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本的原主应该是有些年岁，但还不太会写字的少年，大抵的文字语句通顺，但有不少缺字与错字，读起来颇有些费劲。
少年近乎详细刻板地描写了他每天的生活，除了枯燥乏味就没有其他色彩。
孤儿院唯一的管理员就是妈妈，米兰达。
在这里的孩子没有学习，也没有娱乐，就连食物也要依靠镇民的救济与大孩子们的劳作。
或许米兰达也不希望如此，但她也有心无力。
她唯一的目的就是让这些孩子活着，活成什么样不重要，只要能活着，就已经是她最大的仁慈，毕竟这个小小的，几乎与世隔绝的村庄有太多的孤儿了。
然而这些其中的缘由，少年并没有写在日记中，或许是因为他也不甚了解。
而颜九微也没指望从一本日记就了解一切隐秘，她只想知道昨晚，杰克死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昨晚对于这位少年来说，这是一个平淡枯燥，和大多数夜晚都没有任何区别的夜晚。
除了夜色比以往更加深暗。
没有月光，没有星河，也没有萤火。
只有越来越深的黑暗，与隐藏在黑暗中的野兽的呼吸。
一声一声压抑的，仿佛正在滴血的呼吸声。
他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在那个时刻，他什么都无法思考，只能蜷缩起身体屏住呼吸，双手用力按压在胸口。
但饶是如此，他也无法彻底隐藏心跳声，它们如同水中的波纹，在这个不大的房间中激起无数的回浪。
再这样迟早要被那个怪物发现了！
他忍不住咬住胳膊，不让一丝颤抖的呻吟从唇际漏出。
在暗中闪耀着的、猩红的眼眸紧紧地注视着所有黑暗中沉睡的乖孩子，和没有睡着的坏孩子。
它要找到那些不愿意睡觉的坏孩子，惩罚他们，因为他们居然不热爱光明的太阳，而是选择追寻深夜的遗迹。
而它也会找到那些睡着的乖孩子，奖励他们。因为他们值得永远且不会落下的光明。
躲藏在衣柜角落中的他死死地咬着自己。他已经可以听到来自深夜恶魔的足音，它徘徊在自己的房间中，而他知道那个空无一人的床铺一定会引起它的注意。
而他很快就会被发现，然后被这个兴奋的、喘着粗气的恶魔撕碎。
这一瞬间，时间似乎丧失了它的容量，被无限延伸，漫长得像缠绕在他脖颈上的白索，慢慢收紧。
他几乎就要压抑不住即将从唇边溢出的喘息，在空茫之中，每次呼吸都与柜门外怪物的喘息融合成一体。他开始觉得自己都快变成怪物了。
就在这时，从楼下传来一声吱呀的响动。应该是同样没有睡着的孩子在起身走动，让年久失修的木地板吱呀作响。
那是爱丽丝吗？还是说理查德？但听声音的位置却更像是杰克。
杰克是所有孩子们的好哥哥，大家都喜欢他，信赖他。而杰克一向都是睡眠很好，早睡早起的人，现在起床的话一定是陪着不敢独自去厕所的小尤金。
杰克会被怪物发现吗？会被怪物杀掉吗？他会死吗？
躲在柜子里的孩子什么都不会知道，他只是睁着眼睛在破旧衣服堆中坐到了天明，在刺眼的阳光中惊觉自己满脸泪水。
若是还有明天的话，他一定会努力做一个白天才会苏醒，夜里必会沉眠的好孩子，只可惜他将永远无法在黑暗中沉睡，直到变成新的怪物。
我同情所有不想上床睡觉的人，同情所有在夜里需要有亮光的人*。
然后有一天我也变成这样的人。
唐棠合拢这本字迹模糊不清的日记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从语焉不详的描述中可以看出，这个少年在昨晚遭遇了多么可怕的事。
而现在连少年自己也已经消失不见，没人会知道在昨夜他所承受的一切。
“学姐，你说这个孩子写的怪物是真的吗？会不会只是他的幻想？”唐棠道：“上面的文字也颠三倒四的，我不认为这具有可信度。”
