綦庄走出吸烟区，一身浓郁的尼古丁味儿。
“綦队。”陶莘抱着一打资料走过来，她曾经是裴斯咏的副手，知道綦庄的情况，担忧地看着他，“没事吧？”
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綦庄觉得自己可能这会儿是有点潦草，“还行，问题不大。林鹤玉怎么样？”
“好多了，他极限运动的经历丰富，心理素质非常好，但生死之事，后续的应激调整还是个比较长的过程。”
“哟，桃桃姐。”话正说着，林鹤玉也从治疗室里出来了，看到綦庄，也打了个招呼，看着一如既往的轻松豁达，但眼睛却不是这么说的。
“哟，玉玉，还以为你要多躺会儿呢。”
林鹤玉摇摇头，“任务汇报还没做呢，綦队长是为这事儿来找我？”
“不全是。”
陶莘明白这是有别的事要谈，便先离去了。
“好点了吗？”二人并排走，只听綦庄问。林鹤玉没什么反应，胸中那股烦闷的气息总是挥之不去，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綦庄突然抬手呼噜他的头毛，“不错了，我以前带过的一个学员，头次见血，三个多月吃不了肉、晕血、噩梦不断，后来状态算是调整过来，但留下了不吃红肉的习惯。”
林鹤玉，“那你呢？”
“就盯着我？”綦庄笑，“当时情况很混乱，在密林里跟毒枭周旋，除了要应对赫尔昂德提供的设施，还有本地的毒虫蛇蚁，根本没顾上。”他嗤笑，“等从里面出来已经过去半个月，劲儿早过了。后来塔里分析，就算过去半个月，之后没有做及时的疏导沟通也是个失误，黑域的诱因在那个时候就埋下了。不过好处是心理干预团队和机制都建立起来，陶莘是这方面的行家。”
林鹤玉有些复杂地看着他，“綦队长，我真的觉得，你好像那个……”
“？”
“小白鼠。”
“……”
“精神力统合辅助和指挥、战后创伤、舆论攻击、心理干预……这些坑你一个不落踩了一遍。”林鹤玉拍了拍綦庄，十分正直，“以后不在论坛里蛐蛐你了。”
綦庄乐了，“滚蛋。”
林鹤玉还没完，双手合十，抵着额头，“您不是庄主，您是来救苦救难的慈航道人，无量天尊！阿弥……”于是求仁得仁收获一拳。
“不过这次来的支援的是你，我真是……没想到，还以为你要在长沃岭再呆一段时间。”
“因为阿瑜通过了考试，可以离开长沃岭了。孟站长说她需要进行社会化训练，就让我把她带到到基地，交给裴姐了。”林鹤玉摸摸鼻子，“至于我，训练期特批提前完成。回总部汇报，顺便一个月假期。”
綦庄算了算，“那你现在应该是在放假？”
“哎，您可算想起来了。”林鹤玉哀叹，“就那么寸，我正准备出总长办公室门，任务就来了，叶总长大手一挥，假期，啪，没了！”
“那还来支援我？”綦庄笑的直抖，开玩笑，“看来我比你的假期重要啊。”
“我呸！”林鹤玉跳脚，“你知道你有多烦人么，展会邀约早就停了，时间又紧迫又不能走全官方渠道。我要先伪装身份去见约瑟夫·庞特，找我大哥要金榈岛的邀请函和签证，最后是我姐夫的朋友介绍才搭上阿卜杜，还送了老多礼，终于能绕过官方渠道进会场。”
“辛苦辛苦，谢谢林小少爷的钞能力和人脉。”
“呵，不是看不上我们富二代么。”林鹤玉横了一眼，“哼。”
“所以作为补偿，带你去看个‘小热闹’。”看着林鹤玉的状态在怼自己中逐渐又了起色，綦庄悄然松了口气，道，“褚院战群雄，看么？”
“？！”林鹤玉瞬间兴奋，“看看看！”
推开门的时候，林鹤玉迅速收回抬起的半只脚，他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但是感到了绷紧的氛围，感到这是个严肃郑重的场合。綦庄和旁边的人点头打了招呼，带着林鹤玉坐在了角落里，递给他一只耳机。
“这里是广莫风的视野，”声音并不是从耳朵里传来，林鹤玉确认这是个精神力终端，听綦庄继续介绍，“刚才那位是琼玦塔枢密院三席之一，姓宣。”
林鹤玉有点紧张，这个空间明显是单独给他们的，但交谈的声音很快扯走了他的注意力……
“……我对马克·乔纳森的离世感到遗憾，”褚南溟声音沉静，“但‘灰烬’是明令禁止的违禁药品。”
对面谈判的阵容非常有趣，冯·诺曼和梅洛托夫坐在桌子另外两侧，赫尔昂德一侧却坐着两个人，约翰·菲勒特和约瑟夫·庞特。
