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昏黄的烛火随着微风摇曳,灯芯结着三指长的红穗,将鹤栖投在屏风上的影子剪得支离破碎。她在房内来回踱步,手中死死攥着那封带来北狄最新军情的密信。
“叩叩叩”,一阵敲门声传来,鹤栖立刻停下脚步,急切道:“进来!”
承影推开门,迅速走进屋内,反手将门关上。他转身,正要单膝跪地,鹤栖已快步上前,双手扶住他的肩膀,语气急促:“都什么时候了,别再行这些虚礼。”
承影直起身子,狭长的凤眼在烛火下泛着冷锐的光,却在对上鹤栖眼睛时,陡然柔化,目光关切地看着鹤栖:“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鹤栖将密信递到他面前,神色凝重,眼中满是忧虑:“承影,北狄犯境,朝堂乱作一团。现在,我们急需知晓他们的军事部署,才能在这场战争中掌握主动。这任务艰巨无比,思来想去,只有你能担此大任。”
承影接过信,快速扫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我明白此事的分量,小姐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只是此去危机四伏,我实在放心不下你。”
“若我......” 承影喉结艰难滚动,未吐露的话语被鹤栖不由分说地咬碎在齿间。她的舌尖裹挟着铁锈味的誓言,带着炽热与决然。
“看着我。” 鹤栖的声音轻柔却不容抗拒,她的指尖缓缓掠过承影胸口的旧箭疤。那些凹凸不平的沟壑,每一道都蛰伏着往昔的腥风血雨。承影的喘息瞬间变得潮湿而粗重,胸腔剧烈起伏时,劲装下的肌肉如岩石般绷紧。他任由鹤栖的唇舌在伤痕间游走,每一次触碰都让他微微震颤。
香的气味在空气中突然浓烈起来,像是在为这场禁忌的欢爱添上一抹迷幻色彩。鹤栖太熟悉这具躯体里潜藏的强大力量,发带缚住的手腕,看似是一种禁锢,可绷紧的每一道青筋都在无声地叫嚣着反杀的本能,那是他作为影卫刻进骨子里的意识。
“忍着。” 鹤栖轻声命令,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承影紧咬后槽牙,犬齿咬破口腔内侧,这种痛与欲的交叠,是他及其熟悉的。鹤栖的唇舌游走过喉间致命处。这是一场比刀尖舔血更为危险的忠诚考验。
烛火忽然爆开灯花,似是被这热烈的氛围所惊扰。鹤栖背脊的汗珠滚落,滴在承影腹部凹陷处,她仰起修长脖颈,那画面美得惊心动魄。
不知何时,青瓷酒盏被碰翻在地,琥珀色的液体在地上肆意流淌。
当晨雾开始悄然啃噬残烛时,一夜的激情渐趋平静。承影的吻流连在她腕间跳动的青脉上,温柔而缱绻。鹤栖突然用力咬住他肩头,尖锐的疼痛让承影微微一颤,直到血腥味漫过唇齿。承影的指节嵌入鹤栖鬓边,就像坚硬的铁甲陷进了柔软春雪。她眼尾的胭脂洇出晚霞残色,带着几分妩媚与慵懒,被他用唇锋一寸寸温柔拭净,仿佛要将这一夜的美好永远铭刻在心底。
承影将最后一层浸过蛇胆汁的麻布裹在身上,腐肉般的酸臭味混着马粪毛毡的腥气,连自己都忍不住皱眉。他掏出陶罐,把泥土和炭灰仔细涂抹在脸上,又用猪油把头发搓成一缕缕黏腻的乱结。哑药在舌根化开时,他对着结冰的湖面练习最后一遍"咿咿呀呀"的气音。
暮色降临,他牵着三匹瘦骨嶙峋的老马在营外徘徊,北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如刀割。破旧棉袄吸收了湿气,变得又冷又沉,每走一步都像拖着铅块。几道黑影从雪幕中浮现,长枪寒光抵住他咽喉:"什么人?军营重地擅闯者斩!"
承影浑身颤抖,"咿呀"着比划双手,眼角挤出两滴浑浊的泪水。为首的士兵捏住鼻子后退半步:"晦气!哪来的臭叫花子,滚!"枪托狠狠砸在他肩头,承影故意闷哼一声,踉跄着撞向对方。
"找死!"几人顿时暴怒,他左躲右闪,却特意露出后背挨了两下,在对方拉扯时"不小心"撞翻长枪。
"押回去!交给统领发落!"
