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大堂顿时一片惊呼,宾客们吓得纷纷避让。
此时,早已在楼下角落紧张等候的邰玉轩,一直密切关注着楼上动静。
见胥毓坠落,他身形猛地窜出,随后凌空一跃,精准无比地将胥毓接入怀中,再就势一个翻滚,卸去下坠之力,动作干净利落。
“走!”邰玉轩低喝一声,同时吹响一声尖锐的暗哨。
霎时间,分散在楼内的几名精锐同时暴起,有的打翻桌椅,有的推倒屏风,制造混乱阻挡追兵。
邰玉轩护着胥毓,在同伴的掩护下,迅速冲出望月楼,混入街上惊慌的人群中。
其余精锐也且战且退,按照预定路线分散撤离。
身后是裕嘉兵士的怒吼和百姓的尖叫,邰玉轩拉着胥毓,专挑小巷窄道穿梭,几次险些与搜捕的兵士迎面撞上,都凭借他对地形的快速判断和敏捷身手险险避开。
胥毓也尽力配合,她心跳如鼓擂,咚咚作响,却强迫自己保持冷静,留意着周遭的动静。
好不容易甩开最近的追兵,眼看再穿过两条街就能回到他们落脚的客栈,两人却猛地停下脚步,藏身于一处墙角之后。
只见客栈方向火光通明,映红了半边天,人声鼎沸,喊杀声、呵斥声混杂在一起!
他们落脚的客栈已被大批裕嘉士兵团团围住,水泄不通,插翅难飞!
“玉蝉!”胥毓脸色煞白。
玉蝉不会武功,所以没有和他们一起出来,而是留在客栈等候。
但是现在这情况,她定然已被抓走了!
胥毓心急如焚,当下便要冲出去救人。
但邰玉轩却死死拉住她的手腕,声音急促而低沉:“阿柳不可!此刻冲出去,无异于自投罗网,到时候我们不仅救不了人,恐怕连自己也会陷进去啊!”
胥毓挣扎了一下,但理智终究压过了冲动。
她明白邰玉轩是对的,可是玉蝉是因她而来的,她绝不能弃之不顾!
“我必须要救她……”
胥毓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她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对策。
而就在此时,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从不远处的街角驶来,车速不快,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轱辘轱辘”的声响。
胥毓此刻心乱如麻,本无心理会,可那马车在经过他们藏身的巷口时,车帘却被一只保养得宜的手掀开,车内一道目光似乎精准地落在了她身上。
胥毓下意识地抬头望去,与车内那人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胥毓心头一震!
车内那女子,云鬓高耸,珠翠环绕,衣着是裕嘉贵族样式,容颜艳丽,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风霜与厉色。
那竟是本该被囚于东陵大牢,等待秋后问斩的胥嘉!
她怎么会在这里,还在裕嘉国都,坐着如此华丽的马车?
胥毓脑中一片混乱,惊疑万分。
却见胥嘉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并未声张,而是极快地用手指隐晦地指向斜前方不远处一家尚在营业的酒楼,然后迅速放下了车帘。
马车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她……”胥毓难以置信,喃喃出声。
“阿柳,小心有诈。”邰玉轩眉头紧锁,全身戒备,如临大敌,“胥嘉在此出现太过诡异,恐是陷阱,要么不去,要么我陪你去,再或者我们另想他法,你万万不可冒险!”
胥毓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沉吟片刻,摇了摇头:“她若想害我,方才只需喊一声,我们便插翅难飞,但她并没有这么做。所以可见,她单独约见,必有缘由,我必须去一趟,或许……转机就在她身上!咱们两个人一起去太显眼了,定然会被发现,你在此接应,若有不对,即刻撤离,不必管我!”
她态度坚决,语气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然后不顾邰玉轩的反对,整理了一下衣袍,便压低帽檐,朝着胥嘉所指的那家酒楼走去。
酒楼雅间内,胥嘉已屏退左右,独自等候。
见胥毓推门而入,她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啊。”
“胥嘉,你为何会在此地?”胥毓直接发问,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她,“你不是应该在天牢吗?”
胥嘉嗤笑一声,笑容里充满了怨毒与嘲讽:“天牢?哼,那就要问问咱们的好太子胥阳丹了!是他,亲手将我从天牢里救出来,然后在套取了我所有的价值以后,毁我清白,将我当作一件礼物,送给了裕嘉那群蛮子,以换取裕嘉支持他篡位的筹码!”
胥毓闻言,如遭雷击,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胥阳丹狠辣,却没想到他竟能对胥嘉也做出如此禽兽不如之事!
胥嘉看着她震惊的表情,冷冷道:“很意外吗?为了那个位置,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她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极冷,却又带着一种在绝境中磨砺出的坚韧,“不过,我胥嘉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那老匹夫好色残暴,有勇无谋,我伏低做小,曲意逢迎,总算也在这裕嘉都城挣得一丝立足之地,活得……还不算太差。”
胥毓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胥阳丹的愤怒,也有一丝对胥嘉处境的复杂感慨。
尽管,在不久之前,她们俩还算得上是你死我活的对头。
“那你找我来,究竟想做什么?”
