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宫里,夏公公就把黛玉的情形一五一十向皇上汇报了一遍。
皇上也大为震惊,他之前因为忙着跟太上皇夺权,知道林黛玉在贾府,想着贾府好歹是她的亲舅舅家,再怎么不好也不会太过份,便没有过多关注过,不曾想贾府竟然狠毒至此,想要林黛玉的性命。
“难怪,朕就说那些大臣怎么跟疯了一样咬着贾府不放,这贾府当真欺人太甚!”
皇上走到堆放折子的地方翻了翻:“朕记得林如海去世前,曾给朕来过一道秘折,里面详细记录了他的家产如何分配,其中包括他留给女儿的嫁妆。”
夏公公连忙上前:“陛下,还是奴才来找吧。”
皇上点头,让他赶紧找出来,林家家产并不少,且不说别的,光几代主母的嫁妆就不是个小数目,况且林如海在江南还担任一个肥差,哪怕他再清正廉明,里面的油水都不少。
林如海感激贾府帮他扶养女儿,去世前说的明白,林家大部分家产全留给贾府,也是为了让女儿在贾府好过一些,只给女儿留了一些嫁妆。
当然,做官多年,林如海也不是傻子,最明白人心难测这句话,所以专门给皇上留了一道秘折,上面详细写了他给女儿留的嫁妆都有什么,并且在官府过了明户。
夏公公很快就把秘折翻找了出来:“陛下看看,是不是这个?”
皇上翻了一下:“没错,你把这个送去贾府。”
夏公公不敢耽误,在晚饭之前,就把林如海留下的嫁妆单子送到王夫人手上。
王夫人震惊的差点打碎手边的茶杯:“皇上手里怎么会有这个?”
送信来的小太监说道:“这是林大人临终前留下的,陛下一直帮忙保管着。”
王夫人脸色阴的能滴水:好个林如海,死都死了,居然还给贾府留下这么大个窟窿!
小太监继续说道:“陛下说了,当初林家将大半财产都给了贾府,只给女儿留下很少一部分做嫁妆,已算是仁至义尽,希望林姑娘成亲那天,林大人给女儿留下的所有嫁妆都能如数奉还,也不枉林大人一片苦心。”
王夫人咬着牙把小太监送走,一回屋就将手边的茶杯狠狠砸了,林如海竟敢跟她玩釜底抽薪这招,难道忘了他的女儿还在自己手上!
周瑞家的走进来:“太太息怒,现在还是想法子赶紧将嫁妆填上吧。”
“拿什么填!”王夫人怒斥:“家底早都空了,林如海是忘了他那个病秧子女儿一年要花多少银子治病?府里这么些年为她花了多少钱?他们林家就是一家短命鬼,临死还想拉着我们做垫背,我早该弄死那个狐媚子!”
周瑞家的不敢接这个话茬,只能不断安抚:“太太消消火,不值当为林姑娘生这么大气,她也就是踩了狗屎运,不过是皇上为了安抚旧臣,拿她做个样子罢了,才给她指了这么一门亲事,那个状元郎我都打听过了,也就是个商户出身,父母双亡,比咱家差远了,林姑娘她得意不了几天的。”
“我哪是怕她得意,一个商户子我还看不上眼!”王夫人重新坐下,将皇上命人送来的嫁妆单子拍在桌子上:“我怕的是这个,这么多的嫁妆,就是把府里掏空了都填不上!”
周瑞家的看着那长长一串嫁妆,展开恐怕能从王夫人的屋里拉到院子外面,不禁悄悄咋了咋舌:这林家是真有钱啊!
