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朱雀收拾妥当,出门正巧看见一身紫色官服的朱世尘。
朱世尘见她出来,将一个精致瓷瓶递到朱雀手中。
朱雀接过瓷瓶,打开竟是金创药,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红肿,大抵是昨夜挖土所致。
秋季的赤枫山,红叶漫天,叫人心生欢喜。朱雀跟着朱世尘走在上山的小路上,心情颇好。
宫人车马众多,朱雀发现今日少了一顶轿子,是那个妖里妖气的舒贵妃!
在一番又一番的仔细巡视后,朱雀最终把目光落在了最前面,那被沉重道袍和符咒傍身的白泽身上。
按照惯例,宫中大小法事,都应由文星台主持,白泽作为新任大祭司,是今日整场法事的关键。
晨光初透时,薄雾还未消散,寺中的空气里充斥着香火味,很淡,却绵绵不绝,是那种浸润了梁柱砖瓦的气息,当山间第一缕朝阳照进大殿之时,祭祀才正式开始。
朱雀以前都是坐在树梢看人们摆弄,这次作为凡人参加,方才体会到祭祀的无趣枯燥。
迎神、奠玉帛、进俎、献酒......朱雀看着那些祭文在火焰中蜷曲、变黑,最后化作灰蝶随风而起......
两个时辰后,祭祀才终于进入尾声,就差最后一个祈福环节了,而这祈福,必须在神鸟的注视下才能进行,所以......
“摆驾赤羽神殿!”
宫人鱼贯而入,朱雀也随着队伍走进赤羽神殿。
殿中陈列摆设千年未变,只是立柱的朱漆有些剥落,露出木头的纹理。大殿中央,是一副镶着金边的巨型壁画,画上的神鸟正用它宽厚的羽翼,庇护着整个人间。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协调,可唯独画中神鸟的眼睛,看起来有些奇怪,好像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并且整体的颜色有些过于鲜亮了,但凡对这个壁画稍微熟悉些的人,一眼便知这神鸟有古怪。
朱雀愕然,她不知道自己卸下仙力,竟会对壁画造成影响。
她忐忑地看向乾江帝,希望他不要发现,可皇家年年来赤枫寺参拜,神鸟应该长什么样子,乾江帝很清楚,而且,不光他知道,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眼就看出了异样。
“方丈,这是为何?”乾江帝浓眉微挑,听不出喜怒。
殿前的方丈自知瞒不住了,连忙应声倒地,声音颤抖地说道:“陛下恕罪,数月前,赤羽神鸟一夜之间从壁画上消失,贫僧召集了全城最好的画匠,也只能修复到这般容貌了。”
乾江帝看了看壁画,又看了看方丈,然后转身漫不经心地说道:“哦,既然神鸟不在,你们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来人!将这寺中所有僧人都拖出去斩了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要血洗赤枫寺!
乾江帝的暴虐无人不知,他一旦起了杀心,没人敢说一个不字,就连朱世尘,也是一副司空见惯的神情,皇上要杀的人,又有谁敢救,又有谁能救。
朱雀的心顿时被揪起,此事因她而起,若寺中僧人也跟着受牵连,那她还有什么脸面守护天下苍生。情急之下,她望向白泽,可白泽却对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但这么多僧人的性命,她又怎能不冲动。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些僧人必死无疑时,一道清脆的女声,突然自镇远王身后响起:“陛下手下留情,莫要在赤枫寺内杀生。”
赤红色的大殿上,女子身着黑色护卫服,直接越过镇远王朱世尘,三步并作两步地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放肆!”乾江帝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公然阻拦他。
这时,又是噗通一声,众人齐齐看去,居然是立下赫赫战功的镇远王:“陛下,连山雀是臣的贴身护卫,乡野女子不懂规矩,还请陛下容许臣带回去严加管教!”
“陛下,草民从小在赤枫山长大,这并不是神鸟第一次在壁画中消失了,它消失一定是为了苍生去谋福报的。”朱雀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她护了这天下万年,如今就只有一个念想,那便是这寺中僧人,一个都不能有事。
乾江帝的目光如炬,满眼的杀意都快溢出来了:“尘儿,你确实应该花些时间管教府中下人了!”
“陛下,连山雀……”
朱世尘还想替连山雀开脱,免得她引火上身,可谁知这丫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把话抢了过去:“坊间现已传开,吾皇乃人间真神,赤羽神鸟此次出走,一定是为了前去皇城一睹您的尊容,那日天降甘霖便是最好的印证。”
该死!朱世尘此刻又急又恼,以他对皇兄的了解,再这样下去,怕是自己也保不住连山雀了。
大殿之上,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这个小护卫身上,在惊叹她的勇气之时,也在惋惜她的命不久矣。
不料大祭司白泽的话,突然打破了这份死寂:“陛下,其实连护卫所言不无道理,贫道正觉得您最近神采奕奕,容光焕发,想必是神鸟伴您左右的缘故。”
神鸟相伴?乾江帝听后先是一愣,然后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随即来了兴致,一把将萱淑仪搂在怀里,问道:“大祭司,朕身边的神鸟,可是萱淑仪?”
“淑仪乃玄冥族后人,想必一定是奉赤羽神鸟之命,前来侍奉您的。”白泽说起话来毕恭毕敬,一改往日在天界沉默寡言的性子。
“好!大祭司说得好!”乾江帝高兴地大手一扬,继续说道:“来人!那就依大祭司之意,先把那些僧人关起来吧!”
语罢,乾江帝示意朱世尘起来,然后看着一旁还跪着的朱雀说道:“你叫连山雀?把头抬起来。”
朱雀的双腿跪得生疼,可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她将头抬起,纵使一身护卫装束,也丝毫挡不住她的倾城之姿。
如此绝世佳人,乾江帝似是明白,自己这个皇弟今日为何会乱了分寸了。
乾江帝看着女子清澈的黑瞳,玩味地笑道:“尘儿,你这个护卫长得好生俊俏啊!”
