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颊似火烧,陆嘉嫣不自觉舔起唇瓣,手指扣着手背,不敢再直视他的眼,目光落荒而逃,手却掩不住分别疯狂上扬的嘴角。
陈旧年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眼神却不曾偏离过一分。
……
凌晨的客厅,仍留着微黄的灯光,小礼物趴在小窝里打鼾,陈旧年靠在沙发上,指腹一次又一次拨起小橙子玩偶上的软毛,颜色时浅时深,变幻不定。
陈旧年又想起那个小小的背影。
“小橙子,我好像遇到了你说的那个白雪公主了。”
“无论你在哪里,我都希望你我可以安稳幸福地度过每一天。”
-
临近过年,大家都开始置办年货,忙忙碌碌的游子也陆陆续续踏上归家的旅途,小区里瞬间空了一大半的人,只有鸟叫声还是十年如一日的你争我抢没个秩序。
陈旧年一身连帽卫衣从电梯出来,他手里捏着块巧克力,掰开一小块送进嘴里,浓郁的醇香顺着舌尖蔓延开来。
刚才接到老江的电话要去他家里帮忙,陈旧年简单洗漱后,离开前,还特意带上小礼物出去透透气。
原先,保安大爷总是握着个水杯站在门口,时不时与出去的业主攀谈,聊天聊地,今日却罕见的坐到了椅子上,人也不那么热情,看起来有些蔫巴。
起先陈旧年只是好奇,并未多想。
小礼物小小一只的到处乱窜,对周围的事物总保持着一股新鲜感,陈旧年被它带的没有个方向,东瞧瞧西望望,始终也没有确定个目的地。
“我们真的该走了,等晚上回来我再带你到处逛逛好不好?”接着,他单手抱起小礼物,揉揉它的软毛,安抚似的。
靠近保安室时,陈旧年前脚刚踏出去,下一秒,只听一道闷闷的落地声冒出来,保安大爷手臂带过的地方,皆是满目狼藉。
陈旧年敏锐觉察到了异常,迅速跑进保安室,当发现了里面散落一地的东西与脸色苍白的保安大爷时,他不带丝毫犹豫地扶起大爷,将他带到椅子上休息。
“大爷,您这是身体不舒服吗?”
保安大爷连声道谢,答道:“有点儿…低血糖。”
想起什么似的,陈旧年从口袋里掏出未吃完的巧克力:“大爷,您先吃点甜的补充一下血糖,这是我用手掰的,不脏。”
保安大爷含了口巧克力,这才感觉意识有些清晰起来。
等看清了来人,他脸上感谢的笑才洋溢起来:“谢谢你啊孩子,哎哟,这大过年的,你还没回家和父母一块儿呐?”
陈旧年浅笑,并没什么情绪:“没。”
作为过来人,保安大爷自然也看出来陈旧年的难言之隐,他不再多言,从抽屉里掏出一个小红包,递给陈旧年:“拿着孩子,压岁钱。”
陈旧年有些惊愕,第一时间拒绝:“这我不能要,谢谢您。”
“没事儿,我本来也是给我小孙子包的,本来说好的过年来陪陪我,谁知道昨天半夜又突然说来不了了……”保安大爷苦笑,“包都包好了,总不能又拆开拿出来吧。”
“收着吧,孩子。”
陈旧年有些许怔愣。
“爷爷,我都快成年了,不是孩子了。”
“怎么不是了?”保安爷爷笑,“而且谁说不是孩子就不能拿压岁钱啦?”
他将红包塞进陈旧年手里,像是肺腑之言般:“老天是公平的,他夺去了你一部分的爱,就总会出现另一个人,为你添补上这个缺失爱的窟窿。”
……
叮_
电梯门开,身着长款过膝大衣的汪篮走进来,她原是戴着耳机的,只是在注意到陈旧年的存在后,特意摘下一只。
“哟,真是晦气啊,在这儿遇到你。”
陈旧年不理,她却不停口。
“你说你老不跟人说话,能有人喜欢上你吗?别到时候孤寡一辈子,可有的是你愁的。”
“我们两个很熟吗?”
