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正要认命那一刻,贾赦与贾琏赶来了。
不愧是父子俩,贾赦与贾瑭问贾政的话一模一样。
“去看望某位长辈。”贾政死鸭子嘴硬,不肯告诉贾赦,“兄长无事,便归家去吧,莫在外面闲逛。琏儿也是朝廷命官,怎由着你老爷胡闹?”
“二叔此言差矣。我们正是因为有正经事,才出来吃这些寒风冷雪的。”要不是南安太妃认探春之事兹事体大,可能会祸连阖族,他还不稀罕来看这张板正的脸呢。
“三丫头,先回去吧。别的事,待会说。”贾赦此时开口,语气里是不容辩驳,“还有这位嬷嬷,认义女一事,委实重要,不若等我兄弟二人再商榷一番,再下定夺?毕竟民间有说法,谁认了义女,是要分担义女人生中本应有的劫难。我家女儿身份低微,怕是前世今生都有些债的,若是真能得郡王府厚爱,想来也能借借王府的福分。”挡挡灾。
也不管是真是假,贾赦那是张口就来。但效果明显。带头的嬷嬷脸色当即变了。她决定回去得好好提醒太妃,可不能乱认这等福分浅的。
看到嬷嬷脸色不好,贾政慌了,他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他的登云梯!“兄长!”贾政红着脖子低吼,“你莫多管闲事!这是我的事儿,与你无关!你走。”
“政弟,”贾赦像是好兄长一般,极具耐心:“只要你我不断绝关系,我们两家,都是息息相关的。”说罢了,领着贾瑭这一窜的孩子进去了。徒留下隐忍着怒火的贾政,以及面面相觑的南安郡王府的仆妇丫鬟们。
“贾大人?这是,令嫒,可是还会去我们郡王府?”嬷嬷装着着急的模样问道。
“会!”贾政咬牙道,“你们先等着,我去叫她出来。”
可他不知,屋里等待他的会是什么“噩耗”。而那嬷嬷更是只留下一个人给贾政带个口信,她自己带着人回去找太妃商议去了。
先跑进去的贾瑭,瞧着一个小丫鬟手上的冻伤,眼睛一转,凑到贾赦身边小声地说,“爹,我想到了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贾赦也好奇了。他知道,今日,他是能逼着贾政放弃那个荒唐的念头,可明日呢?后天呢?贾政这人耳根子软,脑子又不够用,别人忽悠他两句,他就能被人牵着鼻子走。
说不定,现下答应了,等他走了,就能立即反悔,把探春丫头送到郡王府去。
所以,若有好法子一劳永逸,他求之不得。
贾瑭笑得贼兮兮的,“若是姐姐脸上有了伤疤,定能吓跑人吧?”
贾赦心一动,可随即摇头,“这可不行,若是叫人知道你探春姐姐脸上有了疤,虽说能避开王府,却也难嫁得好人家了。”
贾瑭失望了。
而探春在一边听着,又开始掉泪。
事情陷入两难境地。
贾琏也是皱着眉头。贾瑭看着大家都愁眉苦脸的样子,又看到了贾环抽抽噎噎的可怜样,就想起了他们初见的情形。
对了!当初贾环的困境,被他碰见了,而后直接去老太君那里告状,把罪魁祸首王氏与那被打死的周瑞家的压住了啊!之后,环儿就再也不被她们欺负了。
如今,他是不是也可以告状?跟老太太告状,定是不行的。若她不同意,根本就没今天这事儿。
自家亲爹,也只能暂时压制二叔。而师父呢,是不合适。
如此,那只剩下皇上了!
于是贾政踏进门的那一刻,就听到了如同晴天霹雳的一句话:“爹,我要进宫去问问皇上,那郡王府可是坏蛋?二叔让探春姐姐好还是不好?爹,你说可好?”
待他看见门口跨进一条腿的贾政,还问他:“二叔,我的建议,可好?”
