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钟筠舟干了一天的活,累得厉害,饭都比平时吃的多了些,一时有些不消化,便在众人都懒坐着休息的时候,选择出去转转。
他沿着堤坝走,隐约能听到远方传来的湖水拍案声,很远很远。
一时没察觉,走得深了些,等回过神来,四周连用来照亮的火光都没了。
晚上,林间野兽多,到底不安全。
他便转身往回走,谁知背后突然发出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伴随着枯叶被踩碎的细响,仿佛有什么在慢慢靠近。
钟筠舟迅速掏出火折子,正要吹亮,下一刻却骤然被打落在地。
肩头上抵来阵无法抗拒的力道,几乎是强行将他按在了树上,粗粝的树干磨得后背微疼,钟筠舟反应过来试图抵抗并呼救。
“是我,迎熹。”
熟悉的话音令一切抗拒和警觉都失了效,钟筠舟身体软和下来,靠在树干上。
“你什么时候来的?”
汝南的知州贪腐被抓,可汝南的事物不能停摆,于是就都有晏廷文暂且管理,他事忙,钟筠舟也忙着修堤,倒是没空见面。
所以钟筠舟有几分惊喜。
黑暗中视力大大降低,几乎等同于无,他看不清晏廷文的脸,却感觉到属于他的气息和呼吸在靠近。
“才来不久。”
晏廷文的话音传来,钟筠舟才骤然意识到他离自己很近了。
他并不抗拒亲密,可他总感觉现在的晏廷文有些不对劲。譬如他骤然袭击,将自己推到树干上这个举动,就不像是晏廷文会做的。
往常他都可规矩了。
钟筠舟摸索着抬起手,碰到他的后颈,揉了下:“你吃饭了吗?”
这动作是他安抚兽园里动物时常用的手法,他潜意识觉得晏廷文现在就跟陷入燥动的动物一样,需要自己安抚。
晏廷文睁着眼看他,若是在白日,会发现他两只眼都幽沉沉的,宛若沉水一般。他眸光流转,一寸寸扫过,具是钟筠舟被其他人抚摸过的地方。
那些画面无法驱散,心脏仿佛被酸水一点点泡涨,他无法控制那些负面情绪,嫉妒、占有这种低劣的情绪都冒出来了,迅速拉着他坠入深渊。
以前他尚能控制,可现在……
“唔……”口中发出低低的喘息。
后颈的手指在徐徐柔抚,仿佛是在纵容着他,那些情绪都可以释放。
晏廷文无法控制地靠近,唇瓣擦过他袒露的颈项,挪动着吻上自己的气息,烙印上属于自己的印记。
钟筠舟身体一僵,抚着他后颈的手不受控收拢。脖颈处被吻得痒痒的,晏廷文的发丝犹如羽毛扫过自己的下巴和脸,他呼吸乱了些:“怎么在这里?你今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虽说平日他们经常亲吻对方,可没有吻过除了唇之外的地方。这种感觉奇异而陌生,就像是有什么要从身体里破出来,涨涨的,痒痒的。
晏廷文不回答,甚至捉住他的手抬起来,撸下衣袖,吻他的手臂。温温凉凉的唇似凉玉般抚过,刺激得钟筠舟一路汗毛立起,身体不停颤悠。
“晏廷文,晏廷文,你……”他话音都乱了,带着无法控制的闷喘,有一些东西在变化。
手臂被放过,亲密的折磨来到了脸侧,在右脸的位置辗转。
脑中灵光一闪,钟筠舟把这些异常串起来,由此明白了这整件事,不会是……
“你是不是看到我跟大壮他们玩闹了?”
晏廷文动作一顿,没有回答。可这一下足够令钟筠舟猜到,他好笑地扯住晏廷文的头发,把黏在自己身上的人扯远了些。
“你不喜欢我跟他们亲近。”他话说得笃定,没给晏廷文回答的机会。
晏廷文抬起手,他的眼睛不受影响,可以看清钟筠舟此刻的神情,漂亮得不可方物,像是本来充满威胁的老虎,却只在他面前翻起肚皮。
他扼住喉咙里的叹息,低低道:“是我嫉妒了。”
钟筠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嫉妒”二字从晏廷文口中说出,搁谁,谁都会跟钟筠舟一模一样的表现。
晏廷文,那个备受圣上重视的翰林学士,下一个内阁首辅的不二人选,成王独子,声名显赫的世子殿下。
多少人艳羡的对象。
他这样的人居然会说出“嫉妒”这样的字眼,简直是天方夜谭,可现在确确实实发生了。
林间的树叶被细风吹得沙沙作响,一如钟筠舟跳乱的心。
他怔愣之时,晏廷文揽住他的腰,将人整个抱入怀中,脑袋不停揉蹭着,像某种大型动物般。
“我知道我不该这样的,你跟他们只是朋友,朋友之间做这些太正常了。可我又担心,迎熹,我们本来也只是朋友。”
晏廷文的话里都是满满的不安全感:“你还记得你七岁,你再也不肯见我的那段日子。你进宫读书,我在宫中见你跟其他皇子打打闹闹,那时我一样不高兴。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可以像对待我一样对待他们,我以为我是特殊的,后来发现不是。我恨过你,我真的恨过你。可我还是放不下,我念着你,想着你,为你不肯理我而受伤。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挽回。”
