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驶出栖山。
后座上的江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
带着水汽的乌瞳眨了几下,涣散的视线聚焦,瞳孔中映出谢斯和的脸。
无数次被谢斯和拧断脖颈的死亡威胁叠加,一瞬间,江迹头皮发麻,眸中的惺忪瞬间褪去。
身体率先做出反应,他骤然翻身,迅速和谢斯和拉开距离。
江迹眸中的惊惶与恐惧一闪而过,在谢斯和想要继续探究时,却已经无影无踪。
缥缈的若有似无的线索被谢斯和抓住,荡起一圈涟漪后消失不见。
车厢内的空间不大,后座挤了两个人,本就逼仄,此时江迹骤然远离,更是无处可躲。
脊背重重地撞上车窗,江迹吃痛,低哼一声。
即将撞上车窗的手臂被谢斯和牢牢擒住。
“交易还没结束。”谢斯和另一只手撑住车窗,把江迹困在他怀中的小小一隅。
他垂眸看向江迹,试图从江迹眸中寻找异常,却只能看到满满地防备,“池医生,你这是想去哪里?”
车窗外景色飞驰。
此时跳下车,不死也残。
“我去哪儿还不必向谢队长汇报。”江迹嗓音嘶哑,压下不适感,并不示弱地瞪回去,“项链呢?给我。”
“呵。”谢斯和被气笑了,他俯下身子,将本就逼仄的空间压迫地更加狭小。
“谢浔的事,池医生倒是记得清楚,不过我刚才说过,交易还没有结束。”
谢斯和慢条斯理地松开握住江迹的手臂。
离开时指腹不经意地轻轻揉了揉那片被他抓握地泛红的嫩肉。
江迹的脸色并不算好,谢斯和三番五次变卦,饶是江迹脾气好,此时也有些恼了。
他胸膛微微起伏,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你还想做什么?”
谢斯和气定神闲地坐回后座。
他撑着额角侧眸看向江迹,黑眸中映出江迹苍白的脸色。
比起刚见面时活蹦乱跳的模样,江迹现在的状态有些太差了。
这让谢斯和罕见地开始反思自己。
“这个和项链我都会给你。”谢斯和把一个小盒子放在他和江迹之间。
盖子打开,露出内里散发着莹润光芒的核心。
“作为条件,你这几天要呆在这里。”
谢斯和给出的价格堪称丰厚,但要付出的代价必然不会太小。
“为什么?”江迹没有直接答应,只是警惕地看向谢斯和。
他侧颈的伤口还未愈合,贸然行动,伤口再次开裂,细细密密的血珠顺着脖颈划过,没入衣领。
谢斯和语气平静,“你知道自己在发烧吗?”
江迹抿唇,并不回答,他知道自己不太对劲。
两只手缠了纱布,无法自由活动。
身上绝大多数皮肤都泛着淤青,裸露的手臂上遍布擦伤。
内脏似乎也有损伤,每一次喘息,嗓子里都有血气向上翻涌。
更让人难以忽视的是,脑海中传来的时断时续的刺痛,让人无法凝神思考。
江迹抬手,用手背贴住自己的额头,试了试体温。
烫的吓人。
“下了这辆车,你能活多久?”谢斯和不想把人逼得太急,他指尖轻点太阳穴,思索片刻,挑眉看向江迹。
“池医生应该知道,现在对你来说,这里才最安全。”
车队中大都是异能者,对体温感知灵敏,这些人不会允许一个正在发烧的潜在感染者活在队伍中。
谢斯和说的话,江迹无可反驳。
江迹警惕地在座椅的另一侧坐下。
缠绕着纱布的手指笨拙地在口袋里摸索片刻,掏出一片塑封的白色药片,放在两人中间。
谢斯和随手拿过,将药片送入口中。
苦涩异常。
分离两年。
两人的关系似乎比原来最差的时候还要差。
连最简单的沟通都能发展成一场针锋相对的争吵。
车队继续向前。
江迹脑袋贴着车窗,沉沉地闭上眼睛。
玻璃很硬,磕在额头带来沉闷的痛觉,江迹动了动手指,却始终无法醒来。
高烧带来的疲惫感将人淹没,五感被拉长,整个人陷入一场无法挣脱的混沌。
察觉到异常,谢斯和撑着手臂贴近江迹,他抬手托起江迹的侧颊。
另一只手覆上江迹仍旧滚烫的额头。
随后向下,干燥的掌心贴上他冰凉的侧颈。
江迹的手臂无意识地抱住谢斯和的腰,感觉到暖意,他的身体本能地向热源靠近。
最终依偎进谢斯和怀里。
谢斯和动作一滞,低头看下去。
如果清醒一点就该知道此时可能是江迹的另一个圈套。
谢斯和垂眸去看江迹泛着潋滟红痕的眼尾。
江迹是个高明的骗子和背叛者。
那晚谢斯和以为的亲密与沉沦,无非是江迹在给谢浔争取逃跑的时间和翻盘的机会。
自始至终,都不过是谢斯和的一厢情愿而已。
他应该像对待其他背叛者一样,在望城杀了江迹。
