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
燕清怜朦胧间被卓岚的怒吼惊醒,直起身子才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环境,身上的伤口尽数被包扎完毕,床头放置一碗褐色汤药,碗边贴着字体娟秀的字条——醒了喝。
他微微蹙眉选择无视,换好鞋便循着卓岚断断续续的吼声寻去。
推开门,他双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
牛首,马首,还有皮肤全青的女子,与那发尾变成蛇状的怪物……
“啊啊啊啊————”他惊呼出声,一时间,所有怪异生灵齐刷刷将目光对准他,一副想将他吃掉的模样。
他猛地退回屋内将门闩插紧,握上卓岚给他的佩剑,战栗着身子对着门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咚咚咚”沉闷的叩门声响起,燕清怜双手握紧重心下沉,猛地对准门后刺出!
“咦?这小家伙还挺活泼。”
紧接着,燕清怜便感到剑身传来他无法抵抗的巨力,直直将剑拔了出去。
他瞳孔骤缩,呼吸急乱,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小子,自己出来,我请的话,你家卓岚怕是要缺胳膊少腿也说不准。”
得知卓岚会有危险,结合刚刚对方断断续续的吼声,他深吸口气颤抖着手拔下门闩,将门推开。
外面赫然一群“怪物”围着一个眯着眼用折扇挡住半边脸的尖耳男子堵在门口,那人身着月白色长袍,乌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
“请吧。”眯眼男子将折扇侧向身侧,一旁的“怪物”也适时让出一条道,转身示意燕清怜跟上。
“卓岚……你把他怎么样了?”燕清怜鼓起勇气试探道。
“我哪敢把他怎么样?卸他一条胳膊?炖他一条腿?”白衣男子言语间透露出一丝戏谑。
燕清怜不禁冷汗直冒,他试图记住周围的布局方便逃跑,但每个方向都堵满了让他恐惧的“怪物”,无措间,白衣男子停下了。
“他就在里面,现在进去,你还能在他死前和他说上几句话。”白衣男子用折扇轻推身侧木门,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死……这个字眼如同巨石砸碎了燕清怜所有恐惧,他举剑对准白衣男子,目光凶狠。
“他要是真的死了,做鬼我也要杀了你们!”
而后,他便急切地走进门内。
紧接着燕清怜便红着脸退出屋内,剜了对方一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白衣男子捧腹大笑,用扇子不停捶着墙面。
刚刚沐浴完的卓岚□□地从桶中走出,便看到燕清怜闯入,诧异间穿好那和之前战斗中被毁坏的一模一样的红袍,腕间红线也已苏醒,束好头发便推门走出。
“你们在搞什么?”卓岚疑惑不解。
“他说你要死了——”燕清怜头越埋越低,声音细弱蚊蝇。
“咳咳——”白衣男子用折扇轻轻抵住燕清怜的嘴唇,“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卓岚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抬手打掉他的扇子,又将手放在燕清怜头顶,轻轻揉动着。
“饿了没,要不要吃点东西?”
燕清怜低着头没说话,肚子适时的咕咕响起。
白衣男子折扇一挥,清云馆便好似活了过来,嗡嗡声响起,其内的房间,摆件便自动挪动,重组,待到震动停止,他便推开刚刚卓岚沐浴的房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燕清怜顿时被眼前这副景象惊得目光呆滞,卓岚拉起他的手朝内走入,正中间赫然摆满一桌热气升腾的饭菜,三人一同坐下,有卓岚在,燕清怜顿时放松不少,大快朵颐起来。
“他叫月长生,三界内有名的医生,也是我成为神官前的旧友。”卓岚耐心解释。
“这里地处鬼域,小朋友,你刚刚看到的,是真的鬼哦!”月长生抄起桌上的酒壶猛地灌了一口。
“鬼域?”燕清怜疑惑地看着二人,
“是,凡人按流传的传说修建庙宇供奉天庭神官以求平安,便是人界,天庭,而鬼域独立于二者之外,一般只有在特定条件下才能看到,所以在坊间极少有鬼域的传闻。”
卓岚夹起一块牛肉放入燕清怜碗中,耐心为他解释着。
“我成为神官前一次濒死昏厥于此,便是被他所救,而后便以凡人之躯在鬼域历练,结交不少好友,鹤秋也是其中之一,也是后来才飞升天庭成为神官。”
“那你刚刚,为什么吼的声音那么大?”
