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时规则结束。
万清却还没有回来。
安禾在他消失的那个休息间用[感知]覆盖了一层又一层，却还是没有发现万清的踪迹。
陆十方站起来，走到走廊上，“安安，你坐到我位置上去。”
安禾一手捧着鹰王，一手抓起腿上的巧克力，准备起身，肩上落下一只手，陆十方当即抓住甩了回去。
安禾刚想回头就被陆十方揽住了肩，被推着走向他的位置。
陆十方扫了一眼萨德，嘴角扯出个讥讽的笑，眼睛却在冷冷地警告着。
坐下来后，不知道陆十方从哪拿出来的外套，盖到安禾身上，“安安，睡吧，我和队长来守夜。”
鹰王从安禾手上飞了起来，落到前面的座椅上，蜷起身体，闭上了眼睛。
安禾坐在他们中间，不自在地捏了捏自己的手指。随后微微侧过身，手掩在嘴边，倾向陆十方问道：“万清他还没回来，怎么办啊？”
“不用担心他，他爱找刺激，可能玩上头了。”陆十方再次说，“睡吧，安安。”
“陆十方，86年的秘密文件，萨德会不会知道？”
黑暗里，陆十方看向安禾的眼神带上些无奈，现在已经将近凌晨两点，怎么安禾还那么精神。不过他还是解答了安禾的发问，“他可能知道，不过我们可能什么都问不出来。我和你说过关卡里存在的怪物有四类：原住民，污染物，异种，关卡意识。原住民就是本身存在于关卡中的异生物。污染物是被关卡侵蚀变成行尸走肉的生物，包括人，正常值跌落20，人就会变成污染物。异种，是死在关卡里的闯关者变成的，被困在关卡中，没有自由，有可能通过积累能量提升等级变成神仆。”
陆十方慢悠悠地念着，跟念睡前故事一样哄着安禾，“最后一类……”
“关卡意识，我们其实更常称呼它们为影子。我们所有人都可能在关卡中‘出现’，充当关卡的一部分，那并非是我们本人，而是和我们一模一样的影子。”
“影子，是一个记忆复制和行为模仿的复合体。”
安禾冷冷出声：“复制体。”
“也对。”陆十方应道，“不过还不够精准。复制体，是主体的复刻。而影子，复刻主体，却并非复刻主体的物种，所有的影子都是关卡的意识。”
“现在坐在那边的萨德，它就是一个影子。但他不是人类世界里SD调查所所长萨德爵士的复制体，它不是人，它只是关卡意识。”
“我明白了，所以想要萨德告诉我们秘密文件的话，如果不是关卡设置，那我们将会什么都问不出来。”安禾说道。
“还有一个可能，”冷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安禾的不自在顿时加剧，与此同时，胸腔里那颗心脏再次不受控制地胡乱快跳起来，“那就是主体萨德爵士本身‘愿意’告诉我们秘密文件是什么。”
今晚知道的信息够多了，安禾说她困了，互相道了晚安后，安禾就闭上了眼睛。
安禾其实还不困，她只是不知道怎么能正常的和冷江说话。
很久，安禾明明[感知]遍布飞机，却恍惚地感觉注意力全集中在了自己右侧，冷江注视了她很久。
很久，那道如有实质的视线终于移开。
但是一道轻如气丝的话缠上了安禾，“安禾，为什么你的心跳得如此之快？是威海忒来了吗？”
安禾侧过头，紧闭着眼睛，外套下指甲缓慢地抠入手背的肌层，缓缓地划出三道血痕，祂来了，却不知道祂在哪里，血痕几秒钟就合拢复原。
一点寒意扎进乱了节拍的心跳中，逐渐扩大开来，如滔天的洪水带着毁天灭地的架势，将心脏冲撞得七零八落。
要是安博知道她情绪能失控到如此地步，安博又向她说教了。安博说过，面临无法抵抗的情绪，就用睡觉来度过。
……
安禾觉得自己在下沉，在一片浓度有点高的液体里缓慢下沉。安禾动动手臂，周围的不像是液体，有点像云雾的感觉，有实体，但触及就散。
安禾睁开了眼睛。她看着上方，随着她身体的下落，那似雾非雾的蓝色液体被搅动得荡起了波纹，不是纯粹的蓝色，而是有点像是晶蓝色，又晕染着月白。它们在安禾的眼前，就像是阳光下炉鼎飘出的烟雾。
安禾觉得这有些熟悉，感觉自己以前有落进那么一片这样梦幻颜色的海里。
她心里很平静，不起一些波澜，接近于宁静，又像是没有任何念想的死寂。
她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落到软软的细沙上。
她躺在那里，许久没有一点动静。
