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梅香初绽
苏瑶指尖紧扣白素贞戏服的水袖,冷汗顺着指缝洇开,在缠枝莲绣纹上晕出浅淡的湿痕。后台化妆镜里,她泛红的眼角映着师傅刚画好的黛眉,那眉峰还带着几分生涩的弧度,鬓边珠花随急促的呼吸轻轻震颤。“莫慌,” 师傅粗糙的手掌按在她肩头,掌心练功磨出的厚茧带着踏实的力量,“你师姐教的‘游湖借伞’,我在院角听你练了三个多月,每个字的腔都咬得准,错不了。”
锣鼓声从戏台方向漫过来,像重锤敲在苏瑶心口。她提着裙摆踏上台板,聚光灯骤然亮起的瞬间,强光刺得她下意识眯眼。台下黑压压的观众席里,零星的咳嗽声与折扇轻响,反倒让空旷的戏台更显寂寥。直到胡琴声缓缓淌出,她张口唱 “春风送暖到钱塘”,紧绷的声带竟突然松弛 —— 这调子她在无数个晨雾未散的清晨练过,从最初的磕绊到如今的婉转,每个转音里都藏着晨光下的坚持。
她抬手复刻师姐教的姿态,水袖扬起时如流云拂过,眼神从起初的闪躲慢慢凝起坚定。唱到 “雨打芭蕉湿红妆”,她垂眸间眉梢染着白素贞的温婉;念出 “君子可愿同行”,语气里又掺进少女的羞怯与果敢。台下的议论声渐渐淡去,只剩胡琴、锣鼓与她的唱腔交织,在戏院里荡开层层涟漪。
收尾句 “断桥苦等心不悔”,苏瑶特意压慢节奏,尾音拖得绵长,裹着几分凄婉与执拗。落音的刹那,两侧幕布还未合拢,台下已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有票友高声喝彩:“好个有风骨的白素贞!” 苏瑶僵在原地,直到师傅从侧台快步走来,红着眼眶攥住她的手:“瑶瑶,成了。”
自那以后,苏瑶成了凤鸣班的常驻花旦。天还没亮,她就到班主家后院吊嗓子,“苏三离了洪洞县” 的调子穿过青砖灰瓦,与巷口早茶摊的吆喝声缠在一起。她总穿素布衫、挽简单发髻,随身揣着本卷边的戏词,遇到生涩的身段,就对着铜镜反复调整,直到水袖甩出的弧度、眼底流露出的情绪都恰到好处。
常有观众专程来听她的戏,散场后堵在后台递桂花糕、求签名。苏瑶腼腆地一一应下,指尖触到包装纸时,还能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度。第一排正中间总有位白发老票友,散戏后总拉着她说:“苏姑娘,你这白素贞,有当年陈艳侬先生的韵味,那股子韧劲儿,现在少见喽。” 她每次都躬身道谢:“您过奖了,我还得多向老前辈学。”
同一时刻,玉茗班的排练场里,林悦正为《梁祝》“十八相送” 打磨身段。她穿着贴身练功服,额角汗珠顺着下颌线滑落,水袖在她手中翻飞如蝶,每个旋转、拂袖的动作都精准利落。“不对,” 班主走上前捏住她的水袖,“英台的不舍不是明着拉拽,是藏在眼神里、裹在水袖尖儿的。你刚那动作太硬,少了少女的柔劲儿。”
林悦颔首退到一旁,闭眼回想戏文里的场景:祝英台女扮男装伴梁山伯同窗,情愫暗生时却要离别,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头。再起舞时,她放缓动作,水袖轻擦地面又缓缓抬起,望向远方的眼神里,掺着憧憬与不舍。转身时水袖顺势甩出,又轻轻收回,像悄悄拉住即将远去的人,动作里满是隐忍的温柔。
“就是这个感觉!” 班主拍手叫好,“林悦,你这身段把英台的心思全演透了。” 她喘着气笑起来,额发贴在汗湿的额头上。打小她就爱扒着收音机听粤剧,跟着调子哼唱,后来拜入玉茗班,更是把心思全扑在戏上 —— 别人练一个时辰,她就练三个时辰,手上磨出茧子,脚踝常带着淤青,却从没抱怨过一句。
《梁祝》公演那晚,林悦的 “十八相送” 成了全场焦点。唱到 “青青荷叶清水塘,鸳鸯成对又成双”,水袖翻飞间,少女的娇羞与对情爱的向往全然展露;模仿小蜜蜂、双飞燕暗示女儿身时,眼底的俏皮与急切,惹得台下观众会心而笑。散场后,资深票友围在后台夸赞:“这祝英台活了!林姑娘的身段,真是绝了!”