难怪王夫人上火,这么多嫁妆,真要全部填补上,那贾府真得砸锅卖铁了。
“可这是皇上送来的,要是填不上,皇上肯定会治罪的。”
周瑞家的是王夫人最得力的下人,所以贾府眼下是什么情况她最清楚了,贾府以前是投靠太上皇的,甚至太上皇在位时,贾府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就连贾赦和贾政去宫里请安,也只去太上皇宫里,却从来没给皇上请过安。
可半年前太上皇因为一场感冒突然驾崩,皇上速度极快的收拢了皇权,将忠贤亲王圈禁,抄了甄家,一时之间,所有勋贵世家犹如惊弓之鸟。
这半年来,皇上又大刀阔斧罢免了许多太上皇的心腹大臣,还总想找借口发落这些世家勋贵,大家的日子都不太好过,谁都不敢触霉头,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岔子,那么等于亲手给皇上递把柄让皇上抄家吗。
王夫人又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她无力的撑住脑袋,之前还想让薛宝钗跟老太太帮忙糊弄一下,现在有了假装单子,再想糊弄可不行了!
当初林黛玉那些嫁妆,老太太觉得王熙凤太年轻,怕那么多财宝晃了她的眼,保不齐王熙凤就能占了去,所以全交给王夫人亲自保存,然而这几年下来,除了当初盖省亲园子花了不少,后边王夫人还要帮贾元春在宫里打点,更多的是她偷偷把很多财物都给了王家,帮王子腾往上爬,现在早被她彻底挥霍光了。
这时,贾母又打发鸳鸯过来,让王夫人去老太太屋里一趟,不用猜都知道,老太太肯定是为了说林黛玉的嫁妆。
王夫人忍着心慌过去,果不其然,贾母正是为了此事:“我知道家里这几年艰难,你当家也不容易,玉儿那些嫁妆只怕是动了一些,原本是打算让玉儿嫁进咱们家里,这嫁妆一进一出动了也就动了,但现在宝玉已经娶亲,玉儿又被赐婚,皇上盯上了,那些嫁妆便是一文都不能少。”
贾母说着递给她一个盒子:“这里面有五千两银票,你且拿着,把动了的那些嫁妆补回来。”
王夫人接过银票,心里暗骂老太太小气,谁不知道贾母私库里藏了多少好东西,现在就拿出区区五千两银票,打发叫花子呢!
就这点银子,连杯水车薪都不够!
给了银子,贾母就摆了摆手让她离开了,她想的简单,当年林家那么多家产,大半都给了贾府,就算贾府这些年再奢靡也尽够花了,王夫人即便挪用应该也不会用太多。
贾母哪里知道,王夫人暗中把整个贾府都快搬空了,全给了王家和贾元春!
王夫人也心知这事瞒不住,一回到屋里,就赶紧打发周瑞家的去王家:“让哥哥无论如何,先把那些嫁妆填回来,等以后他需要银子,我再给他凑。”
周瑞家的急匆匆去了王家,可是连王子腾人都没见到,只有王子腾的夫人说:王子腾前几天就被皇上打发外出巡查去了,恐怕得好几个月才能回来。
对于王夫人说让凑银子的话,王子腾夫人两手一摊,只说家里库房的钥匙都在王子腾手里,她手上没有银子。
周瑞家的又空着手回来,原模原样给王夫人学了一遍,王夫人气的又摔了一套茶杯:“那个贱人,她就是故意的!”
王夫人一向跟嫂子不和,别看她表面老实随和,但手段却不少,当年王子腾夫人才刚嫁进王家时,王夫人还没出嫁,她看不起嫂子出身不高,所以没少给她难堪。
后来又高嫁进贾府,一直在贾府当家做主,更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从来都不把嫂子放在眼里,再加上王子腾夫人一直没生下儿子,在夫家底气更不足,没少受王夫人的冷言冷语挤兑,作为嫂子却要经常被小姑子说教,如今好不容易看王夫人倒霉,她心里畅快着呢!
周瑞家的有些心慌:“太太,现在可怎么是好?”