安禾就这么睁着眼睛看着上方。那一圈雾似的蓝白，闪着盈盈水波，她就像是来到了海底里的玻璃房。看着大海被隔绝在外，蓝色水波，漂亮的游鱼，偶然有一银白色的鱼尾闪过，像是传说中的美人鱼路过。
这个地方是安静的，在海洋最深最深的地方，是生命最初诞生的地方。
忽然她听到了心跳的声音，越来越大。安禾躺在细沙上，只觉得这心跳声把细沙都震动起来，蓝色的云雾都被惊扰。
安禾的手揪在心口，清澈的杏眼漫上了水意。她坐起身，塌肩弯腰，捂着心口，快速跳动的心脏，泛着让她难以忍受的痛意。
泪水滑落凝在她的下巴，最终落到细沙，乱了一片平静。
她抹掉眼泪，眼睛通红地看着前方。
她面前，有一道青年的身影，他藏在雾中，遮掩了他。在他后面，则有一个模糊的、恐怖的巨型身影，那时隐时现的乱舞着的触手，让人联想到疯狂宗派信仰中的异神。
他不肯过来，她的内心在和安禾陈述这个冰冷的事实。
血丝在虹膜上迅速地裂向黑色的瞳孔，血色如雾般从瞳孔中央蔓延开来
青年的身影动了动，像是要离开。
安禾哭了，她奋力向前跑去。雾中的身影终于显现出来。
黑发长到肩的青年，一双没有情绪的黑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安禾，她在向他奔来。他全身**，肤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他在等她。
她一步跃起，他稳稳地接住她，一只手抱起她，一只手按在她的后背。她搂住他的脖子，头蹭了蹭他的颈侧，轻轻说：“我好想你啊。”
声音很轻，像是怕惊醒了这一场梦境。
“我们都很想念你。”安博虽然从没说过，但是安禾知道他也很想念他。
他低下头轻吻她的发顶。
“嗯。我也很想安安。”
安禾抬起头，认真的看着他，仔仔细细的把他脸上的每一分特征都看清楚。他与三年前没什么差别。过分苍白的肤色，浓墨重描的眉峰，长而密的眼睫毛，眉眼间总是很冷淡，可是一看到他那一双平静的黑眼睛，他的气质又幻化成了平和，他像是能纵容小孩胡闹还能温和收拾烂摊子的人。
安禾抿起唇，伸手虚触他的眼睫毛，黑色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明明那一双黑色的眼睛里没什么情绪，却让安禾恍惚，觉得他柔软又脆弱。
柔软又脆弱……面前的人突然破裂开，散成一片星蓝色的烟雾。
梦碎了。
安禾醒了。
……
凌晨3点45分，陆十方不见了，安禾看向旁边的冷江，他在睡觉。
鹰王也不见了。
安禾有些不安，按照他们的习惯，晚上时段一定会有一个人清醒着守夜，守夜的人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离开队友身边。
安禾伸手推了推冷江，“那个，醒醒……”
忽然，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她瞪大了眼睛，她并没有收回[感知]，是谁居然能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靠近她！安禾当即扭头，张大嘴，那个人没想到她会挣扎，手掌下滑了一点，安禾用力地咬了下去。
安禾转过身，手掌挥向身后的人，一支锋利的骨锥瞬间滑出，凌厉地指向那人的脖颈。
“是谁！”
那人举起双手，淡定笑道：“诶，大小姐，别激动。”
是萨德。
影子萨德。
“你要干什么？”
“你先把，这个放下？”萨德眼睛往下瞥，骨锥仍然抵在他的脖子上。
安禾并没有收手，而是继续问：“你究竟要干什么？”
刚开始安禾还在萨德面前伪装成她是尚九天，在见到万清他们之后，安禾就没再伪装了，但是萨德却丝毫都不觉得奇怪。安禾知道在萨德眼里她就是尚九天，可是那么多奇怪的地方，他就没有丝毫的怀疑吗？
难道，影子不具有任何关卡设置之外的，别的意志？
“现在距离起飞时刻，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尚九天，你能告诉我机票上写到墨轮的时间吗？”
萨德无视了安禾的问题，反问起来她。
安禾想起来，A111客机起飞后一个小时就与地面指挥中心失去联系，刚好是限时规则规定的那段时间。限时规则显示违规的那些人，和A111客机被劫事件有什么关系？
