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述白脚步慌乱,冲到巷口。
地上落下一地狂欢过后的余烬,丝带、彩旗折角飘落在地上,人群的喧嚣吵嚷声听不真切,像是远远隔了一场大雾。
视线天旋地转,指尖慌乱地打颤。
“江述白。”
江述白应声回头。
林瑜就站在距离他不远处的路灯下,看不清脸上什么表情,顺滑的发丝在风中飘荡。
脑袋糊上了一层泥浆,后知后觉蒙上一层惶恐。
他在巷道内下手似乎太重。
为什么没有提前核查林瑜有没有走开?为什么一群蠢蛋没能及时把林瑜带到餐馆?
林瑜将手从风衣口袋中抽出,遥遥对着他招手。
失而复得的惊喜感后知后觉地充斥上全身,江述白来不及思考,一股脑地将林瑜圈入怀中。
凌霜花的香味在他身上缭绕,似乎他也成了林瑜身上的一块组成部分。
林瑜没把他推开。
江述白闭着眼睛,放任自己沉浸在幸福之中:“在等我吗?”
林瑜身躯僵硬,肩膀被勒的酸疼。
倒没有专门等候,只是看保镖不爽,单纯想要跟他们对着干而已。
她偏开脑袋,轻声道:“江述白,今晚你自己吃饭吧。”
肩膀上环绕的胳膊松了下来,江述白愣住了。
林瑜蹙眉。
只是分开吃一顿饭,她有些搞不明白江述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我们之间也需要有一些个人空间,你觉得呢?”
江述白抿唇不做声。
林瑜试图打起感情牌:“我已经很久没有跟朋友见过面了,你不也是吗?”
“今晚我们可以都分开一小段时间,你能去和季昀聚一聚,我也会和姜韵聊聊天。晚上的小插曲不会影响我们第二天早晨一起去上课。”
江述白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委屈和怨念,连带着宽大的骨节也不安地蜷曲,委屈道。
“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吃饭,分桌吃也可以,我不会开口打扰你。”
“季昀满脑袋都是神神鬼鬼的论调,恨不得把自己都献给上帝,我和他完全没有共同语言......”
“我会不高兴。”林瑜直截了当地开口,“如何处理和季昀之间的亲密关系是你的课题,目前讨论的是我们两个人需要有一些单独空间。”
兴许是她脸上的烦躁之意太过明显,又或许是一句话起了效果。
江述白抬手拉住林瑜衣角,选择主动退让。
“今晚9点之前要回宿舍,拍视频给我报备,明天早上我要接你一起去上课。”
“除此之外我没办法再让步。”
风声沙沙作响,他在林瑜面前一寸一寸弯下腰身,认真帮她拉上校服拉链,声音低不可闻。
“账单直接发给我,我来付款,玩的开心宝宝。”
林瑜未在江述白这番以退为进的攻势中败下阵来,心中也是难得雀跃。
至少有三个小时时间,不用和江述白黏在一起。
强制性地压下总是想要弯起的嘴角,林瑜含笑对着江述白说了再见。
背影一点点变小,最后转过弯彻底消失不见。
手机震动的提示声响起,江述白反应了一会儿,这才发觉是自己的手机。
他抬手接起:“喂?”
温和润朗的声音传入耳膜。
“我是季昀。”
江述白瞥了一眼手机,很不经意道:“哦,和女朋友的手机铃声设置的一样,没反应过来。”
这里并没有人在询问,季昀暂且包容了江述白这一套宣示主权的小心思。
季昀道:“专程请了拉丁文家教,你们近期有出国打算?”
用的是‘你们’不是‘你’。
被戳破了私事,江述白语气算不上太好:“算是,换个环境也不错。”
“换个环境......”季昀笑了,“那即将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林瑜知道你们要出国的消息吗?”