王夫人摆手让她先出去,自己好静一静,想一想该如何凑齐那些嫁妆。
黛玉在送走谢钦钰后,精神头一下子好了许多,之前一直吃不下饭,但下午却吃了一小碗粥、一块山药枣泥糕,还吃了一小碟青菜。
紫鹃高兴的不行,直念阿弥陀佛:“皇上这次赐婚真赐着了,瞧新姑爷头一回来,就把姑娘的心病治好了。”
黛玉皱眉:“什么新姑爷,不许再胡说,他有句话说得对,父亲临终前还在为我筹谋,我不该轻贱自己的命。”
紫鹃笑起来:“那也是他说得好,说到了姑娘的心坎上,足以见得这人品行确实不错,知道感恩图报,长的也好,才学更好,真是哪哪看着都顺眼!”
黛玉正要开口,突然听到外头一阵吵闹,紫鹃忙放下手头的活:“我出去看看。”
一出院门,就看到贾宝玉在跟雪雁拉扯,紫鹃立刻如临大敌:“宝二爷,你怎么又来了!”
现在她家姑娘已经被赐婚,有了新姑爷,可千万不能传出跟别的男子有什么牵扯,谁都别想毁了她家姑娘这门好亲事!
“紫鹃。”贾宝玉一脸失魂落魄:“今天宫里是不是来人给你家姑娘赐婚了?”
早上一听说宫里来人赐婚,贾母担心贾宝玉惹出事,赶紧找了个借口打发他出门了,贾宝玉才刚回来一听说,就跑过来了。
紫鹃也不客气,冷着脸点头:“没错,如今我家姑娘也是要出嫁的人了,宝二爷,你跟姑娘现在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了,姑娘之前的名声已经被毁过一次,幸亏姑老爷生前安排,姑娘才能续上这么一段好姻缘,二爷您就当行行好,不要再来了,倘若再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您是贾府的主子又是个大男人,没人敢非议您,可我家姑娘就要被活活逼死了!”
紫鹃话音才落,就见远处王夫人带人浩浩荡荡过来了,她心里咯噔一下:完了!
果然王夫人一过来,先让袭人把贾宝玉拉走,贾宝玉一见王夫人阴沉的脸色,愣是吓的一句话都没敢说,任由袭人把他拽走。
王夫人气急败坏的指着紫鹃怒骂:“我就知道你这贱蹄子不安分,一眼不见就撺掇着宝玉过来,成天把个男人家往自己屋里拉,好好的爷们都是被你带坏了,还不快来人,给我把这没脸没皮的**绑起来!”
几个身材粗壮的婆子立刻冲上来,紫鹃脸色一白,连忙挣扎:“太太何必这样冤枉人,是宝二爷自己跑过来的,腿长在他身上,难道我一个下人还能管的住他!”
王夫人气的狠狠扇了她一个耳光:“还敢顶嘴,跟你那主子一样目无尊长,以前宝玉小,你们勾着他也就算了,现在他都成亲了,你们还缠着他不放,哪个姑娘家成天把个成了亲的男人往屋里拉?”
“舅母何苦把话说的这么难听。”
黛玉听到外面的争执,被雪雁搀扶着走出来:“表哥是府里正儿八经的主子,满府上下哪儿是他去不得的,紫鹃只是个下人,哪里拦得住他?再说我如今病的床都下不了,又如何勾着他不放?舅母倘若真不想让表哥过来,大可以叫人守住园子大门,这样大张旗鼓的,我脸上不好看,难道舅母脸上就好看了?”
王夫人冷笑:“林丫头如今真了不得了,有了皇上撑腰,连长辈也不放在眼里了,跑到我面前来作威作福,连我教训府里的丫鬟,你也要插手?”
黛玉看出来了,王夫人今天就是故意找茬,但她也不能任由紫鹃被带走:“若是我言语有什么冒犯之处,还请舅母原谅一二,只是我身边如今离不得人,况且今日确实是表哥闯进来的,紫鹃一直在拦着,舅母与其难为她,倒不如叫表哥院子里的丫鬟把人看好。”
王夫人冷哼:“好一张牙尖嘴利的嘴……”
话没说完,就见鸳鸯来了,看到王夫人还有些惊讶:“太太也在这里。”
王夫人忍下怒气:“鸳鸯姑娘来干什么?”
