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酆都城回来，陈默感觉自己像是参加了一场信息量巨大的入职培训，只不过培训师是判官崔珏，培训内容是“如何应对针对你灵魂本源的邪教组织”。
“古老的印记”、“魂魄本源”、“虚无教团”、“九幽引灵”……这些词汇在他脑子里打转。他对着镜子照了半天，也没看出自己这二十多年都没走运过的魂魄到底“古老”在哪儿。
“别照了，”老K在他脑海里吐槽，“崔判官说的‘古老印记’，又不是印在你脸上。那是一种灵魂层面的特质，通俗点说，就是你小子天生适合吃阴间这碗饭，而且可能……来头不小？”
“来头不小？”陈默放下镜子，“总不能我上辈子是钟馗吧？”
“想得美！”老K嗤笑，“不过，既然被那帮疯子盯上了，咱们得更拼命才行。金光咒练得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陈默倒是有点底气。或许是魂魄真的“特别”，或许是生死压力下的潜力爆发，他修炼《基础练气术》和《金光咒》的进度快得让老K都咋舌。短短十几天，体内那缕阳气已经粗壮了不少，运转起来隐隐有溪流之声。金光咒更是能瞬间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金光，虽然持续时间不长，但防御力比他之前单纯用阳气硬扛强了不止一筹。
直播时，他偶尔会展示一下“掌心冒金光”的小把戏，美其名曰“新型正能量驱邪术”，又引来粉丝一阵惊呼和打赏，恐惧能量也没少收。
这天，他正在家里练习金光咒的瞬发技巧，地府手机响了。是黑无常（代理）发来的加密任务简报，等级标注为“机密-紧急”。
【任务名称：暗流】
【任务背景：根据崔珏判官提供方向及多方情报汇总，现已锁定“虚无教团”一处可能用于“九幽引灵”仪式的备选地点——位于东海市与临市交界处的“落魂山”废弃天文台。该地点阴气汇聚，地势特殊，符合仪式要求。】
【任务目标：潜入侦查，确认仪式准备情况，收集证据，如有机会，可进行有限度破坏。】
【执行人：陈默（工号114514）、白小洁（工号250）】
【支援：老K（工号741，远程技术及情报支持）、黑无常小队（外围策应）】
【特别提示：敌方可能设有高级警戒及反侦察手段，务必隐匿行踪。若确认仪式即将启动或遭遇不可抗力，立即撤离，以保全自身为第一要务。】
【装备建议：隐匿符、破障符、留影石、紧急传送玉符（已配发至物品栏）】
落魂山？废弃天文台？陈默看着任务简报，心跳微微加速。终于要主动出击了！
“终于来硬仗了！”老K摩拳擦掌（当然如果他有拳脚的话），“天文台那种地方，视野开阔，便于观察星象，确实是搞邪教仪式的热门地点。小子，检查装备！”
陈默立刻清点物品栏。除了他自己原有的家伙，果然多了几样新东西：几张画着复杂云纹的【隐匿符】和【破障符】，一块能记录影像的【留影石】，以及一枚触手温润、散发着空间波动的【紧急传送玉符】——这可是保命的好东西！
他换上便于活动的深色运动服，将桃木剑用特制布袋装好背在身后，符箓和法器放在顺手的位置。准备就绪后，他给白小洁发了条信息：“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出发？”
白小洁回复言简意赅：“一小时后，落魂山脚汇合。”
夜色深沉，月隐星稀。落魂山如同一个沉默的巨人，匍匐在两市交界处。山风吹过，带着山林特有的潮湿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
陈默和白小洁在山脚碰头。白小洁依旧是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背后背着她的哭丧棒（简化版），腰间的皮带上挂着几个小巧的装备袋。
“情况。”白小洁看向陈默，或者说，看向他脑海里的老K。
老K通过陈默的感知，迅速扫描前方区域：“山腰往上，有微弱的能量屏蔽场，干扰感知。天文台方向阴气浓度异常，夹杂着混乱的负面情绪能量，还有……一丝空间波动残留。肯定有猫腻！”
“走。”白小洁率先向山上掠去，身形如同暗夜中的狸猫，悄无声息。
陈默赶紧给自己和白小洁各拍了一张【隐匿符】，符纸生效，两人的气息和身形都变得模糊起来，融入了夜色。他运转体内阳气，紧随其后。
越靠近山顶，那股阴冷混乱的气息越浓。沿途他们看到了几处简陋的警戒符阵，都被白小洁用专业手法悄无声息地绕过或暂时屏蔽。