两人渐渐在粤剧圈闯出名气,成了人人称道的后起之秀。当地戏曲专栏偶尔会写她们,说苏瑶 “唱腔温润藏风骨”,赞林悦 “身段灵动见真情”。只是不知为何,她们的名字从未被放在一起,就像两条平行的线,各自在戏台上演着精彩。
第二章初遇如戏
初夏的广州,暑气裹着潮湿的风漫进街巷。粤剧行会办的新秀交流会现场,人声鼎沸中,苏瑶挽着师傅的胳膊走进来,手里攥着个绣兰草的荷包 —— 那是师姐病愈后送她的,说能保演出顺利。她不太习惯这样热闹的场合,悄悄站在角落,目光却不由自主被不远处的身影吸引。
那女子穿月白色练功服,头发利落地束成高马尾,正和几位同行说话,嘴角扬着自信的笑,哪怕只是抬手比划的小动作,都透着股灵动劲儿。苏瑶早听过她的名字 —— 玉茗班的林悦,也从票友口中听过她演的祝英台有多传神,只是从没见过真人。此刻看着,只觉得林悦像舞台上耀眼的阳光,而自己更像月下的清辉,气质截然不同。
“瞧上林姑娘了?” 师傅顺着她的目光打趣。苏瑶脸颊发烫,摇摇头:“只是久闻她‘十八相送’的身段好,想多看看。” 师傅点头:“那姑娘是块好料,天赋高还肯下苦功,你们年纪差不多,往后能多聊聊。”
话音刚落,林悦像是察觉到她们的目光,转头望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苏瑶慌忙低下头,心跳莫名快了半拍。没想到林悦径直走过来,伸手笑道:“你是凤鸣班的苏瑶吧?我听过你《白蛇传》的录音,‘断桥苦等心不悔’那句,唱得太有味道了。”
她的声音像山涧清泉,脆生生的。苏瑶抬起头,对上她明亮的眼睛,鼓起勇气回握:“你好,我是苏瑶。你的‘十八相送’我也听过,身段设计得太妙了,特别佩服。” 林悦的手温暖有力,轻轻晃了晃:“谢谢!其实我还想跟你学唱腔呢,你处理转音的方式特别细腻。”
两人在角落聊开,从唱腔技巧到身段设计,从经典剧目的细节到新编戏的想法,越聊越投缘。苏瑶发现,林悦看似张扬,私下里却很谦逊,对粤剧的热爱和执着,和自己一模一样。林悦也觉得,苏瑶不像传闻里那么腼腆,聊起戏来眼睛发亮,说的话都很有见地。
“我总觉得,白素贞的温柔不是软,是骨子里的韧,” 苏瑶捧着茶杯,指尖轻轻摩挲杯沿,“所以唱‘断桥苦等’,我不想只唱凄婉,还想让观众听见她的坚持 —— 不是被动等,是自己选的路就不回头。” 林悦立刻点头:“我特别同意!祝英台的娇羞也不是怯,是珍惜感情,所以‘十八相送’我加了好多欲言又止的动作,既符合少女模样,又能显出她的执拗。”
交流会下半场是即兴配对表演,苏瑶抽签到林悦时,两人眼里都闪过惊喜。她们选了《牡丹亭》“游园惊梦” 片段,苏瑶扮杜丽娘,林悦扮春香。上台前在后台磨合,苏瑶轻声说:“杜丽娘的情绪是从闲到愁,唱腔得慢慢沉下去。” 林悦点头:“春香要活泛些,我用轻快身段衬你,应该刚好。” 没太多时间排练,全靠对戏文的理解和彼此的默契。
伴奏响起,苏瑶缓步上台,水袖轻扬唱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语气里满是闺阁少女的闲愁。林悦跟在身后,蹦跳着做看花、扑蝶的动作,水袖翻飞间,活脱脱一个天真丫鬟。两人的配合意外合拍,温婉与灵动相互映衬,台下掌声不断。