“就算怪物不是真的，至少凶手肯定存在，只是这孩子的日记有点夸张而已，”信衍反驳道：“但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孤儿遇到这种情况，心理极度受伤害，写得稍微夸张些也是正常的，谁也不可能保证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做到极度冷静吧。”
十七却捏了捏眉心，蹙着眉，“我总体上认可信衍的说法，但这里一定还隐藏更多秘密，比如凶手的身份，再比如这个不大的封闭村庄中怎么会有这么多孤儿。”
他放下手，“当然这个试炼的难度应该不高，问题在于我们可没有这么多时间探索真相。”
徐斯绮点点头，“那么我们现在可以讨论，到底是离开这个试炼，还是继续。我个人更倾向于放弃。因为这里有十四在，我们不可能像之前那样继续分成两组，只有一组留下来对付十四的话危险性太高了。但两组都留下来，时间成本的确不小。”
她转向颜九微，“微微，你现在怎么看？”
颜九微捏紧手，冷声道：“不，我要留下来，我想通关这个试炼！”
他们都能感受在这片土地上盘踞的那件东西，只是徐斯绮想要放弃，而颜九微却在渴望它。
那是在一片漆黑中缓缓出现又消失的圆环，它的边缘坑坑洼洼，有粗也有细的。
它出现更为遥远的地方，就像一个巨大的钢印，瞬间倒扣在众人的头顶之上。
这里有异常，这片土地的故事并不只囿于这间小小的破落孤儿院中。
在更加遥远的地方有着更可怕的东西，只是它现在沉睡了，但迟早都会醒来。
颜九微深深地望向窗外，那里只有深厚的云层与茂密的树枝，她看不到更远更深的地方，但她知道不管是村庄也好，还是怪物也好，都藏在他们现在看不到的地方。
她暗中下定了决心，“我们一定要想办法通关这个试炼。现在来整理一下线索吧。”
十七叹了一口气，“我并不认为在这里浪费时间有什么意义，但你既然这么决定了，那就继续吧。首先凶手是存在的，他的杀人时间是晚上。”
“其次，凶手是先进入二楼，然而才出现在一楼，说明他是从二楼的窗户中爬上来的，第一排除了团伙作案的可能性，第二排除身高不够的孩子。而且我认为他应该不太熟悉孤儿院。”
“为什么这么说？”颜九微问道。
十七解释道：“我是我们中唯一离开过孤儿院的人，所以我知道孤儿院的小花园中有一个不太引人注目的小门，可以直接进入孤儿院。而这一点几乎所有镇民都知道，那扇门晚上也不会锁。我回孤儿院的一路上，已经听很多的人和我说过相似的话，大意都是要让我们将小门锁上。”
“但凶手却特意选择从二楼的窗口进入，说明他根本不知道花园有小门。”信衍恍然大悟。
“没错。”十七道：“凶手应该离群索居。”
信衍抓抓脑袋，“那么我们只要去找那些白天不出门，而且比较孤僻的人，不就能够抓到凶手了吗？”
颜九微却否决了这个提案，“不，这当然行不通，且不提这里到底有多少这样的人，若是一一找过去要花费多少时间。我就问你，要是凶手孤僻到没人知道呢？就比如说他是一个住在废弃桥洞中的流浪汉，平时居无定所，那么你又要怎么才能找到他呢？”
“更何况，找到凶手又能怎么样呢？”颜九微补充道：“这个试炼的死者到底是谁？关键物品又到底是什么？这些你全部都不能确定。”
十七敲了敲桌面，盖棺定论道：“所以事实上，谋杀案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其实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死者和关键物品到底是什么？”
“难道不是杰克吗？”信衍问，“目前不是只有这一起谋杀案吗？”
“死者有可能是杰克，”十七道：“但我还是那句话，我们不应该忽视其他可能。”
“可除此之外，”唐棠蹙眉道：“我们并不掌握其他可能。”
众人也皆是如此，这个试炼的复杂度堪比正式试炼，难度算不得高，按照以往他们通关的效率，不过几天也能通关，可现在他们却只有短短几个小时。
气氛几乎凝滞，就在这时颜九微忽然道：“对了，说起来，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过，进入小型试炼的窗口画面应该也可以算作线索。十七，你当时看到的是什么？”