终于，废弃天文台的圆形建筑轮廓出现在视野中。建筑外围拉着锈迹斑斑的铁丝网，但有几处被人为剪开了口子。主建筑的大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昏暗摇曳的光线，隐隐传来低沉的、如同呓语般的吟诵声。
“里面有人。”陈默低声道，开启了中级天眼通。透过墙壁，他能看到天文台内部聚集着数十个能量光点，大部分呈现灰黑色，应该就是教徒，中央有几个暗红色光点格外醒目，可能是核心成员或特殊存在，而在穹顶下方，一个复杂的、由能量构成的暗紫色法阵正在缓缓运转，散发出令人不安的波动。
“是仪式法阵的雏形！”老K肯定道，“他们在为正式仪式做准备！记录下来！”
陈默立刻取出留影石，对准天文台内部，注入一丝阳气。留影石微微发光，将内部的景象和能量波动清晰地记录了下来。
“能看清核心成员吗？”白小洁问。
陈默凝神望去，试图分辨那几个暗红色光点。忽然，其中一个暗红色光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头，朝着他们隐藏的方向“看”了过来！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墙壁和隐匿符！
“被发现了！”陈默心头一紧。
几乎同时，天文台内警铃大作！（不是物理铃声，而是灵魂层面的尖啸）
“闯入者！”
“杀了他们！”
杂乱的脚步声和嘶吼声从天文台内传出！
“撤！”白小洁当机立断。
两人毫不犹豫，转身就往山下疾驰！【隐匿符】在对方有准备的情况下效果大减，已经暴露，必须尽快脱离！
然而，对方显然不打算让他们轻易离开。
嗖！嗖！嗖！
数道缠绕着黑气的骨矛从身后射来，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同时，地面涌动，几只由泥土和怨气构成的“缚地灵”伸出枯爪，抓向他们的脚踝！
白小洁头也不回，反手一挥哭丧棒，白光扫过，将骨矛和缚地灵尽数净化！但更多的攻击接踵而至！灰黑色的能量弹、诅咒波纹、还有能腐蚀灵魂的毒雾，从四面八方笼罩过来！
陈默也将金光咒催发到极致，体表金光闪烁，桃木剑左劈右砍，将靠近的邪术能量击散。镇魂铃急促摇动，干扰着追击者的精神。
但敌人数量太多，而且其中夹杂着几个实力不弱的核心教徒，他们的攻击狠辣刁钻。陈默和白小洁且战且退，压力巨大。
“不行！这样甩不掉！”老K急道，“用破障符！轰开前面那片荆棘丛，抄近路！”
陈默闻言，立刻掏出一张【破障符】，阳气激发，朝着前方一片布满尖刺、弥漫着毒瘴的荆棘丛扔去！
轰！
符箓炸开，狂暴的能量瞬间将荆棘丛清出一片通道！
两人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荆棘丛后方是一条陡峭的斜坡，直通山脚！
追击的教徒被暂时阻挡了一下。
就在陈默以为能松口气时，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猛地从山顶降临！一个穿着暗紫色长袍、脸上带着恶鬼面具的身影，如同大鸟般从天文台穹顶跃下，几个起落就追到了他们身后不远处！
是那个之前察觉他们的暗红色光点！气息比黑煞尊者只强不弱！
“留下吧！”沙哑扭曲的声音如同金属摩擦。
他抬起手，掌心凝聚起一颗不断旋转、吞噬着周围光线的黑暗能量球，猛地向落在后面的陈默轰来！所过之处，空间都微微扭曲！
这一击，避无可避！
“陈默！”白小洁惊呼，想要回身救援，却被几个悍不畏死的教徒死死缠住！
感受到那足以毁灭灵魂的恐怖力量，陈默瞳孔骤缩，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他下意识地就要去掏那枚紧急传送玉符！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浩劫，证吾神通！”
陈默福至心灵，几乎是本能地，将体内所有阳气疯狂注入桃木剑，同时口中急速念诵金光咒总纲！不是防御，而是将所有力量集中于剑尖一点！
桃木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如同黑暗中的黎明曙光！他不再后退，而是拧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一剑刺向那枚恐怖的黑暗能量球！
不是硬碰硬，而是……点破！
嗤——！
