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道:“当年,真公主沦落到了花楼中,我就是在那里结识了她……我们义结金兰,一同逃出了吃人的魔窟。”
姨母的眼眶红了又红:“但她轻信了一个负心汉,这才有了你。”她愧疚地看向夏冉。
“我们一起创办了沙漏,又因那个男人而分道扬镳。”姨母深深地吸了口气,抽噎道,“你生母偶然得知了自己的身世,跑来找我……”
“然后呢?”夏冉道。
“她死在了我门前。”姨母摸了摸她的头,“说孩子被人抢走了,当时你还那么小。”
“那个负心汉是谁?”夏冉愤怒道,“姨母,你难道就这么放过他了?”
“当然不是!”姨母正色道,“我将那个负心汉的家里烧了个一干二净,火光连着夕阳,那漫天的红色漂亮极了。”
“那就好!”她舒了口气,“我生母是如何知道真相的?太后当年做事应当十分谨慎才是。怎么会……”
姨母讥讽一笑:“或许是天意吧。太后身边除了夏风,还有个陪嫁女官名叫苗丹。当初换胎之事,苗丹也参与了。”
“我想起来了!宋筝曾说过的,雅宪十六年,苗丹告老还乡。”夏冉道。
“不是告老还乡,是灭口。”姨母神色鄙夷,“夏风与苗丹产生分歧,苗丹被迫离宫,路上遭人灭口。破庙中奄奄一息之时,你生母给她端了碗水喝。”
姨母继续道:“她一眼就认出了你生母后颈上的胎记。也许是怀着报复的心态,她在死前将一切说了出来,并且留下了那枚九树花钗。”
“我生母相信了?”夏冉掏出了那枚年岁久远的九树花钗。
原来如此。
“你生母本来是不信的。但是夏风派来灭口的人顺藤摸瓜,想要将你生母也灭口,言语间恰恰证实了苗丹的话。”姨母道。
“姨母,多谢你!”夏冉十分动容。
原身作为孤儿,唯一的亲情就来源于姨母。
本以为只是血脉相连,没想到是这样坎坷的一段经历。
无关血缘,此情却比山海重。
夏冉问道:“姨母,那你今日为何派我去刺杀太子?你想做什么?”
“世人皆说男儿好。”姨母咬牙切齿,“倘若皇子都死光了,你猜圣人会不会将长公主立为储君?”
“是选择血脉相连的女胎,还是毫无干系的男胎?我希望太后再做一次选择。”
“对于早亡的真公主,我想知道太后究竟有没有片刻后悔过当年!”
姨母越说越激动,神色间带了些疯狂的决绝。
夏冉惊愕不已。
她有些理解姨母的执念了。
所有人都在按部就班的活着,仿佛碾死了一只无伤大雅的蚂蚁。
没有人在意那早亡的真公主。
可是凭什么呢?
就因为她生来为女吗?
真公主本来可以安度此生,却被迫沦落花楼,最终骨肉分离,被灭口而亡。
真公主的出生非她所选,后续更是一场悲剧结尾。
而假龙种景王,不仅高官厚禄,还名利双收,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那个畜生不仅夺走了真公主的人生,还手刃了景岳的父母,并且施暴控制了景岳这么多年。
不配活着的是景王,他才是该死的人!
夏冉握紧了拳:“姨母,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
景岳又破获了一桩大案。
上峰语重心长地交代他,嫌犯在逃,让他近日多加小心,免得被报复。
他不以为然,大理寺离景王府统共也没多远。
哪知说什么来什么。
他下值后便发现有人跟踪他,连换了三条街也没甩开对方。
越过小巷,他握紧了腰间佩刀,准备突袭对方。
脚步渐近。
刀意出鞘,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拐角。
铮!
他神色坚毅,刚看见衣角靠近,就毫不犹豫地落刀。
铛铛!
来人身手敏捷地格挡,顺势将他的刀撞开。
“警惕性不错,要不我教你几招?”夏冉笑道。
穿官服的他别有韵味,可惜方才对战中,他的招式还有不少破绽。
还好遇见的是她。
他收刀笑道:“你来了。不是约好了湖畔相见,你怎么过来了?”
没想到她竟如此心急,是迫不及待想见他吗?
夏冉道:“闲着无聊,接你下值。你今日怎么没骑马?”
