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握着腰间的夺命索,小心开门。
门外,一个黑发披肩的女人安静地站着,她的眼睛大而空洞,直勾勾地看着陆昭。
陆昭感觉那女人身上散发着冷意,他印象里没在疗养院见过这个人。
“你们吵到我睡觉了。”女人说,目光却越过陆昭试图往房间里面看。
陆昭身材高大,挡住了女人的视线,她什么也没有看见。
此时房间里,薛奇的魂魄在听到门外的声音后停止了攻击,它因为害怕而发抖,试图找个地方躲起来,却被江昀的业火困住。
“你听错了。”陆昭对门外的女人说,“屋里只有我一个人。”
女人脸上闪过一丝怀疑,但她却没有什么立场擅自进入陆昭房间,她正犹豫该怎么开口进去时,陆昭已经率先把门关上。
关门的风吹乱女人的头发,她从没见过这么没有风度但又帅气的男人。
陆昭回屋时,看见被困在业火中的魂魄正在挣扎。
他问“薛奇”:“真薛奇就在你面前,要对峙一下吗?”
江昀把魂魄释放,它身上的怨气被陆昭吸引而散去,逐渐显露出一张和薛奇一模一样的脸。
事已至此,任何狡辩和托词都无济于事,薛奇的脸色彻底垮了下来。
“我说。”
*
被陆昭摆了一道的林海刚消解部分怒气准备睡下,忽然听到敲门声。
他一脸不耐烦地开门,以为是回来认错的陆昭,脏话已经飙到嗓子眼儿,在看到门外的黑发女人时,又硬生生憋回去。
嚣张的气焰瞬间泄尽,他脸上显露几分慌乱和不安,却还是礼貌地退后,做了个请的姿势。
“李院,您怎么来了?快进屋坐。”
女人冷漠地扫了他一眼,背着手进屋,在沙发落座。
林海房间里的香水味熏得她头疼,林海识趣地打开窗户,给她倒水时一脸谄媚。
“有心思给我端茶倒水,不如看看自己的东西是不是都保管好了。”女人的语气冷硬,说得十分难听,“院里来了两个身份不明的家伙,你却只关心自己下半身的那点事,院长给了你人的身体,就是为了让你干那个的?林海,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私事被直白地揭露,林海觉得臊得慌,尴尬到端着杯子的手不知道该往哪放。
女人接过林海手里的杯子:“院长交代的任务还没有完成,眼下薛奇怕是保不住了,院里的事他知道多少?”
“什么?薛奇他……”林海被男色冲昏了头,竟然没想过怀疑陆昭和江昀,听女人的意思,薛奇已经落在他们手里。
但好在薛奇只是个扶不上墙的小喽啰,林海从未正眼瞧过他。
“他就只知道我们利用那些老人子女的身体,让魂魄新生的事。”林海说,“剩下的他一概不知。”
“你说的最好是实话。”女人说。
林海有些疑惑:“李院,那两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院里已经很久没有来过新人了,他也奇怪陆昭和江昀怎么会突然出现。
“人?”女人冷笑,“他们两个是从地府来的。”
林海身体一抖,没想到他们利用魂魄一事竟然被地府发现了,这在地府可是大忌。
阎王有令,地府不得干预凡人生死,事情如果闹大了,恐怕整个疗养院的人都要下十八层地狱。
林海吓得冷汗直冒。
“瞧你那点出息。”女人嘲讽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都是院长的安排。”
“院长?”林海来院里很多年,一路摸爬滚打到三星的位置,却还从来没有见过梁院长,他所知道的关于梁露凇的一切,全都是眼前这个叫“李若涵”的女人告诉他的。
对于梁露凇,林海知道她或许在做一件大事,所谓的长生也只是她计划里的小小一部分。
她一手创办这家疗养院,打着疗养的幌子把人骗进来,年老的被强行关在这里,他们的子女则是被杀掉。
这些年轻的□□会变成魂魄的容器,被其他魂魄霸占□□,乃至人生。
一副□□腐坏了就再换一副,以此实现魂魄永生。
像林海这样的孤魂能够来到这里,确实是幸运的,因为梁露凇给了他新的□□,让他活了下来。
而林海之所以是林海,是因为这副□□就叫林海,他套着别人的壳子活了下来。
但在这里日复一日的生活却让林海感觉到,李若涵、他、薛奇,以及这家疗养院里的所有员工全都一样,是梁露凇那不为人知的计划里实验品。
林海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他在心里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问李若涵:“李院,那些老人的身体明明就要枯竭了,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们?”
他们明明只需要年轻的□□永生,又何必耗费人力物力去养着他们呢?
