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有时候知道得太多并不一定是好事，为师也无可奉告。”沈长离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但你如果要查，我不拦你。”
陆昭察觉出沈长离欲言又止，似乎还知道些什么。
他和沈长离的关系有时候也很微妙，对方不说，陆昭也没有追问，他之后还会继续追查下去。
沈长离观察他许久，捏着下巴问：“怎么感觉你最近瘦了？”
鬼不需要吃东西，身材大多不会发生变化，但陆昭的下巴确实比之前尖了些。
陆昭点头：“只是有点脱水，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多注意休息。”沈长离说。
“师父也是。”陆昭说，“时候不早了，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陆昭和沈长离道别，脑海里千头万绪理不清。
他笃定，千年前地府搬离酆都必然和天星有关，江昀的魂印也许就是那个时候消失的。
至于他自己，能吞噬怨气，融合天星，甚至治愈江昀对天星的过敏症状，他不信这一切和天星一点关系也没有。
从他第一次见江昀开始，身体就无端被吸引，那些莫名的情感甚至连他自己都解释不清。
既然世人都有前世今生，那他和江昀之间一定也有，只是在一千年后的重逢里，一个已然忘了，一个却不肯诉说。
陆昭看了眼时间，凌晨2点，孟婆应该还没睡，这位地府第一美女一直上夜班。
他赶到忘川河岸，平静的河面看起来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
河上横跨一座黑色石桥，那是奈何桥。
桥两边的河岸上开满了大片的彼岸花，被忘川水滋养常年盛开不败。
一座玲珑宝殿矗立在花海中央，殿后三根烟囱里正往外冒着热气，里面24小时不间断地熬着孟婆汤。
陆昭看见从便殿处走出来几个穿薄纱裙的女鬼，端着冒热气的孟婆汤，引着一群神态各异的魂魄来到奈何桥。
那些魂魄还带着前世的记忆，有的急不可耐地喝下汤，被女鬼引着过桥转世。
还有的生前执念未散，不肯喝，那女鬼原本漂亮的面容瞬间变成青面獠牙，连威胁带恐吓逼着喝了下去。
魂魄喝完秒失忆，再看眼前的女鬼又变成了先前漂亮无害的样子，于是被心甘情愿被引着过桥。
陆昭：……
他来到殿前，看见上面挂着“孟婆阁”的牌子，轻轻敲了敲门。
大门一开，殿里面传来胭脂水粉的香味。
开门的是个漂亮的女鬼，看到陆昭十分意外。
陆昭声名在外，这女鬼算是他的半个梦女，问他：“陆大人怎么有空来我们孟婆阁？”
陆昭表明来意：“有些事想来求教孟婆。”
“你找我家大人啊。”女鬼说，“稍等，我这就进去通传一声。”
女鬼飘得飞快，很快折返，笑意盈盈地给陆昭带路：“陆大人随我来，我家大人在大殿等你。”
女鬼将他带到正殿便自行离开。
陆昭独自进殿，殿内空空荡荡却香味最为浓郁，只有孟婆在中央的狐裘软榻上支颐小憩，听到脚步声缓缓睁开眼。
都说孟婆是地府第一美女，有着最婀娜的身材、梦幻的声音和惊世的容貌。
今日得见，果然是明媚艳丽的大美女，一袭紫色薄纱罩不住玉肌和玲珑曲线。
孟婆望向他时媚眼如丝，陆昭却没有半分动容。
只是恭敬地行了个礼，向她表明来意：“功德部鬼差陆昭，有事想求孟婆大人帮忙。”
“陆大人说来听听，”孟婆手指绕着一缕发丝慵懒开口，声音清丽婉转，音调里带着浑然天成的妩媚，“老朽乐意帮忙。”
陆昭：“我想找回前世的记忆。”
孟婆手中的动作停下，眼波流转：“人之一死，前尘尽断。陆大人死后能带着生前的记忆成为鬼差已经是天大的机缘，怎么会突然想寻找前世的记忆？”
“难道是最近的孟婆汤失了效力？”
孟婆正要喊鬼，陆昭解释说：“正因为喝了孟婆汤记不得，才特意向大人求解药。”
“可是我这孟婆汤是没有解药的。”
投胎转世是为了忘却，藕断丝连只会乱了阴阳的秩序，这是谁也不可违背的规矩。
“规矩是鬼定的，能定自然能解，孟婆大人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陆昭问。
说到鬼定的，孟婆的神色突然有了一丝异样，像是想起了某段并不愉快的过往。
“地府的规矩是都是阎王定的，陆大人若是执意找回前世记忆，不妨去阎王殿找那位一叙。”孟婆说完优雅地打了个呵欠，下令送客。
想要找回前世记忆并非易事，陆昭只能先回去，临到殿门口，身后的孟婆递来一句话。
“陆大人日后有空可常来玩。”
陆昭应声道谢，先行离开，
外面天还没亮，他掉头去了地府图书馆，准备查一查关于天星的资料。
但“天星”就像是一段被刻意隐藏的秘辛，连同一千年前酆都的那段经历一起被尽数抹去。陆昭能找到的基本上都是些道听途说的科普和改编得亲娘不认的小说，没有一丁点参考价值。
