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正午,医谷入口。
李思锦的骏马在风雪中疾驰而至,他翻身下马,却被谷口的毒瘴拦住去路。没有避毒丸,强行闯入必死无疑。
“药老!”他高声喊道,声音在风雪中回荡,却无人应答。
护卫首领劝道:“少爷,不如再想其他办法……”
李思锦目光沉冷,望向瘴气深处:“等不了。” 话音未落,他大步踏入毒瘴。
“少爷!”护卫大惊,却不敢跟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被雾气吞噬。
屋内,慕青猛然抬头,指尖攥紧被褥:“他进来了?”
药老面色一变:“胡闹!没有避毒丸,他这是找死!”
慕青挣扎着起身:“我去带他进来!”
药老按住她:“老夫去带他进来,你躺好,莫要让他看出端倪!”
李思锦的视线逐渐模糊,毒气如细蛇钻入肺腑,灼烧般的痛楚自喉间蔓延。他踉跄两步,指节深深掐入掌心,借疼痛维持清醒。突然,一道苍老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李家小子,你是嫌命太长?”药老怒斥,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塞了一颗药丸进他口中。
李思锦呛咳几声,眼前终于清明:“药老,慕青她……”
“她没事。”药老冷声道,“不过是孕期体虚,来讨副安胎药罢了。”
李思锦盯着药老的眼睛:“那为何她如此急切寻您?明明可以和我一起商量。”
药老沉默片刻,解释道,“她怕你担心,所以瞒着你。”
李思锦眸色一沉:“我要见她。”
屋内,
慕青已调整好神色,指尖不着痕迹地抚平袖口褶皱,见李思锦进来,她露出温柔的笑意:“思锦,你怎么来了?”
李思锦大步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指尖恰好按在脉门上。
慕青心头一跳,却不敢抽手。
他的目光一寸寸扫过她的脸,最终落在她微微泛白的唇色上。
“慕青,”他声音低沉,“你还要瞒我到何时?”
李思锦的指尖仍扣在慕青的腕上,目光如炬地盯着她。
慕青心跳微乱,却强自镇定,轻声道:“我不过是孕期气血不足,药老已经开了方子调理,你何必如此紧张?”
李思锦沉默片刻,忽然松开了手,唇角微扬:“也是,我多心了。”
他转身走向药老,语气随意:“药老,慕青的胎象可还稳?”
药老捋了捋胡须,淡淡道:“虽有些虚弱,但并无大碍,调养些时日便好。”
“既如此,我便陪你在此养胎,待孩子平安出生后再回府。“
慕青一怔:“铺子里的事……”
“交给管事便是。”
慕青垂眸掩住眼底的复杂情绪:“好。”
半月后,清晨。
慕青醒来时,发现李思锦不在身边。
慕青睁开眼,身侧床榻已凉。她披衣起身,推开门的刹那,寒风卷着雪粒扑面而来。
李思锦站在院中,手里攥着一张药方,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心头一紧,下意识后退半步。
李思锦抬眼,目光与她相撞,嗓音沙哑:“慕青,这是什么?”
——那是药老为她配的解毒方子,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断魂散“三字。
慕青指尖微颤,知道瞒不住了。
她闭了闭眼,低声道:“思锦,我本想……等孩子出生后再告诉你的。”
“多久了?”
“……半月前,在城外梅林,我遇见了当年临江阁少主的妹妹。”她缓缓道出真相,“她在剑上淬了毒,只给了我半年的解药。”
李思锦身形晃了晃,眼底猩红一片,却硬生生压下了翻涌的情绪。他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手臂微微发抖。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嗓音里带着压抑的痛意。
慕青靠在他肩头,轻声道:“我怕你……会做傻事。”
他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慕青,我不会让你死。”
她指尖微颤,眼泪倏然落下。
他低头吻她的手背,声音沙哑却坚定:“药老已在研制解药,而我……会一直守着你,直到毒解,直到孩子平安出生,直到我们白发苍苍。”
慕青哽咽着点头,终于不再掩饰,伏在他肩头无声落泪。
屋外大雪纷飞,屋内却暖意融融。
李思锦亲手剪了窗花贴上,又熬了甜糯的八宝粥,一勺勺喂给慕青。
“慢些,“他轻声叮嘱,“小心烫。”
慕青笑着咽下一口,忽然握住他的手:“思锦,若我……”
“没有'若'。“他打断她,语气坚决,“你和孩子,都会平安。”
慕青笑了笑,没说话,只是将手轻轻覆在隆起的腹部。
她知道,自己或许等不到孩子喊她“娘亲”的那一日。
但至少此刻,风雪之中,仍有他相伴。
寒风渐消,医谷中的积雪开始融化,早春的嫩芽悄悄探出头来。
慕青的生产比预想中来得突然。
那日清晨,她刚起身便感到一阵剧烈的腹痛,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李思锦几乎是瞬间惊醒,一把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声音发紧:“药老!药老!”
