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真的想帮他的。
“这是怎么了?客官,这厢房可是前段日子才重新翻新过的,这桌子可都是新的啊,你这……”
“算个数,我赔你。”
林语压抑着心中的那份突如其来的巨大撞击,忍着狂跳不止的乱象心平气和的应了一句。
白刃没有杀他!!!
罢了,他的心思,他向来猜不透,只是靠着那一点自己的直觉,去揣测他的用意。
苏卿雪回来的早,身上脏兮兮的,就连发丝间,都掺杂着枯枝败叶。
宫中的人俱是一惊,但她咧嘴笑着,提着裙摆像个孩子一般。
染月伺候她沐浴更衣,她静静的躺在铺满花瓣的浴缸里,雪白的肌肤光滑紧致,晶莹的水珠盘游在上面,在烛火摇曳的光晕中钻入花下。
“我自己来吧,染月,你也累了,快去吃些东西。”
“公主,我还是……”
“我自己可以。”
苏卿雪拿过她手中的帕子,毛茸茸的织线沾了水,迅速在她手中变成一团巨物。
皇后看了看宫中的布置后,抱着小白回去了。
遮影焦灼的等在院子里,主上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了,也没说大概情况,想必没什么性命之忧,只是他迟迟不回来,他还是不免担心。
“主上!”
萧零意沉着脸大步走了进来,他脚底生风,步履飞快,看着就是一副冷漠的薄情相。
遮影急速跟在身边,仔细地观察着他的表情。
“主上遇到什么事了?”
萧零意没说话,进了侧殿的门便一拳捶在了桌子上,鲜血瞬间奔涌,遮影惊恐,慌忙拿出布条给他缠上。
“断双呢?”
“还在宫中,景德帝派人给他好生伺候着,暂时没有什么异样。”
萧零意愤怒的喘着气,遮影看得出来,他眼中的血丝与恨意交缠,从皋吾到北境,还真的没有什么让他这么的生气过。
眼前的人极力的克制着,半晌,才平淡的说了句:“林语来了。”
“殿下让他来监视?!”
“……”萧零意不答。
空气中的静谧灼烧着人的心性,明明什么都没有,却像是熊熊烈火,瞬间窜心,直攻命门。
“遮影,你还记得我原本的样子吗?”
“主上!”遮影猛然跪地,“不管你事什么样子,主上始终都只有一个。”
“画一幅我以前的样子吧,那张脸,我一辈子都回不去了。”
遮影看着他忽然释然的样子,不由得一阵惶恐,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主上很少在别人面前露出这样无助的神情,就连他也是第一次见。
“主上知道什么了?”
“……没什么,你画就是了。明日大婚,你今晚和断双待着,外人问起,就是又见故人,喜不自禁,你替我陪着他,尽早画出来。”
“属下明白。”
萧零意起身,扯着嘴角强硬的笑了笑。
“好看吗?”
“呃……”遮影尴尬的顿了顿,他是在问脸好看还是笑好看?
这张脸是白刃的痛,他的仇人,正是如今他这个样子。
萧零意低头出门了,不紧不慢,笑的柔和,任谁都看不出来他刚才还发生过那样的事情。
苏卿雪裹着里衣随意地走了出来,她的头发尚未干透,暴露在空气中只觉得头皮发凉。
“你——”
苏卿雪急忙转过身,萧零意看着她躲躲藏藏的样子,一点都不觉得稀奇。
“怕什么?衣服穿好。”
萧零意稳稳的走到榻边,瞥了眼一旁躲在帷幕后面的人。
帷幕的外层是丝纱,里层被卷了起来,已经换上了新的帘帐,红色的烛火,红色的酒盏,红色的婚房,什么都恰到好处。
“过来,我帮你擦头发。”
“我自己会!”
