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辞旧没动，一只手输着液放在扶手上，另一只虚虚搭在俞沅手臂上。
他条件反射性的闭上了眼。
“好了吗？”
俞沅仔细看了一遍，确定他脸上没有别的伤口后，他缓缓坐直了身体。
“好了。”
谢辞旧再睁眼时已经平复好了心情。
他冲俞沅微笑道谢。
俞沅没有回他。
夕阳钻进窗沿窥探起了屋内，明天是周末，现在校园内空荡荡的，只有小孩子们玩耍的笑声偶尔传过来一点。
俞沅站直身子伸伸懒腰，坐的太久了骨头缝都往外散懒气。
谢辞旧正闭着眼休息，阳光打在他的脸上，连带着平常冷硬的五官都柔和了不少。
打心眼里评价，俞沅觉得谢辞旧长得还真不错，但为什么总会受那么多伤。
俞沅觉得这个人很矛盾。
明明行为举止处处都透层冷劲儿，好像什么都不在意。
和他相处之后发现并不是这样的。
去帮谢辞旧打群架的时候没注意，现在想想谢辞旧根本没占下风，甚至还帮他挡了几拳。
和现在乖乖躺在这里输液的判若两人。
真好奇啊。
谢辞旧是在校医拔针时醒的。
“你醒了？”校医问道。
他四处看了一眼，没看见想见的人，就懒懒嗯了一声。
“来，摁着。”校医按着刚拔完针的手说。
“您算一下多少钱。”谢辞旧摁着棉签站了起来。
校医边收拾针管边说：“跟你一起来那个小帅哥走之前付过了。”
谢辞旧沉默了，又问道：“什么时候走的。”
“没多长时间吧，也就几分钟前。”
道完别，谢辞旧往教学楼走去，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只余下快要消逝的昏黄落在空无一人的校园。
收拾了一下书本，他就往校外外走去。
学校旁边有一条错综复杂的巷子，穿过去再过两条街才是家的方向。
谢辞旧没有立刻回家，而是选择慢悠悠的绕在深巷里面，顺着反光的挡板看过去，不难发现有一抹身影跟着他。
又一次拐角后，俞沅彻底看不到人了。
他正准备原路返回，刚往后退一步，就有人反捆住他的手，把他拉在怀里。
“！！！”
心脏疯狂跳动，还没来得及反抗。
伴随着温热的气息，熟悉的嗓音响在耳边。
“你是在跟踪我吗，哥哥？”
“……”
被发现了。
他没说话，不动声色的挣了挣手。
谢辞旧抓得更紧了，现在动都动不了了。
俞沅干脆摆烂式的不动了。
谢辞旧反倒松开了对他的禁锢，走到他面前。
“对不起，刚刚太害怕了。”
两个人无声的对视一会儿，俞沅低下头揉自己被按的发红的手腕。
“不要生气了。”
“对不起，我…”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
谢辞旧冲他笑笑，没有追问为什么跟着他，反而主动岔开话题：
“去我家吃饭吧，我会做一点，就当将功补过了，行吗？”
“……”能拒绝吗？
俞沅点点头，他不是一个擅长拒绝的人。
两个人往巷子外的马路边走。
“你明天打算干嘛。”谢辞旧问道。
天色已经黑下去了，昏黄的路灯下只有昆虫孜孜不倦的围绕着那小片光源。
“看陈平笙，他要来找我。”俞沅这样回的。
晏城昼夜温差大，虽说已经入夏，但他只穿了一件短袖，还是有点冷的。
谢辞旧沉默了一下，他能感觉到俞沅现在并不是很想聊天。
他把身上穿的校服脱下来递给俞沅，自己又从书包里掏出俞沅的外套穿上。
“谢谢你的校服。”谢辞旧说。
俞沅垂眸接过。
如果今天没有借给谢辞旧校服，他是不是就不会在操场上打架了。
校服上还残留着从谢辞旧身上带下来的余温，穿上之后确实没那么凉了。
直到网约车缓缓停在面前，他都有种不真实的感受。
这是什么进度，也太快了点吧，怎么刚认识两天就去别人家吃饭了。
没人说话，只有司机刚开始询问了一下尾号。
车里只有收音台播放着新闻，夹杂着滋滋的电流声，有种格外古老的年代感。
密闭的陌生空间总给俞沅一种压迫感，他打开车窗。
夜风钻进窗内，吹乱了他额前碎发。
太尴尬了，他需要自己一个人静一会儿调整一下状态。
别和我说话，别和我说话，别和我说话，俞沅在心里默念一万遍。
谢辞旧会读心术似的，一直低着头看手机屏幕，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从车上下来，眼前呈现出一片颇有年代感的巷子，俞沅感觉很神奇。