反正他们只是一群无人问津的老家伙,即便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他知道这些老人都是梁露凇精挑细选过的,为的就是避免日后多生事端。
李若涵只是说:“有些事,你没有资格知道。”她没有给林海多问的机会,直接离开了,手臂上露出的袖章上是四颗星。
*
陆昭和江昀盘问了“薛奇”大半夜,那家伙把自己知道的那点事全都交代了。
薛奇是他杀的,因为林海说,杀了薛奇他就能有新的身体,以薛奇的身份继续活下去。
除了他,这家疗养院里的员工都是如此,院里有多少老人,就有多少他们的子女被取代,成了这里的员工。
唯一让他搞不懂的就是,林海告诉他楼上那些行将就木的老家伙不能死,他虽然厌恶他们,但又不得不照做。
但他无法忍受薛见彰那张爬满皱纹的老脸对他展现出慈爱的表情。
他知道那个老家伙曾经对薛奇的所作所为,一个从不履行父亲责任的渣滓,还妄图榨干一个儿子全部的价值。
他记得薛奇的全部记忆,所以他希望薛见彰死。
而这份情感最后演变成,他希望所有的老家伙死。
他不是薛奇,却在一定程度上活成了薛奇。
所以他将那些老人囚禁在暗无天日的房间,让他们饱受饥饿与痛苦,感受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腐坏,最后麻木地接受自己的死亡。
起初他做这一切都是背着林海。
后来发现林海并未阻挠他,甚至默许他这样做,于是他开始变本加厉。
“你做这一切就不怕报应?”陆昭问他。
他只是一笑:“我生前就不是好人,死后还在乎什么呢?”
他看见陆昭手中的勾魂令,知道自己偷来的人生已经走到终点,于是坦然地闭上眼。
一阵强烈的失重感过后,他发现自己飘了起来,灵魂脱离了薛奇的身体,他竟然感觉到解脱,只是还未来得及好好体会那种感受,就被吸入了勾魂令中。
薛奇的双手无力地垂下来,这是他第二次死去。
陆昭和江昀替薛奇收了尸体,回到了新住处。
大床房睡起来感觉舒服得多,陆昭和江昀不用再挤在一起。
陆昭觉得浑身舒畅,却感觉旁边的江昀有些失眠。
“睡不着?”陆昭试探着轻声问。
江昀果然没睡着,回应他说:“嗯,可能是你离我太远了。”
陆昭前胸贴上他的后背,反问道:“多近才算近?”
“说不准。”江昀说,“陆大人自行把握。”
陆昭索性胳膊揽在他腰间,以一个环抱的姿势贴住他,感觉江昀的呼吸声在自己怀里逐渐均匀。
被抱住的瞬间,踏实的感觉将江昀包裹,他心底那点隐隐的不安被睡意驱散,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陆昭被电锯声吵醒。
李若涵走后,林海检查办公室时发现自己的保险箱被盗,令他抓狂的是,保险箱的密码竟然被改了。
他怀疑了一整晚是不是自己记错了,天亮时终于确定,有人动过保险箱。
“你干的?”陆昭看见工人在林海办公室开保险箱,想起江昀昨晚发给自己的短信,原来所谓的搞定不只是拿到东西。
江昀:“略施小计。”
他昨晚听到陆昭和林海走远,正准备翻窗离开,却又觉得不能就这么便宜林海,于是折返回去,把密码改了。
办公室里保险箱被打开,工人重新校对密码盘,林海看到密码后脸瞬间绿了。
他面色不善地给了那工人钱让他离开,关上门检查里面的东西。
陆昭忍不住问:“你设置了什么密码?”
江昀挑眉:“74,74,741。”
江昀不仅改了密码,还在保险箱里放了一本笔记本,和一团卫生纸临时团成的娃娃。
俗话说得好,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林海走出办公室时,一张脸黑得厉害,恰好碰见走廊里无所事事的陆昭和江昀,想要对峙却苦于自己没有证据。
“林主任早。”江昀礼貌地打招呼。
林海的眼神却锁定陆昭。
陆昭觉得自己有必要礼貌一下:“早。”
林海的理智头一次战胜了自己的**,擦肩而过时,在陆昭耳边低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干了什么,给我等着。”
林海坐扶梯去了三楼。
陆昭和江昀一路明目张胆地尾随。
现在不是早餐时间,林海却去了餐厅。
他直奔厨房,打开了燃气灶下面的橱门。
里面那条甬道依旧黑不见底,可林海感觉到,里面已经没有了熟悉的气息。
那些精心培养的魂魄全都不见了。
“你们把那些魂魄弄到哪里去了?”林海问跟着自己进来的陆昭和江昀。
陆昭:“当然是它们该去的地方。”
“鬼差敬业是好事,只可惜二位来错了地方。”林海嘴角扯出一抹很意,“你们这次恐怕要有来无回了。”
说着眼珠子滴溜一转,看向江昀:“不过江昀你要是肯向我求饶,我倒可以考虑考虑让你做我的禁脔。”
林海想到了什么,有些猥琐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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