手臂下意识绷起,江述白面色沉郁:“季昀,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别闹的太难看。”
季昀轻叹一声:“真被我猜中了啊。”
江述白冷下脸,直接挂断了电话。
莼湖食堂内部装潢精致,全部都是很标准的漂亮饭,肉质软弹的牛肋排上浇上微微融化的芝士,芥末蜂蜜虾球包裹着一层晶亮的碎壳,咬下去满口酥香。
有江述白报销账单,两人将所有想吃的食物全部都点了一遍下来。
林瑜和姜韵分食着一整块肉松薯角披萨,咬着披萨馅拉丝的芝士一扯好长。
“所以呢?江述白直接把张成给打死了?”姜韵咽下一口香柠茶,说道。
林瑜想了想:“应该也没有打死,惨叫声一传好远,骨头断了是真的。”
姜韵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张成完全人渣,江述白这把也算是为民除害了,也怪不着他。”
林瑜点头,深表认同,抬手看了眼手上的腕表。
晚上8:50。
“江述白给你设门禁了?一整晚饭也没好好吃,全在看手表。”姜韵开口道。
林瑜将手机揣进衣兜里:“算是吧,不过晚回去一会儿也没什么,江述白今天应该有会要开,没时间管我。”
况且江述白又不是天上的神仙,他怎么会知道她几点回宿舍?
这样侥幸的小心思最多存在三分钟,两人面前的玻璃窗冷不丁被敲了敲。
江述白站在餐厅外,不远处停着他那辆限定款跑车。
胸口堆积上一股窒息感,整座校园都像是被江述白结上了一层细韧的丝线,无论她走到哪里,都会被丝线攀附上双腿,被紧紧裹住直到动弹不得。
姜韵在一边也彻底震惊,放下了手中的餐叉。
刚刚的敲击似乎只是一场小插曲,江述白意外地没有进来,重新回了车内。
手机上传来两条新消息提示。
江述白:【只是看你一眼。】
江述白:【吃吧,吃完饭我送你回宿舍。】
和鬼片一样在玻璃窗面前直接突脸,这种场面之下能把饭吃下去的也是神经病。
林瑜控制不住攥紧了手中的刀叉,后知后觉又想到另一个问题。
她没有主动开口说过吃饭的餐厅位置,姜韵和江述白又没有联系方式。
江述白是怎么找到她的?
林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姜韵坐在一边也不敢大喘气。
“小瑜,我们可以下次再聚。”
和姜韵告别后,林瑜彻底冷下脸,直接拉开了车门。
江述白似乎在开线上会议,衣服换成了一套正式的黑色西服,青涩的锐气中依稀可见来日老道的掌权者姿态。
车内显示屏上所有人均是西装革履,讨论的似乎是关于水道航运政策问题,气氛严肃。
胳膊被一只温热的手掌圈住,江述白拒绝了一个老头的连线申请,关闭摄像头。
“宝宝,来了怎么不叫我?”
林瑜看了一眼显示屏:“见你在开会,不太合适。”
江述白偏头:“开完会了,上车我送你回宿舍。”
林瑜站在车外没动身,将手机递江述白面前。
白色的最新款手机背壳,上面还带着江述白非要放上的签名。
“怎么了?”江述白放开方向盘,侧头看着林瑜。
经过缓冲,方才餐馆中冲顶的怒意在此时已经冷却了下去,理智缓缓回笼。
江述白如果不承认,也大有人能陪着他演一出指鹿为马的大戏,到最后下不来台的反而会是她。
林瑜吐出一口气,坐进副驾驶:“没事。”
“在不开心?”
江述白对她的情绪感知敏锐的出奇,蹙眉将车靠在路边停下。
他将车的内饰灯光打开,光影映衬之下,本就出色的容貌更显英挺。
“是因为我去找你了吗?”
林瑜将头靠近座椅,闭上眼睛:“没关系,回宿舍吧。”
江述白揉了揉酸疼的眉心:“可以对我生气,可以对我抱怨,直接对我动手都可以,但是你不讲话,我猜不出你的心思。”
话音落地,迎来了一片沉默。
“要我转弯回去问姜韵吗?”
在林瑜看来这已经算是威胁。
不交出一个合适的理由,似乎不太容易收场。
她闭着眼静静思考。
江述白挂档,将车重新驶进环岛掉头,眼见他是玩真的,林瑜径直从副驾上坐直了身子。
林瑜不可置信:“江述白!你疯了?”