她还记得他常骑的那匹名驹白马,跑起来虎虎生风,威猛极了。
他道:“灵云今日拉肚子,被送去诊治了。”
有些可惜,她还没摸过那匹马。
他们边走边聊,一会儿就到了湖畔。
湖上芦苇飘飘,间或有几只鸳鸯游过,远处有船家在采莲藕。
凉亭中,景岳早已吩咐人备下了酒菜。
二人落座,观景动筷。
“阿冉,你试试合不合口味?”他道。
她发现这几样菜都是按她的口味安排的,抬眸望向景岳,会心一笑:“嗯。”
他们对望着,连空气中都散发着喜悦的情愫。
像是难得偷来的悠闲时光。
“这个好吃,你试试!”他举起筷子,动作自然地喂向她。
她一口咬下了食材:“还要。”
唇齿留香。
他再次伸手投喂,她也反手喂了他一口。
谁知他没有用嘴接,却用胳膊将她拉得更近了些:“太远了,够不着。”
她看着他故意的小动作,配合演出:“哦?你想要再近些吗?”
她双手撑在饭桌上,压迫性的气势笼罩了他。
她左手勾起他的下颌:“这样够近吗?”
“够。”他眉眼含笑,以为她要亲他,知趣的闭上眼睛。
她却狡黠一笑,又坐回了原位。
偏不让他如意!
他没等到意料中的吻,失望的睁开眼。
想亲就自己过来啊,她的眼神这么说。
他开始给自己倒酒,不经意地起身,同夏冉并肩坐着。
他给她倒酒,神色中有一丝遗憾:“阿冉,你啊你……”
她满饮此杯,笑道:“我怎么啦?”她看着他。
风光霁月的景世子讨吻失败,他好意思开口吗?
她赌他不敢继续说。
“你很好,我喜欢。”他颌首笑着,伸臂揽过了她的肩。
她顺势搂上了他的腰。
肌肉紧实,很想捏一下。
她趴在他的肩头,左手也不安分地摸上了他的腹肌。
有些冰凉,恰好解暑。
他的呼吸声有些重,轻轻拿开她的手:“别这样。”
“你不喜欢吗?”她看着他,语气暧昧。
她喜欢一个人,就想贴贴。
肌肤相触,身旁的人是真实存在的。
这样的事实,让她有种安心感。
她就像是一艘在海洋中漂泊无依的船只,现在忽然有了拴绳的码头。
既快乐,又不安。
他低头,一片阴影盖下来,她像是跌入了宇宙星辰。
她闭眼,他在她唇边呢喃:“喜欢。”
他没有亲她。
她睁眼看他,他道:“你呢?喜欢我亲你吗?”
他望着她,在征求许可。
或许是她方才忽然退却的玩笑,让他有了一丝不确定性。
他可以继续吗?
她会讨厌他吗?
她身子上倾,用火热的唇回应了他:“喜欢。”
他接过主导权。
像是灼热夏天的一阵雨,打湿了他们的心。
双臂紧紧相依,心跳声重叠交织。
他带来的酒味让她染上了几分醉意。
一阵缺氧,她松开了他。
“阿岳,你近日可有外派的案子?”她询问。
姨母就要动手了,她希望他能远离是非之地。
“怎么忽然问这个?”他立时有些警惕。
难道她发现他最近的动作了?
他不想把她牵扯进来。
“随便问问。”她摸了摸鼻尖,装作不在意,“想说近日无事,若是你能外派,我们可以一同游山玩水。”
她有些心虚,又举杯饮了口茶。
他注意到她的动作,试探着说:“唔……话说上回夏风之事,你姨母怎么说?”
“无事。姨母说是另有隐情,但我真正的生母也已经死了。”她的嗓音有些低沉。
她的生母是真公主。
可这事太过耸人听闻,她还没想好要不要同景岳说。
“阿冉,你姨母身上似乎有许多未解之谜,你莫要轻信。”他道。
她道:“那你呢?你可有什么瞒着我?”
她目光看向他,一眼不落。
姨母已经跟她说了近日景岳的动作,但她想听他亲自说。
他沉默片刻,终于回应:“有。但我现在不想说。”
她离开他的怀抱,气鼓鼓的抱臂望着他:“为何?”
不想说?
明明与她有关,到底有什么不能告诉她的?
他在想什么啊?是还在防备着,不肯相信她吗?
“不想让你担心。”他道,“我已经派人去解决了,想必很快就会办妥。”
嘴上说着不让她担心,私下却干着会让她担心的事情。
她更生气了。
“办妥?”她气笑了,从袖中甩出来了他的腰牌,“这次是卷草纹的,你的人已经全军覆没了!”
若不是姨母说了,她还不知道他的私自行动。
他猛地起身,表情十分不好:“这是怎么回事儿?”
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后续。
其实她今日本就想直接告诉他,但方才他的那句“不想说”,莫名点燃了她的怒火。
谁还没有点脾气了?
“你方才不是不想说吗?”她瞪着他,“我现在也不想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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