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桌上的台灯在深夜里投下暖黄的光晕,陆迟指尖划过数学试卷上复杂的函数图像,笔尖却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画着圈。
身侧的时默正跪趴在他腿上,校服领口松垮地敞着,露出后颈细腻的皮肤,那是昨天他用指腹蹭过的地方,此刻正微微泛红,像片浸了水的樱花花瓣。
“哥……”时默的声音带着困意,鼻音软糯地蹭着他膝盖,“你还要多久啊……”
陆迟没回头,视线却透过灯罩看到他蜷曲的手指。
那双手正无意识地揪着自己裤脚,指节泛白,是瘾头又犯了的征兆。
他心里一沉,笔锋陡然加重,在草稿纸上划开一道深痕。
当初跟他提起要玩这个游戏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天,可没想到只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已经达到自己无法控制的地步。
时默的瘾像藤蔓,越是压抑越缠得紧,从最初的每周一次,到现在每天深夜都要蹭着他寻求安抚,甚至在课堂上都会偷偷拽他袖口,眼神湿漉漉地望过来,带着旁人看不懂的渴求。
“今天没有。”陆迟压着声线,刻意让语气显得冷硬,“你不是说让我好好学习?”
时默没吭声,只是把脸埋得更深,温热的呼吸透过布料烫在他小腿上。
陆迟能感觉到那具身体细微的颤抖,不是害怕,而是某种难以克制的焦躁。
他懂时默的依赖,甚至说这种依赖是自己亲手造成的。
那是种混杂着疼痛与安心的畸形渴求,像溺水者抓住浮木,可他清楚这浮木早晚会朽掉——等高考,他就算拼尽全力考也不可能跟时默考上同一所,也未必能时时守着这崽子。
“听话。”陆迟突然合上书,金属笔帽被他按得“咔哒”响。时默受惊般抬起头,眼尾还带着未褪的红,像只被抢走糖的幼兽,委屈得快要滴出水来。
“好……”时默的声音发颤,手指还想去够他手腕,却被陆迟不动声色地避开。
陆迟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夜风吹进来,带着夏末最后一丝燥热。
“默默,听话。”
身后的人连呼吸都轻了下去。
陆迟能想象出他此刻的表情,定是睁着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像被霜打过的小兽,又惊又怕地望着自己背影。
“哥……”时默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听话,可是……”
陆迟转过身,月光勾勒出他紧绷的下颌线,眼神里没了往日的纵容,只剩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默默,你得学会自己撑过去。”
他走近床边,蹲下身,指尖几乎要碰到时默颤抖的睫毛,却在中途停住,转而抓起桌上的英语单词本:“我要背单词了。背完……”他顿了顿,看着时默瞬间亮起来的眼睛,又硬生生把“让你蹭一会儿”咽了回去,改口道,“背完了我给你削苹果。”
看着陆迟捧着单词本,指腹摩挲着纸页边缘,丝毫不理自己,眼眶越来越红。
他知道陆迟是认真的,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他读不懂的沉重。
他想说“我不需要苹果,我只要你”,可话到嘴边,却看见陆迟锁骨内侧那道几乎看不见的淡疤——那是陆迟用砂布在自己身上试力度时留下的。
“……好。”时默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
陆迟没说话,专心背着英语单词。
但这次,他能感觉到身侧的人不再蹭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咬着笔头,偶尔偷偷抬眼望他,眼神里除了惯常的依赖,还多了点什么——像是被强行按进土壤的种子,在黑暗里悄悄积蓄着破土的力气。
他知道这很难,就像让瘾君子突然戒断,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但他必须狠下心来。
自己若是有把握能跟他考上同一所大学,绝对不会逼他。
可是怎么可能,时默几年如一日地学习,就为了考个好大学。而自己呢,最近才开始用功,这要是能跟上时默,那自己岂不是天才,让那种努力之人情何以堪。
自己甚至连考上时默心仪大学周边的普通大学都没有把握。
砂布已经被扔进垃圾桶,那皮带被锁在箱子里不见天光。
调教不该是日复一日的纵容,更不该是捆绑彼此的锁链。
他得教会时默用别的方式对抗那股瘾,就像他自己用伤疤试出温柔的边界一样。
至于那偶尔的“游戏”……陆迟瞥向时默微微蹙起的眉头,心里叹了口气。
或许该换成更温和的方式,比如用指腹轻轻揉他后腰,或者在他忍不住发抖时,把人按进怀里,用体温慢慢焐热那些不安的神经。
“哥,”时默突然转过头,眼睛在灯光下亮晶晶的,“等考上大学,你会来看我吗?”