药老匆匆赶来,一探脉象,面色凝重:“要生了。”
慕青死死攥住李思锦的手,指甲几乎嵌入他的皮肉。她脸色惨白,却仍强撑着道:“思锦……若我有事,孩子……”
“闭嘴!”李思锦低吼,眼眶通红,“你和孩子,一个都不能少!”
药老沉声道:“稳住心神,快去烧一桶热水!”
慕青躺在床榻上,额间冷汗涔涔,手指死死攥住被褥。阵痛一阵紧似一阵,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痛呼出声。
“再用力!”药老沉声指挥,银针稳准地刺入穴位,助她顺气。
李思锦跪在榻前,一手稳稳托住慕青的后腰,一手搭在她腕间诊脉。他虽面色紧绷,声音却异常沉稳:“气息不乱,胎位很正,再坚持一下。”
慕青抬眼看他,见他眉宇间尽是专注,指尖在她穴位上轻轻一按,一股暖流顿时缓解了她的疼痛。
“出来了!”药老突然高喝一声,紧接着,婴儿嘹亮的啼哭响彻竹舍。
“是个小公子!”药老迅速将孩子包裹好,正要递给李思锦,却忽然一顿,“等等——”
慕青气息微弱:“怎么……?”
李思锦的手已经按在她腹上,脸色骤变:“还有一个。”
第二阵剧痛来得又快又猛,慕青眼前发黑,几乎要昏厥过去。李思锦立即取出银针,在她合谷穴上快速施针,同时低喝:“慕青,看着我!吸气——”
他的声音像一道光,硬生生将她从黑暗边缘拉了回来。她死死抓住他的手,跟着他的指令用力。
当第二个孩子的啼哭声响起时,李思锦的手都在发抖。他小心地剪断脐带,将女儿包裹好,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襟早已被汗水浸透。
“龙凤胎,”药老声音难得带了几分喜意,“好兆头啊!”
李思锦将两个孩子一左一右放在慕青枕边,俯身时一滴泪砸在她脸上。慕青虚弱地抬手,替他擦去眼泪:“李大夫……接生的手艺……不错……”
他破涕为笑,握住她的手贴在唇边:“夫人英勇。”
满月宴刚过,药老便开始了解毒治疗。
“这服药下去,三日之内你都不能哺乳。”药老将熬好的药汁递给慕青,神色凝重,“孩子必须送走。”
慕青看着摇篮里熟睡的两个孩子,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衣襟。李思锦接过药碗,在她身边坐下:“我亲自送他们回府。”
他舀起一勺药,轻轻吹凉:“先喝药,其他的交给我。”
药汁入喉,苦得慕青眉头紧皱。李思锦立即塞了颗蜜饯到她嘴里,动作熟练得像是做过千百次。
当夜,李思锦抱着两个孩子站在门口,迟迟迈不出脚步。慕青靠在门框上,轻声道:“给他们……取个小名吧。”
“男孩叫阿晏,女孩叫阿宁。”李思锦声音沙哑,“愿他们一生平安喜乐。”
当李思锦抱着双生子出现在府门前时,整个李府都沸腾了。
李母喜极而泣,抱着孙女不肯撒手:“天佑我李家,竟得龙凤胎!”
“慕青呢?”李父敏锐地发现异常,“她怎么没一起回来?”
李思锦面不改色:“她产后体虚,需在医谷静养。药老说再调养月余便可回府。”
李母还想追问,却被婴儿的啼哭打断。李思锦趁机道:“两个孩子需要乳母,还请母亲尽快安排。”
李思锦在家只待了三日,便匆匆返回医谷。临行前,他在儿女的摇篮边各放了一枚平安锁,低声道:“等爹爹带娘亲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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