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琮扫了一眼消息，嘴角下意识上扬。
他的余光间瞥见那红灯“咻”地跳成绿色，竟也觉得这抹绿在冷冽的日子里格外鲜活。
想到这里，程琮不由回想起尉迟云的话。
他带着尉迟云买菜，领着她回到池逸的家里时，尉迟云的脸色并不算好看。
末了，尉迟云深吸一口气，郑重地抬起头望向他，程琮从她的眼里看出了决绝。
“玄鸟大人，如果是池逸的意愿，请您保护好他，我只有池逸一个儿子。”
只是这样？
程琮挑了挑眉，他们站在小区的过道处，暖色的灯光为这里平添了几分惬意。
他也有些疑问想问。
可他看向面前的女人，明明只要问出来，也许就会获得答案。
可他开不了口。
如同潘多拉的魔盒一般，他不敢伸手触碰，不敢将它开启。
尉迟云见他还有心事：“玄鸟大人？”
程琮回过神，他双手插兜，迂回了一下：“尉迟云，池逸和我提过，他有一个朋友……”
尉迟云罕见地顿了顿，她解释道：“杭黎，小七说这是他很要好的朋友，他说杭黎后来坠楼了，不过……”
“不过什么？”程琮追问道。
尉迟云叹了口气：“也许那只是小七陷入梦魇的后遗症，现实里没有杭黎这个人，但池逸因此吃得苦是真的。”
她抬眼迎上程琮若有所思的目光：“小七也是当年梦魇的受害者。”
“杭黎。”程琮皱起眉，良久，他闭了闭眼，无奈摇头，“谢谢。”
尉迟云打量了他许久，终是自嘲道：“我也没想到，小七会主动加入你们。”
“他是个有主见的孩子，我还是恳求你们，不要让他出事。”尉迟云说到这时，眸中隐隐翻涌着泪光。
程琮从兜里掏了纸递给尉迟云，他的脑中浮现出池逸的模样，手却微微颤抖：“好，我们不会让他出事的。”
“目的地已到达，今日气温下降，晚间可能会有部分区域降雪，出行请注意保暖。”程琮只听了这一句，便将广播切断。
“咚咚。”
窗上蒙着一层雾气，池逸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惊醒。
他惺忪着眼，揉去眼角的泪珠，下意识转过头朝程琮望去。
“我们到了？”
程琮熄了火，将安全带解开，瞧见池逸一边脸上的红印，他不自觉带了笑意，连声音也温柔了许多：“嗯。”
“那外面敲窗的是？”池逸把盖在自己身上的小毯子给叠好，推开车门，迎上一张冻僵的笑脸。
程琮绕过来，看见柳闻笛穿了件军大衣，对着池逸作请的手势，他嗤道：“喂，老大在这呢。”
那俩人向他看过来，柳闻笛道：“哦，看见了。”
“噗。”池逸低低笑了一声，眼睛弯弯的像一弯弦月。
程琮看了一眼，将方才升起的那一丝想上去揉他脸的**压了下去，而后默默收回了视线。
池逸跟在柳闻笛后头进了十三司。
与第一次来时截然不同。
门缓缓开启，玄关处贴了红色的对联，一个写：欢迎新成员，另一个写：加入十三司
池逸觉得哪里不太对，可此时音乐响起，灯光倾泻在这一隅，愣是造出几分氛围。
程琮看见那对联上的字，毫不留情批道：“谁写的狗屁对联？”
“您有意见先憋着，今天的主角不是您。”
一道男声从客厅中传来，乌斜阑穿了件针织毛衣，手捧着蛋糕走到他们面前。
他笑盈盈看向池逸：“欢迎加入十三司呀。”
池逸受宠若惊般，他的目光越过乌斜阑打量起这客厅来。
这是与第一次截然不同的氛围，瓷砖地面用玫瑰铺出一条小路，墙上用彩灯摆出了WELCOME HOME,蓝色和白色的气球从天花板上垂下来，一大捧花束端端正正摆到桌上。
池逸正凝神观察着客厅的布置，冷不防“嘣”地一声，彩带悉数落在他的头上。
池逸一惊，下意识耸了耸肩，他眨眨眼，不知从哪冒出了人，一同道：“欢迎加入十三司！”
池逸呆呆瞧着多出来的人，愣愣接过他们的礼物。
不觉间，他怀里便多出了一堆大大小小的礼物盒。
“谢谢……太，太……”池逸有些结巴，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程琮见他手上的礼物盒摇摇欲坠，顺手从他怀中接过了那一大堆的礼物。
他自动忽视队员们八卦的目光，大踏步走到沙发前，弯腰从抽屉里拿出个袋子，将那些礼物悉数扫了进去。
他折返到池逸面前，将袋子塞到池逸手中：“给。”
“谢谢……”
“哇池逸你太礼貌了！”柳闻笛凑到池逸身边蛐蛐，“我们都准备了礼物，就他没准备！快，伸手给他要！”
“确实啊程司，就你不送是不是有点不仗义了？”疏桐打趣道。
吹杏也笑着接话：“实在不行，我给程司掰束杏花用用？”
“啊？”池逸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向程琮。
程琮干咳了一声，他叹了一口气，一副拿这些人没办法的模样：“你想要什么？”
他不太自然地补充道：“仅限今天，可以满足你。”
“哇哦~”一群人发出一些意味不明的声音。
池逸脸有些热：“那个，我得好好想想。”
正巧山更从厨房探出头来：“开饭啦！”
于是乌泱泱一堆人团团围坐在大桌上。
今天难得不出任务，队员们策划了这欢迎仪式一道迎接池逸这个新员工的加入。
“刺啦”
是红酒瓶塞被打开的声音。
席上烛光潋滟，山更做饭为一绝。
红烧狮子头燕麦茄盒糖醋里脊嫩豆腐等等摆满了桌子，热气阖闾间，烛灯光影将这气氛更推上一层高度。