好?好个屁!一向以端方君子自居的贾政在心里骂娘,绷着脸走进来,“这等事,劳烦皇上,那是大不敬。莫去。”
“对,这等小事何须去烦皇上?珍儿便能替二位叔叔解决了这事。”
贾珍来了。
王善保跟着进来,朝着贾赦点点头,便悄悄站在门口一侧,深藏功与名。只是想到他在宁国府里找到的贾珍,便有些抑郁。
贾家的这些人,迟早会拖累大房。他要提醒老爷,尽早处理好,莫要耽误了家里的哥儿几个。
“珍儿?”
“赦叔,政叔。”贾珍又与堂兄弟琏二、瑭儿他们互相行礼后,便坐在一边,直接抛出个惊雷:“我与赦叔意见一致,探春妹妹不能当南安太妃的义女。若是政叔执意如此,我便只能行族长之权,将政叔你从族里除名了。”
“你!你敢!”
“珍儿,你怎敢胡来!”一道苍老的声音略显急促地传来。
原来是贾母。她听得鸳鸯报信,才知原本铁板钉钉的事,竟出了岔子,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贾环!
贾瑭看她瞪贾环,抿着小嘴挡着贾环,“孙儿瑭儿给老太太请安。”
其余的人也纷纷给贾母请安。
“哼,老身一点儿都不安。”贾母骂道,“我只问珍儿一句。今日政儿的家事,你是管定了?”
“是。”贾珍笑眯眯地道。
“老大也是么?”
“对。”贾赦也是直接,“老太太,你可知,南安郡王他不安分?南安太妃要认探春丫头做义女,定有见不得人的打算。若真是好事,史家的姑娘,都是太妃喜爱的,怎的不认,偏要认我们贾府的?”
“你给我住口!”贾母与太妃只是认识,而史家侄子与太妃亲近,是因为他们那已去世的母亲,与太妃是亲姐妹,所以他们姨妈、姨甥两家亲近是应该的,“史家的姑娘,低了南安郡王一个辈分,如何能做太妃义女?你这般说,也不怕得罪南安郡王府么?”
“做不成太妃义女,那便做郡王义女,亲上加亲,岂不是更好?”从此郡王表叔变成了义父,想来有的是人愿意。
“你!你要气死我不成?”贾赦的一番耍混话,气得贾母心头起火,可依旧奈何不了他与贾珍。
“老太太,这事就这样定了。探春,我们家的任何一个女儿都不做哪家人的义女,也不做什么妾,只会等着嫁个好人家,做正室。若是政弟从此刻起,还想把探春丫头送去哪里,那么他就只有被除族的结果。”
“赦叔说的,就是我的意思。政叔好生记住。若是你不稀罕贾家这个姓氏,那就当我们今天没来过。”
说罢了,贾珍就要起身离开。却见贾赦问道:“今日大家都在这儿,也都是一家子,我便再说一事,探春丫头你好生想想。
肃王爷身边的一个姓季的一等侍卫,官职正三品,年二十,相貌俊伟,身材高大,比探春丫头大七岁,你们觉得如何?”
贾赦说这话时,是看着探春说的。若是她愿意,那么他自然有法子帮她如愿。若是不肯,他也没法子找到更好的了。看贾政这怂样,估计找到的人家还不知是什么货色。老太太更是如此。
躲在暗处要保护贾瑭的季城:……怎的说到他头上了?方才他看了一眼那个小姑娘,相貌是瑰丽,但,眉眼里的凌厉与倔强傲气,却不是他所喜。他觉得,那个小姑娘不会如同贾瑭亲姐姐那般愿意的。
果然,探春想了一会,迎着贾赦的目光摇头,“多些伯父费心。我想找个读书人。”
贾赦皱眉,他是不知探春心思的,只以为她是单纯看不上季城。
贾瑭有些失望,亏他方才听得贾赦提议,与贾环还在乐呵呢。季城哥哥那么好,探春姐姐不喜欢,那真是太可惜了。
只有季城悄悄松口气。
贾赦还不死心,问,“老太太,政弟,你们呢?”
