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乞巧节。德州沿海交易的洋街人头攒动。
白山白管事有派专人一直守在洋街上,一旦有海外的船只靠岸,薛家都会第一时间知道,派人过来采选。薛妈之前送给王家王子腾的升迁贺礼就是这么攒下的。
西洋船只带来大量的西洋布匹、香料、玻璃制品,稍微贵一点儿的有怀表、自鸣钟、千里镜等。靠岸后,将这些东西卖掉,换成丝绸、茶叶、瓷器等带回西洋售卖。
一早起来就听说有西洋船靠岸,薛文起和施兰亭早饭都没吃完就跟着白管事进城了。
薛文起觉得自己饿迷糊了,不然怎么身在古代却闻到了咖啡的香气。
又使劲儿吸了吸鼻子,不仅没闻错,香味还越来越浓。
那香味儿好像具化成一条链子,牵着薛文起就往那边走。
“这是一种可以让人大脑兴奋、精神放松的饮料,叫做咖啡,是用这种焙烘过的咖啡豆磨成粉,冲泡,过滤而成的饮品,根据个人口味还可以加牛奶和糖。在我的国家,还有很多其它国家都十分盛行。甚至有专门的咖啡馆,镇上的人们上工之前都会到咖啡馆喝上一杯,中午休息或者傍晚收工,也会去咖啡馆坐一会儿,和好友聊聊天,叙叙旧。”金发碧眼的西洋人拿着杯刚冲好的咖啡给人讲解。
被咖啡独特的香气所吸引,咖啡摊周围的人越聚越多。
“这和咱们的豆浆有什么区别?都是豆子磨的,豆浆也可以加糖喝啊。咱们只有茶馆和酒肆,倒是第一次听说喝个豆浆还值得开个豆浆馆的。”有人说道,引得周围人哈哈大笑。
“至于这股焦香气,你把大豆、精米用锅炒一下,烘一下,制成油炒面,开水一冲,也是一股子焦香味。”
“还真是这么回事。”有人附和。
被人砸场子,卖咖啡豆的西洋人急得满面通红,硬着头皮推销道,“大家可以先试吃,免费的,只要愿意,都可以试喝一杯,不收钱。”
“贵国的豆浆我也有喝过,请大家相信,咖啡和豆浆绝对是两种不同的体验。”西洋人说。
“给我来一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乞丐挤了进去。
“呕!好苦。”小乞丐喝了就吐,被苦的合不上嘴,连说,“不好喝,不好喝。”
“这个是没加糖的,加了糖就不苦了。”西洋人解释。
小乞丐气道,“那你倒给我加糖啊。”
西洋人不说话了,糖比咖啡贵,加不起。
一听必须加了糖才不苦,周围人更不看好咖啡豆了。糖是多金贵多奢侈的东西,这种咖啡豆竟然得用糖伺候着,这是多娇气啊,更比不上豆浆了。豆浆至少不加糖也能喝。
又有几个不死心、好奇心强的上去试了试,无一不被苦的摇头。
卖咖啡豆的西洋人苦苦相留,人群还是很快散去,被其它新奇的物件吸引走了。这倒便宜了薛文起。
“小哥,你这咖啡豆怎么卖啊?”薛文起问。
卖咖啡豆的小哥一脸惊喜地抬头,星星眼,把薛文起当成了救星,“一斤只要一贯钱。”
“一斤一贯钱啊。”薛文起漫不经心道,“有点儿贵了,胡椒一斤才三贯,**一斤才五贯。你这个泡水喝还苦了吧唧,要糖伺候的豆子,一贯钱一斤,不划算。”薛文起摇摇头。
卖咖啡的小哥已经要急哭了,这是他第一次跟商队出海,卖不出咖啡,他就没法换瓷器、茶叶,换不到瓷器、茶叶,还不如把咖啡扔海里倒掉。
“五百文一斤,公子,五百文,不能再少了。”西洋小哥道。
薛文起笑道,“行吧,过去上称,我全要了。”
“真的?”西洋小哥喜出望外。
薛文起玩笑道,“看你好看,就全要了。”
西洋小哥瞬间羞了个满面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了。一旁的施兰亭不禁笑出声。他算明白了,薛文起就是个好颜色的,见一个喜欢一个,西洋人都不放过。
施兰亭一笑,薛文起背脊一正,立马变严肃脸。散漫惯了,忘了自己现在是有媳妇儿的人了,可不能让未来媳妇儿觉得他花心。
薛文起一本正经地对西洋小哥说,“开玩笑的。不过,买了你这么多咖啡豆,你得送我一样东西。”
西洋小哥一脸疑惑。
薛文起指了指小哥背后的桌子,“把你桌子上的那个盆栽送我吧。”
“你是说这个狼桃?”