“约瑟夫的地位这样高？”林鹤玉不由疑惑。
“他代表了赫尔昂德除‘吞噬’以外的三家势力。”綦庄道，“‘威慑’庞特与‘宣述’莫多克的儿子，娶了‘秩序’弗里斯的妻子。”
菲勒特的脸色显然很不好看，当然他从进来起就是这么一副锅底的模样，约瑟夫倒是很恭敬地说：“首座女士，马克·乔纳森持有违禁品试图伤害贵方成员的举动是毋庸置疑的，那位卡洛尔·博尔多尼的行为也无可厚非，毕竟谁也不知道失控的黑域会造成什么影响。”他看了一眼菲勒特，“当务之急，还是对于这次活动的对外口径，我方希望这只是一次来自芬里尔的意外。
“早期开发人员马克·乔纳森先生因为被驱逐出团队感到不满，借机破坏芬里尔导致贵方黑域持有者濒临失控，导致了一场意外事故。有赖于贵方参与者的努力，共同阻止了这场意外演变为灾难。您觉得如何？”
褚南溟没说话。
约瑟夫继续：“至于东条间，引渡什么的都不成问题。”
依然是一片沉默，褚南溟依旧八风不动地坐在上首，紫衣上有淡淡的金光流过。
约瑟芬也开始逐渐感到没底，昭阳国人的表情总是很难猜透，他分析了一番自己的提议和对方的反应，觉得确实身份上并不对等，但是以他的级别，能谈到的也就这么多了。
“没有必要。”梅洛托夫忽然开口，“‘吞噬’为了一次联谊活动作弊杀人，‘宣述’掌握着大半个世界的话筒，却没能停下对这场霸凌的直播，‘威慑’的武器几乎没有起到作用，而‘秩序’划定的规则竟然还需要昭阳的古镜。我对赫尔昂德的能力表示质疑。”
冯·诺曼却反驳：“但是昭阳明显也使用了广莫风，干扰了芬里尔。”
林鹤玉不懂，“虽然灵修联盟跟菲勒特是一伙的，但就两位女士的反应来看，他们也并不完全愿意跟着赫尔昂德，这位联盟首领……”
“他妻子是‘吞噬’家族的，而且子女目前都在赫尔昂德。”
“你们不也跟着作弊，拿走了所有的优势身份牌吗？”梅洛托夫没好气，“还用妻子儿女威胁德米特罗脱离苦修会。”
在又一次的沉默中，綦庄道：“你没发现，一侘城的两个人始终不在拉扯的范围里么？”
林鹤玉看向綦庄，“他们不是属于赫尔昂德的么？”
綦庄摇头，“是，也不是。他们是赫尔昂德的狗，但是一只想噬主的恶犬。”
“所以……”林鹤玉眯眼，“还有盘外？”
“还有吗？”
林鹤玉想了想，“‘吞噬’这一次只怕是元气大伤，但赫尔昂德方还是想把直播造成的扩散影响降到最低。而且他们不会放弃那个辅助系统开发削减协议书，嗯……”他发现了个问题，“削减辅助系统对于芬里尔来说不构成限制么？还是……他们想堵死后来人的路？”
“这么快想到这一层，不错。”綦庄难得赞赏。
“他们限制不了广莫风。”电光石火间，林鹤玉意识到了，“你的森罗洞观？”
“不止。”綦庄的眼睛里闪着光芒，“芬里尔的基础是投入庞大的精神力进行推演，将所有人纳入它的演算规则中。”
“就像珀法拉圣城，赫尔昂德希望我们都进入那个空间遵守规则，他们则可以通过掌握芬里尔来掌控参与者。”林鹤玉理解。
“但世界规则是客观的，广莫风，是辅助更广地纵观全局，运筹帷幄，推动时势，应势而行。”綦庄继续引导。
“所以珀法拉的行动，倒是向世界上演了一次赫尔昂德内讧啊。”林鹤玉懂了。
此时此刻，一条新闻蹿上了热榜最高：
“近日，班隆南部山区发生大规模精神力泄漏，二十四个村寨被隔绝在内。据悉，有可能因为工作人员操作不当，芬里尔终端失控，引发当地乔纳森实验室出现事故……”
会场上，褚南溟对助手轻声道：“舆论的风啊，又要变向了。”
照例休息两天，11.14第七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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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尾声：落子无从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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