“武夫莽夫哪里配得上我女儿。”贾政硬邦邦地回了一句。
闻言,贾环撅起了嘴。
贾瑭直接反驳:“季城哥哥很好!很厉害!他以后定是个大将军!”
贾政嗤笑一声。
贾赦把贾瑭拉回来:“没事,他们不信就算了。我们信就好。”
老太太看了一眼低着头的探春,心里舒服了些,“探春丫头不喜欢,那不能逼她,都随缘吧。”
这对母子,是明里暗里都拒绝了?
贾赦叹息一声,“行了。各安天命吧。”说罢了,就招呼着大家伙回去。至于郡王府那边,贾政如何解决,便不是他的事了。
贾赦是不知,因为他的一番胡说,直接打消了太妃的打算,次日就找了另外一家的女儿做了义女。
此事不说,只说季城看到贾赦要走了,才彻底放下心,他要找的是容貌秀美又温柔的女子,贾政的女儿,还是罢了。同时,更觉得贾瑭没白疼,还知道维护他呢。
贾环还想留下,却被贾赦叫走了,“方才我来时,看见王府长吏了,说要找你。”
于是出气筒贾环也被贾赦哄走,留下贾母贾政与探春,相顾无言。
探春心里难受,便借口回了她的院子,挥退了丫鬟们,便倒在床上,蒙着被子哭。
赵姨娘得知消息来了。她一来,就将探春的被子掀开,见着她哭,自己也哭,一边哭一边掐她手臂,“作孽的!你弟弟去了王府,若你嫁了那个三品的侍卫官,你也是个诰命夫人!环儿也能得你照应。那么好的姻缘,你说不要,就不要了?啊?我辛辛苦苦的熬着,不就是为了你与环儿好吗?环儿眼见着好了,你却不争气!”
亲王身边的一等侍卫呢!娘家的人都听人说了,那样了不得的人物,若是去做将军也是使得的!
被亲娘这般责骂,探春也忍不住了,“我如何争气?凭什么林姐姐就能嫁给王爷,我只能嫁给侍卫?”还是她未来夫家的?
赵姨娘被吓住了,随后反应过来,慌张地要捂着她嘴巴,“作死啊!那是你能编排的?人家有个大官父亲,你呢?老爷是个五品官!你还是……怨我,把你生下来,生下来就不是嫡出!”若是嫡出,可即便是嫡出也不一定能遇到那样的好人家啊!
赵姨娘又哭起来。
探春也哭。拒绝了这样的好亲事,她就高兴么?那是个好人家,可她不愿意与迎春一样,也嫁个侍卫,还是黛玉以后夫君的部下。若无黛玉这层关系在,她是愿意的。可是……她不想一辈子屈居黛玉之下!
贾赦他们一路回去也有些闷闷的。总觉得二房都没救了,就剩下一个贾环,所以贾赦才会将贾环带出来,免得又被老太太与贾政迁怒。
回到贾府,贾赦还邀请了贾珍去家里吃饭,贾珍拒绝了,只说改日。贾赦答应了,心里还是很感激他过来救场子。
只是等他从王善保口中得知了贾珍的荒唐事后,再也忍不住,在即将开席之际,怒气冲冲地跑到东府。
跟贾珍大吵一架之后,回来胡乱吃了几口饭,就连夜去了京郊的道观。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还在睡梦中的贾珍就迎来了一顿暴打,嗷嗷叫着可瘆人了。
“哎呀,这是怎么了?谁敢对姐夫无礼?”
两个娇滴滴的姑娘匆匆而来,看到是贾赦,脸色都白了。昨日里,她们与贾珍喝酒耍乐时,贾赦来了把贾珍一顿骂,连她们也骂进去了。今日,怎的还来?