颜九微从地上捡起一支滚落的笔，翻开一页空白的日记本，画了几笔，“我看到的是这个。”
信衍盯着下方的英文单词，茫然了片刻。
Tutulemma？
十七微微蹙眉，“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我看到的窗口画面是这样的。”他指尖在面前一点，唤出那副熟悉的画面，就连画面中隐晦的粘稠气息也被一并复刻，光是看着就足够震慑人心。“回来的路上，因为一直都在注意十四，所以我对小镇的环境有所疏忽，但现在想来，当时好像确实看到塔的影子。就在这座村庄的后山处。”
“塔？”颜九微果然起了好奇心，看着画面上的塔迫不及待道，“和这一样的塔吗？那我们要不然过去看看？”
徐斯绮问道：“现在？那楼下的十四和杰克的尸体呢？难道就不管了吗？”
颜九微摊开手，“现在还能怎么管？既然十四在这里，他一定会乘机销毁掉所有线索。与其指望来自杰克的线索，不如抓紧时间去找其他线索。”
徐斯绮略一思索，点点头道：“说的也对。那米兰达怎么办？她不是说禁止出门吗？”
“只要不被她发现就行了。”颜九微指了指延伸到窗口的粗壮枝条，“这里不就有一条路吗？”
“可这树枝虽然看上去结实，但不一定安全。”徐斯绮有些担心。
“没事，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吗？”颜九微笑嘻嘻道。
信衍脊背一凉，蹑手蹑脚地后退一步，但那时已经完全来不及了。
颜九微一把抓住信衍，将他扯过来，指着窗外道，“信衍，又到了该你出马的时候。”
信衍：“...”
他们身处于小楼的二楼。小楼的层高并不高，站在窗口向下望去，各种未曾修剪的植被近在眼底，柔软而茂密，似乎就这样直接跳下去，也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而作为通路的树干却是一直从笆篱的外侧扭曲生长到孤儿院的窗口处，这的确是一条暴露在所有人目光下，却不为人知的小路。
此刻，信衍正小心地站在并不宽的窗台上，扶着窗棂望着隐在云雾中的村庄。
灰红色的屋顶与延伸向上的烟囱，这里俨然是一个祥和而平静的小村庄，来自天际的微风吹拂在周身，宽大的、不知经过几手的衣摆席卷在身后，信衍只觉得自己快要飞了起来。
耳畔回鸣着不知名鸟儿的叫声，似清透的尾羽拨开云层的涟漪，也似掩在深沉中的金色阳光。
他小心地踩在树枝上，脚下的质感如他所预料的那般坚实，繁茂生长的嫩绿枝条挂在小腿处，让他觉得稍稍有些痒。
颜九微也紧随其后，踩上这根粗壮的枝条，也不知这老树生长到这般模样，到底经历了多长的岁月，但在这日久弥新的时光，它的枝干愈加坚硬，能够支撑起来来往往的重量。
但想要在这枝条上行走也不是件容易，更毋论颜九微还总在背后不耐烦地推着信衍：“我们不是在郊游，麻烦你稍微走快一点。”
信衍也心中焦急，再加上树皮湿滑，竟差点失足落了下去，幸好及时地抓住一旁的枝条，才没有彻底掉下去。
依靠在窗边的十七只见到信衍快要落下去的瞬间，忙探出大半个身子，焦急地唤着：“没事吧？”
“我没事，”信衍的虎口一阵刺痛，但他还是第一时间抬起头道：“放心，我没事的。”
颜九微也没再催促，而是道：“你没受伤吧，还能站起来吗？”
“我没受伤，”信衍道：“但这里好像有东西。”
随风影影绰绰的枝条间，在漏下的点点间隙中，似乎有件东西在闪耀着鎏金般的光泽。
顺着信衍伸手的方向，颜九微隐约能看到一个闪亮的物件。
信衍抓住那件东西，没顾得上查看，便快走几步，落在实地上，他来不及喘息，就摊开手看着躺在掌心间的东西，这是一个小小的吊坠牌，绘制了一个窝在放射状纹路上的甲虫。
“这是什么东西？”唐棠好奇地凑上来，“你是在哪里看到它的？鸟巢中还是挂在枝条上的？如果是在鸟巢中的话，那可能是某些鸟类叼进巢中的，像乌鸦就很喜欢闪亮的东西。但如果是挂在枝条上的，那说不定是凶手遗落的东西了。”