A111客机是被劫持，那么劫匪呢？
关卡要求存活72小时，难道这架飞机会飞行72小时吗？
安禾审视起面前的萨德，他眼神从容的对上安禾的视线。其实现在抵在他脖子上的骨锥，对萨德已经没有威胁了，萨德自由的两双手随时可以将骨锥甩开。
安禾心里压上一层凝重，如果现在萨德要对她做什么，她是没有多少反抗的余地。
她只是不会死，身体体质特殊了一点，[感知]也只是个起到感觉周围环境的作用。在强壮的男性躯体面前，她就是较为弱小的存在。冷江还没有醒过来……
安禾眼神一下变了，具有压迫感的审视迅速褪去，水杏眼天然的无辜感重新回到她的脸上。她装成忽然想明白了什么，手中握住的骨锥松了几分，不过尖锐部分还是直指着萨德的颈动脉。
安禾轻声答道：“机票上，起飞时间是00:45,落地时间是上午九点。”她稍微停了一下，又接着弱弱地问，“萨德，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这句话像是触发了什么程序。
萨德一下子握住了安禾的手腕，力气之大让安禾都以为他要动手了。不过他没有，但是他身上的感觉变得非常的危险，像是沉睡的狮子醒了过来，准备要开始猎杀。
安禾咽了咽口水，冷静了一点，“萨德？”
“尚九天。”萨德压低了声音，沉沉的声线预兆着他要说的事情格外严肃。
“嗯。”萨德是在和尚九天说话，安禾直觉A111客机上曾经也有过这样的一幕。
“你听好了，待会我会带你去货舱。在这过程中，你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发问，也不要尖叫。”
安禾问：“可以带上他吗？”
安禾指的是冷江。她不知道万清和陆十方什么时候回来，冷江醒不过来，她不能把他一个人放在位置上。
萨德冷酷的拒绝，“不行。”
安禾垂下眼，将骨锥塞回手臂中，骨头再度刺穿愈合的肌理，疼痛感令安禾脑袋更加清醒。
“带上他，不然，我不去。”
比起萨德想害尚九天，安禾觉得他是想救她。
感知实时监控图里出现了一些特别的东西，安禾下意识朝前面看去，前面是背椅，但是安禾的视线却穿过了椅背，看到最前方出现的两名空姐。
【常规规则掉落：
3.红肉是存在价值的证明，必须每两个小时进食一次红肉。】
那两名空姐，一前一后，中间推着辆空的餐车。
飞机上并没有亮起灯，现在还是深夜休息时分。
安禾注意到，空姐出现的那刻，并不是所有乘客都醒过来了，约有39名乘客清醒，警惕地，无声地，关注着突然出现的两位空姐。
冷江还是没有醒过来。
自从空姐出现的那刻，萨德就不说话了，似乎重演过去时分的程序结束了。
安禾试探的和他说话，可他只是看了一眼安禾后，他仰脸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他睡着了。脖子伸直，头部后仰，颈部和椅背还有一块悬空的地方。沉睡着受难。
在前面的空姐，走到第二排，她先和左边的人说，“先生们，请推选你们中的一人作为红肉，能作为红肉存在，是非常光荣的荣耀。”左边一排有两名男性乘客清醒，空姐又转向右边，那一排，两男一女，“先生们，女士，请推选你们中的一人作为红肉存在……”
左边的位置已经做出抉择，动手更快的男人，两把刀捅进了伙伴的颈部；而右边，坐外面的男人最先向坐在中间的女孩发难，女孩早有防备，匕首刺入男人的嘴中直接钉在了椅背上。
空姐语速不变，“……作为红肉存在，是非常光荣的荣耀。”
空姐开始备餐，她先是将男人的两只手臂扯下来，鲜血喷出来，坐中间的女人起身坐到了里面男孩的腿上，目光冰冷地注视着空姐一手抓住男人的头发，一手按在颈柱，反方向拧，响起恐怖的骨碎裂的声音。男人身体被空姐撕碎成好几个部分，都放在餐车上。
后面的空姐，用一把剁骨刀划开有完好连贯肌肤的部位，露出里面的红肉和因撕扯而稀碎的内脏。
她笑道：“每两个小时，只用提供一具新鲜的红肉。”
左边的男人的脸，变得比他杀死伙伴时还要惨白。
前面的空姐拿起切刀，温和地笑着，“请问您需要哪个部位，需要多少呢？”
女孩说：“给我们十根手指。”
切下来后，空姐一把抓起，鲜血淋淋的落下，女孩嫌恶地别过头，男孩拿出个袋子装了起来。
左边的男人只要了一小片红肉，梗着脖子囫囵吞了下去。
空姐推着车往后走。
