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促和他父亲沈渝柏之间的关系很难用一两句话概括,有限的童年记忆里,这位父亲的身影出现的次数少之又少,几乎十根手指头数的过来。
沈渝柏很少回家,这位雅致渊博的教授不是呆在学校就是研究院,家里常年只有他和母亲两个人,这就导致母亲去世以后,少年时期的沈促一度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自己与这位父亲之间的关系。
准确来说,现在也是一样。
不苟言笑的沈教授此时正站在沈渝樟身边,身后是温岚和沈粲。
印象里,他的父亲几乎不参加这种宴会,更何况今天来的人还不止家里人。
沈促的脚步在门槛外停下下来,他看见沈渝柏那张严肃的脸做了一个深呼吸。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沈渝柏和老爷子很像,一样敏锐,一样专断独裁。自己突然领证这件事情没有和他说过,沈促不知道他听见这件事情之后会有什么想法,毕竟那个时候自己想要放弃继承权学医,最反对的人就是他。
身边,段恂初注意到他的动作,不动声色默默握紧了沈促的右手。
“没事吧?”他低声询问。
段恂初的手将他手指包裹住,安稳又踏实,沈促一怔,随即摇了摇头,随后看了一圈周围却没有看到他姑姑和裴家人的身影。
沈促整理好心情对段恂初说:“我没事,倒是你段大影帝,准备好了吗?”
四目相对,两人会心一笑。
段恂初声音宠溺又无奈:“当然,沈医生,我可是专业的。”
他的话逗笑沈促,也缓解了他内心的烦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证都领了,总不能现在拉着他和段恂初去离婚。
想到这里,沈促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而两人这般旁若无人“眉目传情”的动作早就落入不远处的几人眼里。
几个长辈没有出声,倒是温岚身后的沈粲沉不住气的喊了一声:
“哥!这里!”
这一声仿佛一道闪电,劈散沈促和段恂初之间稍显旖旎的氛围,专业的就是不一样,沈促错开段恂初的视线,再抬头时才发现宴会大厅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朝着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猝不及防,稍微有些紧张的沈促被这些带着**裸好奇地视线看的有些不自在,堪堪稳了稳心神,沈促带着段恂初走到几位长辈面前。
“爸,岚姨。”沈促打了声招呼,“这是恂初。”
沈渝柏淡淡嗯了一声,视线落在段恂初身上,气质矜贵干净,看起来倒是沉稳。
沈促不打算把主动权交给沈渝柏,于是悄悄挠了挠段恂初的手心,示意他叫人。
段恂初领会他到的意思,上前一步,恭敬谦和:“爸,岚姨,你们好。”
沈渝柏依旧是扫了他一眼,依旧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相比于他,一旁的温岚倒是热情许多。
“恂初啊好久不见了,上次见面还是在老宅,怎么样?最近和促促还好吗?”
简单的几句话打消许多猜忌和疑虑,一是告诉在场的人段恂初早就来过老宅,是受老爷子认可的人,二是代表她和沈渝柏关心两个小辈。
一个重视声誉的大家族,不会把家里的私事摆在台面上说。
段恂初笑着回应:“我和促促挺好的,岚姨,谢谢您关心。”
温岚和段恂初聊了几句,期间沈渝樟时不时搭话,气氛倒也还算融洽,看着沈渝柏这样的态度,见他没反对,沈促心里也大概有了个底。
长辈们之间的谈话沈粲插不上嘴,跟在后面快把手指头扣懒了的沈粲悄悄给他哥使了个眼色,见段恂初一个人应付的还算不错,沈促和他打了声招呼便带沈粲离开了人群。
一离开温岚,沈粲是一分一秒也装不下去了。
“哥,我真的搞不懂为什么我能不上晚自习来参加宴会,就不能不上晚自习去搞乐队?”沈粲愤愤不平挖了一勺小蛋糕,“你都不知道,我都要饿死了。”
沈促靠在桌子上,拿起一杯香槟,耳边他弟弟还在喋喋不休,沈促的视线却落到了不远处那个高大挺拔的男人身上,处于宴会中心的男人端着红酒,游刃有余和沈渝樟攀谈,看起来轻松自如。
“沈侜呢?怎么没看见他?”
沈促打断了沈粲的吐槽,嘴里塞着蛋糕的人环顾四周找了一圈,也有些纳闷:“诶,对啊,沈侜怎么不见了,刚刚还看见他和姑姑在一起的。”
“沈侜和姑姑在一起?那裴江宁来了吗?”
“来了啊,都来了,怎么一眨眼人都不见了?”清澈懵懂的沈粲同学撇了撇嘴,“估计是被爷爷找去了。”
沈促闻言偏头看他:“爷爷找他们干什么?”