“结盟。”胥嘉吐出两个字,目光灼灼,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我要回去!回东陵城!我要亲眼看着胥阳丹身败名裂,不得好死!你们走的时候,必须带上我!”
她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而作为交换,我可以帮你们救出那个被抓的丫头。”
胥毓心念急转。
胥嘉对胥阳丹的恨意毋庸置疑,她在此地似乎也确实有些能力,救玉蝉是当务之急,与胥嘉合作,似乎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捷径。
虽有风险,但值得一搏!
“好!我答应你。”所以胥毓稍作思考,便果断点头,“你打算如何救?”
胥嘉见她答应,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即压低声音道:“裕嘉人敬畏鬼神,尤其相信冤魂索命之说。我借口要亲自审问你那丫鬟,□□那老匹夫定会允我前去。届时我会带一种特制的磷粉,悄无声息地弄到她身上。那磷粉温度低,不会真的烧伤人,但极易自燃,看起来就像突然浑身起火。同时,我会带一个擅腹语的哑奴在一旁装鬼叫,制造冤魂显灵的恐怖气氛。咱们东陵不是有‘怨念深重者易化为厉鬼’的传说吗,正好加以利用。届时狱卒看守多半会吓得将其视为不祥,慌忙将人丢出,你们只需在外埋伏,趁机抢人即可。”
她顿了顿,补充道:“得手之后,你们需刺伤我,制造我奋力阻拦却受伤不敌的假象,我方能脱开干系。”
胥毓仔细听着,觉得此计虽险,却巧妙利用了对方的心理,可行性很高。
她深深看了胥嘉一眼:“那就依此计行事!”
两人迅速敲定了细节、时间和接应地点,之后胥毓不敢多做停留,立马从酒楼离去。
第二日傍晚,胥嘉果然依计行事,顺利进入了关押玉蝉的地方。
一切如计划般进行,磷粉燃起诡异的幽蓝火焰,哑奴的“鬼哭”声在昏暗的牢狱中回荡,凄厉婉转,渲染出十足的恐怖氛围。
裕嘉兵士见状,果然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面无人色,以为是东陵冤魂前来索命,惊恐之下,果然将“着火”的玉蝉慌忙拖出,像丢一块烫手山芋般扔到了街角。
埋伏在附近的邰玉轩等人早已按捺不住心跳,见玉蝉被丢出,立刻如神兵天降般迅速冲出,几下便击倒了几名惊魂未定的看守,然后抢过玉蝉,便立刻用早已备好的浸了水的毯子扑灭她身上的磷火。
好在那磷粉果然如胥嘉所说,只是看着吓人,并未伤及皮肉,所以玉蝉虽吓得浑身发抖,却并无大碍。
混乱中,胥毓远远看了胥嘉一眼,胥嘉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邰玉轩会意,手中长剑一扬,装作势大力沉地朝着胥嘉肩头刺去,但力道却拿捏得恰到好处,只听得“噗嗤”一声,剑尖入肉寸许,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衣衫。
“啊!”胥嘉惨叫一声,踉跄后退,脸上满是惊恐与愤怒,口中大喊:“拦住他们!休要走了细作!”
裕嘉兵士本就慌乱,见此情景更是一片大乱,有的追敌,有的慌忙上前搀扶胥嘉,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胥毓等人趁此机会,带着玉蝉,迅速隐入早已摸清的黑暗巷道之中。
接到信号的其他精锐也纷纷从藏身处冲出汇合,一行人不敢有丝毫停留,趁着夜色和城中的混乱,直奔城外预先约定的隐蔽地点。
一路疾行,直到确认无人追赶,众人才敢稍作停歇。
而玉蝉惊魂未定,扑在胥毓怀里呜呜咽咽地哭着,声音里满是后怕,却也带着失而复得的庆幸。
胥毓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心中却是百感交集。
今日之事,虽侥幸得手,却也让她更深地体会到前路的凶险。
夺权一事,果真是一步踏错,便会万劫不复!
今后,她可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邰玉轩快速地清点了一番人数,确认精锐虽有几人受了些轻伤,却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之后他看向胥毓道:“阿柳,接下来我们该往何处去,裕嘉都城已是待不得了。”
胥毓沉吟道:“主和派王子的消息尚未确凿,如今又打草惊蛇,怕是更难接近。胥嘉那边……虽达成了合作,却也未必可信,需得提防着。依我看,我们先寻个隐秘之处暂避风头,再从长计议。”
众人皆是点头同意。
可正打算收拾收拾再次动身,却听这时,远处的密林中突然传来一声爽朗的轻笑。
“哈哈哈哈,诸位可是在找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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