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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太学呼应】

“如果从学堂出来后并不用这套规则,就不该教学生们,让他们白白愤怒痛苦一场,这和学屠龙于支离益有什么不一样。”

“教学生们自小知礼爱洁,到了外头,却不管这些是非黑白了,养小的也是常事,随地便溺、弃灰于道也是常事,车马乱穿行也是常事。教学生们奉公守法,也送自己孩子上学去,自己却偷奸耍滑,不晓得言传身教的!又自诩成熟,自诩圆滑,那学堂里还教人正直做什么,不如就教七八岁十几岁上的孩童,搓牌饮酒、油滑交游罢。”

太后回来进门说道。

好太后,出门微服私访,顺道给陆美捎了款条幅,坐茶楼等的半路听闲人指点江山吹牛,居高临下地谈那些学生,听了一肚子气闷,回来就拍女帝桌子。

“你这什么天子脚下啊。”

太后出门比女帝还多,自看通、看透那简单的道理。

所以支持陆美。

拿条幅的人听了她吩咐的话,去替陆美撑腰,陆美还呜呜感动。

女帝想到太后出门前弯了一趟书画院,笑道:“这是谁不做人了,难道是陆真说了小美什么?”

太后道:“哪是说她,说你脚下那点没道理也要抬起三杠子牛皮的野犬成精。”她找个位子坐了,又嫌坐太远。站起来走到女帝边上,“陆真又怎么了?”

女帝道:“没什么吧。”

太后想想,顺便说道:“她那个亲也成得糊涂,儿子也不大管。”

女帝笑道:“陆朝章么,从前也是个美人——美人于陆真来说,就如香车宝马,别人有,她也要有。跟美人再生个小美人,别人炫耀孩子可爱,她就也养一个。至于美人是不是情志相投,从前或许也挑过,如今便不好说,说不得不如外面养的。这花二十年光景找的人,大抵不如花三十年光景找得仔细,三十年呢,又不如四十年……”

太后笑道:“又开始胡扯了!你花五十年光景慢慢找也没人管你。”

她停一下,噢一声,“反正朝臣也谏不着你,宗亲又巴不得送小孩来。”

女帝笑道:“储君这萝卜掉在哪个头上的事,又值当我操什么心,下一个皇帝难道还是我吗,既不是我继任,那选哪个又有什么不同,我又有什么好处,又费心生一个做什么。”

她这话倒是和陆美那「难道还能再出个宰相吗,既不能,还费劲做什么」的论调,异曲同工得很。

又像是被帮主潇洒的奇言奇语染上色了。

太后不搭理她,又拐回今日所见所闻。

女帝听得点头,道:“当朝太后出面,天子脚下什么摆不平。”

太后道:“我能顾到几头。”她又不解地问道,“你有这样大的权,做得这样大官,给他们把事办了呢?”就指派个小少爷半掺不掺合的喔。

女帝道:“阿娘,正因为我有权力查办,我才放着,此时有我在皇位上,如果往后的皇帝里换个不知事的呢,他们总要学会自己办事的。”

女帝想了想,又骄声笑道:“无尘说过一句话……你听了一定当作奇话,她说,别把天下万民当作我的事。”

「别把天下万民当成你的事。」

「他们有手有脚,能自己过活,天下事是天下人的天下事,他们还能帮你管着官吏,你一人能管几人,千人,万人?他们呢,是千人万人管一人,可比你轻省多了。」

何况皇帝一人,又能学得多少本事。

却有极大享受,做极专擅决断。

「一人的自在是多少人的不自在养它。」

说这话时,距离如今都十余年了。也真是想她。

何当共揽关上月。

抛却人间万古情啊。

太后叹道:“你们真是情志相投,官做到你们的份上,还舍得让出权,说话不以为忤,不怕互相得罪。这样大的官……”

她心道,可见人和人住得近就不当回事,有许多父母长辈向来只把孩子当孩子,即使孩子长大,有了极大本事,周围长辈亲眷也不以为意。多少人宁可去听外头骗子的吹嘘吹捧,也不信任自家念过书的年轻人的劝说。

她虽然不是这样家长,但从前也只以为女帝做个快快活活的女童就很好,稳稳当当的轻松行当就很好,不必把天下的负担担在肩上,正如帮主愿做大侠,她却道大侠是自己吃亏、只管别人好的。

不料她们志气这样高,才能又配得上,天下的负担要担,能担,还担得清醒、从容,担得举重若轻,随时可放下。

太后笑了笑,“那么她那个帮派的官她不会舍不得么?”

女帝笑道:“看着是很渐入佳境的,想来恋栈的风险,还是我这儿更大。”

太后哈哈摇头,只道:“骑驴的小姑娘总不会差。”

且放青驴青崖间,仿佛老聃青牛出函关。

学生底事,到底唤起女帝记忆,女帝夜间因梦旧林,却见半天里有双女子的手握着刀片削一支铁木小船。女帝瞧那船已有了模样,满心只道:这样流畅洒脱的手,合该握黄金凤尾刀才配她,这船上又能嵌进我那几块碎玉不能。

半空里,十二年前互为约定的声音仿佛还在耳畔,恍如昨日。

「我们要一个怎样的世界。」

「大野之境?」

宝匣琉璃册上,亦是闲情逸致之外图穷匕见,芸芸碎碎底里画志满言。

此正是:十年京旅羁旧志,万顷江河快风云。

闲适应翻寻常处,烟澜自覆世狺狺。

花开一朵,各表两爿。另一边,过了些时日帮主拿到陆美写给她的信,里头也说起太学的事。

帮主拆看回复时,葛长韵恰在边上,伸着胳膊搭女郎肩上赖着。

这姐姐一点不客气,并头并脑看到信,嘴里说着“有私房话没有”,头已霸过来,看到陆小郎君的困惑,指指戳戳。

“什么规则学堂里教,出了学堂却用不到?”