这句话无疑是给了汪篮一记重击,她脸如调色板似的来回变化,饶是不屑地切了句,又再次戴上耳机,电梯内再度恢复原来的安静。
电梯到了,汪篮还不留恋地踏出第一步,难以控制的余光总时不时注意着陈旧年是否跟上。
砰砰砰_
砸门声如雷贯耳,陈旧年蹙眉远离了些:“轻一点。”
汪篮却更加故意:“好啊!那我就重一点。”
恰巧老江出来开门,刚打开一条缝,就被汪篮掰开,她毫不客气,走进老江的家东张西望,嘴里什么也没吃,但总像是在嚼着什么东西似的动个没完。
“我妈呢?”汪篮自然地换上拖鞋。
老江陪着笑:“她跟朋友出去逛街去了。”
“哦。”
察觉到身后人没跟上来,汪篮一把扯过陈旧年的手腕,催促道:“快点啊你,慢的要死。”
后者抽回手,走向老江:“江叔叔,我给你带了膏药贴,药店的人说这个牌子对缓解腰疼很有效果,待会儿我给你贴上试试。”
“不用啦,一会儿你邹阿姨回来会帮我贴的。”
老江接过药道谢。
“陈旧年!你过来!”
客房处传来汪篮的呼唤,老江拍拍陈旧年,后者这才不情不愿地向客房的方向走去。
其实这个地方与其说是客房,倒不如说是幼年陈旧年唯一的避风港。儿时,陈新年活泼好动,总爱拉着陈黔跟孟舒羽两人出去游山玩水,而偏偏陈旧年又是个沉闷的性子,再加上孟舒羽母子的添油加醋,因而他常常是被留在家里不闻不问的那个。
那个时候,他只能流浪到老江家里祈求收留。
也是在那里,他遇到了他人生的挚友——小橙子。
六岁的小姑娘脆弱得如同易碎品,轻轻一碰都容易有裂痕,来投奔老江的小陈旧年临危授命,要替老江照看一会儿这个小姑娘。
炎热的夏天与欢笑声最是相映成趣,可房间里的两人听着楼下的追逐打闹,却一个毫无波澜,一个小嘴不屑地撅上天,时不时从嘴里哼出声音。
陈旧年不说话,小姑娘却也不那么认生,感受到气氛过于停滞,她反倒是先打破僵局,但语气仍旧是傲娇公主那般:“我才不喜欢玩这些幼稚的游戏呢!只有笨小孩儿才玩那些!”
没得到回应,这位小公主打量了眼面前的小男孩。
“你叫什么名字?”
陈旧年不语,自顾自低头玩魔方。
被无视了,小公主也不觉得尴尬,她想爬起来凑到陈旧年身边仔细瞧瞧,可奈何腿实在是太痛,她压根不敢动,尽管已经努力地咬着下嘴唇忍痛,可眼泪就是不听话地不断冒出来。
逐渐地,无声落泪演变为了小声啜泣。
这也恰巧引起了陈旧年的注意,他终于舍得放下魔方,手来回扣着,他问:“你怎么了?”
小公主刚想回他是因为太痛,可又觉得那样有驳自己的面子,于是改口:“笨眼泪不听话,老是要往下掉!”
陈旧年的目光悄悄落在她膝盖的伤口上。
六岁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女生,也不懂得如何对一个人好,可心里明白,她是因为太疼了,又逞强才骗人说是眼泪坏。
幸好这时候老江及时回来,他手里还捏着消毒酒精,棉花和纱布,他坐到床边,笑着安慰哭包公主。
小公主今天搭配的是橘黄色开衫和白色的阔腿裤,里面是橙色和白色条纹印花的小衣服,她的脸因为婴儿肥圆嘟嘟的,两腮粉而偏橙,活脱脱一个香甜的小橙子模样。
因而,小橙子成为了他们之间的专属昵称。
-
书桌前,汪篮正捧着一个相框,她扭头招呼他走过去,把照片偏向陈旧年的方向,指着上面的小男孩儿:“陈旧年,这是你小时候吗?”
“嗯。”
“天呐,你小时候长得怎么这么q啊!跟现在长得一点都不一样。”汪篮越看越手痒,一个抬手就要冲陈旧年的脸伸过去,被后者迅速躲开,她的心思落空,撇嘴,“没意思。”
“你旁边这个小孩儿谁啊?”
虽然不想承认,但确实长得很可爱。
“好朋友。”
“好朋友?不是,你俩……”话没说完,门外就传来老江的声音,“篮篮,你妈妈打电话过来问你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吃火锅。”
“来了!”
汪篮放下相框,离开了客房。
相框玻璃在阳光的折射下闪烁着耀眼刺目的光芒,陈旧年眯了眯眼,拿起相框准备将其放回原位,但就在拉开抽屉的一瞬间,他注意到了照片上女孩儿的脸。
这颗熟悉的酒窝,以及额发上的美人尖。
都让他不自觉地想起一个人……
陆嘉嫣。
与此同时,他手腕内侧的那抹蓝蝴蝶图案的胎记开始灼烧起来,薄薄的皮肤下,仿佛有一股火焰正汹涌澎湃着,他的指腹摁着那块皮肤,心脏传来的阵阵悸动,使得他捧着相框的双手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
吃完红油饺子离开老江的家,陈旧年从超市出来,手里捏着瓶矿泉水,仰头喝水的时候,他的余光瞟到了自己右手边站着的汪篮。
“有事吗?”
