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山间雾气未散。
乐陶指尖轻轻摩挲着手里的两个法器,正好乐意也在,乐陶问她:“乐意,可以吗?”
乐意无所谓地点点头:“东西给你了就是你的了,你自己做主吧。”
乐陶征求的语气:“那我给族老看看喽?”
白藜接过,拿到手里细细查看,龟壳里侧有个“メ”划痕,是原主人用刀划上去的,爻字的一半。
串连五帝钱的红绳里有一条金丝,在晨光中映照下若隐若现,正是他当年编织时藏进去。
“它们都是你从何处得来?”他的声音微颤。
“她人赠予。”乐陶答道,感觉到山风突然变得有些凉。
“你从未离开过这座山。”
“是啊。”
“送予你此物的人...”白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你可见过?”
乐陶感受了下在她识海里叽叽喳喳的乐意,摇摇头,发间的木簪微微晃动:“算不得见过吧。”
白藜指节微微发白,指腹反复摩挲着龟壳内侧那道刻痕。
他忽然抬眸,眼底似有暗潮翻涌:“那人可曾说过什么?”
乐陶正欲作答,识海中的乐意突然拔高声音:“别告诉老头有关我的事!”
“没说什么。”乐陶将两样工具收回掌心,红绳垂落时扫过龟甲,发出细微的脆响。
乐陶见他还有疑惑,也直接给他展示了一下“大变物件”的技法,手腕反转,她将两样东西收回系统空间。
“凭空出现,突然消失。那人就是这般将东西给我了。”
白藜眼中光芒黯淡,沉默点点头,示意自己了解了,没再多说什么,转身下山离开。
“族老,你不跟我们一起用饭了?大弟今天会煮个新菜式,你不尝尝吗?”乐陶冲着他背影喊道。
白藜转头瞪了她一眼,但因神情带了几丝伤切气势减弱了几分。
不知什么原因,乐陶至今都还算不清白藜的生平,她察觉他和自己有些牵连关系,但具体的也推衍不出。
“族老到底什么来历?”她在心里轻声问道。
“青丘……九尾狐……遗弃……族长,其他的……我有些记不清了。”乐意声音飘忽不定,“我感觉我和他应该是熟识,但具体的我也想不起来了。”
她自恢复意识,大部分记忆都在陶陶。
从统御一方的大妖族长,到隐居山村的族老,这巨大的反差让乐陶的好奇心更盛了。
***
“哈哈哈,终于被我给破解了。”山花烂漫的春日,乐陶站在山脚,笑得一脸得意。
两年的时光,将刚来时紧绷警惕,如受伤小兽般的程规懿,雕琢成了一个温润谦和、俊雅飘逸的如玉君子。
此刻,他拿着几个大大小小的包裹在旁边看着乐意,眼含笑意。
感知到解阵动静的白藜瞬移至他们身边,见他们行李都收拾好了,“我送你们出去?”
不知这两天族老干嘛去了,乐陶见他一脸疲态,脸上神情不复之前的淡定从容。
乐陶摇头,“出村之前我还有个地方要去。”
“要去哪?”
“乐景辰家。”是原身父亲家。
白藜转身,走在前面,“可以,走吧。”
她本想让程规懿去村口界碑处等她,但她刚一提起,她的大弟就一副被遗弃样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老师,你也不要我了?”
何至于此啊?
如果是五年后的乐陶,肯定会觉得他此番表演做作。
但她那会儿还偏于天真,她和程规懿的师徒情还没经历过江湖的锤炼,即使有两年的相处,但那两年她多数时间都在学习各种技能和抓紧时间把小楼的书给看完。
所以对她唯一弟子——程规懿的本质还一无所知,怜贫惜弱的同理心发作时都倾倒在了他之身,每每一想到他凄惨的身世,她很多时候都不太思考就什么都答应他了。
路上,遇到几位村里长辈,说不能错过族长第一次出村,于是也一起跟了过来。
还有一群叫嚣着要跟着她们一起出去见世面的少年,也包袱款款地跟在她们身后。
乐丽君也在其中,乐陶看过去,她对着她羞涩地笑了笑。
乐景辰家,院子里,蓄着山羊胡的茂年男人正在教导他幼子摆弄算筹。不远处的花藤架下,云鬓斜挽的妇人正指点少女穿针引线。
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被树叶滤过微光蹁跹跃动在他们身上,好不岁月静好的一家人。
跟着来的人都不自觉放轻呼吸。
只有程规懿,他站在乐陶的后面,目光牢牢锁定在乐陶身上,他安慰地拍了拍乐陶的头顶。
不知他又在发什么疯,莫名其妙,乐陶转头瞪了他一眼。
她就根木头桩子似的,感知不到眼前的温情,张口就想叫人,但突然想不到如何称呼,嘴张大又卡壳。
白藜也跟她一样,不为眼前“怡景”所动,没有丝毫感情地喊道:“乐景辰过来。”
乐景辰抬头,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走过来一一行礼。
对着乐陶时,嘴张了张,没发出声音,只是行了个礼,至于程规懿,都没看一眼。
树下的那对母女,像受异响惊扰的小鸟般,身体抖了抖。
少女抬头,看到一身光鲜,身量纤纤呈亭亭之姿的乐陶,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抬起手想质问,被她母亲一下镇压,带着她匆匆又不失优雅地行了个礼避到屋里。
倒是那小男孩看到陶乐,有点惊喜的样子,大声呼喊:“姐,姐你终于要回家了?”