卓岚白了月长生一眼:“这厮给我找了几个女鬼要帮我沐浴,我生平最烦沐浴时身旁有人。”
而后语气忽地柔软,再次抬手揉了揉燕清怜的脑袋安抚对方。
“你在没事。”
“哎呦停停停,吃饭呢不是喂狗呢,您二位消停点吧。”月长生将一壶酒和一壶果汁塞给二人,将杯子举在饭桌正中。
二人心领神会,一阵碰杯后全部一饮而尽。
酒足饭饱后,月长生不知从哪拿出早些时候被燕清怜无视的汤药递出,
“现在,可以喝下了吧?”他笑眯眯地望着对方,燕清怜也放下防备,接过汤药一饮而尽。
药液苦涩中带着一丝腥甜,不由得干哕起来,而后,他便感到眼皮昏沉浑身乏力,不可置信间,晕厥过去。
“玩的开心。”
彻底失去意识前,他听到月长生的低语。
不知昏睡了多久,燕清怜听到周围传来止不住的低语声。
“嘿,这是人吧?”
“那还能有假?瞧瞧这细皮嫩肉的,肯定好吃。”
“一会把他红烧了吧。”
“你懂个屁,这种细皮嫩肉的生腌才有味道。”
燕清怜猛然惊醒,发觉自己正被结结实实捆在一个十字架上,脚底满是柴火,胳膊和腿被死死固定不得动弹,周遭围满了——鬼!
他急速思考着发生的一切,他喝了月长生的汤药,醒来就被一群鬼嚷嚷着要吃掉他……
呼吸急促间,他观察着周遭的一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低下头,望到自己的剑被这群小鬼随意插在柴火堆里,而后便感到后脑被硬质东西轻轻碰了一下,他眼前一亮——骨笛!
那也就是说,红线也在!
“你能,把骨笛递到我手里吗?”他低声呢喃着,他不懂如何催动这根红线,只知道它有自己的意识。
然而无事发生,朦胧间,他看到远处两团橘红色的火光缓缓逼近,他挣扎着身体不受控制地吼出声来:“快啊!我要死了!!!”
举着火把的小鬼愈来愈近,就在它们离燕清怜只有三步之遥时,远处密林中一抹红色身影对着燕清怜手指一点,燕清怜的乌发忽地散开,骨笛适时被塞入掌心,他指尖一摁,锋利的骨笛便解开一只手的束缚。
“快!!他要跑了!!”台下的小鬼蜂拥而至,燕清怜左手一挥解放右手,又猛地朝双腿处的绳子一割跃到柴火堆旁。
正欲抬手拔剑,便感到一阵炽热朝背后袭来,他身子□□躲掉偷袭,右脚往后猛地踹出将对方踢飞,而后借助直起身子的惯性将剑拔出,环顾着四周潮水般的小鬼。
“可恶!这么多怎么可能杀得完!”
他一剑刺穿离他最近的一只,又将其甩飞撞倒一片,他来不及震惊为什么力气大了几分,便被身后一股巨力打得半跪在地,他将剑反握顺着胳膊和躯干的间隙死死刺去,再拔出,身后扑通一声再次倒下一只。
强撑着站起身子,茫然间,他忆起禾道人对他的教诲。
“殿下,倘若您孤身一人在万军丛中被包围,该当何解?”白发老人顺顺胡子,等待着燕清怜的回答。
“想不出来,但我不会让自己落得这般境地,老师,您说过,将领孤身深入敌军乃大忌”十七岁的燕清怜猛地一剑刺穿一旁披着重甲的稻草人,
“如果真有这一日,那就杀他个头破血流!”
他抽出剑,一旁的小鬼径直倒下。
“寻敌薄弱之处,露出破绽反攻刺穿突围,方上策。”
禾道人拍了拍燕清怜的肩膀,化作云烟散去。
燕清怜环顾四周,眼睛倏然亮起,“老师,我找到了!”