被丢进马厩时,承影听见不远处传来对话:"统领说了,最近细作猖獗,抓到可疑的直接处死。"
"怕什么,就这臭要饭的,能翻出什么浪来?"
承影老老实实地在马厩呆了一夜,喂马的士兵看他又残又废,便让他接替了自己的工作。承影明面上畏畏缩缩,整日除了为喂马就缩在草堆里,一副害怕见人的模样,实际上一直在观察营区布局,他发现主帅习惯寅时换岗后独自在营帐内,而西北角的瞭望塔每到子时三刻会因值守士兵饮酒出现空岗。这夜,当换岗的梆子声响起,他如鬼魅般滑出草料堆。
帐内烛火摇曳,主帅正俯身研究羊皮地图。承影的匕首精准抹过对方咽喉,温热的血溅在桌上。他迅速卷起布防图塞进怀里,突然听见帐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不好,主帅帐内有人!"
承影瞳孔骤缩。
"吱呀"一声,帐门被猛地推开,弯刀出鞘,"弟兄们!细作在这里......"
话音未落,承影已如黑豹般扑出。匕首划过对方咽喉的瞬间,他听见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警哨声。寒夜中,他将染血的布防图塞进贴身衣袋,迎着漫天风雪,朝着约定的接应点狂奔而去。
雪粒如铁砂般打在承影后背,他刚冲出营帐十步,右侧草料堆突然炸开冲天火光。数十名浑身镣铐的奴隶挥舞着武器从火海中冲出,嘶吼声撕裂寒夜:“杀!”混乱中,一柄生锈的铁铲擦着他耳际飞过,将身后追兵的头盔劈出半道裂痕。
在马匹受惊的嘶鸣里,承影抓住机会跃上马背,“杂种,受死!”
左肩突然一沉,剧痛顺着脊椎炸开,承影低头看着贯穿胸膛的箭矢。他死死攥住缰绳,双腿夹紧马腹,任由战马在混乱中狂奔。背后传来北狄士兵的怒吼:"追!"
随着颠簸,承影意识越来越迷糊,突然眼前一黑,从马上滑落,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鲜血在他身下蔓延,洇红了冰冷的土地 。
“小姐,承影大人在撤离北狄军营时遭遇围堵,现在失踪了,生死未卜!”负责联络的人回报。
鹤栖听到这个消息,脸色骤变,“你说什么?布防图呢?”
“目前还没有消息,只知前夜北狄军营大乱,似乎有将领遇刺。”
“再去探查。”
“是。”
手下领命匆匆离去。
鹤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鹤家还有很多事等着她处理,朝堂的纷争也不容她有丝毫懈怠。
“这批粮草务必在半月内送到前线,不得有误!”
“是,小姐!”
寒夜中,城门下积雪被踏得咯吱作响。背着破旧药箱的医者立在摇曳的火把下,霜雪覆满青灰布袍,怀中用油布裹了三层的物件被死死护着。守城卫兵的长枪一横,枪尖几乎抵住他胸口:"站住!深更半夜鬼鬼祟祟,什么人?"
医者掀开布满补丁的兜帽,声音沙哑如破风箱:"我要见守将,北狄布防图在此。"话音刚落,四周卫兵骤然绷紧弓弦,为首的百夫长冷笑:"这冰天雪地,你一介医者从何得来如此机密?"
"昨夜送图的壮士被箭贯穿胸膛,我替他剜出箭头时,看见箭杆刻着北狄狼头。"
"大人!"一名老兵突然挤到前排,"昨夜戌时三刻,北狄军营方向确实燃起冲天大火!"
百夫长脸色微变,挥手示意士兵暂退,却仍紧盯着他怀中的油布:"随我来。若有半句虚言,即刻斩了。"
将军正盯着沙盘上的小旗皱眉,烛泪在案角积成红蜡山。听闻通报时,瞳孔微缩,"带他进来!"