汪篮指了指自己黑屏的手机:“我手机没电了,你能不能帮我打辆车?钱我到时候……”
刚想说转到他微信上,汪篮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有陈旧年的微信!
“陈旧年!我上次给你发的好友申请你为什么不通过?”
“非必要性的话,我觉得没必要拥有联系方式。”陈旧年望着她,补充道,“而且我没有加陌生人的习惯。”
“陌生人?!”
汪篮追上去拉陈旧年的胳膊,不出意外地又被他躲开。
“我们俩是陌生人?那刚才跟我一起吃饭的是死人吗?”
“认识和熟悉是两码事。”
“行啊!好啊!”
汪篮心中一股无名火升腾起来,她转身就离开,走到公交站台前,又忍不住地往陈旧年的身影处投去目光,在发现他真的毫不在意的时候,又气又恨。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感受到陈旧年的不在意时,她会如此的乱发脾气,如此的暴躁。
可能是他长着一张足以令她动心的脸,只是这张嘴,这个性格,很让人头大。
午后的阳光刺目难耐,司机刚刚午觉睡醒,神志还未完全清醒便开车上路,拐弯处,路边铁质栏杆的一个反光,彻底模糊了他的视线,就在他抬手挡眼睛的瞬间,车身忽然一个急转弯,毫无征兆地冲公交站等车的汪篮撞过去。
而此时正与邹芳报备行程的汪篮丝毫未察觉到向自己极速逼近的威胁。
直到她听到急刹车声,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慌不择路地丢掉手机想要躲开,幸好在这关键时刻,刚才远去的少年及时出现,他抱住她翻身躲过了车子的撞击,两个人在地上滚了几圈后停下。
汪篮惊魂未定地望向刚才自己站着的地方。
只见那长椅被车头撞到变形,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灰尘,响彻云霄的撞击声震得她身体里的器官都几乎破碎,周围的人很快围了上来,人群遮盖了半边天。
汪篮赶紧低头去看自己身下的陈旧年:“你有没有伤到哪儿?有哪儿疼吗?”
脚腕和膝盖传来的刺痛由内而外,陈旧年应了句没事,自己扶着站台的柱子勉强站起来,他拉起汪篮,掏出手机开口问:“我给你打车,目的地告诉我。”
“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你受伤了?”陈旧年看向她,指尖已经点开医院的定位。
“我想去医院不行吗?”汪篮。
“……”
骨科医生在简单查看陈旧年伤势后,判断是扭伤,手臂脱臼,需要正骨。
汪篮一听这话,瞬间害怕担心起来:“正骨是不是会很疼啊?”她扭头把胳膊伸到陈旧年面前,“你一会儿要是疼的话就捏我吧。”
“不用。”
“哦。”
就在此时,陆嘉嫣推门进来,她手里提着个饭盒,上来就管医生喊小姨,后者欣然回应,让她先坐下休息会儿,自己帮这个男生正了骨之后再吃饭。
坐在沙发上,陆嘉嫣玩起手机,浑然没注意双双落在自己身上的两道目光。
她用着自以为很小声的声音给陈旧年发语音。
“我在给我小姨送饭呢,你在干嘛呀?我好无聊呀,星星这个时间点还在上辅导班,我作业也都写的差不多了,翻来翻去列表里能聊天的就你啦!”
熟悉的声音和一模一样的话语在面前响起,混有些许电音的清亮女音刚冒出来,陆嘉嫣就猛然抬起头,猝不及防地撞上少年蓄谋已久的眼神。
小姨毕竟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小嫣,你们俩认识?”
“嗯!他是我的好朋友,成绩特别好。”
“哎哟,这么厉害啊……”
咔嚓。
骨头复位。
陈旧年却久久难以回神,刚才的事情发生得过于突然,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疼痛,就已经结束了。
小姨提起饭盒,挂着和善的笑:“那你们先聊,我去吃饭了。”
“小姨再见!”
-
“陈旧年,你怎么会受伤啊?除了手臂还有哪里疼吗?”
汪篮抢先一步回答:“他可是为了保护我才受的伤。”
把救改为保护,意思还是那么个意思,可这个保护用在此刻,以及她此刻炫耀的语气,却显得异常暧昧不清,仿佛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一般。
陆嘉嫣愣了下,神情被陈旧年尽收眼底。
他刚准备出声解释,只听少女彩虹般明媚,暖阳般柔和温暖的话语在空气中飘荡起来:
“那你有伤到哪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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