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想让她看见,那就一定能看见喽!”
于轻裳努嘴一笑,蹦蹦跳跳的又离开了,他没有问她的名字,他亦没有留。
有些人总归是要错过的,一眼而已,谁都不曾当真。
景德帝那夜回的很晚,宫里的人来接他时,他还是一个人等在那里,凉风挽着他的脸庞,他很不开心。
皇后早就带着兄长回宫了,他沉重的站在宫外,看着里面的人笑意盈盈,那是不属于他的东西,母后不喜欢他。
每一年,她都会来接自己,如今,她倒是忘了,因为今年有兄长在,他变成了那个可有可无的人。
“殿下,我们回去吧,娘娘怕是要歇下了。”
身旁的伴读蓝因轻悠着声,温柔而又耐心的陪着他。
他咬了牙,转身回了东宫。
兄长死的时候很是安详,一瓶毒药下肚,他便没了气息。
“阿陆!他是你兄长……”
他是你兄长。
皇后说这句话已是很多年后,毕竟苏城的死,她一直耿耿于怀,而他,也永远不会忘记。
他给别人设的局,而苏城非要多管闲事。
最后呢!聪明反被聪明误,被人一杯毒酒灌死在街郊的一间破庙里。
他赶到的时候他已经凉透了,他是不喜欢兄长,但真不至于就这么杀了他。
可这件事怎么说,都和他脱不了干系,他总归还是沾了一些是非的。
而如今再回想,皇后也没了,帝王之路,向来如此,哪怕他入主东宫,可人一生总要追求些东西吧。
他想要什么他不知道,只要在那个位置上,他就是生来的天命。
而苏城,追求他想要的位子没有错,谁都没有错,只是事情走到这一步,总有人要出局。
皇后死的很怪,前一日还在宫里赏花,次日就睡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先皇怎么查都查不出来,后来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可是苏陆知道,母后之死,悬案一桩。
和现在的应葶一样,没有伤口,没有中毒的迹象,什么都好好的,就那么死了。
应葶是是死了之后给人挂在树上的,因而脖中尚有勒痕,但所幸发现甚早,那勒痕随着日子也淡化了许多。
可这两件事情,苏陆都想不明白。
他不明白!
他真的不明白……
问过祭司,祭司却说:“天命如此。”
滚你妈天命如此!
一句天命如此,那些人就要死的不明不白吗?苏卿雪就要背上一个祸及国运的罪孽吗?
这个祭司,多半有些事情。
景德帝走了,他离开了藏书阁,此事棘手,若是真的有人从中捣鬼,他就算派再多的人,也查不出一点水花,更别说什么真相了……
萧零意不知从哪儿弄来两只野兔,他本想带回去再做处理,却又怕吓到苏卿雪,于是剥了皮才敢进门。
苏卿雪看着满身风雪的他,移开了目光,她在屋门口偷偷的看着萧零意,却在他进来时装的一本正经。
“喝汤还是烤肉?公主……”
他说这话浓浓的讽刺意味,讽刺她什么都不会喽!
可偏偏这样讨厌的话,竟然还带着几分为数不多的关心。
“随你!”
萧零意果然很听话,还真随了他了,只见他出了门,不一会儿便听见几声噼里啪啦的响声。
苏卿雪掀开门缝偷偷看,被萧零意忽然轻声而来的推门撞了脑壳。
她委屈的捂着额头,又气又痛。
然而萧零意很闲,他拿着一把烤肉架,倚在门栏上笑着看她。
那眼神仿佛在说一句话:简直太蠢了。
“怎么?偷看有趣啊?”
“无不无聊!”
“还真是娇气!你这病多半是染月惯的吧?原以为你在羌北过的苦,脾气怎么都会比那位从小养尊处优的竹柔公主好些,谁知你是这样的。”
“后悔了?后悔了嫁她啊!”
“哎……”萧零意摇着头看了口气,道:“疼吗?我看看。”
“死不了!”
苏卿雪踹了一脚萧零意,不快的往榻边去了,萧零意架了架子,将兔子烤上,这才起身走到她身边。
“对不起,刚才……凶你了。”
“你岂不是向来如此,凶一下算什么,若有一天,你杀了我,我都不觉得稀奇,我欠你的。”
“公主欠我什么?”
“你被迫嫁我,你根本就不是自愿的,虽然你嘴上一套背后一套,但我能看出来……”
“你看出来什么了?我都说了,我是自愿的,说明白些,我就是冲你来的。所以公主不欠我,若公主非要这么想,那就以身相许,不要再娶别的男子。”
“你都说了,那我有空考虑考虑?”
萧零意低头微笑,前几日对他还温柔些,最近这是怎么了,说的话怎么一句比一句伤人。
难不成他真的触碰了传闻中的什么逆鳞?
罢了罢了,毕竟是他的妻。
虽然这一切本不属于他,可命运阴差阳错,嫁的是真的,娶的也是真的。
“公主,公主?”