巷子里面很有生活气息，又热闹。跟他平常住的地方完全不同。
他看着前方谢辞旧的背影，用余光瞟向四周，并没有左顾右盼。
刚路过一个凉亭，里面一堆小孩儿好像看见了什么似的，有大有小 ，都向他们这个方向跑过来。
边跑嘴里边喊着旧哥哥。
谢辞旧蹲下身，小孩子们便围了上来，连带着俞沅也围了起来。
“旧哥哥，我们明天过，星期，奶奶让你去我，们家里吃饭。”
一个大概四五岁的女孩子在讲话，牙牙学语的阶段，说话要顿好几次。
谢辞旧往凉亭那边一看，就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对视上了。
周围闹哄哄的一片，什么也听不清。
谢辞旧比一个嘘的手势。
小朋友们笑眯眯的捂嘴噤声。
“一个一个说嘛，太多了我听不清。”对待小朋友，谢辞旧总是更温柔一点。
他揉揉那个小女孩儿的头发：“回去告诉奶奶，明天中午去。”
看他说完，一个小胖子举手。
“我！我！旧哥明天给我辅导作业行不？我上次考试又进步了好多呢。”
谢辞旧答应道：“行，明天下午吧。”
“到我了到我了，旧哥哥我家的电视坏了，总听不着声。”
“……”
俞沅有点惊讶，谢辞旧平常总冷着一张脸，谁也想不到他这么招小朋友喜欢。
有个小女孩拉了拉俞沅的衣角：
“哥哥，你是旧哥哥的朋友吗？”
俞沅冲她笑道：“对啊，我是你们旧哥哥的朋友。”
“你身上这件衣服旧哥哥也穿过。”
她指了指俞沅的校服。
“哈哈，这个叫做校服，你旧哥哥和我都有的，等你上了中学，也会有的。”
谢辞旧旁边有一个大概十三四岁的男孩，比别人都高一截，看起来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默默移到俞沅身边。
“怎么了？”俞沅看了一眼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孩子，问道。
“那个，哥，之前没见过你，你怎么称呼？”男孩怯生生开口。
“我叫俞沅。”
“芋圆哥。”他往俞沅耳边凑近一点，小声道：“旧哥他在学校有没有特别不…”舒服的地方。
谢辞旧回头喊道：“大南。”
男孩立刻漏气了。
谢辞旧冲他笑笑说：“明天晚上来我家吃饭吧。”
“好。”
谢辞旧看着俞沅的眼睛，伸手把他拉了过来。
“无聊的话可以去凉亭那边待一会儿。”他小声在俞沅耳边说。
俞沅也凑近他的耳朵，小声说：“不无聊，挺有意思的。”
“你们在说什么呢？”一道童声响起。
俞沅笑着回：“天机不可泄露哦。”
“这叫悄悄话。”又一个男孩子解释道：“爸爸妈妈说悄悄话不能告诉别人，要不然就不是悄悄话了。”
谢辞旧笑眯眯的摸着他的脑袋：“说得对。”
“……”
闲聊了没一会儿，谢辞旧开口道：
“要回家了，还没吃饭呢”
小孩子们也不闹人，非常有礼貌的说拜拜。
俞沅心情已经好很多了，没了刚开始的那种生涩感，他往前一步和谢辞旧并肩，开口道：“想不到啊，谢辞旧，你人缘真好。”
谢辞旧笑眯眯的看着他：“沅哥哥可以多来几次，他们很喜欢你。”
俞沅挑挑眉：“你多大了谢辞旧，怎么还学小朋友说话？”
谢辞旧一脸理所当然：“我整整小了你几个月。”
“你怎么知道。”
“核对信息的时候不小心看到的。”
“公平吗？我都没看你。”
谢辞旧笑道：“沅哥哥？”
“不是，能不能一边去，好肉麻啊。”俞沅笑骂道。
谢辞旧不吱声了，笑眯眯的看着前方的路。
“我发现一个事情，谢辞旧。”俞沅看着他的侧面眼睛：“你笑起来其实还挺帅气的。”
“是吗？”
谢辞旧没看他，已经到家门口了，他从书包里掏出钥匙开门。
挺大一门面房的，看起来是那种饭店的外型，俞沅有点好奇，一般饭店不都是玻璃窗吗，这个是单面镜。
“用换……鞋吗？”俞沅看到屋内装修彻底晕了。
整洁干净的屋内，各种各样的家具充斥其中，虽然多，但却不显得杂乱，甚至还铺了地毯。
俞沅没有到处看，只瞟了一眼，就低下头来看看有没有拖鞋。
女人懒懒的声音从阳台边传进耳朵里：
“怎么还带了个小朋友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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