鸳鸯笑道:“老太太不放心林姑娘的身子,叫紫鹃过去问几句话。”
王夫人心里再不甘,也只能暂时作罢,只能愤愤警告了紫鹃一番,不情不愿的带人回去了。
黛玉松了一口气,她刚才听到吵闹声就觉得不对劲,赶紧打发丫鬟悄悄去找了贾母。
贾母虽然知道王夫人的动作,但她也不愿意为黛玉跟王夫人撕破脸,便只派了鸳鸯过来解围。
等鸳鸯一走,黛玉再也撑不住差点倒在地上,幸亏紫鹃跟雪雁赶紧扶住她,黛玉缓了一会儿,气儿才上来:“贾府咱们是一天也待不成了。”
紫鹃红着眼圈道:“是我给姑娘添麻烦了。”
“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她看不惯的是我,找你的茬也是为了针对我。”
另一边,王夫人气冲冲回到屋里,薛宝钗正好过去请安,见状忙问怎么回事?
王夫人将黛玉跟她顶嘴的事情说了一遍:“仗着皇上给她赐了门好亲事,越发轻狂了,我倒要看她能得意多久!”
薛宝钗垂眸沉思了一下,说道:“母亲不必生气,这件事说到底确实是袭人不对,我叫她看着宝玉读书,结果她让宝玉三天两头往那边跑,才害的母亲受辱,这袭人如今也是越发懒惰了。”
王夫人心里的火正发不出来,听薛宝钗这么一说,更加生气:“我以前当她是个好的,没想到也是个猖狂的,你以后要多加管束!”
薛宝钗叹道:“她是老太太给的人,我也不好多说,宝玉时常不听我的,还得靠着袭人劝他才能听,我虽说担了个二奶奶的名头,但袭人才是院子里的老人儿,那些下人也都听她的,宝玉又一心护着她,我也没法管束,说多了只怕宝玉心里也不耐烦。”
王夫人心里最恨的就是这些仗着主子宠爱就轻狂的下人,以前她觉得袭人老实,才想抬了她做姨娘,可自从贾宝玉成亲后,薛宝钗时常说袭人难管,久而久之,王夫人心里已经不高兴了。
今天她又在黛玉那里碰了钉子,最是听不得贾母这个人,薛宝钗越说袭人是贾母送的,就越是火上浇油,再一想今天要不是袭人没看住贾宝玉,王夫人也不至于让林黛玉将自己一通挤兑。
“把袭人给我叫来!”
薛宝钗却拦住她:“母亲,还是算了,宝玉现在身边离不得袭人。”
王夫人冷笑:“一个丫鬟而已,有什么离不得的,我到要去看看这袭人每天都给宝玉灌了什么**汤!”
说罢领着一群人又去了贾宝玉的院子,周瑞家的意味深长的看了薛宝钗一眼,见薛宝钗还是那副稳重端庄的模样,不禁打了个寒颤。
麝月正守在院子里,见王夫人突然来,脸色猛地变了一下,赶紧上前把人拦住:“太太来了,宝二爷正在念书,我这就叫宝二爷出来。”
薛宝钗含笑叫住她:“不必了,太太只是想来看一下宝玉的功课。”
麝月低下头,神色十分紧张,王夫人立刻就看出不对劲,厉声斥问:“宝玉到底在干什么?”
不等麝月回答,王夫人便一把推开她,怒气冲冲往贾宝玉的书房走去,一推开门,就见贾宝玉和袭人衣衫不整的坐在一块。
两人一看到王夫人,吓的连忙分开,袭人瞬间脸色就白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太太……”
王夫人脸色铁青:“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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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借刀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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