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池容量有限，叶霏菲一行七八个人，全下来跟下饺子也没差了。
其中两对情侣打了个招呼，径自往情侣池走，他们一走，汤池的的容量一下子变得可观起来，岑晴朝林窈挪了挪：“要一起吗？”
“好呀。”叶霏菲爽快的进了汤池，她一动，赵翔宇跟着下来，还不忘转身招手：“来啊，害羞？”
郑时珣没理他，下了池子。
其余人先后入池，汤池变得饱和，大家开始相互介绍。
除了叶霏菲单独去情侣汤的两对同学，郑时珣是高中校友，赵翔宇是郑时珣的发小，而坐在周仲霄身边的女孩子是郑时珣的表妹向萱。
人一多，连聊天都分好几拨。
岑晴问叶霏菲周仲霄怎么会一起过来，叶霏菲说她们原本有两辆车，郑时珣和赵翔宇开，可是赵翔宇昨天晚上喝多了，又没睡几个小时，郑时珣就没让他开，刚好周仲霄也要过来，算是搭了他的便车。
赵翔宇忽然想起来昨天碰面的时候，周仲霄明明是和岑晴她们一路的，他顶着张宿醉未醒的茫然脸，指了指周仲霄：“对啊，你不是和她们一起的吗？”
向萱从周仲霄身边探出头来，眼神滴溜溜的转。
岑晴见林窈默然不语，自然的接过话头：“因为我们昨天拍了很久，大家都累了，今天又走的很早，就让霄哥多睡会儿。”
叶霏菲：“那你们今天怎么走？”他们开两辆车过来刚好满座，赵翔宇的车还停在酒店，这样就有点尴尬了。
“没关系，”周仲霄接话：“我跑两趟，不过她们下午要赶回去拍摄，我先送她们。”
岑晴忽然觉得有视线投向自己，转眼看去，是郑时珣的表妹向萱。她支着下巴，目光在她和林窈之间来回逡巡，又落回她身上，轻轻翻眼间，似乎从鼻间轻轻哼了一声。
岑晴当做没看到。
没多久叶霏菲两对情侣同学回来，说过了功能池再往里一点有个更大的池，现在都没什么人，一群男女索性都换过去。
新的朋友加入，气氛正和睦，叶霏菲的同学卢晓玮忽然盯住岑晴的脸，拿过手机翻找，最后激动地一拍水花：“是你啊！”
一池子人都静下来，卢晓玮脸微微红，但依旧难掩激动的看着岑晴：“我刷到过你的视频。”说着把手机给身边的男朋友罗涛看：“她就是一个人cos四大名著美女的那个网红。”
卢晓玮带起一池人对岑晴的好奇，几个男的手机都丢柜里，只有女孩子特地套了防水袋带来，向萱靠向周仲霄，把手机拿给他一起看：“你看过吗？”
都是年轻男女冲浪达人，就算圈子有壁垒，在流量血洗的时候总会刷到，只是不会刻意去搜，所以印象比较浅，罗涛点点头：“我好想刷到过，没看出来。”
向萱捂嘴笑了一声：“大直男啊你，网红滤镜都不懂，看的出来就不叫网红了。”
岑晴但笑不语，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向萱。
叶霏菲赶忙说：“好厉害，这个平台能有几百万粉丝，是大网红了。”
向萱纠正：“其实也不能叫网红啦，现在网红都是形容擦边小三没底限的贬义词，应该还叫自媒体工作者吧？”
岑晴：“叫什么都一样，工作而已。”
向萱刚要开口，忽然若有所察，撞上郑时珣的目光，她抿了抿唇，脸不服心也不服的别开眼。
其余人似乎察觉到一点微妙的氛围，开始围着岑晴转移话题。
“你们拍这个是团队还是个人？团队有多大规模？”
“像这样的商务广告是你自己投的还是广告商主动找你？”
“这个衣服好好看，是自己定制去拍的还是商家提供的？”
全凭好奇问出来的问题偶尔涉及不方便讲的内容，岑晴自动过滤，挑能说的讲。
“天哪这个评论……”向萱在刷评论区，开玩笑一样念出来：“‘今日山青’，‘今’是谁？‘山青’又是谁？这种评论好恶俗啊。”
“还有这个，‘老婆腿玩年’，这个裙子的版型就是会开叉吗？还是你们拍的时候故意这样剪开的呀。”
岑晴：“这是cos。”
向萱眨眨眼：“我听说cos圈子特别乱，什么约炮睡粉出轨小三的，有没有什么瓜可以分享的？”