语罢,朱世尘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他连忙上前一步将连山雀护在身后,说道:“回皇上,臣从来不看身世与样貌,能进镇远王府的,全都是有真本事的人。”
“照你这么说,此女子很厉害喽?”乾江帝从没见过朱世尘如此护着一个人,顿时觉得有趣起来,他突然拍手说道:“那好!朕要看比武!”
“陛下,祭祀还未结束,要不……”白泽还想上前阻拦,可话未说完,乾江帝就已经拉着萱淑仪,兴致勃勃地走出了神殿。
日头渐高,阳光刺破云层照在地面,不偏不倚,正好汇聚成了一个天然的金色擂台。
赤枫寺门外很快摆满了座椅,朱雀站在众人面前,身形单薄。
此次比武,受邀前来观看的,除了皇室宗亲外,还有镇远军和赤羽卫。萧穆听闻此事,也赶紧放下手头的事情,回到了朱世尘身旁。
“镇远军众将士听令,比试共分三局,第一局骑射,第二局剑术,第三局近身搏斗,凡挑战连山雀成功者,可连升三品,加官进爵。”
随着比武规则的公布,场下顿时唏嘘声一片,这连山雀看起来不过是个瘦弱的小丫头,如此大好的机会,众人都跃跃欲试,兴奋地欢呼着。
而朱雀则直视着高高在上的乾江帝问道:“陛下,若在下胜了,可有何奖赏?”
乾江帝轻蔑地一笑:“你这个小护卫,还真是狂妄!你若能取胜,便以一局换十位僧人,可还满意?”
用人命作为赌注,真是卑鄙!
朱雀强忍着没有骂出声,她体内承载着用于稳固元神的元冥剑,这副凡人之躯,几乎每天都要消耗很多体力,所以若要取胜,必须速战速决!她转身看着场下,虽然心中愤懑,却还是咽了咽口水,默默将拳头攥紧。
“第一局:骑射,每人各持三支箭,不得射中马匹,率先把对方射下马者胜。”
有加官进爵的噱头诱惑着,镇远军中马上便有人应战了。
一位中年男子,摇摇摆摆地在大家的簇拥下走了出来,他个头不高,但全身肌肉发达,一看就是常年生活在马背上的人。
“骑射营教头司徒瑜?这个老家伙!我都跟他们说连山姑娘是您的护卫了,还敢公然迎战!”萧穆看见迎战的是司徒瑜,嘴巴一撇,狠狠地吐了口唾沫。
朱世尘则端起茶杯轻泯了一口,说道:“无妨,正好挫挫他们的锐气。”
朱雀本就善骑射,所以从容的拿起弓箭,到马厩中选了一匹白马,她习惯性地摸了摸白马的前额鬃毛,那马便好似看见主人一般,温顺地低下了头。
阳光透过枫叶,照射在朱雀自信的笑容上,这第一轮,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锣声三响,比武开始,只见朱雀一袭黑衣率先冲了出去,她故意放慢了速度,也没有俯身,故意引诱司徒瑜先攻击她。
这位司徒瑜最大的弱点就是轻敌,他见朱雀毫无防备,很快便朝她放了一箭,结果竟被毫不费力的闪过。
司徒瑜心中不甘,找准时机放出第二箭,可朱雀的后背好似长了眼睛一般,又轻松闪过。司徒瑜再次向箭桶摸去,心中忍不住暗骂,这该死的小丫头,一连骗了自己两支箭,现在就只剩最后一支了。
朱雀得意的笑着,双手挽起弓箭,回身对准司徒瑜的右脚,嗖的一箭射去,速度之快让司徒瑜根本来不及躲闪,他慌忙用手中的最后一箭,挡开了朱雀的攻击。
见对方已无箭可用,朱雀突然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将自己的两只箭同时搭上,直奔司徒瑜的命门而去。
司徒瑜吓的握紧手中缰绳,可马却停在了原地,任凭他怎么踢打都不肯走,为了保住性命,司徒瑜只得跌落下马。
“承让了!”朱雀单手握着长弓,轻巧地落在司徒瑜眼前。
司徒瑜看着逆光而站的狡黠少女,疑惑地问道:“为何那箭要射向我的右脚?”
“方才看兄台上马前,活动了一下右脚脚腕,于是在下大胆猜测,您的右脚是否还有隐疾?”
朱雀语气平和,见司徒瑜低头不语,便微笑着摸了摸司徒瑜的坐骑,未曾想那俊黑的马儿也如看见主人一般,顺从地低下了头。
“第一局,连山雀胜。”
少女依旧一袭黑衣,负手站立,她的眼神看起来,毅然坚定。
“第二局:剑术,”
这几日,朱雀和范广等人打斗之事早已在营中传开,加上她刚刚第一轮的表现,这第二轮,竟然无人敢应战,朱雀本以为这轮可以不战而胜,可一道爽朗的声音传来:
“我来!”
她朝这声音看去,是一位蓄着络腮胡的魁梧男子,只见他一上来便将双手拱起,颇有礼貌地说道:“连山护卫,末将李迅,听闻姑娘剑术高超,今日想来切磋一二。”
朱雀一听,也客气道:“将军请~”
很快,场上二人便一左一右站定,李迅的手随意地放在剑鞘处,那剑鞘上镶着很多紫色宝石,在阳光下泛着耀眼夺目的光芒。
朱雀仔细观察着李迅,对方一看便是久经沙场的武将,她二人的力量悬殊颇大,必须尽快找到李迅的破绽才行。
随着一声浑厚的号角吹响,第二局比试终于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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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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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初露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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