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飞行器抵达水无家的停机坪，泊入内库。
伊孜跳下来，呼吸一口早春的夜风。
这里方才似乎下过雨，空气很清新。
乔安赫从另一边下去，看也没看他，径直踏上石板路，往本宅走。
伊孜衰衰地跟在他身后。
两人都卸了装甲，换回常服。伊孜是风衣西裤和马丁靴，乔安赫是毛衣牛仔裤和球鞋。
一路无话。
伊孜忐忑地望着乔安赫的背影。
一如既往身材挺拔，漂亮的背影，今天显得格外遥远。
从浮空岛回到庄园，将近一小时，无论伊孜说什么，乔安赫都不理他。
伊孜心内流泪，走到庄园门口，正想再开口，遇上水无宴从门里出来。
“宴先生。”
“晚上好，两位。”
水无宴一身酒红色正装，似乎还要去别的地方，等司机的功夫，和他们说了会话，大意是虽然委托已经结束，但水无集团随时欢迎他们云云。
大部分寒暄对乔安赫而言都是百花缭乱，使他头晕且警惕；可水无宴却不然，他总是让乔安赫很舒服。
舒服，但看不清。明明距离这么近，感觉却还是雾里看花。
水无宴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直到现在，乔安赫都无法说清楚。
司机来了。水无宴辞别他们：“再见，好好休息。”
“再见，宴先生。”
乔安赫走进本宅，穿过大厅，坐电梯往三楼的卧房去。
伊孜也在电梯里。两人站在对角线两端。
“…………”
走向房间的路上依旧只有沉默。
房门打开，鹦鹉从屋子里飞出，依次检查两位小弟，确认乔安赫无恙后，飞到伊孜身边。
“混蛋！” 公鸭嗓叫声有异。
乔安赫回头：“你——”
话音戛然而止。
身后，伊孜站在路口，弯着腰，手捂肚子，风衣领口上淌满血。
“！喂，怎么回事！” 乔安赫奔过去扶住伊孜，发现他在流鼻血。
“路易……那些…粒子……” 伊孜艰难道。
虽然及时卸了甲，但看来身体还是吸收了一些。
乔安赫把他扶到房里，拿真空管抽他一管血，放到桌上的分析仪器里。
电脑接收到仪器传输，亮起分析标志。
伊孜坐在床头，背对乔安赫，继续弯腰捂肚子。
“现在有什么症状？肚子痛吗？” 乔安赫快速敲键盘，一行行分析伊孜的血液。
“嗯……” 伊孜坐了会，突然站起来往门口走，“不用了，乔，我没事了。”
“站住。” 乔安赫操作电脑，把门锁上，“很有可能是假性恢复，知道吗，特种毒药的功能。” 说话间目不转睛地盯屏幕，大脑飞速运转。
伊孜卸甲的同时启动了外骨骼的防御，这些粒子受到破坏，结构改变，与伊孜的血液结合，生成了某种新物质……
鼠标点开分析结果。
这种物质乔安赫不熟悉，粗看分子结构，应该和激素有关。
“真的不用了。” 伊孜开不了门，急忙走回床头坐下，继续弯腰。
乔安赫置若罔闻。
伊孜坐了一会，似乎很热，反手将风衣脱掉，挂到落地衣架上，接着解开亚麻衬衫的袖扣，卷起袖子。
乔安赫用水无集团的数据库检索一通，检索到同类物质，眼睛迅速扫视其化学报告。
A-603型化合物……末日时代第一批变种人试验成果……以开支地区15-45岁的人类为样本……主要表现为——
性.欲亢奋。
换言之，春.药。
乔安赫：“…………”
乔安赫点脚，一手搭在椅背上，将电脑椅向后滑，转头看伊孜一眼。
伊孜正坐在地上，从床的边沿露出一颗头，尴尬四顾：“乔，让我出去吧。”
“啊，烦死了。” 乔安赫拿起桌上的抽纸，一把丢过去，“在这里解决。”
“……这里？？？” 抽纸砸在伊孜眼前的床铺上。
“嗯。”
“…………” 伊孜盯着抽纸，露出怀疑人生的表情。
乔安赫转回身对电脑，打开十三区所有急救公司的联系页面。
A-603整个家族都是来源宇宙的新物质，研究有限，说不准会有别的情况。总之，现在不能让伊孜一个人呆。
伊孜本想问为什么要在这里解决，奈何实在忍不住了，迅速起身，拿过抽纸。
————————
【别问，问就是在打架】
————————
翌日中午。
“咦，伊孜他们呢？” 水无洛走进本宅，问侍者。
哥去总公司了，黑泽森不知去向，伊孜和乔安赫也不见踪影，今天的本宅格外空荡。
“好像还在睡，我没看见他们出来。” 侍者望了眼通三楼的电梯。
“睡这么久？”
水无洛刚结束一场直播，面上依然保留有爱豆营业的余韵，笑起来格外闪耀：“我去看看。”
他在伊孜房前按了会门铃，没人应，便走到乔安赫房前。
房内，一只胳膊搭在枕头上，随门铃声动了动。
胳膊的主人听见声音，下意识地想起身，不料咚一声摔到地上。
“乔！”伊孜扑到床边，伸手捞乔安赫。
乔安赫龇牙咧嘴地骂几声，拍开对方的手。
没知觉。
腰部以下，完全没有知觉！
“怎么——怎么回事。”
按他的自愈速度来看，伤害应该就发生在刚刚。
可刚刚不是在睡觉吗？