陆迟笔尖一顿,抬眼对上他的视线。少年眼底没有往日的怯懦,只有纯粹的期盼,像落在深潭里的星光。
“傻话。”陆迟伸手,这次没避开,而是轻轻揉了揉他的发顶,指腹触到柔软的发丝,心里那点坚硬的棱角瞬间化了,“同一座城市,哥还能把你丢了不成?”
时默弯了弯嘴角,悄悄往陆迟那边挪了挪,直到手腕轻轻碰到他的胳膊,才像找到了锚点般安定下来。
陆迟看着他的侧脸,又低头看向练习题上的函数图像。
那些复杂的曲线在灯光下延展,像极了他们此刻纠缠又必须分开的轨迹。
但他知道,只要这崽子肯学着自己走,哪怕走得磕磕绊绊,他总能在前方等他。
至于那些关于“调教”的念头,此刻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比起把他变成离不开自己的小狗,或许让这颗过于依赖的心学会独立,才是更难却也更该做的事。
只是……陆迟的视线再次落到时默后颈那片细腻的皮肤,喉结又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需要戒断的不光是他,还有自己。
可这件事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时默的脾气越来越暴躁,第二天上课的时候他说想要,被拒绝后就一直闹脾气。
不好好吃饭,跟他说话也是爱搭不理,弄的宋相思都看出不对劲,问自己是不是欺负他了。
晚上放学回家一路上都死气沉沉的,张慕泽跟周逸豪大气都不敢喘,以往温和的时默生起气来,宛若冰霜。
甚至张慕泽都要“宰”了自己,献上自己的项上人头来讨他这个弟弟欢心。
看这个时间,时默应该过来了,可防盗门一直没有听到动静。
这次时默过来的时间比以往慢了一个多小时,陆也已经写完作业出去了,只留下几道不会做的题,让陆迟转告时默,帮他做一下,自己看了解题方法就会了。
时默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把书包砸在陆迟脸上,被奶奶看到了,以为他们俩闹别扭了。不问也不管。
见时默还有火气,看样子就要在客厅跟自己闹脾气了。
陆迟正攥着时默的手腕,把人往卧室里拽。少年的力气突然大得惊人,甩开他的手后,后背“砰”地撞在门板上,眼圈红得像要滴血,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狠戾:“你凭什么不给我?!”
“小点声!”陆迟的心脏猛地一沉,下意识地往门外瞥了眼。
“我都不嫌丢人你怕什么?”时默从来没有这么失控过。
他伸手去捂时默的嘴,却被对方狠狠咬住了虎口,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时默!”陆迟压低声音,语气带着警告,“你想让奶奶知道我们在干什么?”
时默松开嘴,嘴唇却还在发抖,眼神里是陆迟从未见过的疯狂。
他指着陆迟锁骨内侧那道淡疤,声音抖得厉害:“你试过的!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现在凭什么让我忍?!”
砂布在自己身上试力度的画面突然在脑海里炸开,那时默还红着眼圈说不要了,现在却像只被激怒的幼兽,用最伤人的话刺向他。
“我让你忍是为了——”
“为了我好?”时默打断他,冷笑一声,眼泪却顺着脸颊滚下来,“你就是嫌我麻烦了!等考上大学你就不管我了是不是?!”他越说越激动,突然抓起桌上的玻璃水杯,作势就要往地上摔。
“时默!”陆迟眼疾手快地抢过水杯,杯壁被时默攥得发烫,“你闹够了没有?!”