萧零意起身掀了帘子,一把将人捆在怀中,苏卿雪面色苍白,像只受了惊的兔子。
“还,还没成婚呢……”
“别动,给我抱一会儿。”
苏卿雪还未从他的话里准备好,萧零意就扑了上来,紧紧的揽着她,依旧是淡淡的梅花香,可她分明看出,他眼中藏着几分别扭的笑意。
“你,你……怎么了?不开心?”
“……”
“怎么不说话,你去哪儿了?我回来的时候染月说你不在。”
“那你没找我。”
萧零意不大开心,借势故意装出一副受了委屈的可怜样,抱着苏卿雪的手臂,也是更加的缩紧了几分。
“萧零意,你是自由的。”
萧零意忽然间湿了眼眶,他感觉眼前有些模糊,顿时觉得自己失态,于是慌忙的挤挤眼,将自己那难以自控的眼泪憋了回去。
“公主……”
“你这样……我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那如果真的有人欺负我呢?我以前被人宠惯了,现在一个人在这边,你又不爱我……”
“又想套我话,真的就那么想听?”
“从来没有人能拒绝我,公主你这样我很伤心的。”
萧零意不满的瘪着嘴,内心一阵窃喜,他忽然生出了想要逗她的念头。
“起开!跟你成婚我也很伤心,你要习惯。”
萧零意忍不住憋笑,她总是这个样子,温柔归温柔,却还是锋利。
苏卿雪趁着他手一松,急忙跑了出去,她绕过萧零意安静的坐在榻边,拿着帕子轻轻地擦拭着那浓密的银发。
萧零意轻轻的笑着,抱着双臂倚靠在旁边的榻杆上。
“看什么?”
“觉得公主好看,就想多看看。”
“无聊!”
“有趣的事多了去了,只怕公主不愿意。”
“你没事去找范将军吧,他还能住几天,你跟他一起,一定有话说。”
“我是说……”
萧零意的尾音故意拉长,带着一股明艳而荼蘼的妖娆,他轻笑着看她,从洁白如玉的后颈,看到细柳扶风的妖际。
苏卿雪只觉得他眼神灼热,一寸一寸的扫过她的全身。
双颊一阵绯红,她低着头,不再看一旁的人。
“你出去!”
“迟早是我的人,公主要习惯。”
“!”
萧零意痞笑着走了,房门被轻轻的关上,苏卿雪长出了口气,这才发现地上有什么闪闪发光的东西。
她好奇着躬身捡起,拿在手中仔细端详了一番,这是什么东西?
小小的银针白光矍铄,她拿进烛台,越看越觉得有趣。
这针,和一般的医师用的针不大一样,针身太细,只有发丝那般的粗壮,拿在手中,柔而细腻,什么形状都能转折。
“萧零意!你回来!”
然而萧零意早就走远了,何况,他本就没打算回去,他还没吃东西,自然是要去拿些吃的回来。
宋些荑一天都待在掌勺司,苏卿陌不来,他就沉着脸。
烦躁的看着那些人清点明日的开销。
萧零意也跑去看了一遭,晓忱宫有专属的厨房,但掌勺司那边动作着,他自然也就过去一趟,当是随便的看一眼好了。
“站住!”
宋些荑百无聊懒的抬头,这不就是前段时间云京画坊卖爆的那位太子吗,战败之后被凌丞抓住,结果被他爹直接送来和亲的太子萧桁!
“你就是萧桁?你来做什么?掌勺司可不是你能进来的地方。”
“知道了。”
萧零意往里瞥了几眼,院子挺大,大老远就能闻到一股饭香,只是这监视的人,看起来脸色不佳啊。
宋些荑看着他往里张望,刚想开口,萧零意却笑着转身走了。
宋些荑不解的呆在原地,这就走了?
问都不问就走了?
“萧零意!”
萧桁一笑,凶巴巴的给谁看呢?还不是要留他。
他隐了嘴角那抹笑意,一本正经的转过身看他,宋些荑靠近,二人站在一起,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于是谁都没有开口,直到萧零意唐突的打破这闭塞的氛围。
“侯爷。”
“你知道我?”