表演结束后,林悦拉着苏瑶的手笑:“苏瑶,跟你合作太舒服了!以后有空多聚聚,说不定能一起排出新戏呢。” 苏瑶笑着点头:“我也期待。” 交流会散场,她们交换了住址,约定常联系。苏瑶回凤鸣班的路上,心里还满是雀跃 —— 她从没想过,这位传闻中的对手,会成这么投缘的朋友。林悦回玉茗班后,也忍不住跟班主说:“凤鸣班的苏瑶太厉害了,唱腔和演技都好,我们能跟她们多学学。”
第三章戏里戏外
自交流会后,苏瑶和林悦成了常往来的朋友。戏班排练间隙,她们总约在巷口的茶寮见面。那茶寮不大,几张八仙桌摆得紧凑,墙角收音机里循环着经典粤剧唱段。两人点一壶普洱、一碟虾饺,就能聊一下午。
“我最近排《霸王别姬》演虞姬,” 苏瑶捧着温热的茶杯,眉头微蹙,“自刎那场戏总找不到感觉,不知道怎么把决绝和不舍揉在一起。” 林悦放下筷子,手指在桌上轻轻比划:“虞姬的狠不是突然来的,是藏在平时的柔里。你唱‘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时,眼神先露担忧,再慢慢凝住劲;自刎动作要干脆,但眼睛得望着霸王,把不舍留着。”
她说着拿起桌边手帕当水袖,抬手、落下,动作里带着虞姬的端庄与刚烈:“你看,这样既符合身份,又能显出骨子里的硬气。” 苏瑶跟着比划,脑海里渐渐有了画面 —— 虞姬站在帐中,望着熟睡的霸王,眼里满是眷恋,却还是毅然拔剑。“我懂了!” 她眼睛一亮,“谢谢你,这么一说我就有方向了。”
林悦笑着摆手:“互相帮衬嘛。我最近排《西厢记》演崔莺莺,‘长亭送别’总觉得唱腔太软,少点劲儿。” 苏瑶想了想:“崔莺莺的不舍是压在心里的,软是对的,但尾音可以加点点力度,显她心里的挣扎。比如唱‘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尾音稍微沉下去,带点哽咽感,既柔又有劲儿。”
她们总这样互相琢磨,从唱腔的轻重到情绪的收放,从身段的细节到戏服道具的搭配,无话不谈。苏瑶心思细,总能在情绪表达上给林悦新启发;林悦想法活,常能为苏瑶的身段设计添些巧思。
聊戏之外,她们也说些生活琐事。苏瑶会讲师姐生病时,自己偷偷在空戏台练戏到深夜,对着镜子调整表情;林悦会提小时候,躲在房间里跟着收音机学唱,被父母发现后怎么软磨硬泡说服他们同意自己学戏。“我爸妈一开始总说戏班子苦,没前途,” 林悦喝了口茶,语气里带着感慨,“但我就爱站在台上的感觉,听见台下掌声,再苦都值。” 苏瑶轻声附和:“我也是,只要站上戏台,所有累都忘了。”
有时她们会一起去看老前辈的演出。昏暗的戏院里,看着台上前辈们一招一式的功底,两人都看得入迷。散场后沿着路灯下的石板路慢慢走,聊着前辈的唱腔怎么稳、身段怎么准,也规划着往后的路。“我想让更多年轻人喜欢粤剧,” 苏瑶望着远处的灯火,声音轻柔却坚定,“现在好多年轻人觉得粤剧老气,其实我们可以改改 —— 不丢传统韵味,但让它更贴近现在人的审美。”
林悦立刻接话:“我也这么想!比如舞台灯光可以用得更活,服装细节加些新设计,唱腔里也能掺点新东西,只要核心的魂不变就行。” 两人越聊越热络,仿佛已经看见台下坐满年轻观众,跟着调子轻轻哼唱的模样。
只是戏班间的竞争从没停过。凤鸣班和玉茗班都是广州有名的戏班,常撞在同一时间段演出,抢观众、比票房。有次两家恰巧都排了《牡丹亭》,还定在相邻的戏院公演。戏曲专栏记者特意写了篇文章,标题叫《双姝对垒:苏瑶林悦同台竞艳》,把两人放在一起比较。