沈粲一惊,嘴里的蛋糕整个咽了下去,“不是吧哥,这么大事情你不知道吗?”
他放下蛋糕小心翼翼拉着沈促往角落里躲了躲,压低了声音说,“裴家的资金链出了问题,好多项目都停了,这会儿估计在爷爷书房谈事情呢。”
裴家的人找爷爷谈事情,沈侜凑什么热闹?直觉告诉他,估计不是谈项目这么简单。
“姑姑带裴家人问候爷爷,沈侜跟着去干嘛?”
沈粲虽然没心眼但多少受老爷子熏陶长大,经沈促这么一说,越想越不对劲。
脑子里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一闪而过,沈粲立刻瞪大了眼睛,看了看沈促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段恂初,沈粲声音都有点飘了,“哥,我感觉我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紧接着脑门就被敲了一记。
“哥,疼的!”
“你先别知道了,爷爷来了,等会儿再疼。”
“哥,你下手也太重了。”沈粲有些吃痛地捂住脑袋,瓮声瓮气地嘟哝了一句,“手劲儿真大。”
沈促扫了他一眼,“不敲重点可叫不醒你,跟我过来。”
不得不说,重要场合该严肃时的沈促很有长孙的气度,沈粲吐了吐舌头,亦步亦趋跟在自己哥哥身后。
老爷子今天穿了件黑色祥云纹缎面唐装,内衬暗红色点缀,气势不动如山,威严但不失随和,紧紧跟在沈庭山身后的是沈侜,再才是他们姑姑一家。
沈促站在段恂初身边,不可避免的看到站在沈渝茵身边的裴率之。
在场的客人哪个拎出来都是商场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对于沈家这样经久不衰的大家族而言除了从前的合作伙伴同时也需要一些新鲜血液。
沈庭山在在场人的注视下走到中心位,按道理是要将几句的,但沈促了解爷爷,既然自己已经把沈氏交给了大伯,他除了安定人心别的一概不会插手。
沈粲迫于温岚严厉的视线已经不情不愿地站到了她和沈渝柏身边,一家三口,和谐温馨。
段恂初捕捉到沈促停留在三人身上的视线,不动声色握住了他的手,出乎意料的冰凉。
沈促一怔,下意识想要挣扎,可当他抬头看清人又停下了动作。
段恂初不是没有注意到沈促落在自己侧脸的视线,他没去看他,或许他现在也不想让自己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沈促坦坦荡荡看了段恂初许久,久到沈庭山简短的发言结束,久到身边人举起酒杯,久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看什么。
段恂初掌心的温度渐渐温暖沈促的手心,像织起一张巨大的网,一层一层将沈促包裹,沈促的手心开始发烫,温度渐渐相同,沈促觉得身上都暖和了。
好热,想出去冷静一下。
沈促默默移开视线,拉了拉段恂初的袖子,等他看过来时示意他弯腰,然后,沈促附在段恂初耳边轻声说:“想溜了,一起吗?”
沈促说完饶有兴趣看着段恂初,从他脸上看到了想象当中的意外和震惊之后悄悄勾了勾唇。
沈庭山还矗立在前方没走,下一个环节是这场宴会的主角的发言,然后会有一个蛋糕推上来,虽然整个流程枯燥乏味,但怎么看都不是能直接溜的时机。
不过沈促就不缺的就是叛逆精神,而且他很擅长化解这种叛逆,用老实规矩作伪装,他干过反叛的事情只多不少,至于出逃,当然不算什么。
沈促等待段恂初的回答,他不会等太久,一会而要是被长辈们发现当然就逃不了了。
如果段恂初说不,那他就自己离开。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你不走我可就走喽。”沈促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完,也没等段恂初说话,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要走,但他忘记了,段恂初的右手还牢牢牵着他。
“嗯?”沈促见段恂初没有松开自己的意思,不禁有些疑惑。
“沈医生可不能丢下我一个人。”段恂初轻笑,不知怎的沈促竟然从他的语气里感受了一丝委屈。
沈促轻拽了他一把,段恂初没有防备,就这样沈促的额头磕在了他的胸膛。
一触即离,还有点痛。
“嘘!”
沈促忍下痛意,食指抵在唇间,示意段恂初动静小点,原本是段恂初握着沈促的手,现在很自然的变成了十指相扣,于是,两个人小心翼翼猫着腰,离开了大堂。
身后,沈粲暗戳戳想跟着哥哥和哥夫一起,还没等付出行动,被温岚一个眼神吓得撤回了一条右腿。
在这个家里拥有最大限度的自由的人正带着自己的“从犯”悄悄离开。
沈促知道没人会拦他,也没人拦得住。
促促:给大家表演一个掩耳盗铃
段哥:……可爱……
沈粲:带我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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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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