“别跟我说话!”
“你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对我就不能温柔一点呢?你的脾气,我是越来越摸不透了。”
“……”
苏卿雪果然不说话了,萧零意一个人再说也没意思,于是,屋内只剩下了炭火烤肉的味道和肉熟的呲啦声。
苏卿雪夜半又冷了,她最近好像习惯了,一冷就往萧零意怀里挤,萧零意被她忽然抱上来的手臂勒着脖子。
他猛的惊醒,揉了揉朦胧的眼,将她的手臂拿开,将人裹在怀中。
也就睡着了才这么黏着他,一醒来就吐不出一句好话。
苏卿雪一觉睡到上午,许是她昨日玩的太累了,才这般困。
她醒时屋内的炭火烧的旺,萧零意不在身边,她自己弯腰下榻。
“萧零意。”
“萧零意?”
“萧零意!萧桁!萧零意!!!”
“我在……”
萧零意推门而入,手中拿着一块不知何时冻好的冰,他的指节冻的发红,而脸上,却一片惨白。
“你这脸……你脸怎么了?生病了?”
苏卿雪瞅着就要伸手去摸,萧桁躲开了她伸过来的手。
“没……没事……昨晚天冷,我冻了块冰,给你做冰花。”
“冰花又不能吃,你冷不冷,你手都冻红了!”
“公主在心疼我?”
“我……我就是怕你麻烦我……”
苏卿雪说着目光闪躲,显然就不是真心话,萧桁依旧微笑着,将手中那块冰抱紧。
冰块在掌心消融,化成一滴又一滴的水落下来。
苏卿雪欲要抢夺他手中的冰块,萧零意却将它紧紧地护在怀中,那样子,让苏卿雪不由得吃惊。
她从来没见过他将什么东西藏的这么宝贝。
“萧桁,你……”
“我给你雕冰花。”
萧零意不提,走到一旁的桌边开始仔细地雕起冰花来,他颤抖着手中的刻刀,只觉得胸膛里烈火灼灼。
他紧皱着眉头,尽量压低了头不让苏卿雪察觉。
但一旁的苏卿雪看得仔细,她轻步移到他的身后,萧桁仰头看她,只一眼,就被苏卿雪抱着脑袋摸了个遍。
“你怎么这么烫!萧桁!萧零意,别雕了……我扶你躺着,快放下!”
“公主,我好热。我……冰,冰……”
萧零意感觉眼前一阵叠影,胸中胀痛,不等苏卿雪将他扶起,他就晕趴在了桌上。
冰碴子被他压在袖下,很快浸湿了他的衣服。
苏卿雪拍了怕他的脸,去拿他手中的那块寒冰。
谁知萧零意捏的紧,她根本就掰不开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冰一点一点的被他的体温融化。
“萧零意,你真的有病啊?我背不动你,你醒来你……萧零意!我生气了!”
苏卿雪急的不知说些什么,她也不会看病,荒郊野岭的,她上哪儿给他找郎中去。
“萧零意……”
桌上的人毫无动静,他静静的趴在那里,睫毛一动不动。
苏卿雪费力的抽出他的一条胳膊,学着别人扶人的样子试着去架眼前的人。
毒发不过一瞬间,他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只能编这样一个借口,顺带圆了苏卿雪的意愿。
他终归还是自私的……
“萧零意,别吓我,我找不到郎中的,你别死这里啊喂!”
苏卿雪急的眼泪都要流出来,她刚才也凶他了,扯平了……
“萧零意,我,我带你去斛州找沈知府,萧零意,别这样,我,害怕……”
苏卿雪颤抖着声音,可是萧零意已然没了动静,苏卿雪看着那丢在一旁的烤架,急躁的一脚踢开。
她架不起萧零意,她真的扶不动他,怎么看上去一个瘦不拉几的人,一上手就这么重。
苏卿雪跟他拉扯了好半天,这才将人移起来,萧零意沉重的靠在她的身上,她感觉自己腿脚发软,有些站不稳。
怎么办啊?
骑马?
她不会……
找人?
这荒山野岭的,哪里来的人啊!
她终于明白自己病重的时候染月是如何地辛苦了,她背着自己,一步一步的往斛州城去。
汗水湿了她的眼,而她,却在她的背上睡的死寂。
别院应该是有药的,染月自从那次过后,有事没事总会囤些,如果没有用完,那应该是……
在?
在哪儿呀?
还有药吗?上次取来的药还有吗?
苏卿雪将萧零意扶到榻前,看着他稳稳的倒了下去。
平日里都是染月照顾她,她不知道这些东西放在哪里。
这个世界上,只有染月把她当真正的嫡公主伺候着,如果不是一头白发,她就是北境名正言顺的掌印公主。
苏卿雪翻遍了各个她能想到的屋子和角落,却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到,她终于急哭了。
可看着那漫山的大雪和院外嘶鸣的良驹,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不会骑马,她什么都不会……
“萧零意,我带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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