公演前几天,师傅找苏瑶谈话:“瑶瑶,这次跟玉茗班比,你得拿出真本事。林悦是个强对手,但你的杜丽娘有自己的味道,正常发挥就好。” 苏瑶点头,心里却有些别扭 —— 她想为凤鸣班争荣誉,可又怕这竞争伤了和林悦的友谊。
林悦那边也有压力。班主反复叮嘱:“林悦,这次演出关系戏班名声,你得拼尽全力。苏瑶的杜丽娘唱得好,但你的春香有灵气,把优势亮出来,让观众知道咱们玉茗班的《牡丹亭》才是最好的。” 她嘴上应着,心里却不是滋味 —— 她不想跟苏瑶当对手,她们明明是能聊到一起的朋友。
公演当天,两个戏院都坐满了人。苏瑶穿着杜丽娘的华服站在台上,想起和林悦在茶寮聊《牡丹亭》的场景,深吸一口气唱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唱腔温婉里带着杜丽娘的闲愁与憧憬,台下掌声不断。
另一边玉茗班的戏台上,林悦扮的春香正蹦跳着唱 “小姐,你看那花开得多好啊!”,水袖翻飞间满是天真灵动,引得台下叫好声此起彼伏。
演出结束后,记者分别采访她们。被问到怎么看这次 “对垒”,苏瑶笑着说:“林悦是特别优秀的演员,能和她一起演出特别开心。其实没有输赢,只要能让更多人喜欢粤剧,就是我们最想看到的。”
林悦也笑着回应:“苏瑶的杜丽娘特别出彩,我特别佩服。这次我们都拿出了最好的状态,给观众演了场好戏。希望以后能有更多机会,和她一起为粤剧多做些事。”第四章创新之困
《牡丹亭》对垒演出后,苏瑶和林悦的名字终于被戏曲专栏并列提及,文章里称她们是 “粤剧圈的双生花,各有风华却同心同向”。可这份 “同向”,很快就面临了考验。
那年秋天,广州戏曲协会发起 “经典新唱” 项目,邀请年轻演员对传统剧目进行改编,要求在保留核心韵味的基础上,融入现代元素。凤鸣班和玉茗班都报了名,苏瑶和林悦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白蛇传》—— 苏瑶想重新诠释白素贞的 “敢”,林悦则想尝试小青的 “烈”,两人商量着,不如联手打造一出 “双旦版”《白蛇传》。
消息传到戏班,反对声却先冒了出来。凤鸣班的老票友王伯找到苏瑶,手里攥着皱巴巴的戏词本:“瑶瑶啊,《白蛇传》唱了几十年,都是一青一白、一主一辅,哪有两个旦角平分戏份的?这不是乱改吗?” 苏瑶耐心解释:“王伯,我们不是乱改,是想让小青也有自己的故事线,她对姐姐的守护、对世俗的反抗,也值得被看见。” 可王伯还是摇头:“传统就是传统,改了就不是那个味儿了。”
玉茗班那边,班主也找林悦谈话:“你和苏瑶合作是好事,但小青历来是配角,你现在要给她加戏,万一观众不买账怎么办?咱们戏班还要靠票房吃饭。” 林悦急得涨红了脸:“班主,现在年轻人都不爱看老戏,不创新怎么行?我和苏瑶琢磨了好久,加的戏份都是贴合人物性格的,不会丢了传统。”
两人约在茶寮时,都带着一脸愁绪。“我这边老票友不同意,说我们乱改经典,” 苏瑶搅着杯里的普洱,眉头拧成结,“还有师傅,虽然没明说反对,但总提醒我‘小心行得万年船’。” 林悦叹了口气:“我这边班主担心票房,还说要是演砸了,以后就别想再碰创新戏了。”