薛文起点头,“对,就是这个狼桃。”
西洋小哥有些犹豫道,“给你也行,但很多人都还以为狼桃有毒,并不敢食用。其实它是没毒的,很多跑船的海员出发前都会带一盆到船上,经常吃狼桃就不会得坏血病。”
坏血病是因为海员在海上没有新鲜蔬菜,长期缺乏维生素C导致,一度被称为海员的夺命瘟疫。
“你若是不敢吃,当作观赏植物也不错,狼桃还有一种叫法,叫爱情的果实,你看他红彤彤的,热烈又奔放,是不是很像恋爱中的人。”西洋小哥补充道。
“爱情的果实?”薛文起挑挑眉,明明是跟西洋小哥说话,眼神却不自觉地往施兰亭身上瞄,“这寓意不错。”
薛文起随手摘了两个果子,自己吃一个,另一个递到施兰亭嘴边,“方二哥也尝一个,很好吃的,酸酸甜甜。”
施兰亭也听到西洋小哥的话了,盯着薛文起看了一眼,他知道薛文起的用意,但街上这么多人,不能不给薛文起面子,到底是把递到嘴边的小西红柿吃了,酸酸甜甜的果汁炸满口腔,果然是一种全新、完全不同的口感。
“好吃吧。”薛文起得意道。
“嗯。”施兰亭点头。
西洋小哥的眼睛滴溜溜地在两人中间来回转,恍然大悟,买他豆子的公子刚刚果然只是拿他开玩笑。他自己丈夫这么漂亮,哪里看的上他啊。
薛文起笑着对西洋小哥说,“你把狼桃给我了,回去上船之前买几斤柠檬随身带着,没事嚼两片,效果和狼桃是一样的,都可以预防坏血病。”
“谢谢您,那太好了。” 西洋小哥谢道。
薛文起把钱旺留在咖啡豆摊子上,等着薛家的车队过来收货,他自己和施兰亭继续往前逛街。
“漂亮的布匹,漂亮的布匹哦。”
街上的吆喝声不断,施兰亭突然停在一处客人最少的摊子前。
“哎呦,这位公子,您眼光真好。我这种药水包治百病,没病的人喝了健康,有病的人喝了马上容光焕发,效果比贵国的人参还好嘞。”摊主是个西洋老头。
“你这药水叫什么?”薛文起上前半步,站到施兰亭身旁。
西洋老头笑答,“福勒溶液,我们国王都在用的哦。偷偷告诉你哦,我们国王快六十了,就是因为用了福勒溶液,前不久刚生了个小王子哟。老当益壮噢。”
薛文起呵呵两声,又是这忽悠人的玩意儿。
他把施兰亭拽到旁边,轻声问道,“方二哥想买这种药水?”
施兰亭点点头,战场刀剑无眼,若是这种药水真那么管用,为什么不多备一些。
薛文起突然正色,“方二哥若是信我,便不要买,看都不要看。这药水其实和砒霜差不多,只是吃了不会立马死人而已。”
“喝了这种药水之所以会让人容光焕发,面色红润,是因为里边的砒霜加快了血液循坏,就让人看起来气色很好,脸色红扑扑的。其实,就是一种慢性毒药,无异于慢性自杀。”
没想到西洋人卖的药竟然这么恶毒,施兰亭看着薛文起,顿了下,下一秒,脸上的笑容恢复了,“我自然是信你的。”
薛文起放心的点点头,“这就好这就好。其实他们未必是想用这个东西来害咱们,现阶段,他们自己大概也不知道这东西是毒药。”
“呐,那边穿绿裙子卖布的姑娘,她身上的那个裙子也是有毒的,染布的染料里也有砒霜。她若是知道有毒,应该也不会往身上穿。”
“你不去告诉他们吗?”施兰亭笑着问道。
薛文起看着施兰亭,眨了眨眼,突然卡壳了,他不是圣母,还真没往这上面想。看到这个绿裙子,还有药水,他就只想知道西洋的化学和其它科技到底发展到哪个地步了。
红楼梦的世界虽然是架空的,但人的贪婪和野心不会变。
任何时候,落后就要挨打。
任何星球都是圆的。
如今海上贸易繁盛,怕是已经进入了大航海时代。
那种迫在眉睫的紧迫感让薛文起在炎炎夏日背脊发凉,汗毛耸立。
红楼梦里,白雪红梅,梦外,硝烟四起。
他不再是读者,梦醒了,故事完了,就可以脱身,他是真真切切的生活在这个世界里。
忽然一阵敲锣开道,喝令避让的声音把整个洋街按了个暂停键。
“都跪两边去!都跪两边去!”
“赶紧的!”
“王爷到德州巡查了!”
骑着高头大马的官兵呼啸而过,来不及躲闪的摊位被掀个底朝天。
这边是交易的洋街,街上很多外来的西洋人、南洋人并不懂本地清场避让的规矩,此次派来清场的官兵也比以往多了不少,锣鼓喧天震耳,马鞭凌空破开空气,马匹畜生的嘶叫声,大人小孩的慌乱哭喊声,混成一片。
薛文起厌恶的拧着眉,既嫌南安郡王,又不喜跪拜,尤其厌恶、反感跪南安郡王,他猫着腰,抓着施兰亭的胳膊想趁乱躲进巷子里。
“大胆!何人!”
马鞭破开空气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出自身体本能的畏惧让薛文起瞬间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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