他朝身后猛退,尽数挡下身侧的攻击,将后背暴露在一众小鬼面前。
“三,二,一!”他身子微微□□躲过身后砸向他的重锤,一脚踩在那只身形有些高大的独眼鬼身上,借用对方拔出嵌进地里重锤的力气跃出,将剑猛地掷向计算好的落点,刺穿那处的几只小鬼。
稳稳落地后,来不及思考,拔出剑挡住身后的偷袭,不顾一切地朝前冲去。
倒在他身后的鬼越来越多,月光下,凌厉的少年挥剑硬生生从鬼怪丛中撕出一条血路。
力竭之际,他终于从中突围,他无力喘息,朝着一旁的树林疾驰而去,借着夜色的掩护,他蹲坐在一棵粗壮古树的枝杈上喘息着。
他紧紧贴着树干,脚下一批又一批小鬼在林中穿行,他捂住嘴,极力克制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待到脚下彻底没了动静,才扶着树干大口呼吸着,喉间传来阵阵腥甜,他用指腹擦掉嘴角渗出的鲜血,抹在树干,但上面凹下的刻痕引起他的注意。
借助月色,他逐渐辨认出其上有些年头的刻字。
“吾恐葬身于此,此树往西行十七里,地中埋有一红匣为吾多年随身之物,乃无价之宝,赠予有缘人——卓浅尘。”
燕清怜惊诧间寻得了方向,与其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瞎转,不如看看这无价之宝,能不能先帮自己自保。
他靠坐在树干上喘息着恢复体力,朝西边望去,月牙一点点下沉,东方一抹橘红撕开夜幕,他拍拍身上的尘土,该出发了。
他跳落地面,朝月亮落下的方向疾驰而去。
途中遭遇几波有组织的鬼怪组成的十只一支的小队,尽数被他斩灭。
他也不由得加快脚步,在鬼的大部队发现自己的踪迹之前,他必须抢先一步拿到那位前辈的红匣。
约莫半个时辰,他找到了大致方位,而后便顿感无力。
那位前辈只说十七里埋于地下,但具体在哪,埋了多深,却只字未提。
他在林中疾驰,找寻着可能留有刻痕的树干或是被翻过的土面,却没有任何收获。
疲惫感涌上,他靠坐在一旁的歪脖子树下喘息恢复体力。
倏地一抹银光朝他面门疾驰而去,他下意识扑向一旁躲开。
那银箭在他刚刚靠坐的位置炸出半米深的巨坑,燕清怜瞬间冷汗直冒。
“竟然躲开了。”一旁灌木丛中走出一只手持银弓面部狰狞足有八只眼睛通体银色的鬼,
而后,他搭弓朝天射出响箭发出信号,“很快,你就会再次被我们抓住。”
那银鬼狰狞狂笑,再次搭弓朝燕清怜射出一支银箭。
燕清怜见识到那箭的威力,明白不能硬抗,只得在林中借助灌木和树干的掩护疾驰躲闪着。
可随着一箭又一箭轰出,周围方圆百米均已被夷为平地。
燕清怜也清楚看到周围林中已经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黑影,正是昨夜追捕他的那群小鬼。
他一边闪躲一边思考对策,分神之际,两个方向同时朝他射来银箭。
他瞳孔猛缩,来不及躲闪只得挥剑硬抗。
“轰!”剧烈的爆炸声炸起满地烟尘,角落中,一只手持金弓和先前那只鬼相貌别无二致,通体金色的鬼缓步走出,得意地狂笑道:“死在我们金银兄弟箭下,是你的荣幸。”
待到烟尘散去,他看清了半跪在地用剑支撑着身体披头散发的燕清怜,一根红绳正死死捆住第二根银箭,将其调转方向,而后倏地朝那金鬼爆射而出。
约一里外,一袭红衣的卓岚抬手静静放在身侧的古树上,下一刻,密密麻麻的裂纹从掌心与树接触的地方蔓延开来,而后化为齑粉。
月长生抬手用扇子轻点卓岚的手腕:“放轻松,有你我在,那些大凶来了也奈何不了他。”
燕清怜虚弱地喘着粗气,吐出一口血沫,嘴角微微上扬,“哈哈…终于找到了……”
刚刚被轰开的土坑中,血红色的长匣子毫发无损的躺在其间。
随即,他手中的剑止不住地震颤,脱手朝着那红匣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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