女孩回到自己位置上，突然站起来，跪在自己椅子上，远远的看向后面的第六排。
女孩扎着两个麻花辫，长长的辫子一直垂到腰部，一双眼睛细长如柳叶，眼尾自然上翘，形成柔和的微笑曲线，但是她的眼神很冷，温柔和冷酷在她面貌上杂糅。
安禾注意到她的眼尾贴着一颗银色的星星。
后知后觉，原来她是在锁定她的位置。
她发现安禾窥视的目光了。
2025.4.26.4:37
好久没有熬夜写小说了。
还是希望有一个健康又有活力的身体，所以这学期开始就过上养生生活了。
天哪，熬夜写小说真的好爽，灵感在脑子、在键盘上流动着，噼里啪啦地就写下了好多文字。
————————
唉，其实昨天，啊，不是，是24号那天这一章就该更完的。
那天上了一节药理实验课，做的是抗炎实验（大鼠足肿胀法，小鼠耳片法）。
做完实验，我就回宿舍洗澡，那时候还好（晚上想想，我那完全还是在懵住的状态），和朋友聊了下最近看的书《夜神科尔内尔》，和他说了一下实验的大鼠小鼠好臭，应激后，拉了好多屎，还在我手上尿尿了。
洗完澡后，又洗衣服，然后然后，刷视频，有点烦，又随便翻本纸质书，还是烦，又去看电子书，最后抱着我舍友蹭来蹭去，安心了，就开始刷视频。视频好无聊，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就是想有事情分散注意力。
眨眼间到了九点，我打开电脑准备写小说。
我就开始哭。
刚开始又哭又笑，因为我不知道我怎么突然间就流眼泪了，看着小黑屋的码字面板我是真的觉得好笑。我这个懦弱的家伙，又在哭什么？
我想和我朋友说我看着电脑傻笑，打下的字却是：“其实，有一只大鼠是不用死的，但是把它装固定器是，它不肯进去，只能强装，逼它进去。应该就是那个时候，它的腿断了。”“它是对照组，只注射了生理盐水，没有注射药剂。学长说实验结束后大鼠的对照组不用处死。”
实验最后一步是处死实验动物。
我们第一次实验是，用不同方法给小鼠注射戊比妥钠（镇静催眠），实验到后面小鼠都没醒，处死的时候它们也没醒。
这次抗炎实验不一样，两只大鼠，四只小鼠都是活蹦乱跳的。
我们组有四个人，但是实际来做实验的只有三个人。一位男生，两位女生。
第一次实验我还能上手处死小鼠。第二次，我抓着大鼠，它挣扎的动静让我手软都要抓不住。
我看着组内唯一的男生，“你能处死吗？”
男生人很好，他处死了所有的实验鼠。
他和我说，这感觉和第一次真的不一样。
这一次，大鼠死后反射反应很强烈，头已经被扯断，但是后半身子还是按照本能在逃生的抓地，身子继续向前推动，鼠尾巴高高挥起。男生又再次补了脱臼操作，它依然有这些反应，我看见大鼠漏尿了，我说，已经死了，这些都是身体的反射。
那只原本不用死的大鼠，在被处死之前，我抓着它，和男生面面相觑，我都不知道做什么表情了，嘴上胡说八道：“唉，我也不想养它，处死吧。”（实验鼠不能带回去当宠物鼠的，而且大鼠攻击性挺强的）
白色的鼠尸体，像烂掉的玩具，反复反复的出现在我面前，我哭得浑身颤抖，我不敢说我是难过。鼠鼠，是在为药学做贡献。
眼泪止不住，我不敢说我是难过，我觉得我伪善，我掉眼泪却不为它们做任何事情，我的怜悯令我恶心反胃。
老师说，以后研究生阶段会有很多这样的实验。本科开设这门实验，他说我们不用为此担心什么成绩，我们只要好好学会操作就行，以后再做相关实验就不会有那么抵触的心理。
我没有见过处死后会闭上眼睛的实验鼠，它们红色的小眼睛，一直看着上方，看着穿着白色实验服，准备两年后背叛药学的我。
知识啊，你也是鲜血淋漓。
知识啊，让世界上所有科研都顺利推动，顺利成功吧，这条路有太多无尽坎坷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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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您好，请遵守规则！（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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