医者踏入营帐时,七八道目光如刃扫来。他将油布包放在案上,三层油纸展开时,一股混着羊脂味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羊皮图上,军营被朱砂圈成蛛网,粮仓红点呈北斗状,军备库标着三重鹿砦与交叉弯刀,十六条暗沟画满倒刺短箭。
"好精细的图!你从何处得来这图?"副将的佩刀已经出鞘。
"昨夜我在雪原救治流民,遇一浑身浴血的壮士。"医者解开药箱夹层,取出带血的箭头,"他将图塞进我怀中,便再没了意识。"
营帐内一片死寂。将军伸手抚摸着地图上的血迹,目光未离图上的狼头印泥,那混着瀚海细沙的狼血印泥,唯有北狄王庭文书专用。
“那位壮士现在如何?”
“九死一生。”
当夜,城主将营帐内灯火通明。
春风轻拂,京城从战火的阴霾中挣脱,处处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前线的烽火已然熄灭,朝堂之上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也随之消散,一切逐渐步入正轨。
皇宫中,一场盛大庄重的新皇登基仪式正在举行。巍峨宫殿前,红毯绵延至高台,两侧侍卫身着鲜亮铠甲,手持长枪,如松般笔挺伫立。微风拂过,旗帜猎猎作响。年幼皇帝在太后怀里。阳光倾洒,为他镀上神圣光辉。钟声悠扬,群臣跪地朝拜,高呼万岁,新的时代就此开启。
与此同时,鹤家的家族会议室内,鹤家家主端坐主位,目光扫视族老们,缓缓开口:“此次家国危机,鹤栖挺身而出,为家族争得无上荣耀,为国家立下大功。我认为她有能力、有担当,足以担起鹤家家主之位,诸位可有异议?”
一位白发苍苍的族老微微颔首,赞许道:“鹤栖这孩子,此次所作所为,确实不同凡响。”
其他族老纷纷点头。
角落里,鹤子仪手中的青瓷茶盏微微晃动,琥珀色的茶汤泛起细小涟漪。他抬起头,眉眼弯弯,笑意却未达眼底:“妹妹这份功绩,子仪自然佩服。只是家主之位干系重大,虽说妹妹聪慧过人,但终究是女儿家,日后要抛头露面处理诸多事务,恐怕多有不便。不如先历练几年,等年纪再长些,家主之位也不迟。”
鹤瑶用丝帕掩着唇轻笑:“子仪哥哥所言极是,姐姐此次立下功劳,大家都看在眼里。不过,家族产业繁杂,各方关系错综复杂,骤然让姐姐挑起家主重担,万一有个闪失,岂不辜负了父亲和族老们的信任?”
“太后懿旨到!”清亮的嗓音在回廊中回荡,众人慌忙起身,跪成一片。
身着宫装的女官迈着步伐走进厅内,手中明黄色的卷轴展开时,满室生辉:“奉天承运,太后诏曰:鹤栖巾帼不让须眉,于危难之际挺身而出,助我朝转危为安。其智其勇,实乃巾帼楷模。特赐黄金千两、绸缎百匹,封一品诰命夫人。望其继续为国效力,不负皇恩。钦此!”
“谢太后恩典!”
鹤栖双手过顶接过圣旨,她抬头时,恰与女官对视,对方微微颔首,眼里划过转瞬即逝的赞许。
鹤子仪双手撑地,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迅速调整表情,恭顺地叩首。鹤瑶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脸上却堆满笑意。
当夜,鹤栖的书房依旧亮着灯。她披着外衣,正对着账本仔细核算。烛火摇曳,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
“小姐,已经子时了,您该歇着了。”琴心端来一碗安神汤,温声劝道。
鹤栖头也不抬,手中的毛笔沙沙作响:“这些账目必须在明日族老会之前理清。最近各商铺的进项有些蹊跷,我得查清楚。”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继续伏案疾书。
与此同时,鹤子仪的院子里传来低低的私语声。
“二少爷,那些掌柜的都已经打点好了。只要鹤栖一犯错,我们就联名上书,要求重选家主。”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凑到鹤子仪耳边说道。
鹤子仪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冷笑一声:“她现在风头正盛,我们不能硬碰硬。先让她尝尝当家的滋味,等她露出破绽,就是我们反击之时。”
幽篁院,鹤瑶将一张银票递给身后侍女,“去城西的茶楼,找那个说书先生。让他在讲书时,不经意提到鹤栖用家族产业中饱私囊。记住,话不要说得太直白,要让听众自己联想。”
侍女福了福身,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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