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人的字典里没有“熬夜”这个词，只有“马上就睡”和“待会再睡”。
剪完一遍视频，徐成天觉得有些地方不怎么完美，他反反复复把视频看了七遍，结束时才发现时间到了凌晨三点。
期间王立一直没太大动静，他偶尔翻一次身，总朝着远离徐成天的方向，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徐成天想起他俩在民宿度过的那几个晚上，盯着屏幕上方显示的时间看了一会，困得打了好几下哈欠。
等徐成天盖上被子准备睡觉时，缩在被子里的王立突然有了动静。
“你事情忙完了?”
“昂。”
徐成天听见王立这么问他，稍稍有些别扭。只不过在从身后抱住王立后，他立马释然了。
“你怎么也没有睡的，不是说好了要早点起来吗?”
“睡到一半醒了，之后有些睡不太着。”王立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你忙完了就早点睡觉，太迟睡不好。”
“我马上就睡。”
徐成天收紧了胳膊，搂王立搂得更用力了。他猜王立做了噩梦，想哄对方入睡，可自己先一步闭上了眼睛。
“成天?”
过了半晌，王立唤起了他的名字，得到的只有一声带着鼻音的“嗯”。
“有机会的话，我们以后去欧洲，到阿尔卑斯山看看。”
浮现在徐成天脑海中的是白雪皑皑的山脉，以及......印着404的搜索界面。
他纠正了好一会，才让思绪停留在了雪山上。
“阿尔卑斯山......?”
徐成天不记得他后来是怎么回答王立的了，只知道自己在王立卧室赖了很久，哪怕天亮了也没从床上爬起来。
王教练需要去健身房上课，所以起得很早，他去卫生间洗漱完就站在床边换起了衣服。
窸窸窣窣的声响陆陆续续传到徐成天耳边。他大概能判断出王离开在做什么，只是忽然王立的脚步声停了，这就让徐成天有些紧张。
“你醒了?”
王立扣住了徐成天漏在被子外边的手。
徐成天顺势按下了指头，给王立提出来的问题作出了无声的回应。
王立追问道:“你以后每个白天都像今天这样没事情吗?”
“不一定的。”徐成天闭着眼睛说，“王教练，我要是有空会去健身房找你的，我俩还要多拍点介绍铁人三项的视频。”
王立显然能接受徐成天的说辞，他拍了拍徐成天的肩膀，走出了卧室。
听见公寓大门被重重关上，徐成天彻底没了困意。他拿起手机，又看了一遍昨晚剪出来的视频。
有了声音能发现的问题更多，比如音画不同步，又比如音轨重合。徐成天几乎将整个视频全部翻新才得到了满意的成果，他这时候才理解王立说的“没必要熬夜”是多么正确。
发布视频到王立账号上，徐成天再切成了自己账号去点赞和评论。做完这一切，他把那条视频抛之脑后，收起手机，在床上躺到了下午两点。
两点一到，徐成天换上了工作服，下楼并拐去了便利店。
“欢迎光临。”
守在收银台的姑娘下意识地打了声招呼，她不久便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是徐成天，脸上多了一抹强烈的惊讶。
“我嘴边是粘上饭粒了吗?”徐成天不理解姑娘的反应。
“成天哥，你看起来瘦了，而且皮肤更黑了，变化真的很大。”姑娘的目光在徐成天身上不停打转。
——?
徐成天没觉得他有什么变化，但听姑娘一说，他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真有哪里变了。
在货架间转了两圈，徐成天没找到必须要做的事，他躲进库房，拿前摄像头拍起了自己。
库房的光照跟外面比起来很暗，会衬得整个人黝黑很多。徐成天找到一个光线比较好的角度，连着拍了好几张照片，挑出其中最白的一张，发给了王立。
徐成天:“我同事说我变化很大的。”
徐成天:“这是真的吗?”
发来消息前，王立依然需要漫长的打字时间。
王立:“确实有些改变。”
徐成天回退到相册，他对着自拍看了许久，大概看出了姑娘和王立说的变化。
这能被理解。
不仅每天都得吃减脂餐，有时徐成天还得跟王立一块训练以及长跑，截然不同的生活习惯当然会带来变化。
不过徐成天预料不到自己最后会变成哪样，他第一反应是紧张。
徐成天:“要是我有一天整个人全变了，你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王立没有直接给出一个答案，他只在反问。
“在酒吧里你说舞台上的表演者都不如我，那个时候你是怎么想的?”
