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来见识下琼林宴是怎么样的。”厉澜身后的侍女正是言菱,她见厉澜没个正形,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坐直了,给你爹看到又要削你。”
“你这黑心的莲花妖,看起来娇娇弱弱的,下手真狠,小爷我要被你拍吐血了。”厉澜夸张地挺直背脊,右臂曲起用手朝后抚过言菱拍过的地方,“你言家什么宴会没见识过,区区琼林宴也值当?听说这状元公人人称颂,你该不会看上他了吧?”
“胡说八道。”直视厉澜探究的眼神,言菱再次凶巴巴拍向他的背瞪他,“我看上他还不如你又看上小丫鬟的可能大呢。”
厉澜讪讪笑道:“不是就不是嘛,做甚如此凶悍,怎能拿贱婢同状元相比。”
言菱低下头,默默翻了个白眼,“你嘴里唤她们贱婢,也没见少纳几个。”
“我你还不知道嘛,一向心软且关爱丫鬟,我只想给她们一个家。”
“纨绔。”言菱朝厉澜翻白眼,他这幅玩世不恭的德行真是数十年如一日,离开言氏族学没长进分毫。
果然是七岁看老,她挤兑厉澜,“都关爱到床榻上去了,真是贴心。我可听说你通房都有十好几个。”
“听谁胡说的?”厉澜急赤白脸解释,“只有五个,没有十好几个。”
“五个跟十好几个区别也不大。”言菱不以为杵。见厉澜又急着张嘴,她懒得听便敷衍他,“行行行,只有五个只有五个。逗你呢,你开心就好。”
厉澜不笑了,撇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开口问道:“别转移话题,我今天带你进宫就是冒着被我爹削的风险,你要做什么说予我听,死也让我死个明白。”
“没什么,就是想练练手。”前因后果解释起来太麻烦,言菱只讲重点,这些时日以来,她做的事无非就是练手。
琼林宴是新科进士们打通官场之路的第一步,通常大多数官员都会赴宴。言菱睃巡宴会,也不知此次来了哪些官员,董百事的如意算盘会不会落空。
“练什么手?你在言氏族学练手还不够?”
言菱见四周渐渐有人落座,为避免引起注意,小心翼翼退后一步低声道:“你知我因天生异能的缘故,素来口无遮拦语带灾祸。最近有人告诉我,多接触人,多看些幻象如同练手,也许就能控制异能,所以我就顺便来琼林宴试试手。”
“这你也信?”厉澜嗤之以鼻,凌空对着空气比划,“我看你不是口无遮拦,你只是乌鸦嘴比较灵。确实应该多练练乌鸦嘴,假以时日以乌鸦嘴致敌人于死地。”
厉澜冲着言菱挤眉弄眼,言菱被发小怼的无言以对,又无法恶形恶状,只能赌气不再理他。
其实这种宴席言菱不该出现,毕竟如果传到她爹言学耳里,说不准出宫立马就会被抓回言家。
董百事觉得五十多年前那场战役,昔日的官兵将领多少会知道点内情,若能借宴会接触这些人,说不定会有收获。
如今距这些官员尚未出现,言菱还不曾遭遇幻象。
厉澜见言菱低头不语,觉得没意思。他张嘴刚准备再刺她几句,却听见宫人唱喝声,琼林宴要开始了。
往年传胪大典之后,皇上会将琼林宴交给礼部主持,请进士们同官员们游园。然后共赴宴席同赏宫廷乐曲,赐诗予进士们等等。
今年看来也是如此,只不过赴宴的官员除了文官,还来了好些个武官,就连镇守边关多年刚卸任不久的史大将军史一也位于席间。
史一乃四大家族史家的掌舵人,他跟随先帝驰骋沙场多年,立下汗马功劳得封大将军。如今他虽耄耋之年,仍健壮非常精神矍铄,仅从外貌上看起来不过五十上下。
史大将军战功赫赫,五十多年前他应是而立之年,说不定曾对那场战役有耳闻。只是言菱此刻以尚书公子婢女的身份怎么能靠近他,试探其中内情?
“大将军,此时众人皆至,你同朕讲要看看这届进士们的风采,现下看了觉得如何啊?”
陙帝举着酒盏充满兴味看向史一,史家是先帝旧臣,自诩为先帝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对于拿先帝作筏子,在自己面前现眼,陙帝其实已不满许久。
不过好在史一知情识趣,年前以年近耄耋之名,自觉卸下大将军之职。且将原军中势力一分为三,任命其三个兄弟,乖乖返回都城养老。
他这名为养老,实则为质的举动,颇得陙帝好感,故此宫宴上陙帝为了彰显对先帝旧臣的亲近,一定会做面子予他。
进士席间,傅行简在一众进士中气质出群,只他入席以来,一直用白色布条蒙住双眼。
众进士听得陙帝与史大将军打趣,皆都正襟危坐。仅傅行简淡然处之,执著品尝着桌面菜品。
“回皇上的话,海内升平,帝气旺极。”史一拍着陙帝的马屁,见陙帝神色颇为受用,“我瞧新科状元观之尤为出色,只是不知状元郎为何蒙着眼睛?”