白藜眉头紧锁,对那小孩喊道:“乐习阳,你也过来。”
待孩童怯生生地走近,白藜开门见山,“小乐陶是毒发后掉下山崖的,你们心知肚明。”
乐景辰有点失落又有点愧疚地点头。
族老指使乐习阳取来火盆,乐陶把小乐陶的牌位拿出来给乐景辰和乐习阳展示了一遍才放入其中。
刚放进去,白藜掐了个诀,盆里无风自燃,火焰腾起的瞬间,乐陶似乎看到牌位上刻着的"乐陶"二字在火光中扭曲了一下,随即化为灰烬。
“从今日起,乐陶与你们只有同族之谊。”乐陶的声音清冷似山涧寒泉,眼神却比声音更冷三分
乐习阳看向他父亲。
自牌位烧起来,乐景辰就突然一副被抽了魂的样子,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我们知道了,族长。”
***
夜雨淅沥,檐下灯笼被风吹得摇晃,在青石板上投下破碎的光影。
乐陶靠在第一客栈二楼的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的铜钱——红绳已有稍许褪色,金丝却依旧熠熠生辉。五年了,她走过无数山川,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可有些事,仍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记忆深处,不碰时无关痛痒,一碰便隐隐作祟。
“师父,你在想什么?”一道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是姚阿瑶,也就是她和程规懿在上京途中捡的那个小女孩,她刚出北周国都城门,身后就尾随了这个小尾巴。
“别叫我师父,我不会收你为徒。”乐陶想到程规懿,先反驳姚阿瑶的称呼,后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想到世上总有些痴儿,彻底失去了才会怀念。”
年前,乐景辰找她交账对账的时候,还叫她算了一卦。
乐氏这一次停留的时空恰巧,不仅是程规懿的世界,也是乐景辰妻族存立的世界。
听说她断亲之后他们家反而没那么和谐了,夫妻之间也似有了隔阂,时常有人听到两人之间的争吵。
而且乐陶她们离开不久,乐景辰的现任妻子周雅欣就迫不及待带着一家人出去寻亲了。
周雅欣想让乐景辰于她父族所在国——元启国,参加科举,考取功名,从而进入仕途。乐景辰不愿意,她多次劝说无果,乐景辰还是宁愿待在乐家村那个偏僻山旮旯里,两人僵持了两三年,前不久周雅欣带着她的一双儿女回娘家常住了。
乐景辰极具数理方面的天赋,速算心算测算能力都非常出色,乐陶当初得知他不愿出去,遂把岷川府这边各工厂的经济庶务都交予他负责。
乐陶看账本的速度也很快,她看完了发现乐景辰还等在屋里,疑惑地看向他。
乐景辰欲言又止地望着她,虽然乐陶聘请了乐景辰为她做事,但两人其实很少见面,这次是断亲后的第一次单独相见。
乐陶:“没事你就回去吧。”
乐景辰:“陶陶……”
就只有乐意会这么叫她,听到乐景辰这么叫她,乐陶满身不适,连忙打断他:“你应该知道我不算是你女儿了。”
而且你亲女活着的时候也没享受过什么家庭亲情的温情,死后也不见你这个父亲好好对待,现在乐陶过来了反而开始装模作样。
乐景辰语气苦涩:“我……很清楚。”
所以他老是跟她摆这副姿态干什么呢?乐陶微微蹙眉。
乐景辰领会到她没有叙父女情的意思,收起脸上的情绪,道:“你帮我算一卦吧。”
乐陶也没问他,明明自己能算,为什么还要找她。
从手腕取下三枚铜钱,“算什么?”
“我还能再见到你娘吗?”
娘?好陌生的字眼。
乐陶闻言一顿,“周雅若,她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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