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一辆马车自玄真观向城内而来,马车疾驰,因为速度过快,碾过碎石、残枝时不停发出清脆的辘辘声。
车辕上一个孔武汉子挥斥着双手驾驭着马车,他面色肃穆,看着前方路面上凹凸不平的石子,没有丝毫停留。
趴....
马车在高地不一的石子路上纵横,车内黄杨木案几上,那盏白瓷茶盏早已失了往日的安稳,被颠簸得东倒西歪,每回都险些倾倒在身旁男子的衣襟之上。这男子身着一袭素净道袍,面容清癯,然而眸中那抹藏不住的焦灼之色,却将他此刻的心境展露无遗。
“老爷,咱们到了。”车夫率先跃下马车,荣国府的门房见状,急忙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躬身道:“给敬老爷请安,大老爷此刻已在府内恭候多时了。”
贾敬此刻哪还顾得上什么低调行事的规矩,匆匆下了马车,脚步匆匆地朝着府内疾步而去。
荣禧堂内,贾赦与贾母分坐两侧,贾政则一脸肃穆地端坐在一旁。不多时,堂外便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贾赦闻声而起,快步迎上前去,拱手道:“敬大哥,一路辛苦了。”
贾敬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见室内并无外人,便也顾不上稍作歇息,迫不及待地追问道:“那赖家的小子,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上面突然就下了旨意,还给他安了个‘白虎入世’的罪名?!”
贾赦闻言,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将目光投向了贾母,说道:“母亲,此事您最为清楚,还是由您来给大家说明吧,我到现在都还一头雾水。”
贾母抬手轻拍着胸口,脸上仍带着几分惊魂未定之色,缓缓开口讲述起甄贵妃赏花宴会上那令人胆战心惊的一幕:“前两日,府里收到了甄贵妃的帖子。近些年来,咱们贾家与甄家关系并不融洽,我心里一直犯嘀咕,怕这赏花宴是个鸿门宴。思来想去,我只带了老二家的媳妇一同前往。
宴会上,起初倒也相安无事。可就在我们即将起身告辞之时,圣人竟突然驾临。圣人只是简单问了几句珠儿和链儿的情况,接着便将话题转到了荣哥儿身上,还问荣哥儿是否如文曲星下凡般聪慧过人。我心中顿时警铃大作,直觉此事不简单,便含糊其辞地应付了过去。
待回到家中,我这才猛地想起珠儿和荣哥儿考秀才之时,家中曾遇到过一个行踪诡异的道士。”
“道士?”贾敬眉头紧锁,眼中满是疑惑。
“没错。”贾母语气中满是困惑,却又夹杂着一丝惊叹,“那道士自称飘渺道人,常年在海外蓬莱仙岛修行。午时那会儿,他突然到咱们府上讨要布施,还说什么自古文、武两星相克,武曲星降于贾府,与文曲星相互抗衡,咱们贾家恐怕会遭遇劫难。当时我压根儿没信他的话,可……那道士竟能隔空取物,甚至还能凭空消失不见,着实诡异得很。”
“不错,当时母亲为了以防万一,还特意去请教了张道人。张道人给出的答复是无需在意,只需顺其自然即可。”贾赦脸色阴沉得可怕,他万万没想到,眼看着贾家就要迎来兴盛之机,却又陷入了更可怕的境地。
“白虎入世,天下大乱”,如今这话竟被安在了贾家出身的赖尚荣身上,这难道不是在暗示他们贾家本身就存在问题吗?
要知道,白虎可是主管杀伐的神兽啊!而他们贾家世代皆为武将,掌控着大雍朝一半的兵力。此次若说这劫难不是冲着他们贾家来的,恐怕连三岁小儿都不会相信。
贾政此刻也是满心苦涩,他一直视赖尚荣如半子。就在赖尚荣少年中举的那一天,圣人却突然下令让他前往道馆清修,这无疑是将贾家未来的规划全盘打乱了。
“大哥,这会不会是甄家在背后搞的鬼,故意报复咱们贾家?”
贾敬听了贾政的话,直接开口打断:“不是甄家,圣人不是轻易能被左右的人。”他沉思片刻后,最终将目光投向了贾赦,语气坚定:“赦弟,你随我一同进宫求见圣人。”
“这……”贾政面露焦急之色,赶忙说道,“敬大哥,如今这情形,你去合适吗?不如让我跟大哥一同前往吧。”
贾赦闻言,连忙摆了摆手:“二弟,你就别争了,这事儿只能我和敬大哥一同前往。你年纪尚轻,少年时又未曾与圣人有过交集。敬大哥毕竟曾追随过那位,圣人多少会念及往昔情分,给咱们几分薄面。”
贾母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几人商议对策,微微点头,认同了这个方案:“就由敬儿带着老大去吧,咱们这般在家中胡乱猜测,毫无头绪,反倒容易出乱子。倒不如直接进宫,向圣人问个清楚明白。”
她沉吟片刻,缓缓道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这‘白虎入世,天下大乱’的说法,究竟是谁给圣人定下的基调?钦天监那边都毫无动静,究竟是谁能让圣人如此深信不疑,甚至还认定这源头出自咱们贾府的荣哥儿!这背后,究竟是私人恩怨作祟,还是……”
贾母后面的话虽未说出口,但贾敬三人自然都心领神会。
这究竟是有人因私人恩怨蓄意报复,还是真如圣旨所言,乃是白虎入世之兆?