或者在当下,只需一点力气,就能拧断江迹的脖子,让他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但是最终,谢斯和也没有付诸行动,他缓缓抬手,把江迹瘦削的脊背拢进怀里。
江迹只能属于他。
其他觊觎者只有死路一条。
天色暗下来。
车队不再继续向前,而是选了一个小小的村落当做夜晚的营地。
谢斯和选择的落脚点是一间小院。
这里似乎正要举办婚礼,家中四处张贴褪了色的“囍”字。
院子里很干净,没有丧尸,也没有血渍。
房间内被谢斯和的异能供上电。
顶灯亮起,空调出风口吹出暖烘烘的风。
江迹被安置在沙发上,他身上裹着谢斯和的外套,外套对他来说有点宽大。
帽檐将江迹的脸颊遮住,只露出精致的下巴和那双没什么血色的唇。
谢斯和坐在江迹对面,他用汤匙搅拌着手中瓷白的小碗里的药汁。
等到温度适宜后,才将一勺苦涩的药汁贴在江迹唇边。
被强行唤醒的江迹脑袋空空。
“张嘴。”谢斯和嗓音低沉,“喝完带你去房间里睡。”
江迹迟钝地眨眼。
谢斯和觉得江迹这个样子特别可爱,但不妨碍他毫不手软地把一勺乌漆嘛黑的药迅速喂进江迹口中。
苦、涩——
世界上所有难吃的形容词来形容这药都不过分。
江迹混沌的思维勉强拉回,但仍旧不太清醒,属于任人摆布的状态。
他眼尾泛着潋滟的红,一勺药差点把他的眼泪给喝出来。
谢斯和对这样的江迹毫无抵抗力。
他舔了舔唇,视线长久地落在江迹的唇上,几乎是用尽浑身的自制力才克制住要亲上去的冲动。
第二勺药贴在江迹唇边时,江迹已经不肯再张口。
他昏昏欲睡地要闭上眼睛,却被谢斯和扣住下颌。
第二口灌了进来。
柯炎知道自己老大心狠手辣,没想到灌起药来更狠。
柯炎的视线落在那碗黑色的药水上,整个人仿佛想到了些恐惧的事情,顿时蒙上一层痛苦面具。
他们虽然一直在物色新的医生,但不代表队伍里没有医生。
相反,他们的队伍中有一名治愈系异能,熬制出的药水甚至能提供珍贵的治愈系效果。
但一直没有正式启用这名异能者的原因就是,产量极低,攒半年异能才能提取不到五百毫升药水,比那些用血液的治愈系异能者产量更低。
但柯炎觉得产量低只是次要原因,最重要的是这种药太难喝了。
柯炎有幸尝过一口,差点给他送去见太奶,现在想来还后背发凉。
江迹身上的外伤已经肉眼可见地愈合,但谢斯和丝毫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谢队。”柯炎看着小碗中的药逐渐见底,谨慎地出言阻止,“这个量对池医生来说是不是太大了。”
虽然这药是好东西,但不代表没病还要硬灌。
“你的意思是?”谢斯和面不改色地给江迹喂药,“我现在不喂,等他醒了和我打上一架之后我再逼着他喝?”
谢斯和说的十分有道理,柯炎无法辩驳。
但为了防止江迹一会儿醒了连自己一起揍,柯炎选择远离江迹的视线。
省的江迹在记谢斯和一笔的同时,给自己也记一笔。
一碗药喂完,江迹也没有醒来。
谢斯和抬手试江迹的体温,温度已经降下来,虽然还在发烧,却也不像刚才一样烫的吓人。
客厅的帘子被猛的撞开。
刚出门没多久的柯炎猛的冲进来,他跑的很快,像被鬼追了一样。
“谢——谢队!”柯炎面露惊恐,“外面有一个女人在找池医生。”
谢斯和没有回答,他正拿着湿巾,给江迹擦手。
江迹手指上缠绕的绷带被取下,黏黏糊糊的药膏还糊在手上。
谢斯和似乎心情很好,捏着江迹纤细的指节,将他指尖残余的药膏擦拭干净。
柯炎咽了口口水,看着谢斯和慢条斯理地托着江迹的下颌,给他喂了水漱口,一切忙完之后,谢斯和才短暂地把注意力落在柯炎身上。
“什么女人。”谢斯和嫌弃地看了眼挡住空调出风口的柯炎,“站远一点。”
“她说她叫茵陈。”柯炎十分窝囊地往旁边缩了缩,“是池医生的女朋友。”
其实这是个不折不扣的甜文。
谢斯和扭甜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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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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