万盈酒肆坐落在西奉大街,正是通州城最热闹的地方。
街上市声鼎沸,鼓乐齐鸣,临近年关,更有路人无数,或挑或选,热闹非凡。
绍言拉着南乔出来,却见陈时樾这个讨厌鬼也尾巴似的缠了过来。这一回他好不易提前想好了词,刚要开口,却被一个娇蛮跋扈的女声引走了注意。
“若不是您家门口还挂着个牌匾,谁瞧得出是开门做生意的地方?菜难下咽,茶酒寡淡,真叫人倒胃口!”
看来是宁昭大小姐待不下去,边往外走,边不忘高声呼喊。
“这种店还开得下去,真应了老话‘天无绝人之路。’各位大可去尝尝我们宁归酒楼的菜品,味道鲜美,经典独特,保证吃过一次就忘不掉了!”
她一边骂,一边还不忘给自家店打广告。
南乔三人早在大小姐的八位护卫排成两排冲出店清场前,就闪到了一边看戏。
“罢了罢了,只望你们明天还挂得起招牌,若是实在开不起了,尽管来我们宁家求救。”
万盈酒肆的掌柜小二怕是已经司空见惯,谁也不接一句话,任凭宁昭怎么骂都不管。
这反而惹得她说不下去,匆匆留下这一句话,大步离开。
南乔暗叹: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看来古代商战还是不够先进啊,哪里能就这么冲上来砸场子呢?尤其是这位宁小姐说话还带上自家生意,要是搁现代,避雷帖早就冲上热搜了。
不过这事到底和她无关,她摇了摇头,准备和绍言一同离开。
二人一同朝街口走去,陈时樾牵来了自己的驴,也跟着往街口走。绍言瞪他,他反而一脸无辜。
眼看二人又要起冲突,南乔拍了拍绍言的肩,眼神却定在陈时樾身上,无声警告他不要再惹事。
陈时樾耸了耸肩,口型做了个‘冤枉啊’。
三人走到街口没成想又遇到了一奇观。
街口胡同,人烟稀少,刚刚站在酒肆门口跋扈嚣张的宁昭大小姐抱臂站在中心,八个侍卫围成一圈,一个侍女挨个给发银子。
“今日辛苦了,下次我们小姐需要,还优先雇你们。”
另一个侍女也没闲着,出言道。
宁昭抱着胳膊,扬着下巴,一副财大气粗模样。
几个壮汉笑得合不拢嘴,捧着银子点头哈腰,七嘴八舌道:
“乐意为大小姐服务,随时恭候大小姐。”
“就是啊,宁小姐,下次再有需要随时叫我们”
瞧瞧,瞧瞧,都给大哥调成啥了?
宁昭摆摆手,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这事儿记得不许跟我爹说。”
南乔三人瞠目结舌,这是散财童子吗?这位宁昭大小姐,花钱雇人砸场子,管吃管穿一条龙,一次能给一两银?
活动这么大?
报名入口在哪里?
还返场吗?
贫穷三人组差点儿不约而同从嘴里流出不争气的泪水。
一边羡慕,南乔一边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妹子啊,你这么大张旗鼓的当街叫嚣,根本就不用嘱咐瞒着你爹了……过不了一会全通州就都知道了。”
显然,当事人没这么觉得,打发走了壮汉,心情大好的模样。
“环珠环翠,你们说,本小姐今天厉害不厉害,有没有万盈楼那些装腔作势的蠢货大吃一惊?”
两个丫头闭眼吹虚,花样百出不重样。一口一个小姐英明,小姐厉害。
绍言凑到南乔身边,一脸钦羡:
“你看,只要足够有钱,蠢猪也能被人哄成绝世天才。”
陈时樾难得没有和绍言互怼,不得不说他也有些赞同。
然而此刻,胡同中女子忽而气冲冲朝他们三人走来,美目怒瞪,大声嚷道:
“你说谁是蠢猪!”
绍言来不及反应,就见南乔陈时樾毫不犹豫各退一步,留他自己站在宁昭对面,独自承受大小姐的怒火。
眼看宁昭气势汹汹,绍言欲哭无泪,心道:您这听力也太好了点吧……
再一看早早避祸的南陈二人,忍不住心中呐喊:坑爹啊!
片场花絮:
绍言:我重生了,重生在好兄弟抛弃我,亲手将我丢下独自面对母老虎的那一天。前世我欲哭无泪,苦苦哀求,当场下跪,也没有换回好兄弟的良知,被母老虎生吞活剥。
这一世,我绝不要重蹈覆辙,一定要让伤害我的人付出代价。
眼看着母老虎朝我扑来,我急中生智,掏出来了我的典藏册珍品·《和扫把星搭伙查案这不对吧》朝她递去。
母老虎应声倒下,忽而一道金光大闪。她变成了一个绝世美貌的女子,对我说:我受到了诅咒,只有看到了世界上最好看的言情话本才能恢复……
预知后事如何,请持续关注《和扫把星搭伙查案这不对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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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打太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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