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练!”
父亲的欢呼混着紫火的爆裂声,将梓书狠狠砸进训练场。
梓书恍然陷入痛苦的回忆,猛然抬头,暮色如墨,将天边最后一丝霞光浸染。
梓书倚着紫宫斑驳的宫墙,浑身颤抖,脑海中不断闪过童年的画面。
那年梓书不过十二岁,被紫宫众老确认为绝世天才,许可修炼幽澜紫火。
幽澜紫火被奉为紫宫最上等的火道传承,甚至连当今紫宫宫主若星子也无缘习得。
那一日起,光荣门楣,家人欢腾。
梓书被父亲拎着后领,像赶鸭子般送进紫宫,跟着他舅舅学习幽澜真传,日复一日的魔鬼训练压得他喘不过气。
舅舅枯瘦如柴的手指死死扣住他后领,幽澜紫火顺着手臂腾起,在他稚嫩的脖颈烙下焦痕。这是家中长辈给予的最光荣的象征。
舅舅,若极,身材修长,瘦得几乎撑不起一身圆润的紫袍,却是紫宫最狠的人,靠着幽澜紫火的绝学,三十余岁便跻身宝光三重,紫宫授其“若太极子”的至尊称号。当时的紫宫宫主亦为宝光三重,却已风烛残年,九十岁高龄。
紫火在头顶盘旋,如同永不消散的噩梦。训练场上,幽澜荆棘是他的刑具,稍有懈怠便会被抽得遍体鳞伤。幽澜真空则是牢笼,将他困在漫无边际的炼狱之中。
幽澜紫火在绝世天骄的掌心翻涌时,宛如千万条噬人的紫蟒。这种火焰看似流淌着琉璃般的光华,实则蕴含着蚀骨焚心的凶性。
修道者将其引入经脉淬炼,每一次运转都如同烈火在血管中奔腾,骨骼发出被灼烧的脆响,神识在烈焰中被反复炙烤,稍有不慎便会落得经脉寸断、魂飞魄散的下场。
即便是天赋异禀的道士,在引火入体的刹那,也会痛得蜷缩如虾米,冷汗浸透衣袍,牙齿将下唇咬得鲜血淋漓。
幽澜紫火以血肉之躯为柴薪,将自身的精魄反复煅烧,从淬炼经脉到凝练神识,每一步都令道士如同在滚烫的刀刃上舞蹈。
梓书看似风光无限,可褪去道袍后,身上哪一处没有被火焰灼穿又愈合的狰狞疤痕?他在烈焰中嘶吼、挣扎,用近乎自毁的方式强行使火焰臣服。
梓书被父辈的传承锻造成一匹人形刑具。那些被紫火灼烧、被荆棘折磨的日夜,依然会在每个午夜梦回时,让他的指尖不受控制地迸发刺痛和酸麻。
后来修炼到大臻十三重,梓书已经可以熟练降服幽澜道力的真谛,不会再为它们所伤,但它们就像刑具一样,已经永远嵌入血液、经脉、神识。
修炼有成,又如何?心底始终空落落的,从未体会过真正的快乐。
记忆里的舅舅,是月光下出没,拎着血淋淋的幽澜荆棘鞭笞蝼蚁,面容可噌的美男子。
后来舅舅飞升未知更上境界,走火入魔,把梓书抛弃了。
后来梓书正式拜为若虚子唯一的徒弟,成为紫宫内门弟子,少尊之名响彻紫宫。
若虚子从不进行魔鬼训练,而是以道之教诲,引导徒弟开悟。
可是他恍若相识,觉得之前和蔼可亲的师父变了,变得跟舅舅一样不留情分,以死局相逼。
他攥紧拳头,疾步上前,哀求道:
“师父!求您别把鸿殊也逼上绝路!我去找若离子讲讲道理!”
然而,当他匆匆返回演练场方向时,一道身影拦住了去路。那人剑眉星目,漆发如云,身着奢华紫袍,一根戒尺斜插腰间,周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这便是若离子。”若虚子依旧笑盈盈地惊呼。
梓书瞪大了眼睛,眼前的若离子与传闻中花白头发的老头判若两人。
“桀桀桀……”若离子突然放声大笑,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我才是真正的年少天才!十七岁入大臻,二十七岁登上圣,如今三十八岁便已是上圣十五重!”
“不到四十岁,便被宫主若星子赐予‘子’的名号,这紫宫之中,我就是巅峰!”
梓书握紧双拳,声音发颤:“您为何要如此逼迫鸿殊?他才十七八岁,当年十七八岁的您,若遇一位上圣邀战,又会作何感想?”
若离子闻言,冷笑一声,眼中满是激动与疯狂:
“哈哈哈,我就是嫉妒!当了这么久的绝世天才,怎能容忍另一个天才抢走我的风头!”
“我就是要打压他,让他知道,这紫宫之中,谁才是真正的王者!”
梓书惊恐地看向若虚子,声音带着哀求:“师父!快阻止这场不公平的邀战!”
若虚子却依旧笑盈盈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你们二人一同出战,若二比一胜过若离子,就算试炼成功。”
“若是不能,你们二人,便都别再当我的徒弟了!”
梓书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他望着若虚子与若离子,心中满是绝望与不甘。
这场试炼,竟成了一场赌局,而他与鸿殊,已然没有了退路。
若离子狂啸:
“你们二,对我一,也是我提出来的!”
“因为你们两个,绝世天才,都令我嫉妒如焚,我要打倒你们,将你们废尽天才!”
天才,天才,天才,世俗永远追逐的流名,在此刻成为梓书心头最大的枷锁。
梓书扭头,拉着鸿殊撕开幽澜真空,迈入,两人传送到红薯山。
梓书长舒一口气:
“别管他们,先挖红薯。”
鸿殊点点头。
鸿殊举起双手,闭目凝神,眼前看到的红薯越来越大,越来越多,自己感到的损耗不多,现在他已是大臻一重,内力深厚,足以支撑他挖100担红薯。
梓书牵着鸿殊的袖口,产生连接,居然也看见了厚土底下熙熙攘攘的红薯。
“我来挖!”梓书深处幽澜荆棘,数次踊跃,将红薯掀出土壤,翻得地上一个个洞。
鸿殊挥袖制止梓书粗鲁的方式,拉着他轻轻踏过去,脚下埋在土里的红薯便窸窸窣窣,蹦出土层,又简单又高效。
“师哥,接好。”鸿殊对梓书说。
梓书意会,伸出幽澜荆棘捕捉一个个钻出土层的大红薯。
鸿殊在原野上撒花,梓书在原野上舞鞭,仿佛天仙下凡。
原野上堆起一座红薯山。
“我一个人的火还不够。”鸿殊仰头望向红薯山的顶尖,一轮月光恰好照亮脸庞。
“加上我的呢?”梓书似乎想到什么。
“紫火,红火,共焚。”
梓书猛然想到了一种大不逆的方式。梓书的想法要是传到紫宫,必被众人的口水淹没。
邪门歪道,名门正派。
“谁管这些,反正我不管,我只想救小鸿殊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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