如同热刀切牛油，凝聚到极点的金光瞬间刺入了黑暗能量球的核心！那旋转不休、吞噬光线的黑暗能量猛地一滞，然后从内部迸发出无数道金色裂痕！
轰隆！！！
剧烈的爆炸在半空中发生！金光与黑芒交织湮灭，强大的冲击波将周围的树木拦腰斩断，地面出现一个焦黑的大坑！
陈默被爆炸的气浪掀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桃木剑也脱手飞出。但他竟然……硬生生扛住了这一击！虽然受伤不轻，但没死！
那紫袍面具人显然没料到陈默能接下他这一招，身形微微一滞，面具下的眼神充满了惊疑。
就这一瞬间的耽搁，白小洁已经摆脱纠缠，冲到陈默身边，一把抓起他，同时捏碎了自己的紧急传送玉符！
“走！”
强烈的空间波动包裹住两人。
紫袍面具人怒哼一声，还想出手阻拦，却已来不及。
白光一闪，陈默和白小洁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落魂山顶，只留下爆炸的余烬、一片狼藉，以及紫袍面具人愤怒的低吼。
……
数十里外的一片荒地上，空间扭曲，陈默和白小洁踉跄着现出身形。
陈默又咳出一口血，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睛却亮得吓人。他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难以置信。
“我……我接住了？”
白小洁扶住他，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确定没有伤及根本，才松了口气。她看着陈默，银白色的眸子里第一次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惊讶。
“你刚才那一剑……很厉害。”
陈默龇牙咧嘴地笑了笑，感受着体内空荡荡的经脉和浑身的疼痛，心里却有一股热流在涌动。
他似乎……开始有点明白，崔判官所说的“机缘”是什么了。
荒地上的冷风一吹，陈默才从劫后余生和那一剑的震撼中回过神来，顿时感觉全身骨头像散了架，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疼得他龇牙咧嘴。
白小洁扶着他，迅速检查了四周环境，确认暂时安全后，从自己的装备袋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散发着清冽药香的白色丹药塞进陈默嘴里。
“凝魂丹，能稳定伤势，恢复魂力。”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的气息迅速流遍四肢百骸，如同干涸的土地得到滋润，剧痛缓解了不少，精神也为之一振。地府的特供药品，效果确实杠杠的。
“谢了。”陈默声音还有些虚弱。
白小洁没说话，只是拿出地府手机，开始向黑无常（代理）汇报情况，并将陈默用留影石记录的资料传了回去。
没过多久，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商务车悄无声息地滑到他们面前。车门打开，里面坐着脸色比锅底还黑的黑无常（代理）。
“上车。”
车内气氛凝重。黑无常（代理）看完留影石记录的画面，尤其是最后陈默硬撼紫袍面具人那一剑和对方惊疑的表情，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你们做得很好。资料很有价值，确认了仪式地点和部分核心成员。那个紫袍面具人，代号‘鬼面’，是虚无教团的高阶祭司之一，实力远超之前的黑煞尊者。”
他看向陈默，眼神复杂：“你最后那一剑……是怎么回事？”
陈默挠了挠头，他自己也有点懵：“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不能等死，得拼一下。然后就把所有力气和金光咒的力量都集中在剑尖上了……好像，还挺好用？”
老K在他脑海里补充分析：“是魂魄里那份‘特别’被生死危机激发了吧？对能量的凝聚和运用达到了一个惊人的精度！不然就凭你那点修为，早被轰成渣了！”
黑无常（代理）深深看了陈默一眼，没再追问，转而说道：“根据你们带回的情报和能量样本分析，仪式准备工作已经完成了七成以上，预计最快三天，最晚七天，他们就会正式启动‘九幽引灵’。”
“我们必须在这之前，找到并摧毁主祭坛！”白小洁语气冰冷。