柳闻笛捏了筷子夹起块茄盒放到池逸碗中，冲池逸安利道：“这可是山更的拿手菜，虽然叫做茄盒但里面加了芝士，外头裹满燕麦，一口咬下去，芝士燕麦的香甜中还夹杂着淡淡的茄香。”
池逸哭笑不得，将那茄盒放入口中，登时眼睛放光，他向柳闻笛点点头，含糊：“好吃！”
程琮端了杯子站起来，他坐在池逸的正对面，朝池逸笑了笑：“这一杯，敬我们的新队员，池逸。”
池逸点头，将杯中摇晃的红酒一饮而尽。
“咳咳……”
池逸疑惑地抬起头，就见程琮道：“少喝点，你酒量不行。”
“在十三司的话，问题不大。”池逸笑了笑，他喝酒容易上脸，现在不过一杯，耳根就已染上了薄红。
西明将这一幕纳入眼中，悄悄同吹杏咬耳朵：“程琮当真不记得？”
吹杏正欲解释，纪枕椿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接话：“有个东西叫生理性喜欢，程琮遇上他，这辈子算是完了。”
钟子疏淡淡瞧了纪枕椿一眼，纪枕椿还准备说些自己的看法。瞧见钟子疏的眼神，默默闭上了嘴。
摄提刚出院没多久，眼睁睁看着面前的狮子头一个一个消失，直到最后一个狮子头被耿听声夹走。
似是接收到他怨念的目光，耿听声咀嚼的动作刻意放慢了。
摄提呜了一声，含恨把碗里的素面扒进嘴里。
队员们的战斗力惊人，没过一会儿就把餐桌上的菜悉数解决。
这些人也不安生，嚷嚷着打开了客厅的电视调到K歌频道，又开了箱啤酒，拉着池逸又唱又跳。
山更煮了一大锅热红酒，舀了一杯递给池逸，池逸被簇拥到最中间，捧着暖和和的热红酒，鼻间萦绕着苹果柑橘的清香，伴着酒液下肚，池逸脸上晕出两抹绯红。
他的身上沾满了热红酒的气息
他觉得头脑发沉，下意识寻找人时，却扑了个空。
趁着柳闻笛还在一展歌喉时，池逸假借上厕所的名义，逃到了天台吹风。
没曾想天台上还有人。
程琮换了件黑色的大衣，靠在栏杆上俯瞰着城市的夜景。
永江路这一片是老城区，三轮车的滴滴鸣声伴着街坊偷闲的八卦交织在这夜色里，远处是高楼大厦，一条江盘绕在城中，写字楼里是冷色的灯光，与橘色的路灯恰到好处的形成了映照。
公路上的车灯在雾气里形成模糊的色块。
程琮手里捏着池逸的报告，呼出一口寒气，他早已戒烟了，只是现在，他又想抽上一口。
席间，他找吹杏拿到了报告，吹杏那时饶有深意地看了程琮一眼。
程琮眨眨眼，忽视那抹异样。
报告里除了池逸的学历背景，剩下的就是池逸的病史和身体情况的检测说明。
池逸曾就读于天航中学的四班，高中毕业考入大学。
只是在大学毕业后出国进入某私立医院……再后来，就只有池逸回国开始摄影师的说明。
他在国外那段时间的经历是完全空白的。
天航中学，四班，杭黎……
程琮垂下眼睫，他在萍井村的梦魇里见到的就是天航中学，和彼时尚且青涩的池逸。
他第一次对自己失去的那段记忆产生了好奇。
“你怎么在这？”
池逸的声音在身旁响起，程琮转过头，方才占据他脑海的主角此时就站在他的身边。
池逸单穿了件红色的高领毛衣，寒风冷冽，将池逸额前的碎发吹起。
程琮收起了思绪，没回答，只是反问他：“怎么穿那么少？”
“头晕，来吹风。”池逸道。
程琮揉了揉他头，距离拉近，池逸觉得暖和了不少。
“你喝了多少？我扶你回房间。”程琮低下头，认真道。
池逸摇了摇头，他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于是微微嘟着嘴：“我好像，忘了什么。”
“什么？”程琮耐心道。
池逸苦思冥想，酒精在他的大脑里横冲直撞，打乱了他的思路。
他只能在这迷宫中摸索，他的眼神中带了几分迷茫。
忽地，池逸笑了起来：“想起来了，礼物。”
跟个孩子一样……程琮瞧着他傻笑的样子，忍不住想到。
“嗯，差你一个礼物，你想要什么？”程琮放缓了语调，对醉鬼说话，总要多些耐心。
池逸又笑了：“想好了，你闭眼。”
“嗯？”程琮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听话照做。
池逸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拽着程琮的大衣，在程琮的唇上落下一吻。
一片雪花落到程琮的头上，如同悄然降落的精灵。
程琮的鼻间先接收到了池逸的气息，柑橘的清香混了热红酒的味道，随之而来是唇上温热的触感。
程琮觉得自己也被醉鬼传染了。
[竖耳兔头]
程琮对其他人：一身酒味别来沾边哈
程琮对池逸：对醉鬼说话，总要多些耐心
所谓双标，大抵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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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了一点细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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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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