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砚清住在市中心顶级住宅楼的顶层复式。
当苏晴带着霍星辰踏入这里时,连见多识广的苏晴都暗暗赞叹了一声。
极简的装修风格,大面积的灰白底色,线条利落的意大利定制家具,光洁得能照出人影的深色地板。
整个空间开阔明亮,却缺乏生活气息,像极了高端家具店的样板间,冰冷精致,一丝不乱。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薰味道,安静得能听到中央空调细微的运行声。
霍星辰拖着那个巨大行李箱,帆布包的背带勒在她单薄的肩头。
画板一角不甚礼貌地蹭过光洁如镜的门框,留下一点几乎看不见的灰痕。
她环顾四周,鼻翼不易察觉地翕动了一下,似乎想在这片洁净的空气中捕捉到一丝属于“人”的烟火气,却只闻到更浓郁的、带着距离感的雪松冷香。
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脚,仿佛自己沾着街头尘土的帆布鞋,踩在这里都是一种亵渎。
“砚清,我们到了。”苏晴扬声说道,声音在这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有些突兀。
徐砚清从二楼的旋转楼梯上走下来。
她已经换下了职业套装,穿着一身质地柔软的浅灰色家居服,长发随意披在肩头,卸了妆的脸庞少了几分锐利,却更显清冷,像晨雾笼罩的远山。
她的目光掠过苏晴,落在她身后那个与这完美空间格格不入的身影上。
霍星辰正微微蹙着眉,打量着客厅中央那件棱角分明、看起来就硬得不行的雕塑,手指无意识地捻着帆布包磨损的带子。
“客房在一楼,右手边第一间。”徐砚清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
她走到霍星辰面前,递过一张打印好的A4纸,上面密密麻麻列满了条款:
“这是暂住期间的注意事项,请霍小姐务必遵守。”
她的指尖修剪得圆润干净,递纸的动作带着公事公办意味。
霍星辰接过那张纸,低头扫了一眼,密密麻麻的条款如同冰冷的锁链,瞬间勒紧了她的呼吸。
“保持绝对整洁”
“严禁……”
“不得……”
“23:00前熄灯”
“7:00前不得活动”
……
她的嘴角忍不住抽搐起来,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挂上一个刻意挤出来略带着点挑衅意味的假笑。
“徐总,”霍星辰晃了晃手里的纸,纸张发出哗啦的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您这……是监狱管理条例还是酒店入住须知?
连几点睡觉、几点才能出房门都得管?”
她刻意拖长了尾音,眼神毫不避讳地迎上徐砚清那双清冷的眸子,试图在那片冰湖里找到一丝涟漪。
徐砚清面色不变,仿佛霍星辰的质问只是一个稀疏平常的招呼。
她微微扬了扬线条优美的下巴,目光平静地回视着霍星辰,清晰地重复道:
“为了彼此能有一个相对舒适、互不干扰的居住环境,基本的规则是必要的。”
她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掠过霍星辰蹭在门框上那一点几乎看不见的痕迹:
“如果霍小姐觉得无法接受,现在还可以选择离开。”
她的语气平淡,却像一块巨石压在霍星辰胸口,堵得她难受。
一旁的苏晴紧张地捏了捏手包,目光在两人之间快速逡巡。
她能感觉到空气中无形的弦瞬间绷紧了,霍星辰身上那股子混不吝的劲儿,和对徐砚清那拒人千里的气场碰撞在一起,激荡出危险的火花。
她甚至已经有意识地退到了房门,深怕这可怖的气场会波及到自己。
霍星辰深吸一口气,胸膛明显地起伏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压下那股直冲脑门的烦躁和叛逆。
她告诉自己:忍!为了免费的顶层豪宅落脚点,更为了……气死眼前这个一丝不苟的冰山!
她再次扬起下巴,那个假笑加深了些,甚至带上了一丝玩味的弧度。
“行,入乡随俗嘛。”霍星辰的声音刻意放得轻快。
她的手指却用力捏紧了那张纸,纸张边缘在她指腹下微微变形:
“徐总的地盘,自然是徐总说了算。我会尽量……”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徐砚清光洁无瑕的脸庞、一丝不苟的家居服,最后落回那双沉静的眼睛里:
“……不给你添麻烦的。”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格外缓慢,字字清晰,带着一种近乎承诺的意味,那潜台词分明是:走着瞧。
苏晴见气氛不仅没有缓和,反而因为霍星辰那最后一句意味深长的话透出更浓的火药味。
她连忙上前一步,试图用身体隔开两人无形的交锋。
“好了好了,”她强笑着,轻轻推了推霍星辰的手臂,“星辰,别杵在这儿了,快去房间收拾一下东西吧。”
她又转向徐砚清,语气带着几分恳求和解围的意味:
“砚清,那个……星辰刚来,可能还不习惯,你就……多担待点?
麻烦你多照顾了,我公司还有事,真的得先走了。”
苏晴说完,几乎是逃也似地快步走向门口。
关门之前,她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客厅中央的两人。
霍星辰拖着巨大的行李箱站在原地,身形倔强,像一棵被强行移栽到无菌室的野草。
而徐砚清依旧身姿挺拔地立在那里,面无表情,像一座完美的冰雕。
苏晴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轻轻带上了那扇厚重的、隔绝喧嚣的门。
门锁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将这方冰冷精致的空间,彻底留给了两个性格截然不同、此刻却要挤在一个屋檐下的女人。
巨大的行李箱轮子在地板上滚动的声音,成了寂静中唯一略显刺耳的声响。
空气瞬间变得凝滞而微妙,中央空调低沉的运行声被放大,衬得空间愈发空旷寂静。
霍星辰拖着那个巨大的行李箱,“哐啷啷”地碾过光洁的地板,刺耳的噪音打破了完美的宁静。
她几乎是“砰”地一声推开客房的门,把自己和行李一股脑塞了进去。
房间很大,延续着外界的性冷淡风,纯白的床品一尘不染,像个巨大的无菌包装盒。
霍星辰盯着那刺目的白,撇了撇嘴,猛地将箱子放倒,“哐当”一声巨响在房间里回荡。
她粗暴地拉开拉链,开始往外掏东西。
揉成一团的衣服、颜料管、画布卷、几本卷了边的画册,凌乱地堆放在那片纯白的床边,如同在雪地上泼洒了一滩浓烈的油彩。
开放式厨房里,徐砚清正从冰箱里取出一瓶冰水。
玻璃瓶身凝结的水珠濡湿了她的指尖,带来一丝凉意。
身后客房传来的粗暴声响,箱子砸地的闷响、物品被随意抛掷的杂乱声浪。
所有声音都清晰得刺耳,每一声都精准地踩在“不得制造过大噪音”和“保持绝对整洁”两条禁令的红线上。
她握着水杯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节微微泛白。
她垂眸,看着杯中澄澈的水面,几不可闻地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那股无形的烦躁压下去。
第一场冲突,比预想中来得更快,且充满了感官的侵略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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