沉默了片刻,林悦忽然抬起头:“要不,我们先排个片段试试?就排‘水漫金山’那场,我演小青,你演白素贞,我们把两人的互动改得更有张力,让观众看看,这样的改编不是胡闹。” 苏瑶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办法。
她们选在凤鸣班的小排练场排戏,没有华丽的戏服,只穿练功服,用水彩在脸上简单勾了眉眼。“水漫金山” 那段,传统戏里多是白素贞主导,小青辅助。这次,林悦设计了一个新动作:当法海逼白素贞交出许仙时,小青先挡在白素贞身前,水袖凌厉地扫过台面,眼神里满是决绝,唱道 “纵然天规压头顶,我偏要护姐破樊笼”;苏瑶则接住她的水袖,两人并肩而立,白素贞的唱腔温婉却坚定,与小青的刚烈形成呼应。
排练到一半,王伯突然推门进来,手里还提着给苏瑶带的桂花糕。他原本是来劝苏瑶放弃的,可看着排练场里的两人,脚步却顿住了。当林悦甩出水袖、苏瑶接腔的瞬间,王伯手里的桂花糕盒子差点掉在地上 ——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小青,也从没见过这样的白素贞,她们不是主仆,更像战友,那种相互守护的情谊,竟比传统戏里的单向付出更动人。
“王伯?” 苏瑶看见他,有些紧张地停下动作。王伯走上前,把桂花糕放在桌上,语气比之前柔和了许多:“你们…… 再排一遍我看看?刚才那段,我没看清楚。” 苏瑶和林悦对视一眼,赶紧重新排练。这一次,王伯看得格外认真,还时不时点头,最后竟鼓起了掌:“好,好啊!这样改,既没丢了小青的烈,也没少了白素贞的柔,还多了股子姐妹情深,有意思!”
有了王伯的支持,苏瑶在凤鸣班的阻力小了不少。而林悦那边,也借着王伯的评价,说服了班主:“您看,老票友都觉得好,年轻人肯定也会喜欢的。我们就排这一段,要是演出效果不好,我愿意承担所有责任。” 班主架不住她的坚持,终于松了口:“行,就给你们一次机会,要是演砸了,以后可别再提创新了。”
第五章水漫金山
“经典新唱” 的展演定在广州大戏院,台下坐满了观众,有老票友,也有来尝鲜的年轻人,戏曲协会的评委也坐在第一排。苏瑶和林悦穿着定制的戏服 —— 白素贞的衣裙绣着银线祥云,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小青的衣裙则以青蓝为主,裙摆处绣着波浪纹,一动就像有水流淌。
幕布拉开,“水漫金山” 的前奏响起。林悦饰演的小青先登场,她手持青蛇剑,脚步轻快却带着杀气,唱道 “法海无端拆姻缘,害我姐姐泪涟涟”,水袖甩出时,凌厉得像要划破空气。台下的老票友们坐直了身子,眼里满是惊讶 —— 这小青,比传统戏里多了几分血气。
接着,苏瑶饰演的白素贞登场,她提着裙摆快步走到小青身边,握住她的手,轻声唱 “妹妹莫要太焦躁,许仙他心向我心”,语气里满是温柔,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两人并肩而立,眼神交汇的瞬间,满是信任与默契。
当法海出场,要求白素贞 “褪去妖身,皈依佛门” 时,小青立刻挡在白素贞身前,青蛇剑直指法海:“我姐姐与许仙真心相爱,何错之有?你这老和尚,休要多管闲事!” 她的唱腔拔高,带着几分桀骜与不甘。而白素贞则轻轻按住她的剑,缓缓走上前:“法海大师,我与许仙结为夫妻,只想相守一生,从未害过人,为何就不能容我们?”
