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的草野并不安静，黑沉的夜色让天际格外清晰。
“……那次误闯入你的精神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我看到的，是……他们吗？”
“嗯。”綦庄躺倒在草场上，草虫喓喓，蹦跳的、飞舞的，似是在追着大地的心跳，山川的呼吸，满天的星子下，安宁恍如隔世。
“谢薇喜欢红色，各式各样的红，我不太分辨得出来，她手工很漂亮，用纸巾做过蔷薇花，可我不会。”
“娄贺钊喜欢喝酒，但又不能喝，只能找酒味的饮料替代，但总嫌不带劲，他收集了很多种类的酒，想着哪天能力退化不行了，就去酒乡做后勤。”
“宋晨有个女朋友。当时有一款很火的双人游戏，他只想玩最高难度，没人陪他，他招募了很久，来了一个势均力敌的搭档。别人打了会分手，他俩倒成了一对儿……噩耗传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准备结婚了。”
“梁嘉月……她当时入队半年，谢薇一直很照顾她。她的状态恢复其实比我好很多，后来跟着董老去做芬里尔的专项研究。然后有一天，从楼顶跳了下去。”
林鹤玉的呼吸一抖，轻轻地，“为什么？”
“精神力使用过度，崩溃。”綦庄陷在回忆里，“我们彼此一直避免见面，免得伤心。我当时，状态恢复不起来，但森罗洞观的特点和之前的经验很有参考意义，残余的能力能给他们提供不少一手数据，就申请了做广莫风研究的配合实验，隔着单向玻璃，她看到了我。
“我始终不知道她就在玻璃窗的那一侧，她很努力，坚持到了阶段实验完成，又坚持到了广莫风又一次迭代完成，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抱着谢薇留下的那些纸巾花……”
“三年后，广莫风五代完成，董老过劳辞世。”
綦庄缓缓闭上眼睛，“林鹤玉，他们都牺牲了，很多人都牺牲了。”
瘦，有点凉，但有力的手盖在了綦庄的眼睛上，感受到温热的水沿着指缝，落在了草丛里。
不知过了多久，綦庄拉下林鹤玉的手，去兜里摸纸，没找到，林鹤玉笑了笑，在衣服上蹭了两下，若无其事地揣进兜里。
“你知道，我在青云观给他们做法事那天，起了很大的风么？”林鹤玉觉得风越来越大，更冷了，慢慢向着车走去。
“不知道。”綦庄跟在他后面。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我用精神力写的红绢带在风里飞扬，和那一树的红绢带一起，像一面旗帜。”
“綦庄，你相信我吗？”车灯亮了，林鹤玉站在灯光和夜色的交界上，回过头。
“了结，不会太远的。”
秋分后，长沃岭大雪封山的日子临近，林鹤玉这次故意没告诉綦庄自己要回南溟基地，还带了个低空飞过合格线，赎回自己个人终端的小拖油瓶。
这是他临行前最后一次来小白楼检查设备，鹿泸湖静谧而清澈，和他那个天马行空的师父一点都不搭。
可澄水与碧血，都曾映照过灼热的晚霞。
“林哥哥，我们真的要离开这里了吗？”
“嗯，赶在大雪封山前。”
“你不是很讨厌那个綦队长吗？”
“没有很讨厌。”
五日禳祭后，少女的眼睛里也有了故事，只是此刻盛满了不解，“那是因为陈前辈在这里去世了吗？”
“……是，也不完全是。”
少女更不明白了，她低头，“我都还没见过陈前辈呢……”有点眷恋地望着远处的山，“我妈妈还没有醒，孟姨姨又要一个人了。”
“阿瑜，我们这些人生于世上，比普通人多出了许多能力，就意味着要去完成一些更艰难的使命。”林鹤玉合上校对完成的终端，让它进入静默运转模式，在秋日的阳光里微笑，“师父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綦庄被困在了路上的风雨里，而我才刚真正找到我的道路。”
林鹤玉同孟瑜一起望向窗外，灿烂的光影映在他们的脸上，“所以，得要继续走下去呀。”
卷五 完
存稿不够了，明天后天正好周末，休息两天，11.3起更新第六卷。
临近年底三次元工作事多，所以接下来的六、七、八，每卷结束都休息两天，让孩子缓缓[抱拳]。
第九卷加一个结尾就完结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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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尾声：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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