“看你腰间的玉牌,猜的。”
“放心,我守着掌勺司,不会出什么问题。”
“我不是来看掌勺司的。”
“???”
萧零意看着宋些荑疑惑不解还夹杂着几丝意料之外的慌张样子,心里笑的更欢快了。这人怎么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他就是故意欺负他,只要他演得像,没人能玩得过他。
“我是来找些吃的,懒得做嘛,就蹭点。”
萧零意忽然笑道,让别的人无话可说,又让别人有话可说。
“自己进去看吧,厨子都在里边。”
宋些荑只想赶紧打发人,还真没有哪个人说话这么尴尬的。
萧零意自己做了两盘,糊的不成样子,厨子都让他不要试了,他非要试,最后只能当做垃圾处理,还是带着厨子做好的食盒回去了。
宋些荑无语的看着他,这太子,真是个奇葩。
萧零意的身影转过门外的拐角时,宋些荑终于松了口气。
“侯爷?”
“赶紧叫人收拾,早知道我就不放他进去了,受不了了,咳咳咳……”
东边的厨房全是烟雾,烧焦的苦涩味到处飘着,一时半会儿根本散不掉,可萧零意已经提着东西跑了,剩下的,全是掌勺司的活儿。
苏卿雪的头发早就干了,她静静地坐在桌子前,撑着下颌仔细地看着那根细软的银针。
萧零意推了门,一股烟熏味儿传来,苏卿雪嫌弃的捂了鼻。
“你身上……什么味道?你别过来!”
“给你送吃的,你先吃,我去沐浴。”
萧零意将东西放在桌上,却瞥见苏卿雪手中的银针在他眼前灼灼的发着寒光。
瞳孔骤然一缩,暗器竟然掉了!!!
然而他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不但不觉得吃惊,还感兴趣的看着它。
“这是什么?”萧零意先发制人的问道。
“我,我在地上捡的。”
“我看看。”
“你别过来,你身上……”
“哦哦哦!明白,我去沐浴。那个……你别玩针了,危险。”
“你快走啊!”
苏卿雪瞪了萧零意一眼,很快便洗了出来。
“公主?”
“我困了,剩下的你自己吃。”苏卿雪打着哈欠上了榻,萧零意想问银针的事情,但终归还是没问出口。
他静静的坐在桌前,仔细地寻找着那根银针,银针插在小而软糯的豆腐块上,他轻轻的取下来,朝着屋顶刺了上去,细小的银针钻进木制的缝隙,小的不知去向。
染月敲门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她小心翼翼的端着盒子,放到了苏卿雪面前,少女对镜贴花黄,面色还带着几分紧张。
“打开看看,皇后的惊喜。”
“什么啊?”
苏卿雪一边笑着,一边掀了盒子,精致的喜服叠的工整,静静地躺在其中,绣线盘根错节,凤凰与天,金红交叠。
“这是母后送的?”
“不然呢?快试试,很好看的。”
苏卿雪着了婚服,天色阴沉,没有阳光,拜过堂后,她便一个人静静的待在屋子里睡了。
外面觥筹交错的声音杂七杂八,她很困,但就是睡不着,几十斤重的东西顶在头顶,她只觉脖子酸痛,一点都不舒服。
萧零意喝的宿醉,大臣们纷纷试量他,不停的与他敬酒,他无法拒绝,遮影本想挡着,却被萧零意拒绝了。
他来这里,早就注定不会好受了,他要忍下这些委屈,接受他们的“好意”。
林语和京折坐在一起,目不转睛的盯着摇摇晃晃的萧零意。
无奈的摇摇头。
“公主!遮影求见!”
染月来不及问遮影便越过她的通报直接跪在了屋门口,苏卿雪本就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这下更是忽然一下子从榻上惊了起来。
她拉开门,看着一身酒气的遮影。
“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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