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面前人的神情不似作伪，池逸按下隐隐的心动。
他心中翻涌起别样的情绪，嘴上却说：“什么叫你曾经喜欢我？”
程琮摊手，状若为难：“你觉得是不是很匪夷所思，很震惊？”
池逸点头，这比知道他母亲不是人类还要让他震惊。
程琮道：“你说说，你觉得哪件事让你更震惊一点？”
池逸一脸黑线：“一定要比吗？”
程琮眨了眨眼：“说吧。”
“前者。”池逸毫不犹豫选择，继而补充，“你以前不认识我，怎么可能喜欢我？”
“嘶……”程琮却犹豫了，“这倒不一定，你祖父我认识，说不定还去吃过你的席呢。”
池逸：“……”
“哦。”池逸冷冷应道，不欲再搭理这鸟。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前者是假的，后者是真的。”程琮换了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他瞥向池逸，却见池逸已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
程琮眯着眼若有所思：“你猜到了？”
池逸不置可否：“是。”
“你没有任何表示？”程琮打量起面前的青年，正常人的反应不该是崩溃么？池逸怎么还能如此冷静？
池逸看出程琮的心思，他缓缓开口：“无论如何，她是我妈妈。”
只这一句话将程琮苦思冥想安慰的语句尽数堵了回去。
他干巴巴道：“嗯，毕竟，毕竟她是你母亲……”
池逸瞥了程琮一眼，好笑道：“程司，我觉得你比我还了解我家啊。”
程琮听出他的言下之意，他干咳一声：“池逸，你母亲乃至你祖父确实不是人类，你不是有个封印么？我猜封印的就是你的力量。”
“至于再仔细的，你不如到时候回去问问，你的家人比我更清楚。”
说到这时，他又想起自己替池逸换病号服瞧见的那道封印。
正是尉迟家的祖传封印，想必就是尉迟云或尉迟镜替他打下的。
让池逸以正常人的身份生活，而非诡怪。
池逸听了个大概，他在幻城中还大言不惭，说自己全家都是人类，可未曾想如今……池逸竟无端觉得恍惚。
他想起幼时祖父在他背上绘的图案，他从未去管，也从未多想，如今想来想必就是那封印。
他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几分失落：“程琮，那我是什么？”
他抬起头来直勾勾看向程琮，那眼神中竟带着些许的迷茫和无助。
程琮哑然，半晌，他放轻声音：“你就是池逸。”
池逸嘴唇微动，良久，他勾了勾唇角：“那你能帮我解除这个封印吗？”
程琮摇头：“我强行解除会伤到你，解铃还须系铃人。”
池逸听罢，若有所思，看来确实得找时间回一趟祖宅。
正当他出神际，一道陌生的男声在门口响起。
池逸抬头看去，只见一人抱手站在房门边。
他神情冷淡，池逸一晃神，竟从他眼中看见了竖瞳，不过一瞬便隐去。
程琮循着视线望去，自然而然开口：“这是钟子疏，当初和我一起建的十三司，他的原型是条大蛇，平常离他远点。”
池逸不由回头看向他，这人怎么还当着人的面说坏话。
好在钟子疏并不计较，他朝病床走来，向池逸点了点头：“辛苦了。”
池逸：“没事。”
嘶，怎么一股子老干部味。
他还未来得及细思，程琮道：“白泽把你拐去做什么了？”
钟子疏原本毫无波澜的脸终于有了表情，他嘴角往下，翻了个白眼：“白泽那傻……把我抓过去弄文书。”
程琮也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记忆，他略带同情眨了眨眼：“回来就好。”
钟子疏想起在楼下碰到的人：“我看见喻文州了。”
“嗯，来收尸的。”程琮冷冷道。
钟子疏皱眉：“给谁收尸？”
“喻泽陆。”程琮顿了顿，“我早上遇到喻文州，他的意思是要扶棺回闽地下葬。”
程琮言简意赅同钟子疏讲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池逸在一旁听着，总算对事情的原委更清楚了些。
喻家有一秘术，名曰幻城，到喻家兄弟时，幻城再不被允许轻易打开，只在遇到重大变故时由喻家的长辈们开启。
而喻泽陆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常年治疗，有鬼医断言他活不过三十五岁。
自那以后，喻泽陆制作了纸人，甚至不惜为纸人替换人皮，换上真实的器官。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他要活着。
至于李拥雪，他是否爱李拥雪，还是只爱这一具身体。
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钟子疏叹道：“可惜了，剑走偏锋，还想着能吃上他的喜糖。”
程琮皮笑肉不笑：“喜糖吃不上，丧饭应该能吃。”
池逸抬眼，他记得喻家在闽地，结合之前说的要去闽地拍摄，恐怕就是为了这个。
但只是一个喻泽陆，又何必程琮大老远去奔丧？
程琮瞧见池逸面露疑惑，他翘起二郎腿，不紧不慢解释：“这次幻城中的事情有些复杂，喻家在幻城里藏了东西。”
“这东西的实力在不断增强。”程琮说到这里，方才的一点温柔消失殆尽，“若我没有猜错，他们实行了人祭。”
“人祭？”池逸抓住关键词，他皱起眉，“你们知道喻家人在幻城中藏了什么东西？”
钟子疏不答，他望向程琮，程琮舌尖顶着腮帮，回忆起往事。
“民间常有借鬼神之力达成一己私愿的情况，这些情况见怪不怪，十三司只会在必要时刻出手，这东西说白了就是买卖，我们只会在危及无关之人性命时方才插手。”
“我们在幻城中遇到的鬼新郎就是喻家供在幻城里的东西，那东西叫丧客，百年前与喻家达成协定，它保喻家的繁荣富贵，但与此同时，喻家也难人丁兴旺。因着只涉及他们自家因果，我们只让他们签下协定，便不再多加干涉。若非我此次进入幻城看见那些尸体和魂灵。恐怕他们还要一直瞒下去。”
“你的意思是，幻城中的尸体都是……”池逸的后半句没说完。
程琮点了点头：“对，幻城只是一个虚拟的空间，里面只应该有纸人才合理。”
“所以这次的事情并没有完全解决，恐怕我们得亲自去趟闽地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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