他略有些自嘲地笑了一声,轻道:“你一定不知道,那桩胎婚到底是怎么来的。是你尚未出生的时候,母亲带着我去探望,慧心长公主让我摸摸她的肚子,我一摸,她肚子里的胎就动了。慧心长公主很高兴,她说这孩子喜欢我,问我以后嫁给我好不好,我当时很开心就答应了。
“所以迎熹,我们是天生一对,比起其他人,羁绊要深的多。”
然而怀中的钟筠舟却迟迟没有反应,晏廷文多少有些心慌,怕他说的这些会吓到钟筠舟。
“迎熹,我—”
“哈哈哈哈……”一阵笑声响起,像是压制不住了,才从喉中脱出。
晏廷文放开他,目光略微奇怪。
钟筠舟揉揉笑出泪的眼睛:“晏廷文你真是天底下最傻最笨的笨蛋。”
他捧住晏廷文的脸,吧唧一口亲上他的唇,亲完还不过瘾似的,把他整张脸都亲了一遍,笑盈盈地瞧他:“你瞧,我可不会亲其他人一脸口水,他们会很恶心的。”
钟筠舟亲昵地与他蹭蹭鼻尖:“晏廷文,我打小就觉得你跟其他人不一样,不然我也不会那么黏你。后来李氏的事,我跟你生气,我其实也很后悔,想跟你道歉,可我的嘴我就是张不开。这也怪我,不然我们怎么可能会错过那么多年,我肯定早早就嫁给你了。”
晏廷文愣愣地看着他,仿佛没回过神来。
钟筠舟见他露出这副呆呆的傻样,好笑地逗他:“干嘛?你以为我真的是因为这段日子才喜欢的你吗?”
“难道……不是吗?”他语气犹疑着。
在晏廷文的认知里,就是这么发展的,是他们因为这桩赐婚才慢慢重新认识对方,解开了之前的嫌隙,钟筠舟才喜欢上自己。
“当然不是了,不对,也有点原因吧。要不是这桩赐婚,我大概不会踏出这一步。所以还得感谢舅舅赐婚。”
晏廷文默了默,眼神别开,似乎有些心虚,这表情在他脸上罕见:“其实……赐婚的事,是我跟圣上求来的。”
“啊?!”震惊回到了钟筠舟的脸上,晏廷文刚说的话说是惊天大秘密都不为过。
晏廷文:“我去求圣上赐婚,答应他会好好教导你,扳正你的恶习。”
“然后舅舅就同意了?”
“嗯。”
当然不止这些,晏廷文还押上了自己,答应帮助皇帝做事,辅佐太子,教他为君之道。同样的,他把自己的后路也断送了,不会再有子嗣。
可这些都是值得的。
没有钟筠舟,他的生活就如一潭死水,每日没有丝毫起伏。若是没有拥有过阳光的灿烂,他就不会对现在的日子生出厌恶。可他见过了,亲身体会过那种温暖,便再也无法忍受。
要他接受没有钟筠舟的未来,还不如去死。
再加上钟筠舟到了适婚的年纪,每每听到他与那些贵女传出要成婚的消息,晏廷文就跟剜心一样,他无法忍受,只能出此下策。
钟筠舟属实被这个消息给震惊到,一方面他没想到赐婚的事是晏廷文主动求来的,另一方面是舅舅的态度,他居然如此轻易就答应了晏廷文,甚至从来没有过问自己的意见。
一如当年,父亲要迎李氏入门,舅舅权衡利弊后仍是答应了,纵使他明知这样会令黄泉之下单的母亲心寒。
天子乃一国之君,眼睛里看到的只会有利弊,亲情大概只是可有可无的调剂。帝王之家,天生无情。
坦白来讲,站在舅舅的角度,钟筠舟可以理解。但作为钟筠舟自己来说,他被舅舅的行为伤透了心。
好在钟筠舟早就不对舅舅抱有什么期待了,那些有过的都在李氏进门的时候化为乌有。
心底的不舒服稍纵即逝,他几乎是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转头又奇怪道:“可你为什么非得在那个时候提呢?之前也不提……”说着说着,了悟了,“那会祖母一直在给我议亲,你是着急了,才赶紧求了旨吧!”
沉默即是回答。
一想到晏廷文从那么早就喜欢自己,钟筠舟别提多得意了,别人再讨厌自己又怎么样?有一个人一直喜欢自己。
再想到那个人还是晏廷文,他激动得不行,扒开自己的领口,露出刚被吻过的脖颈,跟晏廷文比划:“你在这里嘬一下,嘬狠一点。”
晏廷文一时没有动作,奇怪地定着。
“哎呀,”钟筠舟一把搂他脖颈,豪迈地把人往自己这里压,“这叫标记,告诉大家我是你的了。”
一激动,那点子沾惹上的陋习就又钻出来:“老子现在是名花有主的人了……哎呦!”
脖颈骤然疼了下,被利齿用劲叼住皮肉。原是晏廷文猝不及防咬下来,带着深深的占有,仿佛饿狼咬着属于自己的猎物般,死死不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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