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三从良,一直是辛夷的遗憾。
她走后,辛夷再没有遇到那么志趣相投的朋友。
朋友啊,那是跟成功一样难以寻求的东西。
辛夷没怎么体验过成功,但她也算幸运。
在穿书前,她刚高考完,还没浪一下,迎面一辆货车飞来。
在与货车接触的0.1秒前,辛夷做了一个决定:若有来世,她一定要好好享福。
寒窗苦读十二年,被狗学校折磨了三年,她才刚解放人就没了!
辛夷是带着能压死人的怨气死的。至于她为何穿书,她并不知道。
这并不影响她享福:母亲是帝师,小舅舅是凤君,最上面的帝王她喊姑姑。
这样的人生如果不拿来荒废,她不如就此死去。
辛夷一直秉持这个真理——只要死不了,那就往死里玩!
而在玩的这条路上,辛夷鲜少遇到什么旗鼓相当的对手,傅三是一个。
“傅清季?……啊?!原来是三小姐!”
带着守卫冲进来的管事露出一丝了然,热热乎乎地打招呼:“三小姐,你可是许久没来了。”
傅三绷着脸,颇有些绝情意味:“什么三小姐,可别跟我在这攀关系!”
辛夷看向管事:“赵管事,你先带人下去吧,”她抓住傅三,“这人我带走了!”
赵管事抹了一把额上的细汗:“那就麻烦世子了!”
花楼闹事是常有的事,一说开,花倌们便从门后走出来,各司其职。
辛夷则是抓着傅三去了自己常用的包厢。
文人取文采,习武的比武,纨绔也有计较的法子:一是成为花楼的宾上座,二是成为花魁的入幕之宾。
喝了一杯豆子递来的茶,辛夷舒舒服服地半卧在躺椅中,这才睁开眼看向傅三:“你何时回来的?怎么也不让人知会我一声。”
摸了摸仍在发酸的下巴,她嗤了一句:“一见面就打我,傅小三,你还是这个狗脾气!”
包厢里没有什么人,扶风在门口接过下人的茶,便关了门,坐在一旁给两位小姐沏茶。
至于豆子则是默默打量着“三小姐”。
她不认识这个人,但她知道“傅清季”是傅公子的姐姐。
可她没想到,自家主儿还会认识她。
豆子不是从小就跟在辛夷身边,准确来说,她是辛夷几年前在路边捡来的。
傅三一口闷了茶,嫌弃地看了眼豆子,又嫌恶地看着一旁的男子。
脸上抹着胭脂,脸倒是长得还不错,不过跟她家小四没得比。月白长袍,倒是够一丝温润——花枝招展!
注意到傅三的眼神,扶风身子一颤,他起身微微行礼:“见过三小姐。”
傅三更加气了,这样的人哪里能跟她家小四比?
她夹枪带棒道:“辛夷,你这审美也是越来越差了!怎么什么样的人都带在身边!”
扶风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在花楼,难免就有客人对他们进行各种点评。
他已经习惯了。
豆子收了打量的目光,看似小心翼翼实则很明显地凑到辛夷身边:“主儿,傅家都是这种人吗?”
傅公子是个不饶人的,没想到这个三小姐更是不遑多让。
傅三一下就爆了,她指着豆子:“你又是什么东西?我跟你家主子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儿?”
她又指着扶风:“还有你,听说你是这里的花魁,长得不怎么样,倒是心机深沉!”
就连辛夷她也没有放过:“你都跟小四定了婚约,你还在这里寻花问柳?你这个纨绔!”
辛夷眼一眯,也不生气,推开紧紧抓着自己的豆子:“做什么?三小姐的话,你听听就好。”
豆子委屈得不行:“可这也太过分了吧。”
辛夷一下就笑开了,等笑够了,她瞥向一直跪在一旁的扶风:“你们先下去,本世子跟你们三小姐好好争一争!”
“是!”“是。”
等人走出去,辛夷睨着正在气头上的傅三:“几年不见,你是越来越不做人了。找我什么事?”
傅三翻了个白眼:“世子如今威风了,没事不能找您?”
辛夷勾唇轻笑,凑过去搂住傅三的肩膀:“哪能啊,我倒是很想念你呢!你是不知道,你走后,本世子是难逢对手啊。”
辛傅两家是世交,辛夷跟傅家四姐弟都很熟悉,甚至还小一点的时候,傅大还带着四个皮猴子到处跑来跑去。
唯一没变的是,辛夷从小就看不惯傅清予。
就像是一伙人都想着玩,就他想要安静看书,显摆着他了?
尤其是,辛大人最喜欢傅清予那个小古板!
傅三也想起了从前,表情不再冷淡,微微侧眸瞪着辛夷:“圣旨都下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告诉你,娶了小四,你可不能再这样混不吝下去!不然,我娘和大姐她们不会放过你的!”
“哦?”辛夷拉长了语调,像是**一般,嗓音懒懒散散,“那三小姐就放过我了?那辛某还真是荣幸至极。”
傅三:“……长阳!!别朝我发春!”一把推开身上的人,她往旁边挪了挪,一副视辛夷为洪水猛兽的警惕。
她本想说让辛夷找其他人,可想起辛夷已经是她家小四名义上的妻主,只得将话咽下。
手上一空,辛夷愣了一下,眨眨眼睛,又将傅三勾回来:“说的什么话!我对你家小四可负责了。”
顿了顿,辛夷用满是遗憾的语气缓缓道:“本世子还在处理蓝颜知己呢。你眼中只有你家小四,没有我了?”
辛夷生了一双极好的桃花眼,眸光潋滟似含着一汪水,带着看狗都深情的湿漉漉。
傅三一对上那双眼睛,忍不住磨牙:“还蓝颜知己!你就是一个纯粹的纨绔!!”
