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阴晴不定的天气,他们在再次天晴之后,便乘车回了林府,自然,那只三花猫也被黛玉抱了回去,取名作安安。而后,又连同肖归一起,忙活了两日,讲她在黛玉院中安顿好,又选了专门的丫鬟照料它,确认妥当了方罢。
连带着给肖归送行的那日,黛玉亦是抱着安安一同去了千里亭。
“看样子你是当真喜欢它。”肖归看着抱着猫的人,扯了扯嘴角,笑道。
“这么乖巧的小猫,谁会不喜欢?”
“喜欢就好。”肖归道,“有它陪着你,也可少些烦闷。”
“嗯。”黛玉点头,但毕竟是肖归要离开的日子,她还是没有把太多精力放在这只极受宠爱的三花猫身上,反而借着它说道:“我和父亲母亲,还有安安,都会等着你平安回来的。”
“好。”肖归点头,又看向站在旁边的赵敏和林如海,极为恭敬的行了一礼,“舅舅、舅母保重。”
“嗯,凡事多和你先生商量,以自身安全为重。”
“是,外甥知道了。”
送走肖归,林家重归平静,赵敏则随意选了个日子,连黛玉也未曾带,与从前在扬州一般,扮成个男子,骑马往城外去了。
此一去倒也并没有什么别的目的,只是她之前同林如海所言有些厌倦京城之事,多少也有些出自真心,如今好容易得了闲,自然想出去消散消散。
而这日天气并不算很热,偶尔吹吹风,到让人觉得有些舒服,故而,刚过了午膳时分,她便拿起剑,骑马往城东而去,但也并无什么想去的地方,只是随意骑着马,路上看到行路之人,便有意将马骑得慢些,与他们搭讪着说上几句话,待到傍晚,城门将关之前,方才进城,而后也并未急着回府,反而找了个酒楼坐下。
她也并未进雅间,只是找了个靠在窗边的位置坐下,除却到底有些顾忌着身份,没有将帷幔摘下外,这种松弛的感觉,倒是和她曾经在江湖游走时差不上许多。
“小二,给我上一壶你们这儿最好的酒、最好的菜来,若是合了爷我的口味,另给你赏钱。”
“诶,爷您请好吧。”
那小二应声而去,忙不迭地去后厨吩咐。
且说,现在这个时辰,店里的客人确实不少,只是凡有些地位的人,几乎都在雅间中用饭,因此,一层所坐之人便显得有些鱼龙混杂,嘈杂声愈起,甚至,偶尔还能听到一些胆大的人在议论着朝中之事,一些连他们都没听过的官员密辛,诸如谁家的小妾长得俊些,谁家的老爷又宠妾灭妻了,哪个大人的正妻是个母老虎了,又有哪个老大人以为自己老当益壮,实则是小妾找了野男人之类的事情,被人绘声绘色地当做笑话讲着。
正所谓,官员以百姓为牛马,百姓以他们为谈资,倒也算是有趣。
“客官您的菜来了。”赵敏正听得入神,便见着桌上已经摆了两道菜上来,又听那小二道:“这两道是咱们的招牌菜,客官您尝尝,还有这烧酒,保证醇香,又不醉人,可是咱们店里的独门秘方。”
赵敏听闻,亦来了兴致,倒没先动那两道菜,只是倒了盅酒,将帷幔掀开一部分,挂在左耳后,露出小半边脸来,慢慢品了一盅,有意啧了啧嘴,道:“味儿倒好,只是醉不醉人,倒是要喝着看看才行啊。”
“……”
“嗯?”赵敏抬头看他,皱眉,道:“看什么呢?”
“就是看爷您长得好看,不是,就是,长得,长得,嗐,是小人不会说话了。”他拍了下头,又道:“可能是小店今日风水好,前后来了两位爷,都长得这么俊俏,好像比一般的女子还,还,”他说着,又觉失言,自扇了个巴掌赔笑。
赵敏笑笑,没有再理会他这着三不着两的话,挥了挥手让他退下,便自斟自饮了起来。
许久没有独自在外面吃过饭,明明这大堂里要比雅间中嘈杂许多,但听着这些声音,倒是让她觉得有几分惬意,不觉间,便将上来的菜吃了大半,壶中的酒更是几乎饮尽,只是想要再坐上一会儿便回府中,但却见着楼上跑下来一个穿着月白色衣服的男子,脚步匆匆,从她身边路过时,更是将她放在桌上的剑碰掉在了地上。
“抱歉,公子。”
“无妨。”
那公子听她应声,俯身将剑捡起,递与赵敏,而后便要继续往外走。
“站住!”
那人急忙转身,却已来不及,已有人走到近前,一双手抓住他的肩膀,“爷我说了让你站住!”
