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芜侯此话实在欠妥,皇上,皋吾就这么一个太子,怎会如此轻易就拱手让人,这其中必有蹊跷,此亲,绝不能结啊!皇上……”
景德帝看着底下满面愁容呕心沥血的臣子,万事皆有两面,他不能轻易断言一件事情的好坏,只能眼光放长远了看。
“凌将军有何高见?”
一旁的凌丞若有所思,却始终不说话,景德帝这么一问,他倒是回过神来。
所有人都看着他,他抬头看了一眼萧零意,不知道在想什么。
萧桁忽然敛去了那几分原本就不多的笑意,整个人都冷了下来。
别的人说什么也就罢了,好与不好他都不在乎,但这个凌丞,眼光犀利。
他不会看出什么破绽了吧,他做事这么多年,从没哪件事让他这么慌乱,毕竟杀人灭口的勾当,跟这种事情实在差距太大了。
“回皇上,此事,依臣看,得问过公主的意见。”
此话一出,话锋又是一转。
而萧零意心口刚刚悬起的那块石头,也终于落了下来。
所有人都在等苏卿雪的意思,可在人们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凌丞和萧零意撕的死去活来。
那眼神,充满了火药味。
凌丞还真是个老狐狸,他在凉关活捉自己,本想押回云京做人质,又或者想杀了他,谁知押送途中,皋吾放出了太子前去联姻消息,这可不是不顺他的心意。
他死不了,凌丞自然后怕,毕竟萧桁声名在外,算是个厉害的人物,尽管他不赞成这次联姻,却依然还要装出这幅模样。
想想还真是有点辛苦。
萧零意暗笑,他见过太多的人,凌丞的心思,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一定会促成这次联姻,毕竟已经这样了,不过之后,他肯定看自己会更加的不顺眼,说不定还会搞点事情出来,这么一想,线放倒是的挺长。
这人还真是不简单,也不知道肚子里还装了多少勾心斗角的东西。
苏卿雪从未被这么多人如此明目张胆的看过,她紧张的咬住了嘴唇,眉宇间也染上了几分哀愁。
她真的要答应吗?
答应了,如他所说,她就能留在云京,和母后一直在一起,不答应,她不日就会被送回薇岚别院,即便母后想留她,这些大臣又怎么会……
萧零意攀着她的衣袖,紧紧地握上她的手。
别怕,我在。
苏卿雪感受到那温热的触感,抬头望了一眼他,这个人,并没有对她做什么坏事,可他是皋吾的人。
如果有一天……
苏卿雪想都不敢想,可眼下,事情几乎已成定局,把萧桁退回去,皋吾与北境之间怕是免不了有场恶战。
在凉关,死的人已经够多了,难道现在又要……死更多的人吗?
她忧愁的眉眼慢慢松弛,换上一副狠厉的角色。
萧零意,你若叛我,我就……杀了你!
“我答应——”
苏卿雪是闭着眼说出这句话的,她不勇敢,无法波澜不惊的说出这样违心的话。
她骗过自己,最好是今日之事,她能永永远远的骗着自己,只有这样,她才能“心安理得”。
苏卿雪,如果有一天他杀了你的亲人,而你只是颗棋子,你会后悔吗?
你会后悔吗?
大抵是会后悔吧,你明知道自己是棋子,却还被他利用,想想都可笑至极。
朝堂久久的回荡着那句“我答应”,所有人都在她的决定中先后停顿。
四周忽然寂静下来,万物无声,默许着这场既定的姻缘。
京折难言的望着她,而她,死死的盯着萧零意,眼中满是威胁。
萧零意只是笑笑,苏卿雪分明从他嘴角看出了几分得逞的意思。
她攥紧了掌心,指甲在她的气力深深的陷进皮肉,血色吧嗒落在萧零意的衣袂上,像是梅花一般绽开。
苏卿雪不知道她是怎么回去的,据说,一出大殿她就晕了过去,是萧零意抱她回去,给她包扎伤口,守着他一夜。
苏卿雪醒的时候感觉胸腔疼痛,像是被人猛踹了几脚一般,她躺在榻上,连呼吸都痛。
“染……染月……”
“公主醒了!”
“水。”染月给她倒了水,小心翼翼的扶她起来,可当苏卿雪抬手时,她才看见自己那馒头一样的掌心。
这是谁包扎的?一看都不用说了,肯定不是染月。
“他人呢?”
“和太子殿下采药去了。”
“阿启?!他带阿启做什么?宫中缺药吗!他一个娇生惯养的太子,他能认识什么药!”
染月看着苏卿雪火怒,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可苏卿雪看她的表情,就能知晓这其中因由,北境偌大的皇宫,怎么可能没有点她治伤的药。
苏卿雪的受伤的事情托萧零意的福,没能传出去。
皇后不知道,知道了那不是又要大动干戈,而苏启,竟然吵着闹着非要萧零意带他,染月怎么使眼色都没用。
二人骑马踏过高岗,风在耳畔呼啦啦的吹着,苏启看着越来越偏僻的地方,心跳的犹如熊奔。
“怎么了?走啊!就在前面。”
萧桁说的别无他色,仿佛果真就在前面,可是苏启,却怎么都动不了脚了。
“萧零意!”苏启拔出冷剑,犀利地指着他,眼中除了恐惧就是猜疑。
“太子殿下,这剑不能随便拔,帝王的剑,一旦出鞘,那是要见血的,你这样,如何叫百姓臣服于你?把剑收回去,你要是怕,就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
“你想跑?!”