葛师姐歪着个头:“你们家这个陆小少爷,还真是纯真难得,他竟信,这是‘为了让世间从不用这套规则,到适用这套规则’。”

葛师姐点着手打趣道,“——是吗。不是为了粉饰吗,让大家以为权势是进步的,至少意愿进步,这样你们就怪不了他们,即使意愿和实情完全是两副面孔。否则,当学生主张学堂所学的时候,为什么那些人要说他们不适应这个世道——不世故,不圆滑,不合时宜,不通俗务,天真——为什么掌握了主流和裁决权的权势,只要发声就可以改变规则的权势,都懒得动一动呢。”

国人总有些矫枉的机智,自己拥兵自重割据登极,就要裁撤兵权,自己于外战之中乘隙得权,就要重文抑武,自己靠书生振臂一呼启发民智,就见不得有学识的人再得到尊重。

恋栈,恋栈。万万年。可怜太学学子吃冷风喔。

帮主拿回信,折起来放好,笑一声:“权势进步不进步,不重要,正如皇帝是不是个好皇帝也不重要。是皇帝,就总有一天生出个坏的,总有一代落回一门心思保它皇族宝座的思事行事办法里。正如辕黄之争。”

汉景帝时有一个“辕黄之争”:一边是辕固生,说汤武这家伙好啊,推翻暴君,汉景帝一听,担心汉朝人也学汤武,跟着推翻推翻;一边是黄生,说汤武不行,弑君,这是乱臣贼子,汉景帝想对对乱臣贼子,但一想又不对,汉代打头皇帝刘季,也是推翻秦朝皇帝上台的,同理可得,也得成个乱臣贼子。

左也不对,右也不宜,干脆:不许说了!

瞧瞧,这脑子就是只顾保他皇位的立场了。

葛长韵练兵休假回来江城,霸觑过两眼陆美的信,啧啧两声,又和帮主闲话道:“苏大郎君呢,你把人送走了?等一等,听说你还没有相送,让人自个儿回去的?”

这是哪门子待客之道了。

这是实惠门的待客之道。

帮主站起身,拿了茶盏洗干净,替她倒茶,笑道:“他又不是不认路,又不是一个人,你老提他做什么。”

葛师姐道:“我瞧他是个好人,这才记挂记挂,念叨念叨,哪天要能白占了人家,也算桩便宜事。”

帮主笑骂:“只听得见你的便宜话。”

帮主提到苏云卿,也不得不欣赏两句:“他那样人,长得又好,豪门忠良之后,还这般品性端正,当真难得。”

葛长韵道:“这才容易叫人占便宜,正所谓君子欺之以方。譬如话本里常有的,小姐有谋,郎君美艳,山中破庙一夜躲雨,便是二人毫无干涉,出来后为了彼此名声,这美郎君也不得不从啊……”

正是利用君子道德操守的地方。

“……”帮主听得无语,不由奇怪,“我们书局……卖这种东西?”

葛长韵想了想,道:“约莫也有卖吧?那‘名声’不过是个由头,想来是写书人编不出别的办法叫他二人在一处。且宽心,为了正负相抵,咱们边上定还卖那放浪形骸之外、悟言一室之内、不必拘泥陈规陋习的《义姫恩仇录》。”

正是数步之内必有解药。

活泼俏皮得叫人放心。

帮主哈哈一乐。又想,君子道德的门槛儿高,欺之以方么?

女郎心道,这不过是君子做好本分内事。

一个好朋友当如何,他便如何;一个有情人当如何,他便如何。即使出于本心,又何尝不是在人间扮演角色。

于君子来说,他只是扮演挚友、情侣的角色,而不是特定某人的某某,他是甲的某,换成乙,他也可以是乙的某某。

温柔,体贴,赠礼买花,嘘寒问暖,甚至忠贞,都是扮演包含的部分,是不论对谁都可以做到的自我约束。

受限于他的个人认知和礼教束缚,而不是特定只对某个人才会发生的行为。

这样的感情,女郎是看不上的,若是集百美于一窟倒可以收藏一个,如果弱水三千只能选一个,那便配不上她。

端庄君子也不像个拘泥的笨人。

葛师姐并不晓得帮主心里转着什么念头,在旁怪笑道:“怎么我不能提苏云卿,我不能起哄?”

帮主将她脑袋推回茶里:“却说什么诨话,倒看轻了我们几人的交情。”

葛长韵道:“不提便罢了,你随我水营里去转转,咱们正在西边,路上说不得碰上苏郎君没走远,还能送他一程。”帮主说道:“他脚程难道比陆美的信还慢。”话虽如此,到底答应下来。

按苏大少爷来时四处游荡观景的做法,真说不定还能追上送一段。

然而有礼的君子,终会回到他的京城去,回到富丽堂皇的高门侯府之间,周转宴饮,在笙歌旁,在画师侧。

回到养出泥竹世家子的轨迹里。

而不是在寡陋欲退的江湖里——若无来往,也就难得一见了,更难得从前那样长久地住在一处。

*

……但是没想到苏云卿回去路上还能被绑。

北山的匪到底是要和他有缘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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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太学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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