而后,拽着他的肩膀,便要往回来,不巧的,又将赵敏刚放上桌子的剑碰掉,正巧砸在他的脚面上。
“嘶!”他捂着脚跳起来,“谁这么不长眼,敢碰你薛大爷我。”
“我。”
赵敏在帷幔下长吸了一口气,“你待要如何?”
“你?”
薛蟠看见跟着自己的人已将那书生的路堵住,便放心转过身来看着赵敏,一双眼睛在她身上逡巡着,“身材倒好,但怎么还娘们儿唧唧得带着个帷幔,是长得太娘炮了不好意思出来见人,还是长得太丑担心吓着别人啊。”
“哈哈哈哈哈,是啊,怎么还不敢见人呢。”
“摘下来让爷们儿看看。”
“这么想看啊?”赵敏起身,在帷幔下扬起个笑来,她今日倒是正好觉得缺了点儿什么,想着,笑道:“那倒是巧了。”
薛蟠看不见赵敏的表情,自以为吓到了人,便自欲上手,要去掀她的帷幔。
“薛大哥不要惹事了。”
“这位公子别理他,快跑!”
“啊!”
来自楼上的声音,还有刚那位急于跑路之人的声音,以及薛蟠的尖叫声几乎同时响起。
但赵敏谁也未曾理会,松开被她拧着的胳膊,又捏上薛蟠的下巴,微微用力,而后,刚还在惨叫的人,便连惨叫也做不到了。
“嘴张这么大做什么?”赵敏摩挲着手指,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粒药丸,“看样子是想吃点东西呢。”
她说着,便像是投掷东西般,把那药丸扔进了薛蟠嘴里。
“薛大哥!”赵敏这时才顾及到楼上之人,但抬眼,见到的不是别人,却是她那个便宜侄子,只见他匆忙跑了下来,好像额头上都是汗,走到近前,见着薛蟠的样子,再回头看向赵敏,狠命跺了跺脚,道:“诶呀,你可惹事儿了。”
“哦。是吗?”赵敏将声音压得更粗哑了些,道:“那就惹了罢。”
她没再看那群人,而是将小二招手过来,扔了两锭银子与他,“酒菜都不错,爷我今儿高兴,今日的饭钱,还有你的赏钱。”
“是!爷您走好。”
“嗯。”她应声,又看向那个还被围着的人,“你还不走?”
“走,走,走。”他看愣了神,见赵敏说话,方才忙着转身。
“嗯。”
赵敏不欲再理,但已经冷得直冒汗的薛蟠却下意识伸出另一只完好的手,欲要拽住赵敏,只不过才一动作,就被赵敏还未开窍的剑挡了回去,顺便用剑柄顶了他肚子一回,而后,转身便走,直接骑马回了林府。
“母亲,今儿可欢喜吗?”黛玉与林如海亦早就用过了晚膳,父女两个正对坐着品茶,黛玉见赵敏回来,便抱着安安,将位置让给她,又问好。
“我?当然欢喜。”她也顺手摸了摸猫,而后又假咳了一声,道:“玉儿,不早了,你也回房歇着罢,我同你父亲有话要说。”
“好罢。”黛玉看看他们两个,行礼后自抱着小三花猫出去。
“不是玩得开心?怎么我瞧着倒是一副心虚的样子。”林如海好整以暇地问道。
他刚见她让黛玉出去,便起了些兴趣,他自然知道如今一般的事情,赵敏并不会背着黛玉,今日这么做,定然是有些不一般。
“哦。”赵敏坐下来,刮了刮鼻子,笑道:“给你惹了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回来。”
“怎么了?”
赵敏自将今日酒楼之事一五一十地说出,而后竟还有些兴奋,继续道:“我本就是为着解闷儿才出的门,碰到他,岂不是送上门的乐子,哪有不收拾的道理?”
“确实。”林如海点头,深以为然。
“不过罢,我今日到底是扮作男子出门的,如今咱们府上,除了你以外,可是半个男主子都没有,等他们找上门来要人,这事儿可没法交代。”
林如海又点头,但却是道:“但这件事,我可不信你之前没考虑到。”
赵敏有些心虚,她只是今日什么都不想管,想要任性肆意一回罢了,所以明明想到的事情,也不欲去处理。
“你只是今日不想理会这些了。”
林如海直接点破她的心思。
“怎么,不行吗?”
“自然没什么不行。”他从善如流。
“而且这事儿让你处理,也不怎么为难罢,我就想歇一歇也不行吗?”
林如海点头,认同道:“确实不为难。”
“那你打算怎么做?”
“麻烦确实不好解决,”林如海道:“但解决掉制造麻烦的人就好了。”
于是,事情发生后的第一日,林家风平浪静,无人上门来找那个莫名出现在林家的男子,第二日,仍然安静,直到第三日,贾琏上门,却并不是来要人,而是来求人。
“姑母。昨儿薛家兄弟被抓到刑部牢里,说是牵扯到了个人命案子,您看,能不能让姑父帮忙周旋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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