岑晴浸在水中的手微微握拳，语调依旧：“我不算cos圈，只是以前接过几个商务。”
向萱：“那有没有什么你们圈子的瓜？我听说很多骗子mcn说培养网红，其实就是擦边搞颜色，稍微高级点就是给资本大佬养情人，幸运的能混成个十八线小明星，做着当顶流的梦去拍烂片，不幸运的直接骗财骗色，大环境特别乱。你遇到过这种签约公司吗？林窈呢，你是助理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郑时珣的语气比刚才更冷，向萱不服气的要反驳，忽然被人叫了一声：“向小姐。”
岑晴转眼看去，开口的竟然是沉默许久的林窈。
此刻的她像是蓄满了力气的女战士，浑身上下透出一股挡我者死的气势，抬朝向萱的脸比划两下：“你脸出油了。”
向萱一愣，转头看叶霏菲：“有吗？”
叶霏菲认真看了一下，大概是泡汤热的，好像是有点泛油花妆。
林窈捞过自己的迷你防水小包，里面有一包纸巾，一副眼镜和小包吸油纸。
她两指夹出吸油纸递给她，微笑的样子看起来像个友善的台阶：“需要吗。”
向萱挑了挑眉，不情不愿的身手要接，可刚要碰到那枚薄薄的纸盒，夹着纸盒的手指忽然回收，避开了她的手。
向萱微微错愕，林窈笑眯眯的开口：“我个人觉得网红环境好坏不是单方造成的，比起参差不齐的网红质量，网民的素质也很难评。空口鉴三、鉴婊、爆瓜、审判，以为自己高高在上，其实和茅坑里的蛆一样，拼老命弹起来，再崩人一身屎。”
林窈语速快却清晰，一开口跟点了狂暴似的。
满池寂静。
岑晴怔然看着她，眼神像是第一天认识她。
林窈还是微笑：“其实同一个圈子里也有壁垒，你喜欢的脏瓜烂事儿我们岑老师真的不太熟。当然，岑老师和女顶流肯定没得比，她就是个有点努力有点认真的普通姑娘，但没关系，我相信是金子总会发光，而玻璃渣子……”晃了晃手里的吸油纸：“就只会反光。”
向萱反应过来，猛吸一口气：“你……”
“不要算了。”林窈把吸油纸塞回小包包时顺势捞过一旁的浴巾披上：“岑老师今天下午还有拍摄任务，我们就先走一步，大家好好玩，晚上见。”
——我们可不是怯场要走，而是有正事要忙，不服晚上来辩。
说完，林窈干脆利落的冲岑晴发号施令：“走。”
岑晴回过神，靠谱的队友就是不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她连忙披衣出水，试图跟上她的节奏：“林老师您等等我……”
……
当面对线没有讨一分好，人刚走向萱就炸了：“这人有毛病？什么态度啊？我也没说什么吧。”
叶霏菲几个同学不好说什么，叶霏菲本人更是沉默不语。
“你没针对，她也没指名道姓，急着对号入座？”平静的语调，讽味十足。
向萱不可置信的看向声音的来源，周仲霄已经起身要走。
“你他妈也有病吧，我针对谁了？随便一问就戳肺管子，不是因为我问到痛处了吗？网红圈子本来就又乱又没下限！”
她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热情格外讽刺，这会儿干脆撕破脸：“也对，你们这种男的就喜欢玩网红呗，还愣着干嘛，去追啊？”
周仲霄听笑了：“这就去追。各位继续。”说完就出水走了。
气氛瞬间僵到了极点，向萱嘴里嘟囔着“傻逼”。
又一道出水声音，赵翔宇脸色这才变了，拦了郑时珣一下：“哎，菲菲过生日呢。”
郑时珣却只盯着向萱，冷声道：“贺勋说的没错，你的确是一副没教好的样子。”
向萱脸色煞白。
……
离开汤池后，岑晴和林窈回去换衣服。
“就是有那种说话不分场合，什么事都能给她夹枪带棒阴阳怪气，还以为自己特别犀利有能耐的人，其实就一自以为是的傻逼！你一开始就不该搭理她，真是给她脸了！”林窈这波火力还有点余韵，一路上都在吐槽。
作为当事人，岑晴反倒显得异常沉默，她看了眼身边的林窈，抿出一个笑，点点头，似乎是在赞同她的说法。