信衍闻言，忽然攥紧这枚吊坠牌，压低声音道：“这棵树上没有鸟巢，一个都没有。”
唐棠顿时低声回道：“那你可要把它藏好了，千万不要被NPC看到。万一对方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信衍点点头，用空无一物的手紧紧抓住一旁十七的手。
十七也在暗中安抚地捏了捏他，“而现在就直接去那座塔吧。接下来我们会穿过小镇，这里的镇民有些奇怪，最好不要和他们多说什么。”
这座城镇三面环山，只有一条峡谷与外界连通，这让镇民多少有些排外，他们用一双双浑浊中透着锐利的眼睛，紧紧地注视着走在街上的每个人。
小镇是没有秘密的，从昨晚发生了什么，到这些没有父母的孤儿到底是什么身份，这里的每个人知道，他们在阳光中缄默，却转过身在阴暗中肆意谈论。
而他们自然也知道死去的孩子，杰克过去的父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们永远不会说可怜的小杰克被凶手杀害了，他们只会说当年的木匠家一定招出了恶魔，在惨死多年之后，终于轮到他们失怙失恃的孩子。
这倒不是因为镇民过于愚昧，但世人的天性就是会必不可免地将现在的死亡与过去的悲剧联系在一起。
而看着这些从孤儿院中走出来的孩子，有些妇人总会徒生多余的怜悯，拉住他们一行人的手，说个不停。
但颠来倒去都是那么几句话，“杰克是好孩子”，“你们不要再难过”，“晚上，特别是没有月光与星光的晚上一定要早点睡觉”之类的话，偶尔也会有几个画风不一样的人，开始打探他们，特别是三个女孩的婚配情况。
唯有最后遇到的，拄着拐杖头发已经完全花白的老太太，说的却是完全不一样的话。
她似乎是因为年岁太大了，许多牵绕在小镇角角落落、木不成文的规则都已经忘却了。
她干瘦的手指，紧紧地拉住十七的手，恼怒愤恨道：“我听说杰克的小孙子也被怪物杀掉了？我就说当初不应该让这个女人进来，就是因为她带来了恶魔，所以这些年，我们才会死这么多的人，而她这几年却一点样子都没变，她分明就是操纵恶魔的人！”
十七顺着老太太的话，反问道：“请问你说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老太太睁着迷茫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十七，“你不知道吗？那个女人每天都和你生活在一起，难道你也是恶魔的走狗吗？”她颤抖着双手举起拐杖，“我要打死你们这些恶魔的走狗！是它杀了我的小孙女！”
信衍见状，忙小心地拉住老太太，比起十七受伤，他更怕这老太太会弄伤她自己。
老太太被拦下了，仍然不解气，大口地喘息着，“我早就说过应该要赶走那个女人，但没有一个人听我的话，现在倒好，这个女人把死了父母的孩子都捡回去养，倒是养出了一大堆恶魔的走狗！”
老太太愈加无法控制情绪了，站在原本无人的角落中大喊起来，最后竟是招来好些镇民们，镇民们见状不妙，赶紧上前拉住老太太，形色匆匆地离开了。
一瞬间，这里又只剩下他们一行人，但这也只是在明面上，谁知道在暗中还有多少人在盯着他们。
十七故作不经意地环视了一圈四周，朗声道：“我之前就听说老太太精神不太好，大家就都容忍一些吧，他说的这些听过就忘了吧，估计也只是误把书里的内容当成真的了。”
颜九微也应和道：“嗯嗯，尼莫哥哥，你说的书是什么，我也想要看，等会儿带我们一起去书店吧！”
十七看似很轻，实则很重地弹了一下颜九微的额头，笑道：“傻孩子，我们现在哪里还有多余的钱呢？”
颜九微一瞬间就低下头，眼眶中满是疼出来的生理泪水，心中暗恨，这家伙还真是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啊，若她不是玩家，身体没被强化过，早就被这脑瓜蹦弹得脑浆开裂了。