江述白车速未减,只抽空检查了一眼林瑜身上的安全带。
“宝宝,你不开口,我只能这么做。”
气氛凝重,车速逐渐飙高,窗外树影飞快往后略去,心脏持续蹦跳快到几乎要脱出体外。
林瑜惊叫一声拉紧了头顶正上方的握把:“因为季昀!”
江述白踩停了刹车:“什么?”
木已成舟,林瑜硬着头皮开口。
“因为季昀,因为你身边的那群兄弟们。”
江述白寸寸将手中的方向盘收紧:“什么意思?”
“他们不喜欢我,每次见面都会对我说些很过分的话。”
“说我配不上你,说你是迷了心智才会为我鞍前马后,说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没有你的庇护我什么都不是。”
话里话外半真半假,有些话是林瑜真听进耳朵里的,有些话是她顺嘴编出来的。
江述白的脸逐渐狰狞扭曲,只是碍于林瑜还在,只尽力遏制着心中的怒意:“还有吗宝宝?”
林瑜想了想,开口试探:“我也觉得我们不太合……”
“不会的!”
江述白慌乱地打断林瑜还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话,将她抱入怀中。
“我们合适的,我们最适合在一起!”
“我会处理,我发誓不会再让他们在你面前胡言乱语。”
林瑜被迫仰起头,发丝堆积在颈窝,脑后被骨节分明的手掌托起,视线之中是江述白放大之后冲击力极强的脸。
粗重的吻落上她的唇瓣,齿关抵住撬开舌尖,清冽的薄荷味风卷残云一般溢满口腔。
脑袋仿佛被热意烧化了一样,林瑜喉间溢出几声轻吟,又全数被江述白吞吃入腹。
“宝宝,别离开我……”江述白环着林瑜的腰,低声喃喃。
不知道是谁先越过的中控台,回过神来时,江述白的手正搭在她身上。
晶亮的褐色眸子中透着跃跃欲试,舌尖从唇边溢出半寸,身后似乎已经开始摇起了尾巴,幻视可怜巴巴的小狗。
唇齿一张一合,带着狡黠。
“宝宝,今天身体会不会不舒服?”
脸帅的太犯规,林瑜没舍得推开江述白,摸了摸他头顶细软的发丝。
江述白眼神明亮,身上的小痣被牵连吻了又吻。
腰背微微拱起,指尖用力捏进车内真皮座椅,她像是条搁浅了的游鱼,视线有些昏沉
狭小的车内空间气氛湿热,唇齿指尖呼出的热气在车窗上蒙上一层雾气。
……
许久之后,江述白低低笑出声:“宝宝,好喜欢你。”
啪——
林瑜一巴掌轻扇在他脸上。
江述白反手抓住林瑜的指尖,在她的掌心中落下细碎的轻吻,话也和吻一样黏黏糊糊。
“宝宝,再奖励一下。”
今晚说的话过了劲,江述白拉着她在车内极近缠绵,恨不得直接将她揣进怀中带走,始终不愿意放她离开。
临上楼时,江述白叫住林瑜。
“宝宝,所有横在我们中间的障碍,我都会全部扫清。”
“不用担心,也不用想如何面对那群无关紧要的人,只用一直一直看着我就好。”
一直一直看着他……
闭上眼睛躺倒在床上,林瑜脑袋有点发痛。
上楼前江述白的表情似乎还在脑海中跃动,脸上的认真神情也不似作伪。
林瑜有些纠结,把锅甩给季昀这事做的不太地道,不过三秒后便释怀了。
一群恶劣至极的天龙人,打起来就打起来吧。
带着这种模糊的想法,林瑜进入梦乡,黑沉的视线居然逐渐清晰。
身体像是飘荡起来一样无法再由自己操控,视线只能堪堪与桌腿齐平,低下头居然看见了一对毛茸茸的白色小狗爪子。
见鬼了,说了两句谎话还真的惩罚她变成狗了吗?
太玩不起了。
小狗一路狂奔,用鼻头顶开半掩的卧房,内部圣洁优雅,极尽奢华,衣架上挂着脱下来的圣袍,四面墙壁上悬挂的是圣母像。
室内传来哗啦哗啦地淋浴声,磨砂质感的外玻璃上起了一层水雾,林瑜莫名升腾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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