“你，你中途晕过去了....”伊孜欲言又止，似乎不太敢说接下来的事。
乔安赫抓住床沿，挣扎着爬起来，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伊孜满脸不安，更兼心虚地搀扶他。
乔安赫站直身，眼冒金星。
“乔你坚持住，别晕，”伊孜跳下地，几下穿好衣服，人模狗样地说，“我去拿吃的。”
“谁晕了？”乔安赫不服气地说完，为了证明自己好得很，立刻也换衣服，大步去开门。
“嗳，等等，你的——” 伊孜话没说完，门已经打开，“脖子！”
“...........”水无洛眼中映入乔安赫青紫交错的脖子。
“你被人打了..？”水无洛说完，立刻意识到不对。看一眼房内表情慌乱的伊孜，又看回乔安赫。
乔安赫嗖一下把外套拉链拉到最高，刻意平淡道：“什么事？”
因为太过刻意，目光不觉凶狠起来。
水无洛有种一旦追问就会被灭口的感觉，只好摆手：
“没事，等下手机上聊。”说完转身离开。
下到一楼，莫时正抱着笔记本，在大厅会客区边敲边等待。
晚上还有个品牌活动。
“阿莫，你说，” 水无洛走到莫时所在的会客区，在吧台边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面带惆怅，“为什么大家一夜之间都变成给了？”
“我想应该不是一夜之间就这样的。” 莫时神色严谨。
水无洛叹气，喝酒。
莫时暂停工作，切出小窗进行搜索，推了推眼镜：“听说取向某种程度上和基因有关，若社长是的话，那你可能也——”
水无洛猛呛一口酒： “我不是！！我是直的，直的！喜欢女性！”
说到底，男人为什么会对男人有那种感觉啊？水无洛虽然能够尊重，但完全无法理解。
“好的，明白。” 莫时点头，重新开始工作。
水无洛欲言又止，喝几口酒，最后还是忍不住道：“你——你不会也是吧？”
“你是指取向？” 莫时从笔记本中抬头，“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
“目前为止，我没有对任何人类产生过性.**。” 莫时又露出严谨的神色。
“没有对任何人类？那非人——”水无洛一语未了，笔记本电脑突然响起一连串急切的提示音。
莫时操作几下鼠标，变了脸色。
“怎么？”水无洛意识到不对，凑过去看电脑。
电脑上同时开着多家媒体的官网，其中最新的头条照片是一个打了码的斜刘海男人，配一条巨大新闻标题：
【老公游戏：万籁知名偶像米洛疑似私联男粉】
“看来那位妄想狂得到了不少帮助。”莫时并不意外，即刻和水无洛一道联系公关。先前的话题自然被抛到脑后了。
次日清晨，一辆装甲皮卡驶出水无庄园，开上十三区的公路。
车内，乔安赫坐在副驾驶，将头顶的遮阳板翻下来照镜子，查看脖子上的痕迹。
全是牙印。
“靠，咬这么多口，狗吗你。”
虽说痕迹正快速消退，但果然还是很不爽。早知道临走时就不在车里玩了。
“对不起。” 伊孜双手握方向盘，小心翼翼道。
乔安赫含混不清地嘟囔几声，算是回应，接着把腿一竖，搭到车前台上。
春日的暖阳照在他们脸上。两张介于稚气和成熟之间的少年面庞，洋溢着初尝新天地的快意。
伊孜安静一会，忍不住道：“你说，下次要不要试试在水里——”
“喂，走错了！” 乔安赫打断他，指着控制面板上的卫星地图。
“哎？哦，哦！” 伊孜连忙打方向盘。
皮卡驶入雪山地带。
“啧，换我开。”乔安赫放下腿。
两人换位置，继续开。
车内一片静谧。面前的公路笔直，一望无际。天幕蔚蓝，万里无云。
雪原上难得的晴朗天气。
“说起来，” 乔安赫一手搭车窗，一手搭方向盘，食指一下一下，懒懒点着方向盘的皮面，“我第一次遇见你的那天，也在类似的公路上开过皮卡。”
“什么样式？” 凡他们相遇前的事，伊孜一定充满兴趣，出于某种错过的遗憾。
乔安赫却懒得说了，转而道：“现在去哪？”
“去哪？嗯，去哪呢……” 伊孜陷入沉思。
冰爽的风从车窗外刮进来，吹拂两人的头发。乔安赫开启广播，悠扬的乡村音乐散入风中。
他随意翻了会导航，最后调出去往维利山脉的路线：“这吧。”
“这？” 伊孜困惑道。
“看看你说的异形生物是不是真那么大。” 乔安赫似笑非笑地看伊孜一眼，“我赌你吹牛。”
“哦，好啊。” 伊孜回以挑战的微笑，“我可以和你再打它一次，怎么样，敢不敢？”
这样的话，就好像他们童年就认识了。伊孜心里涌现出一种奇异的幸福。
“乐意奉陪。” 乔安赫勾起嘴角，加大油门。
引擎咆哮，皮卡一骑绝尘，消失在公路尽头的蓝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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