若是私人恩怨,那应对起来自然要容易许多;可若真是批语所言那般,贾家恐怕就要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了。
贾敬神色凝重,抬手整理了下衣襟,沉声道:“伯母放心,我定会与赦弟将此事问个水落石出。政弟,你且在家中照顾好伯母,安抚好府中众人,莫要自乱阵脚。”
贾政赶忙应下:“敬大哥放心,府中一切有我。只是敬大哥和大哥此去,千万要小心行事,莫要触怒了圣人。”
贾赦拍了拍贾政的肩膀,便与贾敬一同匆匆出了荣禧堂,朝着宫门的方向而去。
贾母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心中忧虑难消,她轻轻叹了口气,对贾政说道:“政儿,你也别闲着,派人去查查那飘渺道人究竟是何来历,还有这‘白虎入世’的传言,究竟是从何处开始流传的。我总觉得此事背后,另有隐情。”
贾政领命而去,迅速安排人手去调查此事。
而贾赦与贾敬二人,一路快马加鞭,很快便来到了宫门口。守门的侍卫见是贾敬与贾赦,虽有些惊讶,但也不敢阻拦,赶忙汇报。
得到允许后,贾赦二人径直朝着万辰帝平日处理政务的乾元殿走去。
到了乾元殿外,贾敬上前跟守在殿外的太监表明来意。不多时,便听到太监的回报:“圣人宣二位大人觐见。”
贾敬与贾赦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抬脚迈进了大殿。殿内,万辰帝端坐在龙椅之上,面色沉郁,几位大臣分立两侧,气氛凝重。
“参见圣人。”贾敬与贾赦齐声行礼。
万辰帝抬手示意二人免礼,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在贾敬身上停留片刻,缓缓开口:“贾赦,你们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贾敬上前一步,拱手道:“圣人,近日贾府被这‘白虎入世’的传言所扰,心中诸多疑惑,还望圣人能为我等解惑。”
万辰帝微微眯起双眼:“此事朕自有主张,‘白虎入世’并非虚言。”
贾赦一听,心中一惊:“圣人,究竟是何方高人,竟能隔千里之外断定杀星,不知钦天监可知此事?”
万辰帝一眼就看出了贾赦的小心思,若是如以前一样的小事,他也就高拿高放了,可惜这次事关重大:“钦天监监长测算后,就气绝身亡,只留一个危字。”
贾敬与贾赦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双腿一软,差点站立不稳。
钦天监监长通晓天象、洞察乾坤,竟在测算后气绝身亡,怎能不令人胆寒!
贾敬强撑着镇定,再次拱手,声音却已带着一丝颤抖:“圣人,此事太过蹊跷,还望圣人能明察,贾府上下从无不臣之心。”
万辰帝冷哼一声,目光如炬地扫视着二人:“朕自然会查,但钦天监监长已死,‘白虎入世’之兆又指向你们贾府,朕也很相信贾府清白。”
更何况,事关国运,万辰帝怎么敢冒险?!
贾赦急得额头青筋暴起,大声说道:“圣人,我贾府世代忠良,对朝廷忠心耿耿,绝不会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万辰帝微微皱眉,似乎对贾赦的激动有些不悦:“朕若真凭一面之词就定你们贾府的罪,如今你还能站在这这样跟朕说话吗!”
贾敬与贾赦赶忙磕头谢恩,匆匆退出大殿。
出了宫门,贾赦一脚踢在路边的石子上,怒道:“这定是有人故意陷害贾府,究竟是谁如此狠毒,要置我们于死地。”
贾敬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如今抱怨也无济于事,当务之急是找出那幕后黑手。钦天监监长已气绝身亡,那线索恐怕就藏在他留下的那个‘危’字之中。我们且先回府商议对策。”
回到贾府,贾敬与贾赦将宫中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知了贾母等人。
贾母听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双手紧紧握着拐杖,身体微微颤抖:“这背后之人手段如此狠辣,这钦天监监长看来也参与其中。”
贾政在一旁焦急:“母亲,大哥,如今我们该如何是好?虽然圣人暂时没有对贾府起疑,但也不曾真对咱们家放心,珠儿今年又立了大功,是否会牵连此次升迁。”
贾敬沉思片刻:“政弟,立刻派人去调查钦天监监长的生平,看看他最近都与哪些人有过接触,有什么异常之处。
赦弟,你负责暗中打探朝中大臣的动向,看看是否有人在这件事上故意针对我们贾府。另外加大力度,一定要找到那个飘渺道人。”
远处三清观内,赖尚荣面色苍白,一身灰色道袍跪坐在三清祖师面前,“道可道,非常道。”
他口中念念有词,眼神却游离不定,似是在念诵经文,又似在暗自思索着什么。
【君子系统,我真的不是白虎入世?】
【君子尚荣,你确实不是,你也不是什么文曲星下凡,你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炮灰!】
君子系统不知道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明明前面赖尚荣已经改变了大半贾府进程,但是却在它摆烂放弃后,红楼梦的故事进程突然朝着原来的故事走向更正过来。
这难道就是前辈系统们提过的世界修复吗?
君子系统有些心虚,尤其是看到赖尚荣在什么都查不到后,随着贾府一个又一个坏消息传来,竟然对自己产生了深刻怀疑,真的相信自己可能是白虎乱世,引发天下大乱。
它有些焦急,不停尝试查看飘渺道人踪迹,在又一次的失败之后,系统的页面上突然一阵雪花闪烁,紧接着,画面重新清晰起来,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瘸腿道士的模样。
与此同时,系统发出了一阵清脆的提示音:“叮叮……”
【君子尚荣,已查到飘渺道人踪迹,请及时查看。】
赖尚荣原本沮丧的头猛地抬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可紧接着,眼前的画面却让他瞬间错愕不已。
只见画面中的道人正对着手中一面镜子喃喃自语,那原本平静的镜面,竟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缓缓浮现出一个贵气逼人的女郎身影。
那镜中女子,竟然在跟飘渺道人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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