林窈察觉她情绪不对，终于换了语气：“其实你不搭理是对的，这种人越回怼越来劲，咱们犯不着浪费力气。”
岑晴的心情有点复杂。
入行以来，不知道收到过多少条恶评，那些借着网络遮掩淌出来的骂语往往更直接，更不堪入目，向萱这种根本不值一提。而她学会的第一课，就是不要和这些恶评较真浪费力气，永远不要想着去改变一个人，尤其还是讨厌你的人。
奇怪的是，她可以面不改色的浏览那些恶评，然后抛诸脑后继续自己的生活，却会在身边真真切切的站出一个人，为她逐一回怼，骂的大快人心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
老实说有点可笑，而更可笑的是，当两人换完衣服出来，岑晴忽然觉得饿，林窈翻出保存得当的水煮蛋和全麦面包，说她早上都没怎么好好吃饭，让她赶紧垫垫肚子时，忽然就红了眼睛。
岑晴自己都说不上这情绪是怎么来的，她深感丢脸，干脆蹲下埋住脸，努力平复情绪。
林窈发现岑晴哭了，瞬间手足无措。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牧马人从停车场开出来，停在了两人面前。林窈也是病急乱投医，对着下车的男人猛指岑晴比口型——她哭了！哭了！
周仲霄走过来，说了句“我来”，然后林窈就真的给他让了位，周仲霄在岑晴身边蹲下，低声道：“刚才出来的时候看到郑先生也出来了，你要等他吗？”
岑晴闻言，立马捂着脸站起来，“不等。”
周仲霄指了指旁边的车，仍是低声：“那你跟我们车回去？”
岑晴二话不说上了后座，然后把外套拉链拉到最高，戴上墨镜，浑身上下透出一股“修复中生人勿进”的架势。
周仲霄转身看向林窈：“走吧。”
林窈往后座走，手臂忽然一紧，被拉到副驾。
周仲霄不容置喙：“你坐前面。”
林窈看了眼岑晴，到底还是妥协了。
车子往酒店方向开，刚下一个坡，林窈猛拍大腿：“不对，我们租车了，师父还等我们电话呢。”
周仲霄淡定的打方向盘：“打电话取消。”
“这是取消的事吗！”林窈扭头喷他：“钱都给了！”
“大过年的，就当给师傅发红包了。”
“我的钱是大风吹来的吗？你怎么不发呢。”
“在开车，到了给你发。”
“……”
周仲霄抽空看她一眼，淡淡道：“要用车就跟我说，我比叫车划算。”
林窈堂而皇之的无视了他这句话，转头看窗外。
车忽然停靠路边，映在车窗上的外景静止，周仲霄拿过手机手机点了几下，不一会儿林窈手机响了，是他发来的红包——接送费。
林窈顶着一张淡漠脸问：“什么意思？”
周仲霄点开导航重新发动车子，“意思就是，能接送两位老师，是我的荣幸。我凭实力竞争上岗，让你们的司机师傅回去休息吧。”
“噗嗤——”岑晴本来还被困在自己的情绪里，结果在后座看了一阵大戏，实在没绷住，林窈回头，她又立刻双手环胸，衣领遮住半张脸，墨镜遮住另外半张，大马金刀的坐姿。
林窈呵笑一声，把头转了回去，不打扰她继续修复。
回到酒店，周仲霄提出先吃午饭，但岑晴拍摄优先，让他带林窈先去吃，她得回去弄妆造。
周仲霄：“行，你想吃什么发给她，我们给你带。”
于是三人分头行动。
岑晴回房间卸妆洗脸，手机响了好几次她都没接，又过一会儿，房门被敲响。
不用问也知道是谁。
她这会儿已经完全缓过来，轻轻吐了口气，走过去开了门：“干嘛。”
郑时珣直接走了进来，反手关门，岑晴转身要进去，立刻被拉住。
郑时珣凝视着她，气息和眼神都沉：“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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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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