“我没闹!”时默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的尖锐划破空气,“我就是想要!你不给我我就难受!浑身都痒!”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门外传来奶奶疑惑的声音:“小默啊,你们吵架了?”
陆迟的脸瞬间白了。
陆迟对着门口勉强笑了笑:“没有奶奶,没吵架,写作业呢。”他听见时默在身后压抑的抽气声,像只受伤的困兽,每一声都撞在他心上。
奶奶“哦”了一声,脚步声渐渐远去。
陆迟转过身,时默已经滑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把脸埋进去,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刚才的暴躁像潮水般退去,只剩下失力的脆弱,可那通红的耳尖和攥得发白的指节,都在无声地控诉着身体里那股无法排解的瘾。
“哥……”时默的声音闷在膝盖里,带着破碎的哀求,“我真的受不了了……让我……就一次,好不好?”
陆迟靠在门板上,指尖冰凉。
他看着地上蜷缩的身影,想起昨天深夜时默也是这样蹭着他的腿,说“哥,就轻轻蹭一下”,结果最后失控地咬着他的肩,直到留下齿印。
时默的瘾早已深入骨髓,一天的空白都足以让他溃不成军。
“不是不给你,”陆迟蹲下身,想伸手碰他,又怕再次激怒他,手悬在半空,“是不能每天都这样。以后我们不能天天在一起,你怎么办?我们得慢慢来……”
“我等不了了!”时默猛地抬头,眼睛里布满血丝,“我自己试过,学着你的样子,可是根本不行……”他没说下去,只是抓着陆迟的手腕,“哥,你别丢下我……”
那句“别丢下我”像根针,狠狠扎进陆迟心脏最软的地方。
他这才意识到,时默的暴躁从来不是针对“不给”,而是恐惧。
恐惧他的“克制”是疏远的开始,恐惧那逐渐拉长的时间间隔,会变成未来分隔两地的鸿沟。
陆迟看着时默眼底浓得化不开的恐慌,突然想起被扔掉的砂布——那东西从来不是为了“调教”,而是时默确认他不会离开的锚点。
就像现在,时默抓着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像要把他揉进骨血里。
“先起来。”陆迟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涩意,强行把时默从地上拉起来,“写作业……”他顿了顿,看着时默瞬间亮起来的眼睛,终是妥协道,“哥在屋里陪你待一会儿。”
时默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手指慢慢松开了些,却仍不肯放开他的手腕。
他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不用砂布,也不用皮带,就……就用手摸摸行不行?”
陆迟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心里那点名为“原则”的东西彻底碎了。
他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知道这种妥协只会让时默的依赖更深,可当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望过来,带着卑微的祈求和无法掩饰的恐惧时,他所有的理智都败给了心疼。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伸手揉了揉时默的发顶,指尖触到濡湿的泪痕,“不哭了,你乖乖的。”
时默点点头,却还是不肯松开他的手腕,陆迟能感觉到那只手还在微微发抖,不是因为瘾症发作的痒,而是因为刚才那场失控的暴躁后,残留的后怕和不安。
时默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笃定:“哥,你一定会考上大学的。”他抬起头,眼睛在灯光下亮晶晶的,带着未干的泪痕,却异常坚定,“我跟你去同一个城市,很近很近,你不用怕……”
这崽子什么都知道,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知道他在害怕什么。
“傻样。”陆迟别过脸,伸手抹了把脸,才发现自己眼眶也有些发热,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你这样监督我,肯定能行。”
时默“嗯”了一声,乖乖地跟着他走,手指却悄悄收紧了些,像是要把那句“我不会丢下你”,用体温焐进陆迟的骨头里。
他知道戒断之路远比想象中艰难,时默的瘾里掺着太多恐惧和依赖,而他自己也未必能真正“狠下心”。
但至少此刻,少年攥着他的手很稳,眼神里除了瘾症的渴求,还多了份为了靠近他而拼命努力的决心。
或许比起强行戒断,陪着他一起往同一个方向走,才是更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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