骂够了,傅三的声音降下来,带上微不可查的关心:“赐婚一事,你怎么想的?”
其实傅三也清楚,这件事跟辛夷无关,毕竟这人就一心想当一个混吃等死的纨绔。
辛夷收了手,轻轻敲在面前的桌沿边,正了正神色依旧带着些桀骜:“圣旨都下来,只能娶了呗!这可是你娘我娘都满意的婚事。”
傅三叹了一口气,没反驳。
她娘确实满意。
纵观华京,能跟她们傅家旗鼓相当的就要么辛家,要么就是皇室。
可皇室多龃龉,她家小四又是个性格单纯的,辛夷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是个纨绔,但有两家的长辈在,辛夷也不敢做得太过分。
如果小四嫁入了皇室,受了什么委屈,她们傅家也没有什么办法。
但嫁给辛夷就不一样了。辛傅两家是世交,再者,辛大人还能管着辛夷。
之前不管,婚后总该管了吧。就算辛大人不管,她们还能出手教训。
见傅三想明白,辛夷半是得意半是不爽地微微挑眉:“所以,明白了吧,你家小四只能嫁给我。”
想是想明白了,傅三还是不愿接受事实,她不爽道:“你就是个纨绔。”
辛夷气笑了,说了半天,这人就抓着自己是个纨绔不放。
纨绔怎么了,又没有败她家的财。
她不过是个纨绔,这有什么错?
辛夷坐直了身子:“傅小三,当初是谁陪你练武的?”
傅三张了张嘴,半天没说话。
辛夷继续道:“当初傅清予被抓,是谁将他带回来的?”
傅三低下了头。
“三皇女可是一直心心念念着你家的小四,是谁做了挡桃花的?”
傅三不语,默默将茶水续上。
辛夷也很给面子的一口气喝完,她一只手靠在傅三肩上:“所以啊,纨绔也能办大事。哪习来的破毛病,竟然瞧不起纨绔。”
辛夷倒不觉得傅三十瞧不起她,华京看不惯她的人多了去,她能一如既往地做纨绔。
好心态,无比重要。
心态决定成败。
不过辛夷说那些也不是为了让傅三愧疚,她又起了新话题:“你没想到吧,这都几年了,三皇女还惦记着你家小四呢!”
傅清予不算差,生得好看,家世又好,华京无数女子都想娶他。
但辛夷却不,原因只有一个,她不喜欢傅清予。
傅清予,太虚伪。
就像傅三觉得她纨绔一样,傅清予也觉得她纨绔。——不过,在华京,就没有人觉得她纨绔的。
哪怕是辛大人,也时不时拿纨绔一词训斥辛夷。
辛夷都不在意,或许说,这是她希望别人提起她时对她的第一印象。
辛家这一代可没有什么未来凤君可嫁入皇室。
但皇室依旧在忌惮辛家。
三皇女,那个草包,还不是一样想方设法地想坑害辛夷。
一提起三皇女,辛夷也有了些要多说的**,她一面倒茶,一面轻嘲:“你走了不知道,这几年那帝三可干了不少蠢事!”
帝三就是三皇女,帝为皇姓,三皇女排行三。
傅三与辛夷同岁,今年也不过十八岁,她离开华京是三年前——那时候,敌国破坏盟约,再次来犯大姜朝。
傅将军因早些年的伤,已经从前线退下来,傅大接替了她的位置统管镇北军,傅二则是辅佐傅大。
按理说,上头有两个姐姐,傅三是可以和辛夷一样做个只懂吃喝玩乐的纨绔。但大姜朝的敌人多啊!
大姜朝向南是潜伏多年,一直在等待机会的大宋朝;往北走,还有蛮夷民族虎视眈眈。
镇北军负责阻拦蛮夷,至于大宋朝则是另一支军队。
问题就出在那一支军队上,连着三个将军被敌方活捉,大姜朝形势紧急,不能再来一次失败。
可派谁去是个问题,推来推去,就落到了傅家身上。
辛家是帝王亲信,傅家同样也是。
那种情形下,姜帝只会交给自己的亲信。
傅将军尚在静养,至于傅大傅二正在跟蛮夷鏖战,只剩下一个傅三。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傅三只能去。
奔赴战场,跟敌人对战,处理后续事务,一来一去三年能解决,傅三已经做得很好了。
这次回来,她也有了官职。
有了官职是不一样,一听辛夷说那话,傅三直接道:“明日我就去弹劾她!”
竟然还敢惦记她家小四。
莽夫一个!
辛夷白了她一眼,慢悠悠地浅啜茶水:“你能想到,难不成我就不能想到?”
这几年,她跟帝三也算是彻底撕破了表面上的和平。
帝三自幼被养在凤君膝下,也就是她小舅舅那里,辛夷见了她还得喊一句“三姐姐”。
不过,帝三并不亲近凤君。
辛夷跟她也不亲近,也算是殊途同归。
三皇女的生父许贵侍曾害了先凤君,许贵侍诞下三皇女后,留下一纸述罪状饮了毒酒便死了。
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就算许贵侍谋害凤君有罪,可三皇女到底是姜帝的血脉。
稚子无辜,姜帝便将三皇女交给后娶的凤君,也就是辛夷的小舅舅辛止。
但辛止对于三皇女,也不过是尽了照顾的责任,至于其他是没有。
只因辛家人跟许贵侍身后的许家结怨已久。
这便是殊途同归,同样看不惯三皇女。
哪怕不上朝,辛夷也会写上几封弹劾三皇女的奏折——这多亏了辛大人的谆谆教诲。
辛夷哪怕是个纨绔,那也是个有才能的纨绔。
长叹一口气,辛夷突然反问:“你真让你家小四嫁给我?”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