自傅行简再次出现在都城以来,一直双目蒙着白色布条示人。对于他的真容,不止史一好奇,在场的进士与官员们皆都好奇已久。
如今史一提出了在场之人的疑问,一时间席内安静下来,仅余丝竹声环绕。
“哈哈哈哈,好你个史一,还是如此直肠子。”陙帝似是被史一的话逗乐,乐不可支,“也就你问,换别人朕非收拾他不可。”
陙帝摆摆手,似是对史一无可奈何,于是对傅行简道:“罢罢罢,行简啊,你把蒙眼的布条拆下,给大将军看看。”
“是。”坐在进士首位的傅行简起身恭敬向陙帝行礼,随后他从容不迫的解开后脑的布结,取下蒙眼的白布条。
他五官深邃眉眼如炬,闭目如仙神雕塑般轮廓分明,睁眼的刹那席间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新科状元傅行简,睁开的双眼皆是白眸白瞳。
饶是陙帝坐镇席间,众人也大多无法掩饰异样的神情,惊诧有之,鄙夷有之,幸灾乐祸亦有之。
傅行简早已料到众人会有如此反应,他不卑不亢朝陙帝拱手,道:“臣十年寒窗苦读,一朝得天子眷顾,得封状元,喜不自禁。熟料乐极生悲,与人饮酒赋诗通宵后,再醒来就如此模样了,是臣之过。”
“这……”史一神色晦暗,陙帝见状没有多想,只当他是对傅行简的白瞳白眸不适。
“此事行简早在游园前,就向朕请罪了。”陙帝向来喜欢树立自己仁厚的形象,他大方举起酒杯,“既不影响视物,朕觉得无妨。”
“是是是,圣上惜才。”史一唯唯诺诺应和,心里却明白这就是女儿说的,他看过就知道怎么回事。
傅行简白眸白瞳这情况,显然已经是被史寄思练成男体,算是半个史家人。
既是半个史家人,史一自然对傅行简十分满意,遂笑逐颜开带头举杯赞道:“圣上英明。”
“圣上英明。”众人皆举杯跟随。席间众人赞颂自己,陙帝十分受用,他举杯一饮而尽,“与众爱卿同饮此杯。”
陙帝饮完酒将酒杯置于桌面,他身旁的宫女立刻颇有眼色的续上酒水,陙帝亲昵地拍拍她手,“霜霞,可以了,朕今日饮酒已经够多。稍后朕还要去看连昭仪,不能再喝了。”
“是。”霜霞娴静地将酒壶置于桌面退到一旁,她眼底幽深瞟过言菱站着的位置。
琼林宴在礼部主持下一步一步进行,官员们兴致盎然与进士们交谈,进士们也多有迎合,席间闹哄哄的。
言菱悄悄扯了扯厉澜的衣袖,见他看向自己,低声道:“去给史一敬酒,同他聊聊打仗期间的见闻,问问有没有关于俘虏的趣事。”
厉澜看向父亲厉严生的席位,他父亲正与几位武官热聊,一丝眼风都没给他。如果厉澜去敬酒被他父亲看到,只会觉得他变成熟开始懂人情世故,说不定回府还会夸他。
这买卖不亏,他端杯起身,言菱执酒壶低首跟在他身后,“史伯伯,好久不见你还是如此精壮。”
史一坐在宴桌之后正自酌自饮,厉澜开启尬聊举杯道:“这一杯是我敬您的,多亏史家儿郎镇守边关,才有我等如此太平日子。”
“贤侄长进不少,想来也是你爹教育有方,来,干了干了。”史一闻言哈哈大笑,虎掌拍了拍厉澜的肩膀。心道兵部尚书家混不吝怎地改了性子,竟主动应酬起来。
因卸下大将军一职,史一虽还被人唤作大将军,其实已无兵权,宴席之上除了陙帝与他笑谈几句,并无其他应酬。
厉澜也算是误打误撞,竟头一个向史一敬酒。史一因傅行简的事心情大好,自然不会不给厉澜面子。
史一同厉澜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言菱趁给厉澜倒酒时轻撞他。
厉澜想起言菱的交代,笑道:“史伯伯,我久居都城画地为牢,所见所闻乏味至极,不如您跟我讲讲您征战沙场的丰功伟绩,让我等开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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