“没错。”黑无常（代理）点头，“总部已经调派增援，并联合阳间相关部门，对落魂山区域进行封锁和监控。但鬼面和他背后的教团肯定不会坐以待毙，必然会加强戒备，甚至可能提前仪式，或者转移地点。”
他看向陈默和白小洁：“你们是唯一和他们正面交手并成功带回关键情报的小队。接下来，总部会成立专项突击小组，由我直接指挥。我需要你们加入，作为尖兵。”
陈默和白小洁对视一眼，同时点头：“明白！”
回到临时安全屋，陈默被勒令休息养伤。但他根本躺不住，脑子里反复回放着落魂山那一剑的感觉。那种将全身力量、精神意志乃至魂魄特质都凝聚于一点，瞬间爆发的状态，玄妙无比。
他尝试着再次调动阳气，模仿当时的感觉。起初很困难，要么力量涣散，要么控制不稳。但在老K的指导和自身不懈的尝试下，加上崔珏判官给的滋补药物效果非凡，他的伤势以惊人的速度恢复，对力量的掌控也似乎因祸得福，更上一层楼。
两天后，陈默伤势痊愈，甚至感觉修为精进了不少，体内阳气更加凝练，《金光咒》运用得也更加纯熟。虽然还不能完全复现落魂山那巅峰一剑，但已经能勉强将金光凝聚在桃木剑尖，形成寸许长的金色剑芒，威力远超从前。
这天晚上，他惯例开启直播。经过落魂山一行，他心态又有变化，少了几分刻意，多了几分沉淀。直播时，他不再单纯追求惊吓，偶尔会穿插一些对“能量”、“气场”的浅显理解，虽然是经过包装的，但是配上他越发沉稳的气质和偶尔展示的金光，竟隐隐有了一丝“大师”风范，粉丝们更加狂热，打赏和能量收集再创新高。
下播后，他收到白小洁的信息：“突击小组明晚行动。目标确认，落魂山天文台。最终简报一小时后。”
陈默深吸一口气，回复：“收到。”
一小时后，安全屋会议室。
黑无常（代理）站在投影前，面色冷峻。除了陈默和白小洁，会议室里还有另外六名成员：两名气息彪悍、煞气内敛的黑无常部门精英鬼差；一名戴着眼镜、不停操作着平板电脑的技术鬼员，是负责信息支持和电子对抗；一名穿着古朴道袍、手持拂尘的老者被特邀顾问，擅长阵法破解；还有两名穿着迷彩作战服、装备精良的……活人？看样子是阳间特殊部门的成员。
“介绍一下，”黑无常（代理）指向那两名活人，“这两位是‘749局’的同志，负责协助我们处理阳间层面的干扰和后续事宜。”
陈默心中微动，749局？果然是那个传说中的部门。
黑无常（代理）开始部署任务：“根据最新侦查，虚无教团并未转移，反而加强了落魂山的防御。他们似乎很有信心，或者说，仪式已经到了无法中断的关键阶段。明晚子时，阴气最盛，是他们最可能启动仪式的时刻。”
“我们的任务，分成明暗两条线。明线，由我带领主力，从正面强攻，吸引对方注意力和主要火力。暗线，由白小洁、陈默，以及玄诚道长（那位道袍老者）组成，利用陈默的活人气息和玄诚道长的阵法造诣，从后山一条废弃的勘探密道潜入天文台内部，直插心脏，找到并摧毁主祭坛核心！”
他看向陈默和白小洁，目光锐利：“暗线是此次行动的关键！你们的任务最重，也最危险！一旦暴露，将面临敌方最强力量的围攻！有没有问题？”
“没有！”白小洁回答得干脆利落。
陈默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紧张和一丝兴奋，沉声道：“保证完成任务！”
“好！”黑无常（代理）点头，“各自检查装备，熟悉计划，明晚十一点，准时出发！”
散会后，陈默回到自己房间，最后一次检查装备。桃木剑、镇魂铃、各种符箓、留影石、紧急传送玉符（新的）、还有几颗补充阳气和疗伤的丹药。
他抚摸着桃木剑，剑身似乎能感受到他的心意，传来微弱的回应。这一次，不再是误打误撞，不再是仓促应战。他将主动踏入险地，去阻止一场可能危及无数生灵的灾难。
“怕吗？”老K问他。
“有点。”陈默老实承认，随即笑了笑，“但更多的是……刺激。你说，我上辈子会不会真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拉倒吧你！”老K笑骂，“就算你上辈子是阎王爷，这辈子也得一步一个脚印！别瞎想了，养精蓄锐，准备干票大的！”
陈默点点头，盘膝坐下，开始运转《基础练气术》，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
窗外，夜色渐浓，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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