这段对手戏,是两人特意设计的 —— 小青的 “烈” 与白素贞的 “柔” 形成对比,却又殊途同归,都是对爱情与自由的守护。台下的观众看得入了迷,年轻人们举着手机录像,老票友们则轻轻跟着哼唱。
最精彩的是 “水漫金山” 的**部分。林悦设计了一段双人水袖舞,她和苏瑶的水袖一青一白,相互缠绕又相互支撑,随着音乐的节奏,水袖时而扬起如波涛,时而落下如流水,配合着舞台上的干冰效果,仿佛真的有洪水漫过金山寺。当两人同时唱道 “纵然天规千百条,真心一颗拆不散” 时,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还有年轻观众高声叫好:“太燃了!原来粤剧也能这么酷!”
演出结束后,评委们给出了高分,评价这出戏 “既守住了粤剧的魂,又注入了年轻的血”。王伯拉着苏瑶和林悦的手,笑得合不拢嘴:“我之前还担心你们改坏了,现在看来,是我老糊涂了!这样的《白蛇传》,比老戏更有劲儿!” 班主也对林悦刮目相看:“没想到你们真能演好,以后创新戏,我支持你们!”
那天晚上,苏瑶和林悦沿着珠江边散步,江风吹拂着她们的长发,远处的灯光映在江面上,像撒了一把碎金。“我们做到了,” 林悦笑着说,眼里闪着光,“以后,我们还可以排更多创新戏,让更多人喜欢上粤剧。” 苏瑶点点头,心里满是温暖 —— 她知道,这条路不会一帆风顺,但只要有林悦这个伙伴,她就有勇气一直走下去。
第六章薪火相传
“双旦版”《白蛇传》火了之后,苏瑶和林悦成了粤剧圈的 “创新标杆”,常有年轻演员来向她们请教改编经验。两人索性在广州大戏院开了个 “粤剧新声” 培训班,免费教年轻人唱粤剧、排新戏。
培训班里有个叫小敏的姑娘,才十六岁,是个中学生,每次来上课都背着沉甸甸的书包,下了课还要赶回去写作业。她告诉苏瑶,自己是在短视频上刷到她们的 “水漫金山” 片段,才爱上粤剧的:“以前觉得粤剧又老又慢,可是看了你们的戏,才知道粤剧也能这么有活力,我也想成为像你们一样的演员,让更多同龄人喜欢粤剧。”
苏瑶和林悦很喜欢这个有灵气的小姑娘,特意给她排了一段《梁祝》里的 “化蝶”,让她饰演祝英台。小敏学得很认真,每天放学后都留在培训班练身段,有时苏瑶和林悦走得晚,还能看见她对着镜子反复练习水袖动作,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却从没想过放弃。
年底的 “粤剧新秀展演” 上,小敏登台表演 “化蝶”,她穿着林悦特意借给她的戏服,水袖翻飞间,既有祝英台的娇羞,又有对爱情的执着。台下的观众里,有她的同学和老师,当她唱到 “生不能同衾死同穴,化作蝴蝶比翼飞” 时,同学们都忍不住鼓掌,还有人小声说:“原来粤剧这么好听,以后我也要来看。”
展演结束后,小敏抱着苏瑶哭了:“谢谢苏老师、林老师,要是没有你们,我根本不敢站在这么大的舞台上。” 林悦轻轻拍着她的背:“傻孩子,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以后,还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把粤剧传下去呢。”
那天,苏瑶和林悦站在后台,看着小敏和其他年轻演员围在一起,讨论着下次要排什么戏,眼里满是欣慰。“你看,” 苏瑶轻声说,“我们当初的坚持,没有白费。” 林悦点点头:“是啊,薪火相传,大概就是这样吧 —— 我们从老前辈手里接过粤剧的火种,再把它传给更年轻的人,让它一直烧下去。”
夜色渐深,广州大戏院的灯光渐渐熄灭,可苏瑶和林悦知道,粤剧的光,不会熄灭。它会在苏瑶的唱腔里、林悦的身段里,在小敏这样的年轻演员的热爱里,一直亮下去,亮成广州城里一道永不褪色的风景。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