这更加印证了陆昭的猜测，二者之间必有联系。
查询无果正准备离开，陆昭无意间撞落了一本书，他接住那有些年月的古旧书本，打眼一看……
《玉面阎王风月史》
陆昭粗略一番，里面带图案的册页看得他眼神微妙，于是支着腿倚着书架一看就是一宿。
书里讲的是阎王还在酆都时的情爱史，故事设定里阎王是个男同，睡遍酆都大大小小有姿色的鬼和魂。
其中背景里介绍了孟婆对他爱而不得，想起在孟婆殿提起阎王时对方的反应，陆昭觉得这本小说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
比如书里面的阎王是个爱穿银白色长袍，戴一副寒玉面具的绝美男鬼。
还比如阎王爷能释放紫红色的业火，可以净化各类妖鬼魂魄。
还有，阎王的业火除了净化作用，还被本尊用于各种play，画面形容极其劲爆。
陆昭的眼神越看越暗，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再次躁动起来。
所幸左右无鬼，陆昭的几番动作没被发现。
他合上书，心情久久难以平复，他扫了一眼封面，这本书没有作者署名，恐怕是当事鬼害怕被阎王追杀。
陆昭最终还是申请了借阅这本书，装进公文包的夹层里。
离开地府时，外面天色已经大亮。
他回到爱心家园，却发现江昀不在。
“江老板一大早就开车出去了。”阿丧说，他和朱康乐正吃着江昀今天现做的甜点，甜品店有段时间不开门，两个小鬼近几天头一次吃甜的。
阿丧递给陆昭一块小蛋糕，陆昭接过小小软软的一块，上面用粉色奶油画了个桃子。
闻起来有蜜桃的清香，陆昭好奇咬了一口，头一次发现蛋糕的口感如此，奶油味甜不腻味道刚好，一口下去，仿佛咬在江昀的嘴唇上一样柔软。
他几口就吃完了，目光落在剩下的蛋糕上。
朱康乐挪了挪身子挡住。
陆昭以前可是从来不吃甜食的，今天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
见他那副护食的样儿，陆昭直接回了房间，反手把门上锁。
锁扣的咔嗒声十分清晰，朱康乐看了看小蛋糕再看看阿丧：“陆昭这是生气了？”
阿丧摊手，他也不清楚。
“那可真是太好了！”朱康乐喜上眉梢，啊呜一口又吃一个小蛋糕。
房间里，陆昭拉上窗帘，只开一盏暖黄色的床头灯，再次翻开那本《玉面阎王风月史》，认认真真研究起关于江昀的一切。
直到傍晚，外面响起敲门声，回来的却不是江昀，而是叶珍。
阿丧和朱康乐左右闲着没事，江昀给叶珍打了电话，她今晚带着两个小鬼去游乐场玩儿。
朱康乐一早准备好了背包，里面装满水和小零食，急不可耐地拉着叶珍和阿丧走。
陆昭送他们出门，朱康乐回头一脸得意地冲他做个鬼脸。
于是陆昭好心提醒叶珍：“康乐还小，只能玩些小孩项目，祝你和阿丧玩得愉快。”
朱康乐气急败坏，却被叶珍抱着进了电梯。
他们三个走了，落日的余晖透过走廊的玻璃窗透进来，陆昭看见西方的火烧云格外漂亮。
家里就剩下他自己，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陆昭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习惯了那种热闹。
他打开电视让家里多一些声音，百无聊赖地窝在沙发里打游戏，他身高腿长，脸部线条硬朗，只是坐在那里就是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
没有江昀做搭档，连游戏都变得无聊起来。
陆昭一局没杀完就退出，被平台限制进入游戏十分钟，关了手机的同时听到门外的开锁声。
“陆昭，来接我一下。”是江昀的声音。
陆昭开门，立马接过江昀手里的大包小袋，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东西，玻璃瓶子碰撞丁零当啷响。
江昀进门摸了把头上不存在的虚汗，舒了口气，示意陆昭打开袋子看看。
陆昭打开其中一袋，里面竟然装着各式各样的酒。
他疑惑：“怎么都是酒？”
江昀意味深长一笑：“你最近不是脱水嘛，我用土方子帮你补一补。”
陆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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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永生疗养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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