“那你敢跟着吗?”
苏启不答,看着他下马走远,这是他来北境时经过的一块地方,当时随意的瞥了一眼,就看见了大片大片的蓉草。
他当年来云京执行锦碧访一案时,在这里疗过伤。
当年多亏了这里的蓉草,他才不至于留疤,他不能留疤,这是萧桁对他的附加要求。
“过来帮一下啊!叫你是来采药的,不是来监视我的!”
苏启听着萧零意的喊声,不情不愿的瞅了一眼,然后移步过去,他看着那大捆大捆的蓉草,不知道他要这么多做什么。
“这明明就是给马吃的野草,再说皇宫有药,你废的这什么闲心,我不干!”
“娇生惯养!”
“我有你娇生惯养?你都名扬天下了,还说我。”
“好了好了,你要是想在天黑之前回去,过来帮我,这里荒山野岭的,晚上狼群容易出没,你自己掂量。”
苏启虽不情愿,然还是努力的在动了。
他满头大汗,忍着痛把那些东西捆绑上马,他手都磨破了,起了脓肿。
可又怕萧零意嘲笑他娇生惯养,只能咬着牙坚持。
萧零意察觉到他的不对了,可还是装作没看见,北境的太子这么缺少历练,看来朝中势力,他得重新算计了。
苏启几乎要睡过去,一回宫就往东宫补觉去了。
苏卿雪等在晓忱宫,看着掌心深深陷入的疤痕,茶饭不思,直到萧零意回来。
他去找人提炼了些精油,蓉草的精油,祛疤效果甚好。
“喏,给你的。”
苏卿雪没有接,而是满目猜疑的盯着他看,这张脸的确勾人,简直就是毒药。
谁爱上了都是造孽。
“萧零意!”
“怎么又生气?怕我跑了?苏启怕我跑非得跟着我,我不是有意带他的。”
“萧零意,你有什么目的你告诉我,你让我知道,让我清楚一点,我好有个准备,我总感觉我不认识你,我总感觉有一天你会背叛我,抛弃我,然后狠狠的捅我一刀,你太危险了……”
萧零意多少有些震惊,然而她好像误会了,并非自己要叛她,只是,她担心了,她害怕了。
这样的她,犹如当年的惊慌失措的自己,被人逼到绝路,不得不拿起利刃,亲眼看着阿姐冲进自己的刀锋。
“小白,别怕,阿姐……会保护你。”
他惊慌失措的,看着那猩红的热血溅了一脸,顺着脸颊焦人的流下。
他明明知道结局,可他只能看萧桁嘲讽的笑。
“不错,我收他!”
从此,他成了影卫白刃……他也不想,但他不能不想。
萧零意轻笑着走进,一直以来,她害怕与忧虑的,原来都是这个。
“试着相信我,我没有叛你,只是给你采药去了而已,你是女子,我怕你留疤。”
苏卿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从醒来后就一直胆颤心惊,她害怕,害怕自己的决定是错的,害怕真的有那么一天……
她哭的寂静无声,萧零意替她抹了眼泪,给她重新包扎上药。
他的怀中有梅香,淡淡的,却又很温润悠然。
“明日我还书父王,你想要什么嫁妆,我叫他给你运来,然后,我们成婚。”
苏卿雪早就忘记了什么嫁妆的事情,北境不缺这点嫁妆,但若要联姻,皋吾定要来人,该有的礼数,不说也应该懂。
“你那块蓝玉真的送给京折了?”
“你想要?你想要我给你要回来,只不过不能是现在,再等几日。”
“不是我想要,那是你的佩玉,你怎么可以随便送出去。”
“要不公主送我一块,我定好好珍惜。”
“别想诓我!”
“哈哈哈行,还真是不上当。公主,我给你送的生辰礼,你见到了吗?”
这话问的苏卿雪委实一惊,她生辰那日除了看烟花就是和母后待在一起,谁还记得她生辰,景德帝都不知道吧,还有谁能给她送礼物。
她可什么都没收到。
不过这么多年没收到礼物了,她早已习惯,也不打算奢求什么。
她偏头看着萧零意,她喜欢这张脸,但惧怕这个人。
“你有送吗?”
“有啊!”
“?”
“我带你去看烟花。”
“你倒是挺会卖人情,别人放的烟花,你只是带我看了一遭,就变成礼物了。”
所有的人都知道那烟花的存在,在夜空中盛放出巨大的花朵,他和她坐在城门的高阁上,艳羡了不知多少人。
苏卿雪听他的话不免有些讽刺,还真是占别人便宜卖自己人情。
“那公主可喜欢?”
“喜欢。以前看烟花,还是很小的时候,只能躲在暗处偷偷看。”
萧零意明白她说话的意思,她小时候被皇后藏着,自然是不能见人,连看烟花,都是这么的小心翼翼。
“公主不必惆怅,我送你一场,保证你此生难忘。”
“你还是算了吧,说你没钱,你千金买狐裘,说你有钱,你说那是另外的价钱,所以你到底有没有钱?没有的话我不要了。”
“别啊!我求公主收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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