当时王立给徐成天带来的感觉很特别，伴随着驱之不去的怦然心动。
徐成天:“我喜欢你。”
无论王立变成什么样。
这些念头一冒出来，徐成天就理解了王立提起那天的原因。
王立的态度与他相同。
徐成天沉浸在突如其来的欣喜之中，和走进库房的姑娘打了个照面。
姑娘送来了徐成天落在收银台上的水和饭团，还向徐成天打趣道:“成天哥，你在跟嫂子聊天啊?”
“不能叫嫂子的。”
徐成天瞥了姑娘一眼，“记得别把这事告诉其他人，我知道你们那个小群的事。”
“成天哥，我可什么也没看到，我是良民，你要相信我。”姑娘摆了摆手，快步走出了库房。
徐成天的手机响了一声，点进去一看才知道是姑娘把“私私人小群”转发给了他。
相当于姑娘在拿群里的东西贿赂他，劝他消消气。
加入小群的瞬间，徐成天收到了王立发来的消息，他做贼心虚地停下翻找聊天记录的动作，切到了和王立的聊天界面。
王立:“你这张照片看起来拍了很久，效果和你之前拍的那些比起来变化很大。”
王立在从另一个方面解释变化的原因。
徐成天说不清变化是好是坏，他也不在乎，他只想继续听王立解释。
徐成天:“还有呢?”
一晃眼过去了半个小时，王立还没有打完字。徐成天等消息等得不耐烦，怀着怨气进小群浏览起了群友们发的消息。
“你以后最好不要熬夜，我看你已经有黑眼圈了。如果一定要熬夜的话......”
王立发给他的是一长段话，附有一篇介绍养生方法的帖子。
徐成天:“我记下来了。”
他挑了几个不错的养生办法，准备发给王立，没成想没粘贴成功，记在剪贴板里的是同人文的一小段。
“滚烫......拽着.......低声哀求......”
露骨的语言描述让徐成天的瞳孔陡然放大，他拼命往上翻，找到撤回选项，撤回了整段消息。
没有消失的“正在输入中”的提示宛如一把高悬在徐成天头顶的利剑。
在王立面前屡次受挫，徐成天没敢再在小群内待着，他给其中几个成员点了赞，在“恭迎成天哥”的欢迎声中毅然决然地退出了群聊。
输入提示也在不明不白之中消失了。
徐成天跟姑娘换了班，再次叮嘱她不要把小群的事说出去，照常站到了收银台后边。
“成天，我还以为你真要换工作了，没想到你说请假还真就准时回来了。”
同事着实弄不懂徐成天回来的原因，“你不记得之前有多少位来我们这里实习的人请了次假就跑了?”
“你把我当什么了?他们跑路了不意味着我请假也要跑路的。”徐成天一拍胸脯。
同事反呛道:“你跟我实话实说，是不是没跟帅哥私奔成功?”
“对的。”
徐成天抬手抹着眼角不存在的泪花。
“我跟帅哥打车去飞机场，路上被店长叫回来上班了。”
“得了，我就不该问你这种白痴问题。”同事冷哼一声，勤勤恳恳地收拾起了收银台。
时间兜兜转转到来深夜。便利店内又只剩下了徐成天和同事。
“你跟我说过攒够钱了就自己开店的，进程怎么样了?”徐成天向同事问到。
同事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结果，他改口道:“你要当我合伙人啊?这事也不是不行。”
徐成天摇起了脑袋。
“我只是跟问你有没有挣钱的办法。”
“你能问出这么稀罕的事?真急着用钱你就多打一份工，便利店是一班，再在外面找一班，虽然不是长远的办法，不过应急够了。”
同事给出的办法跟徐成天心里盘算的差不太多。
“那我只能再找份工作了。”徐成天用胳膊支着收银台，对着空旷无人的便利店叹了口气。
同事好奇地问道:“你看样子也不像随便花钱的人，挣这么多钱要用到哪?”
徐成天没搭理同事，一言不发地看向了便利店门口。
那里多了一个人影，很少见的那种。
他本来该说出口的欢迎词卡在了喉咙里，只得朝门外的人招了招手。
王立掐点走进了便利店，他的话语声和报时的钟声一并响起。
“零点了。”
换作以往，徐成天会很高兴看到王立能来。可这会他心里一半是发错剪贴板内容的尴尬，另一半是计划被打乱后的慌乱。
“你是想带我回家?”他试探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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