来得可比尤氏还快。贾赦冷哼一声,叫人把她们赶走。
姐妹俩与丫鬟小厮拉扯中,尤氏慢慢吞吞而来,“赦叔对不住了,这是我娘家来的姐妹,是我那后娘带来的姑娘。自小比较随性,还望赦叔莫要责怪。”
贾赦是懒得听,“叫她们滚走。还有,莫让他们来我西府,我家儿女小,莫要带坏了他们!”
尤氏脸上也难看。毕竟她们是她名义上的娘家人,她是如何都撇不开她们的关系。
好巧不巧,其中一个年纪较小的,忍受不了贾赦轻视,大声叫嚣着贾家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都是色中饿鬼。
这话贾赦没觉得有什么,倒是后面偷偷跟着来的贾瑭听得不高兴了,跳出来道:“守礼避嫌,我爹做到了,你呢?你一点都不守礼,还反过来骂我爹,实在可恶!”
“瑭儿!你怎的过来了?回去!”这是贾赦第一次对着贾瑭发火。这里腌臜事太多了,他还小,还不能知道,“来人,把他抱回西府去!”
贾瑭瞪了一眼那个女子,讪讪然走了,“我自己走,才不要你抱。”
最后,这场丑事的结果是,贾敬这个老太爷做主,尤氏家娘三个,立即搬出府去。若是那姐妹俩有任何一个再进来府里一次,尤氏的位置,就给谁坐。
这话可把尤氏吓坏了,当即就吩咐自己的人,以后对尤氏姐妹严防死守,不许她们踏进半步。
贾瑭他们这边,事情暂时都得到解决。季城暂时得空,跟月皇叔报备一声,就出城找兄弟们玩。
他没想到这一出城,就是给自己找了个媳妇,而且还是与贾瑭有关……
他提着两只烧鸡,出了京城,云溪书院下面的村子去兄弟家。
只是他下官道时,就听见远处有人喊救命。
策马过去,却是看到了一个猎户打扮的莽汉将一对老夫妇以及一个车夫模样的人都给绑住,嘟了嘴,扔在了路边,而后从破旧的马车里拉出一个俏丽温婉的女子,“走,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婆娘了!”
“你大胆!这里是天子脚下,你竟然拦路劫掳,这是大罪!”女子怒骂。
那莽汉哈哈大笑:“这荒郊野岭的有谁知道?等你我生米煮成熟饭,生了孩子,你就是我的孩子娘,你还能如何?”
“你敢!我姑母是荣国府大老爷的太太,我姑父就是荣国府的主人,你敢对我无礼,小心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哈哈哈!好啊!这样的话,我更不能放你走了。娶了你,我就是荣国府的亲戚了!哈哈哈……啊!”
还没得意完,一股劲风忽然袭来,那莽汉被踹了一脚,如破布一般飞到一丈开外,砸在地上,灰尘四起。
“姑娘你没事吧?”向来少言的季城此时也有话说了,“你莫怕。在下季城,是肃王爷的身边的一等侍卫。”
邢岫烟面对那个莽汉没哭,此时看着季城,却哭了起来,“谢公子搭救!岫……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唯有家去,每日烧香拜佛为您祈福!”
季城笑了,“你是邢家的女儿?贾瑭你可认得?他是邢夫人的亲子,是肃王爷的徒儿。”
“什么?”邢岫烟睁大美眸,却看到季城给自家爹娘他们松了绑。
等他们再想起那个猎户莽汉时,却已找不到人了。
季城便记在心上,等以后再查是哪个人,再处罚不迟,此时最要紧的是将挨饿受冻的邢岫烟他们送到贾府。
至此,贾瑭又多了个有血缘的姐姐,还在年廿六那天,又多了个准姐夫!
贾瑭:又多一个姐夫!
可以改名字叫:糖果家族的姐夫们~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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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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