“怎么了？很疼吗？是哥哥太不小心了。”十七还要做作地关心颜九微。
颜九微：“...”她只能顶着额头上有些红肿的印子，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没事的，哥！哥！”
灌注在他们身上的视线终于消退了些。
然而笼罩在这座村庄中的乌云却更加浓厚了，沉沉地压在他们头顶，显出几分将要日落的模样。
可现在分明才是上午，就算乌云密布，也不该如此晦暗。
十七神色莫辨地抬眼，望着遥远却也不够遥远的天空，他总觉得马上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了，但却也一时没能想起来。
“不走吗？”什么都没感觉到的信衍耐不住地问道。
“嗯，”十七轻哼了一声，继续向着之前印象中塔的方向而去。
塔就在城镇的北面，而他们的孤儿院却在城镇的南方，几乎相隔了一整座城镇，幸好这座小城并不大。
而城镇的北面却是整个城区的繁华地带，村民也慢慢多了起来，彼此之间熙熙攘攘，在看到他们一行人的瞬间会沉默片刻，但很快也会重新高兴起来。
小孩子们穿梭在人群之间打闹着，嬉嬉闹闹的，吵吵嚷嚷的，这会儿倒更像一个普通的城区了。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面前依靠着墙面的少年忽然耸了耸肩，朝他们搭话：“是来替杰克完成工作吗？”
而没等十七回答，少年便自顾自地说道，“哎，我还以为终于有一个能在科林先生身边做久一点的人了，只是没想到杰克不是被科林先生辞退，而是被杀害了...”
“科林先生？”颜九微好奇地反问道，“他是谁？”
少年指了指远处，“你们因为不常出门，所以不知道吧，但杰克也没告诉过你们吗？科林先生就住在那边塔里，他雇佣了杰克帮他做些采买的活计。但科林先生脾气古怪，给的工钱又少，也只有杰克愿意。”
少年的眼眉低垂着，满脸都是哀伤，“杰克真是好人，大家都很欣赏他，你们也要振作一点，杰克也不希望你们难过。”
十七点点头，沉痛道：“杰克是我们所有人的大哥，现在我会替他承担起大哥的责任，科林先生那边的工作就让我们替他完成吧。”
少年拍了拍十七的肩膀，将篮子塞进十七手中，“那你们先把这些东西带给科林先生吧，唉，现在恐怕只有科林先生不知道杰克已经死了吧。”
微风带着远处盛放的花香与食物甜蜜的声息，吹拂在他们的身上，遥遥传来少女的呼唤，“史蒂文哥哥！你快来呀！妈妈刚做好了苹果派！刚出炉的，还热乎着呢！”
少年转身昂着头清脆地应了一声，又抱歉似地抓抓脑袋，“我妹妹在喊我了，你们快去吧，去晚的话科林先生可是会骂人的。还有你们可千万不要敲门，科林先生听不得敲门的声音。你们可以检查旁边的黑色信箱，杰克应该是将钥匙偷偷放在那里面了。反正科林先生多半不会查看信箱的。因为从来没人给他寄信嘛。我看要不是因为科林先生太懒了，他早就会把这个信箱拆掉了。”
少年一说起话就停不下来，惹得妹妹耐不住地小跑过来，大声喊着：“史蒂文哥哥！你在干什么！快过来啊！”
史蒂文转身看着妹妹跌跌撞撞的跑步姿势，眉头一挑，顾不上告别就将冲过来的妹妹一把捞起，抱在怀中跑，一边大声喊道：“快去吧！”
1.我同情所有不想上床睡觉的人，同情所有在夜里需要有亮光的人。——海明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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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第 10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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